在五道岭的一个山谷里,童大小姐见到了仇山的那位朋友。古诚,四十多岁,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死亡一样虚弱无神。然而,他被打断的那条腿已经接上,外伤也已尽好。之所以如此颓废,是因为他的丹田被人打碎,将无法再聚内力。
童大小姐知道,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丹田被毁,修为尽废,这比杀了他还要难过。然而,既便她被人称为神医,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不想看到对方绝望的目光,童大小姐留下了一张药方,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走。
对方没有追上来,想来是已经明白了什么。
童大小姐也没有急着下山,留了一些时间给仇山去安慰朋友。她也去完成此行的另一个目标,寻药!按照仇山指的方向,走入山林间,童大小姐忍不住发出心中感概:
“这地方可真是藏龙卧虎啊!随便遇到一个食府迎宾小姐,一个厨师,一个农民都是内家高手。还有那个打伤古诚,能碎其丹田的家伙,其修为只怕不在林峰之下。”
小星仔在童大小姐身边的树上现身,居高临下的俯视小欣道:
“没你想的那么玄乎,这里能拿得出手的武者也就那么几个。是因为你运气好,才会一下子全给你遇上了。”
童大小姐抬头白了小家伙一眼,对他爬到树上的举动很是不满。
“下来,一起找药。”
小星仔从树上跳下来,轻灵的落在小欣身边,问道:
“你不会想打退堂鼓了吧?”
童大小姐没有理他,认真的在草丛中寻找她需要的药材。寻找草药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决对不只是晃子。
“这里有好多星叶草!”
小火龙首先发现目标。童大小姐和小星仔齐齐过去。果然发现有一大片星叶草长在一洼清池边上。他们却没有急着拔草采药。星叶草虽然是主要原料之一,童大小姐却非为它而来。
“这周围有不下百种植物,我们要怎么找出对提炼星叶草有效的那种?”
小火龙为难的道。
小星仔环顾四周的山林,皱着小眉头道:
“除非把这周围的东西全部搬回去,再一样一样试。”
“你可真聪明啊!”童大小姐在小星仔头上敲了一下。哭笑不得的道:
“怎么不说将这山一起搬走。”
噗,小火龙笑了出来。小星仔狠狠刮了他一眼,瞪着小欣道:
“你有办法?”
“你这不是废话吗?”童大小姐笑道:“没办法,我跟这山里来干嘛?”
“什么办法?”
小星仔明显不信。连他都想不到,这丫头怎么会有好办法?
“当然是排除法。”童大小姐笑道:
“这里大部份植物我都认识,并且知道其特性。它们中哪些不可能,哪些有可能,我只要一看就清楚。把不可能的排除掉,把有可能的收集一些。再把我不认得的也收集起来。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童大小姐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在动手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其他人帮不了忙,只有她自己才能完成。
“那这些星叶草要带回去吗?”小火龙道。
“反正都来了,当然要拔走。”小星仔接过话,开始动手拔草。
小火龙也加入拔草的行列。
一个小时后,童大小姐提着两大袋子草根树皮出了山。来到与仇山约定的地方。仇山已经先到了,看到她下山,他连忙迎上去接过童大小姐手中的袋子。
“找到星叶草了吗?”
“找到了。”童大小姐点了点头,将装药的袋子递给他道:
“你朋友的病我治不了。开的那个药方,只能起到强身的作用。”
“我知道。”
身为药农,他们对中药的认识并不比普通的中医少。基本上看了药方,他们就能了解到功能。仇山苦涩的道: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丹田破碎更本无法修复。只不过,我们都不甘心。从小练功,几十年的修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说完,仇山提着药材大步走向基根道上的摩托车。将袋子绑在了车尾。
“他为什么要住在山里?是为了清修,还是躲藏?”童大小姐道:
“如果是因为后者,我或者可以帮到忙。”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但是斗争也是有层次之分的。所以,童大小姐并不打算参与到乡民之间的争斗中去。不过,为他们提供一个容身之所却是不成问题。
“谢谢您的好意!”
