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是好事啊!政通人和,商贸兴盛,百姓安居乐业,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如果这都是缘由于那个叫金立熙的女子,那她还真的是一个奇女子,堪称贤相,周悦,你的心理是不是太阴暗了些?”
在听到周悦仔细的描述之后,公孙二娘首先就开口道,“反正,在我看来,一个诸侯好不好,就要看他治下有没有受冤屈,受苦的老百姓,这是最基本的,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肯定是一个坏蛋。”
“是么?就好像你当初替那慕容氏打抱不平,结果抓了一个无辜的老头儿来要挟我的事情?小心你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银子。”周悦哭笑不得地反问道。
“呃――那,那不是一次误会嘛!再说我现在看人可厉害了。”公孙二娘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也正是当初的那件事,她自认为周悦是欺压良善,恶贯满盈的大恶人,结果后来闹了一个大乌龙,在内心愧疚之下,这才留在盘锦黑城。
“看事情可不能光看表面,就好比你们方才所听到的,的确是不错,但是,这个关键点不在这里,而在于,这收获的民心都去了哪里?我想此刻那盘锦黑城里,那些民众感恩戴德的对象,绝对不是我,你难道希望我就此急流勇退,自知无能,退位让贤,和你一起笑傲山林?”
“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周游天下,不去理会这么多乱糟糟的事情;
。”公孙二娘就差拍手欢呼了,但周悦却是听得直翻白眼,心思真是单纯的如同小白羊一个。
不去管那根本给不了什么意见的公孙二娘,周悦转头问向那一直沉默的克莱儿,“克莱儿,你怎么看?”
“大人,通过您方才所说,如果一切属实的话,那么,我认为,我们有如下几点值得担忧。”克莱儿很平静地说道。
“第一点,是航海贸易,这是目前盘锦黑城之所以能够月入近百万金的最大源头,但是,这一块,无疑已经完全被那个金立熙所掌握,因为只有她与大明边关守将毛文龙关系密切,也就是说,她只要不愿意,转眼间就能掐掉盘锦黑城的航海贸易,估计这也是为什么大人您留下的许多手下明明不算太笨,却也只能选择退让的一个原因,他们都担不起,一下子损失数十万金收入的代价。”
“第二点,挟着在航海贸易上的优势,金立熙应该是很果断,很迅速地选择了拉拢培养她在盘锦黑城的利益分割者,这也就是她所谓的大力提倡商业行会,组织各种小工坊,您方才也说过,如今盘锦黑城中,直接受益于航海贸易的人,就有五万人之多,若是间接受益的,怕是都要占据整个盘锦黑城的一半,若是再加上他们的家人朋友,那么,您就可以知道,金立熙能够影响多少人了,他们未必有多么忠诚于金立熙,但他们绝对忠诚于利益,而恰恰,金立熙,就代表着利益,在这种情况下,不要说是您的那些手下,估计就算是您,也绝对不敢,更不能去动金立熙,否则立刻就会发生巨大的叛乱,所以,这应该不是您的那些手下太愚昧,而是,他们的对手太高明。”
“第三点,便是人口的急剧扩张了,三个月前,盘锦黑城才不过二十万人,但短短三个月间,就达到了五十万人,这不是数字,光是每个人的登记,将每个人的身份背景调查清楚,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但金立熙居然能够安置得井井有条,估计这也是她能够架空大人的总管柳月的原因,可是,大人想过没有,盘锦黑城是您和一众手下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经历最初战争的人,应该不会超过十万人吧,也就是说,目前在盘锦黑城中,感念您和您手下恩德的,顶多不会超过二十万人,剩余的三十万人,根本就不会认可你!所以,我担心,您此番回去,将城主令收回,只怕不但没有可能查找出那金立熙的问题,反倒是有人会反对您成为城主的,这种方法也很简单,如果我是金立熙,我只要派人隐蔽地散播一下你要回来夺取城主之位,并且要重责金立熙,您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不错,暴民!大量的,疯狂的,不理智的暴民,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会造成无比可怕的破坏!”
