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点点头道:“对,不然人眼红了,啥事都能干的出来。那白菜和腊味哩,先不跟他说?”
菊花点头道:“白菜还没事。那腊味就算做出来了,也没那么多对外卖哩,还是让陈家在酒楼先卖着,看人吃了喜不喜欢再说。要是喜欢的话,等有点名气了,明年猪也多了,再多做些;要是人都不喜欢,那就要再想另外的法子了。咱先不声张。”
第二天,李长雨和张槐一起来到菊花家。因周夫子被李耕田请去商量李长风参加乡试的一些事情,所以学堂就放了一天假。
李长雨隔老远瞧见菊花和青木在晒橡子果,便笑眯眯地叫道:“菊花妹妹,在忙哩?”
张槐见他一副热络熟悉的口气,气恼地想,啥时候你跟菊花这么熟了?
青木端了两根小板凳放在廊檐下,招呼两人坐下。
菊花也不言语,等着李长雨先说来意。
李长雨也没想那么多,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要开铺子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诚恳地对菊花道:“我家也没多少本钱让我折腾,我哥念书要准备好些钱哩――他明年就要参加乡试了,就是考举人。我想着做个小生意,卖这橡子豆腐,橡子面粉就从村里买。”
菊花其实心里早就想过了,在清辉县那样的地方做小吃生意肯定比下塘集容易。可她是不会帮李长雨出主意的,总得要他自己摸索才能闯出一条路。
于是她笑道:“这主意不错哩。咱村的橡子面粉也能卖钱了。”
李长雨笑道:“那不是还得跟菊花妹妹请教这豆腐的做法么?菊花,你帮我这个忙,我眼下也不能跟陈昱似的,拿银子买你的菜方子。不过,我可以分红给你……”
菊花摆摆手。对他道:“你还没卖一个钱哩,说这话也没用。这豆腐我每回捣腾出新菜,都会跟刘小妹她们说,村里人都晓得;你就不来问,你娘也会知道的。你只要别那么贪心,出个公平的价钱买咱村的橡子面粉就好了。别跟奸商似的。”
李长雨立马叫道:“嗳哟!菊花妹妹,我是那样人么?”
菊花笑道:“眼下不是,可往后谁晓得哩。这做生意做久了,就把钱瞧得重了。不是说‘商人重利’么。”
李长雨听了无话可说,想要保证一番又觉得有些虚情假意。
他傻笑了一会,无奈地瞧着菊花,又跟青木和张槐道:“这可让我没话说了。要咋办哩?”
青木和张槐瞧他那样子。幸灾乐祸地笑了。
张槐听他“菊花妹妹”叫个不停。心里很别扭,又不能说啥,只得忍着。好在菊花也没对长雨特别在意。这让他好过了些。
他见菊花担心往后的事,想了想,正色对李长雨说道:“长雨,你在外边念了这么些年书,照说比我和青木都有见识。我只想跟你说一点,你要是做旁的生意那自然不关咱的事。发财也好,亏本也好。都是你自家的事;可你既然想卖咱村里出产的东西,那就要把村里人放在心上。要是你只顾自个,你这生意也难得做好。”
青木也点头道:“你可别小瞧了咱这乡村人,他们最是念旧情了。要是你伤了他们的心,那事情可就难说了。”
李长雨也正经起来,收起了笑,对三人说道:“眼下还不到那一步,我说再好听你们也未必信。况且,村里要拿这橡子果儿喂猪,也不能多卖给我,这是一;其二就是,我这开头一两年,也只能试试这东西好不好卖,我自己也要多历练一番――毕竟我可没做过生意。等往后做顺了,咱再说其他。我眼下要想法子在清辉县站稳了,不亏本,才是最重要的。”
接着,又仔细地跟他们说了自己的筹划。
据他说,是要选那些脚夫、车夫也就是贩夫走卒聚集的地方做这生意,这橡子豆腐也就是其中一项,他还是要卖其他的东西的。
菊花见他筹划的很有条理,不禁对他期望高了一分,至少这顾客群算是选对了,并没有很离谱地想些不切实际的做法。
她便招呼青木回到厨房,端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凉拌粉条、粉皮,又做了一碗辣山芋粉丝,叫三人尝了。
等他们吃完,才对李长雨道:“不光橡子粉,这山芋粉也是很好吃的。这些东西冬天要烧热乎乎地汤,带着辣味,吃得人一头汗,才去寒气;热天就要凉拌,可做酸辣味,也可做甜味。要咋卖,你比我清楚。”
李长雨看着她,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
菊花又道:“我瞧你还是先就这么做着。往后我还会做出些好东西,你要是做的好,自然也是让你卖的。”
李长雨急忙点头道:“嗳!你可要说话算话。那个辣白菜,你今年多做些没事,我姑姑准备卖这个哩。”
菊花微笑道:“这辣白菜我准备改改味儿哩。这回的做法我可不会跟人说了。你姑姑要是卖的好,我就找几个人专门做这个让她卖,也让村里人多一样收入。”
李长雨听了张大嘴巴,好半天才道:“你这么想是对的。到时候就咱村会这个,也是独一家了。你能不忘了村里,长雨哥也是佩服的。”
他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菊花,觉得她好像跟上回见面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嗯,不像上回那样腼腆。她好像是个老做生意的,说出来的话简直不像十几岁的小女娃说的话。
他这一打量,张槐立马就警惕起来。
忽然他十分紧张地想道,要是长雨也喜欢了菊花,他可就没好日子过了,就算是最后娶到了菊花,怕也是要争个头破血流的。
他默默地瞧着菊花想道,那就争吧。这也没啥!