仇山摇了摇头道:
“不过,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能够让乡亲们不受影响,继续将药种下去,我们已经很感激了。至于其他的事,我们自己惹出来的,必须得自己去解决。”
仇山可以为了那些受自己连累的乡亲,向童大小姐下跪求助。却也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拒绝了她的主动支援。这说明他是一个顶天力地的男子汉。
仇山的担当,让童大小姐对他好感倍增。从他的话里,童大小姐还听出了一些矛头。她忍不住提点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没必要拿鸡蛋去碰石头。”
仇山自然明白童大小姐的好意,只不过有些仇不能等。他轻轻摇头道:
“十年太长,我怕自己等不了。”
“十年只是一个说法,或者不需要十年。”
童大小姐意味深长的道:
“只有做到忍辱负重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仇山这时候还不能理解童大小姐话中之意。只当她是在劝慰自己。不过,在几个月之后,当他再次回忆今天的事情时。却是感概良多。并且深感震憾。
回到乡上时,已经是中午了。童大小姐将药材放回酒店,并做好保鲜处理。在酒店随便对付一餐后,下午前往龙王坡。
因为知道仇山与龙王坡那边的人有过节,童大小姐没让他带路。而是借了他的摩托车独自前往。当然,她借车时只说在附近转转,并没说要去龙王坡。
龙王坡与五道岭其实是同在一条山脉上的两个点。通往龙王坡的路与通往五道岭的路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是水泥路面,正而巴经的二级公路。而后者只是乡村基根道,连公路都算不上。相同的是,路边的药田里同样长满了杂草。
一直到接近公路的尽头,童大小姐终于在路边的药田里看到药材了。不用说,这里肯定是古家的本源之地了。据仇山所讲,在田井乡目前仍在种药的人,都是与古家人沾亲带故的。再不然也是甘愿为奴,任其差遣之人。
童大小姐还了解到,他们乡有百分之三十都是习武之人。当然,真正排得上号,能称之为高手的确实只有少数几位。像仇山自己,就能够排到前五。而他那位被废的朋友,之前已经排到第四。比他还要高上一些。
据说前三都在古家阵营,而那些人的老窝就在这龙王坡下的村子里。这也是仇山所说,这里有危险的原因。同样,也是童大小姐不让他带路的原因。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童大小姐没有进村。而是倒回去,在离村口还有四五里路的一个叉道口,拐向一条通向山脚的小路。这条路很窄,最多只能是两个人并排而行。好在够直,否则摩托车走在上面,那就有戏可看了。
童大小姐找了个前不差村,后不着店,没有人家的地方,将摩托车停在路边上。然后在田里的草垛上拉了几个稻草将车掩藏起来。不是她小提大作,而是此行所图甚大,不容有失。
一切就绪,他们穿过田地,直接步行进入山林。进了山林,小星仔和火龙再度现身。火龙的肩上背着一个鼓鼓的登山包,里面装着各种各样施术用的东西。连童大小姐看了都要咋舌称奇。
“咱们现在先上山顶,看看整体格局。”
对于童大小姐的提议,火龙和小星仔没有任何意见。
无暇欣赏路边风景,三人快速向上攀登。此山并不算高,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经登临山顶。站在山顶上,俯瞰山下田园风光,童大小姐一丝舒情的感觉也没有。
因为她的目之所极,几乎是看见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时代。在龙王坡下的村庄,小楼林立,绿树成荫,一派生机勃勃,且极具现代色彩。然而,以此地为中心,向外扩展,极目之外,却只有茅屋瓦房,一片萧瑟。
尽管从仇山的嘴里,童大小姐已经听到了田井乡的直实面貌。然而,当这些真实,以直观画面印入她的眼睛之时。她仍然被这种视觉上的强烈冲击,给深深地震憾了。
好半晌,童大小姐望着山下的那片繁华之地,发表感概。
“权力真是一个可怕的西啊!”
小星仔则不以为然的道:
“这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意外,小家伙得到一记瞪视。
“他们吃饭,总该给其他人留点粥吧!”小火龙看着也心有愤慨,他不解的道:“真搞不懂,这些人为何要将事情做得那么绝。这样弄得天怒人怨,他们就不怕影响到那位得道之人吗?”