“第四点,有了暴民的基础,依然远远不够,所以金立熙应该是在很早就在做另外一手打算,那就是侵蚀军队,如果我没有记错,她当初投奔盘锦黑城的时候,可是带来了数万的难民,那么大人您可知,这些难民的平均状态如何?如今都分配在哪里?您肯定没有注意到这点,但是您的这个手下,却是注意到了,我之前一直在看那封密信,里面说的轻轻楚楚,里面讲,‘十六岁以上成年男子两万一千六百五十二人,十六岁以上成年女子一万三千七百人,十六岁以下小童九千一百八十七人,无一老迈,则其一半男子充入主战营,女子则以发展人口之名,许配给主战营精锐独身男性,由于这些女子来自南韩,不知整容否,但各个貌美如花,故军中精锐不惜为此大打出手,头破血流’大人,这才是最可怕的,您可曾听说过,没有老迈,只有青壮和小童的难民?假若大胆恶意猜测的话,这甚至可以就当成是一支精锐的军队,尤其是那一万三千名青壮女子,如果她们都被许配给您的手下的精锐,您可以想象,那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给士兵发福利什么的,根本微不足道,这个金立熙,我可以断言,她已经牢牢掌控住盘锦黑城,便是大人您,也无力回天了,因为这里面肯定还有更多的杀招,但我也无法判断,总之,这是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
克莱儿这一番分析,当真是听得周悦冷汗直流,他原本已经想得够严重,但是让克莱儿一说,他觉得天都塌了,一时间,真是感到无力面对。
太可怕了,果然人都说智慧比拳头更重要,这简直是兵不血刃,就摘了他的大桃子。
而一旁的公孙二娘这个时候也终于后知后觉,听出了这里面的严重性和恐怖程度,小脸儿一连数变,最后咬牙切齿地道:“周悦,我就这动身,去盘锦黑城杀了那个该死的女人!”
“错了,二娘,这个金立熙杀不得,因为,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幕后黑手所为,他大概巴不得我们杀了这个金立熙呢,如果金立熙一死,我敢打赌,盘锦黑城保证立刻崩溃,甚至,大人的许多手下会立刻翻脸,混战一起,一切都完了,而且,我很担心,那个幕后黑手说不定会主动杀死金立熙,或者是造成金立熙被暗杀致死的假象,到那时,大人就是嫌疑最大的,你可以想象,那十数万愤怒的暴民声讨大人的情形,而大人的声望也会一落千丈,到那时,即便是那些暴民不会奈何大人,可是,千万别忘了,这世上还有更多和你一样的,喜欢为民请愿的游侠在,他们会很乐意在夜黑风高的晚上,把大人的头颅割掉,以此留下一段千古美名!”克莱儿摇头道,说的很讽刺,但却是让周悦和公孙二娘听得后背发凉,毛发悚然!
“那――那怎么办?”公孙二娘也傻眼了,因为克莱儿说的很合情合理,假若事情真的这么发展下去,是真的有可能的。
周悦也是如此,不过,在这黑城世界打拼了这近一年,他的心志却是要比公孙二娘坚韧太多,仅仅一瞬间,他就恢复冷静,沉声道:“克莱儿,多谢,我知道怎么做了。”
“周悦,你打算怎么做?不会是要亲自去保护那个该死的女人的安全吧?那太委屈了。”公孙二娘急忙问道。
“不,那只会让他们越发得寸进尺,事实现在已经很清楚,我不会让那些家伙的如意算盘得逞的,这是一场看不见的战争,但是,我一定会赢!二娘,你有没有办法易容为我的模样?”
“呃,当然,身为游侠,不免有时候要便宜行事,但是这,和你的计划有关么?”
公孙二娘怔了一下,立刻道。
“当然,我让你易容为我的模样,然后在此地停留,不管是游山玩水也好,还是打猎烤肉也好,总之,拖延返回盘锦黑城的日程,还有,这件事可以告诉萧观音,肖军,柳月,梁小雪,王煌五人,其他人就不必了,他们五个绝对值得信任,而他们会帮你拖延的。至于何日返回盘锦黑城,却要看我在那边做的怎样,克莱儿,你随我一同前往。”周悦越说,语气也是越平静,心中的无数念头,也逐渐成形,他虽然不是什么智谋高超之辈,但也不至于太笨,许多的利害关系如今被克莱儿点明,那么剩下来的,就是如何决断的问题了。
而在这一点上,周悦自问还是相当不错的,是的,他现在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