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日不急不缓的行军后,盘锦黑城那巨大的阴影也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但没有归来的喜悦,没有夹道欢迎的呼声,只是剑拔弩张的对峙。
在距离黑城三十里之外,周悦便命大军停下扎营,因为也着实前进不了,过去几日时间的酝酿,果然收到了极好的效果,至少有二十万人涌出城外聚集在这里,一眼望去,全都是人头,密密麻麻的条幅招舞,不过上面写着的口号就很难看了。
“周悦你滚出我们的城市!”
“拒绝独裁者!”
“人类屠夫,人人得而诛之!”
“暴戾魔王,万恶之源,罄竹难书!”
“锦州黑城十万遇难者魂兮归来!”
“不自由,毋宁死!”
“守卫我们的家园,守卫我们的城市,守卫我们的亲人!”
……
等等等等,在这些乱七八糟条幅之下,还有专人拿着手提的扩音喇叭,喊着号子,指挥着一群一群的人轮流大喊,此起彼伏,声震动天,假若不是远处那巨大的黑城阴影,周悦还真的以为,他回到了灾难之前的游行抗议大会;
“哈哈,老周,你也有今日,成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特权分子了吧!”见到这一幕,秦朗也是忍不住开起玩笑来。
“秦朗,现在可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周哥,您打算怎么办?金立熙那个女人,摆明了欺负我们不敢对这些愚民动手,完全是有恃无恐,而且居然找来了汪增和段鸿那两个人,怕是许出了不小的好处。”此时柳月也是开口道。
“不必管他们折腾,我们就当看一场热闹,如果这些人敢冲营,那么,我们就暂时退让一下,尽量不要在此时留下杀伐之名,另外,派人召集四方乡老,这么多人在叫嚣,总得有些代表吧,希望他们过几日的时候,不会因为现在的举动后悔莫及。”周悦微微笑道,心情却是好得很,因为就在不久前,夜叉海盗王已经通过他的孙子辛霍发来密信,说是他已经完全恢复伤势,并且连实力也更上一层,如今正在海城之中召集兵马,随时可以发动雷霆一击。
夜叉海盗王的这一道伏兵才是周悦最大的底牌,时至此刻,除了克莱儿和辛霍,乔斯林等有限几人知晓外,其他人都是不得而知的,更何况是金立熙等人,因为在他们看来,周悦和夜叉海盗王那绝对是生死仇敌,怎么可能合作?
“周哥,邓老爷子派人来通报,目前他们已经在黑城的西北坊聚集了近九万民众,这都是可以随我们一道撤离的,另外,邓甲的内卫营已经配合张颖的重装枪骑营封锁西北坊,可以绝对确保安全,而神机营彭阳目前能够掌控的弓箭手一共还有八千人,守住西城门是没有问题的,而狼人乔多的一万狼人大军以及五万头战争巨狼也在西城外驻扎,基本上,就算是杀出一条血路,也是可以确保大部分人安全撤离。”
“很好,非常不错,不过,用不着动刀枪,我们这次,可是为了‘和平’而来的,可以告诉金立熙,我愿意和她谈判,但有个要求,这谈判的地点,就在这里,就在这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当然,也可以顺便让段鸿和汪增这两个我的老朋友一块来做个见证。”周悦表现得相当痛快,丝毫没有暴怒的样子。
在周悦这愿意谈判的意愿传递过去没多久,对面金立熙等人也是表示同意,但要求也有一个,那就是让周悦的大军后退五里,当然,金立熙也确保那些游行的民众也让出五里的距离,另外,双方可以各带五百名代表参加谈判。
对于此,周悦想都不想,直接同意。
于是,双方各自退出五里,但周悦一方,他也只带了伪装的公孙二娘,柳月,肖军,梁小雪,王煌,秦朗,萧观音,夏至,张颖,韩伊,楚流云等十几人,至于护卫,则是一个也不带,因为他有绝对的自信,且不说他如今强悍的实力以及那极其****的防御力,便是那梁小雪,肖军,王煌,楚流云等人,哪一个不是超一流的高手,梁小雪更是进阶准传奇级战将。
更何况,还有公孙二娘,有她一个人在,胜过数千精锐。
相对比较而言,金立熙一方却是满满当当的整五百人。
其中仅仅是段鸿和汪增两个人,就各带一百名最精锐的护卫,毕竟不管在心里他们怎么鄙视周悦,但也不得不承认周悦在实力上的可怕。
除此之外,金立熙也是带了一百名的护卫,剩下的两百人里面,有一百多人是此次请愿游行大军中的发起者,这里面众人的身份就参差不齐了,有一半是现代人,还有一半是古代人,里面还有一些被拉拢过去的里正乡老;
至于剩下的那几十人,则都是各商业行会的代表,各家族的代表,一个个肥头大耳,非富即贵的样子,因为如今盘锦黑城进阶为四星级黑城,不但会大量吸引流民,也会吸引很多古代的小家族前来投奔,不过,这些中小家族却是很懂得明哲保身,也不会轻易的被忽悠,在不被威胁自身的情况下,大多都是直接选择中立,也只有涉及到很大的利益,才会积极参与。
两方人马一靠近,人多的一方在远处看起来就相当有气势,那游行大军之中更是爆发出一阵阵的嘲讽之声。
不过在那片特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金立熙等那五百人感觉到的,则是完全不同,远远看着周悦大踏步走来,所有人心里都莫名地冒出一种眼前就是尸山血海的惊恐感觉。
便是段鸿,汪增这样久经战阵者,也是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要知道,自灾难发生这近一年来,周悦能够从一个普通的小民脱颖而出,成为东北区域内最具影响力的人物,那绝对不是侥幸,而是靠着一场一场凶残无比的战斗赢来的!