“贪婪就像无底洞,那是没有底线的。”童大小姐轻轻摇头道:
“更何况,这里的贪婪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其叠加后的力量,哪是这些平头百姓能够抵挡的?越是没人能压制,贪婪就会变本加厉。周而复始,就变成眼前这副景像了。”
“你们俩不要只看到表面。”小星仔指着山下的龙王坡,对小欣道:“用阴阳师的眼光,认真看看那片地方。就会发现,现在的一切都很正常。”
童大小姐闻言一怔,随即闭目做了个深呼吸。平心静气,将心态调整到阴阳师的境界。再度睁开眼睛,所看到的世界已然不一样了。
她的眼中没有了房屋树木,只有山川地貌以及天地间的阴阳二气。原来繁华的村子,现在变成了一颗正在吞聚天地灵气的发光体。而她们脚下的这条山脉,则变成了一条卧龙。他们此刻正站在头龙之上。眼前龙气冲天,周围的天地都变得暗淡无光。
“这――是龙珠宝地?”
童大小姐双目猛然大睁,发出一声惊呼。这可是阴阳古书中所记载的绝世宝地。据书中所载,长期住在这种地方,就算是倒霉鬼,也能转运重生。童大小姐激动了一阵,目光看向四周围的景像时,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不对啊!书上说龙珠宝地,龙气冲天,但凡能沾染龙气的地方,都会欣欣向荣。至少能惠及方圆百里。可是,这地方虽然龙气冲天,却是凝而不散?而且还将周围的天地灵气全都吸纳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错,一看就能看清本质,看来你的堪舆之术已是小有所成。”小星仔一副小大人模样,甚感欣慰的赞道。
“龙珠宝地不假,却非天然而成。”
小火龙也已经发现了异常。他指着山下的龙王坡道:
“这里虽然有地龙吐故纳新,却不足以凝气成珠。这是有人在此布下阵法,借来周围数百里的天地灵气和运数,与龙气合并,强行汇聚而成。”
“高人啊!”童大小姐禁不住赞叹道。这可比她在四合院里布的那个聚灵阵,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你也不用长他人志气,而妄自菲薄。”小星仔抬头望着童大小姐,鼓劲道:“以你的悟性加上阴阳师的血脉专承,只要肯专研,要摆出比这更强的阵式也不在话下。”
她什么时候长他人志气,而妄自菲薄了?她只不过是发表一下感叹罢了。童大小姐没好气的白了小家伙一眼。转头问小火龙。
“如果把这阵破了,会有什么后果?”
破阵的方式不同,其结果也不尽相同。小火龙想到了小星仔此行的目的,他不敢随便回答。因为小欣实在是太精明了,他自认没办法在她面前撒谎。于是,将目光看向小星仔道:
“阵法方面,小星仔比我精通。”
小星仔拿眼瞅了小火龙一眼。这家伙总算是做了一回明白事。小星仔针对童大小姐的心理想法,做出解释:
“如果,你只想将原本属于周遭的天地灵气回归本原。那么只需要将阵式稍做调整。如果,你想将那些夺人气运的家伙赶净杀绝,那就把那个阵式倒转。”
“那就回归本原吧!”童大小姐想都没想,很干脆的回道:“这个阵不知道摆在这里多少年了。那些住在这里的人也不见得知情,没必要赶净杀绝。”
对于这样的答案,两位小朋友一点也不意外。不过,小星仔又道:
“如果只是回归本原的话,那些被夺了的运数没有百年时间无法复原。”
“百年!”童大小姐再次露出惊讶之色。“怎么要那么久?”
“因为这个阵,至少存在百年以上了。”小星仔耸肩回道:
“天地灵气,有迹可寻,自然可以立刻回归本原。然而,运气这种东西却是无形无迹的虚无之物。一朝一夕,很难改变。布阵的人花了百年时间才做到,你要想改回来,自然也要相同的时间。”
“没有折衷的办法?”童大小姐皱眉道。
“办法不是没有。”小星仔看看小欣,又看了看火龙,有些为难的道:“不过有点麻烦,还得你和小龙配合。”
童大小姐被小星仔的目光扫过时,心口突然紧了一下。一般来说,只有被这小家伙算计之时,才会产生这种警觉。再听了他的话之后,她就更加确定,小家伙肯定是想算计她和小龙。
不过,她很好奇,他想要干嘛?