他自认为并不比长雨差,未必就争不过他。他一定要让菊花晓得自己对她的心意是旁人比不了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没争到,菊花嫁给了长雨,那也是比嫁给一个鳏夫强,他也放心了。
可是,这个念头让他的心针扎似的疼了起来,他赶忙把它压下去,不敢再细想。
谁知这个念头就跟那浮在水里的葫芦一样,却是按下去又冒上来――要是菊花真的嫁给旁人他要咋办哩?
菊花跟李长雨正说着话,一眼瞥见张槐眼含悲伤地瞧着自己。不由得一愣,以目询问他,这是咋了?
张槐见菊花无声的询问,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忙对她强笑了一下。摇摇头,又暗骂自己没出息,还没啥事哩。就这样起来。
要是自己这么没出息,不用争,就被长雨比下去了,遂打点起精神跟他们一块琢磨起来。
菊花却是疑惑不已。
她自然知道张槐对自己的心意,可是刚才自己好像没说啥吧,为何他那样一副伤痛的表情?
唉!男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怕也是不明白。
四个人又琢磨了好半天,李长雨还记录了好几张纸。直到吃午饭才匆匆告辞,笑道:“我还有好多的事要忙哩。菊花妹妹,等我赚了钱,请你去清辉县的大酒楼好好的吃一顿。”
这许诺遥远了一点,菊花也不接腔,只是笑。
张槐对菊花笑笑,也告辞了,他也有好多的事要琢磨哩。
等李长雨和张槐走远了,青木才问道:“山芋粉也卖?他从清辉县买不是更好?”
菊花拉着他坐下,对他道:“哥,这头一年,你还指望他能赚多少钱?这生意看的是往后。这橡子树越种越多,喂猪也用不了,那时才是卖了赚钱的时候;这猪喂多了,猪肉也是要想办法对外卖的,咱图的是这个。”
青木点点头,笑道:“我还不如你脑子灵透哩。”
菊花笑道:“我不是你妹妹么,我灵透你不也就灵透了?”她心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脑子可没你好使。
接下来,郑长河请来了屠夫,把去年秋逮的两头猪给杀了,按菊花的提议,只卖了一些肥肉,四只猪腿则全留下了。
菊花找来了刘小妹,两人就琢磨腌腊肉、腌腊香肠。
她觉得这腊肉是要走高端路线的。
这东西本就贵,再费工夫腌,要是面向平民百姓卖,那是根本赚不到钱的,一定要卖给有钱人才行,就先从陈家的酒楼卖起。
一般的腊肉谁不会腌?只有这腊肠还没人做过。
猪下水都不会洗,哪里会灌腊肠?
这腊肠可是用猪小肠灌出来的。把小肠洗干净了,要用竹筷带锋刃的一端,刮去里面的脂肪,刮得跟纸一样薄才行,一不小心就会刮破;灌肠也有窍门,菊花挑选那跟肠子差不多粗的竹子,用刀从竹节处割成三寸长的竹筒,把竹节打通,再将肠子套上竹筒,通过竹筒把调制好的肉往肠子里塞。
这项技术旁人可不容易学,所以菊花也很放心。
她跟刘小妹商量,弄了好几种口味,有辣的、甜的、香的。
刘小妹也是很鬼精的,她道:“菊花,这些辣椒粉、茴香粉、生姜粉要磨得细细的,混在一块儿,旁人就算是吃出了有这味,也不晓得放了多少,他就难得学。”
菊花“扑哧”一声笑道:“嗳!这些作料虽然常见,他想模仿出这个味儿来也不容易,何况还放了点酒哩。这太阳一晒,酒味都没了,他尝也尝不出来。而且,晒多久,可是很有讲究的。晒久了,肉太干;晒的日子短了,肉不入味,不够香。”
刘小妹接着道:“还有如何灌这腊肠,他们是死也想不到的。”说着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