尤其是他统领数万精锐,身上自然而然所形成的那种气势,也是丝毫不逊色段鸿,汪增这样的上位者。
当然,在这一过程中,周悦是将水之惑特性全面散发开来,故意笼罩住对面那五百人,虽然这种操控空气压力的手段不会有什么攻击效果,但配合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嗜杀的威压,效果也是非常好的。
至少,那些实力不高者,比如金立熙,比如那些商人乡老,都是感到一阵的窒息,因为这个时候,此范围内的大气压强都增加了很多,就好像一个内陆人骤然空投到青藏高原那样。
短短的几秒钟,就听‘扑通’‘扑通’的声音响起,却是有十几人承受不住,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这种先声夺人的气势,顿时就将金立熙那些人给震慑住了,连远处那巨大的嘲讽哄笑声也是戛然而止!
不知有多少人在此刻把周悦这个名字与绝代凶人联系起来。
这短暂的交锋也不过是数秒钟,待到对面那些人面色剧变,周悦这才满意地收回水之惑特性,凌厉的目光先是在段鸿,汪增两个人身上停留了那么两秒钟!
在这一刻,段鸿和汪增两人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不争气地咕咚跳了一下,这就是准传奇级的实力压制。
而随后,周悦的目光毫不停留,再次落到曾大民,曾大明两兄弟身上,这一次,他却是和蔼的微微一笑,如沐春风一样。
不等曾大民两兄弟的脸色变幻,周悦的目光再次扫过那神色沉稳,一副心若止水模样的张角,这才终于开口道:“张老先生,你不愧为神人也,行事风格总是让我出乎意料,怎么,你的黄巾军还想东山再起?可惜了,你不应该浪费我对你的信任的,我周悦的信任,对你而言,或者说,对很多人而言,那是无价之宝,当然,今日此刻你们可以大胆的口出狂言,肆意辱骂,但是,有句话,我要免费送给你们,那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小心亏心事做多了,夜里撞鬼啊;
!”
周悦这声音不大,很清晰,但他却是在里面夹杂了五点潮汐之力,以水之惑特性操控空气,让这声音随着空气回荡在方圆数十里范围之内,眼前汪增,段鸿等五百人固然听得一清二楚,那远处二十多万游行请愿的民众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连远处盘锦黑城的城墙上的守军,也是听得清晰无误。
仅仅是这一手,就让人大惊失色。
至于汪增,段鸿,金立熙这一方,包括张角在内,却没有人有这个手段的,所以第一时间,他们就忍不住变色,因为这等于是让周悦掌握了发言权,不管他们喊破喉咙,也传不出方圆五里。
而不等金立熙汪增,段鸿他们反应过来,周悦却是长笑一声,继续用这种方式喝道:“想必这位就是金立熙,金副城主喽?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看到你,我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喊你一声‘女中豪杰’,了不得啊,能让我的一众手下束手无策,能把我的女人,你们的代城主贺青铭逼得离开,能扇动大半个城市的民众来胁迫我,了不得啊!但是请放心,我不想追问你的用心何在?也不想问你所行之事是否正确?也不想让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事实上,我从没兴趣和你对话,因为,再过一百年,你也不配,也没有资格站在我面前!你不过是一个可怜虫,一个蝼蚁!”
“可是,我依旧这么做了,我依旧答应你的要求,与你面对面的谈判,想知道为什么?那是因为,我周悦,我这个大魔头,侩子手,地狱里的恶魔,人渣,败类,弃誓者,小瘪三,恶棍,垃圾,是的,在你们口中一无是处,头上长疮,脚上流脓,好事不做,坏事做绝的混蛋,从来,从来都不会毫无缘由的,去肆意屠戮那些曾经追随过,曾经托庇我保护他们的人,哪怕他们现在住着我为他们建造的城市,享受着我为他们带来的安宁,种着我为他们打下来的田地,却要口口声声的驱逐我,诅咒我!”
“没关系,我不会在意,我从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为了你们口中的评价而改变什么,我只做我应该做的,而且我从不讳言,我手中的长刀沾满了鲜血,无数的冤魂在上面萦绕哭号,但,那只会是我敌人的鲜血,只会是我敌人的冤魂!我不会为此去证明什么,也不会要求你们相信什么!可是就在此刻,就在今日,我会给你们所想要的,一块城主令,作为我曾经托庇过你们,保护过你们的一点香火交情,听好了,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点交情,不是因为你们所谓的威胁,不是因为你们所谓的道义,不是因为你们所谓的自由,更不是因为你们那可怜且卑微的生命!仅仅如此而已,当你们选择放弃我的那一刻,我周悦,也在此郑重地昭告天下,我,同样放弃了你们!我和我兄弟姐妹的热血,我们的生命,我们的脚步,我们的刀锋!还有我们的庇护!都不会再为你们有片刻停留!”
周悦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之中,犹如雷鸣,而自始至终,包括金立熙,汪增,段鸿等人,都是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而周悦也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取出那块城主令,犹如垃圾一样,直接扔给那个金立熙,转身便走!
一瞬间,便是汪增,段鸿等人,脸色都难看之极,而那金立熙更是气的浑身哆嗦,虽然她的确如愿以偿获得了盘锦黑城的城主令,但是,这竟是有种她反而输了的错觉。
肖军柳月等人也是紧随周悦其后,说实话,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一场所谓的谈判竟是完全被周悦主导,假设不是失去了盘锦黑城这一点,周悦的那一番怒吼,也着实酣畅淋漓,完全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痛快之极,是的,没错,当这些愚蠢的人为了暂时的利益和别人的蛊惑放弃他们的时候,他们的悲剧就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