“没问题,你说要我们怎么配合?”童大小姐不着痕迹的问道。
“具体怎么配合,一会儿下去再说。”
小星仔自然是为了帮她借运的事在打铺垫。不想让她活得太累,所以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大劫要度。然而,要为她借运,又必须得到她本人的配合。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他自然可以随便忽悠。可是,小欣不是普通人,这丫头是一个比精灵还要精的当代阴阳师。想要不着痕迹的骗过她,并且让她配合施术,实在是比登天还要难。
小星仔经过仔细考虑,周密计算,才得出唯一可以利用的弱点,也只有她的善良了。于是,小星仔花大力气,罢下这么一个大阵。将她一步一步,牵引到他预定的轨道上来。
不过,如果让童大小姐知道,她眼中所看到这个吞天噬地的磅礴大阵。这个被小星仔称为存在了百年之久的大阵,实际上是小星仔和火龙昨天晚上,趁着她入睡后,偷偷跑到此地所布下。她肯定会一脚将这两个小骗子从山顶上直接踹到山脚下去。
这两个小家伙真是太胆大了!
当然,只要他们俩不说,童大小姐是不可能知道。
竟管如此,小火龙依旧很心虚。所以,他除了照着小星仔给他预定的台词,开口说话外。便闭口不出声。正所谓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既然问题的根源在这座大阵上,那我们破阵后,是不是也改变了石家的运势?”童大小姐并没有忘记她来此的目的。
大阵破了自然无法改变石家运势。不过,等我们把原本熟于石家的气运截获,转借到你身上后。石家的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小星仔装腔作势的点头道:
“是这样没错。要破其风水,并不是非要动其祖坟。”
童大小姐望着小星仔没有说话,她总觉得小星仔的话里有鬼。只不过,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家伙在搞什么鬼?算了,想不到就不想了。反正这小子虽然顽皮,却是决对不会乱来。
童大小姐看了看天色道:
“现在离天黑还早,这里灵气那么充足。灵药肯定不少。咱们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这话说得对,决对不能空手而归。”小星仔说着,吸了吸鼻子,指着脚下悬崖道:“我已经闻到灵药的香味了。你们谁下去看看?”
“你闻到香味,自然是你下去采。”
童大小姐和小火龙同时回道。
“就我这小胳膊,小腿,你们也不怕我掉下去摔死。”
“就因为你小巧,才不用担心。”童大小姐笑着揶揄道:
“就算真的掉下去,随便一根树叉,一片树叶就能托住你。”
“这说法好像有点道理。”小星仔若有所思的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下去了。”
小家伙说着,做了几个伸展运动。朝着绝壁边上走去。
“小家伙,你别乱来。”
童大小姐以为他在开玩笑,看他真的要下去。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可不是爬树,真要是掉下去,我们可救不了你。”
“放心吧!对我来说,在绝壁上与在平地上行走都没多大区别。”小星仔小手一挥。潇洒的蹲了下去,然后攀着石壁上的青藤往下滑去。
“喂,玩什么?你给我上来。”
童大小姐急了,伸手去抓他。却扑了个空。还差点将她自己抛了出去。好在小火龙眼急手快,一把将她给拉了回来。
“姐,你别着急。小星仔没有开玩笑,下面确实有灵药。”
“真的?”童大小姐半信半疑的望着火龙道:“你也闻到了?”
“真的,我也闻到了。”小火龙肯定的点头。
童大小姐皱着鼻子认真吸了吸气,却什么也闻不到。
“是什么药?为什么我闻不到?”
“下面应该有龙须草。”
小火龙说的是真话。他确实闻到过下面有龙须草的香味。只不过,不是现在。而是昨天晚上,他与小星到在崖下布阵时闻到的。当时他们一心只想着布阵的事,对龙须草并没放在心上。是小欣刚才那句,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的话,刺激了小星仔。他才要下去采的。
“龙须草?”童大小姐双目猛睁,不可思意的望着小火龙道:
“你说龙须草?那种传说中的奇草,据说像昙花一样,只会在晚上的某一段时间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平常时间,你就是将其碾碎,揉烂,它都没有任何气味。可你们竟然能闻到龙须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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