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跟你一会儿回去。”
“真的吗?”
潘冬子不敢置信地紧盯着她,看来对于她这个决定,他是欣喜若狂的,甚至一下子无法接受。
“嗯。”
安宁轻声应道。
回去这个决定,不是贸然下的,是觉得他走了,她一个人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他的那帮员工,她一个也不熟,他们看待自己的目光,也是带了异样的,她可不想留下来当稀有动物给他们免费参观。
她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不过她没打算戳破,就让他误以为是好了。
潘冬子公司的人,依旧停留在此继续玩耍,而安宁跟潘冬子在当天晚上就乘飞机回了B市。B市军医医院。
安宁跟潘冬子赶到的时候,潘少岳的手术已经动完了,正转回了病房休养,他还在沉睡,没醒来,估计是太累了。
听潘少岳的助理说,这次的情况不容乐观的,潘冬子找了主治医生谈,安宁也在,她没想到一向精神抖擞的潘少岳原来身子骨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了。
潘冬子当晚留在医院,安宁说留下来,潘冬子不让,他送她回了家,一个人回了医院。安宁第二天早上去,潘少岳已经醒来。
门还开着,她站在门口,听到了潘冬子跟他父亲的谈话,潘少岳的助理,估计不在。
“冬子,你想不想从政?”
潘少岳在问。
从政,其实潘冬子并不反感的,只是一直都是潘少岳逼他,以致于他一点也不想顺他的意,他就逆着潘少岳,要与其作对。
眼前父亲面孔苍老,问得小心翼翼,潘冬子觉得自己是否是太过分了,其实他并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是自己一直不让他好过,让他难受,让他为自己操心。
这么多年了,估计父亲心里一直认定自己是不喜欢从政的吧,这些年来也没勉强自己,现在他身子越来越差,他拖不下去了,才开口询问。
潘冬子开始觉得愧疚,但是道歉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
“如果不喜欢,那就算了。”
潘少岳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潘冬子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估计是低了,“也没有。”安宁在门口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你要从政?”
潘少岳的口气立刻有了转变,神情激动,一激动,估计扯到了手术后的伤口,疼得齿牙咧嘴,面部表情也因为疼痛而看上去狰狞了起来,皱纹很深。
“你没事吧?”
潘冬子的语气变得紧张起来,尤其是看到老父亲难受疼痛的模样。
其实,他一直以为无所不能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而已。
“我没事。”
看到儿子关切之情,洋溢于表,潘少岳宽慰地笑了,觉得这一切值得了,什么都放下了,释然了。
“那你就回来帮我。”
潘少岳幽幽道,“想要在商场上立足,必须要在政途上也要有所作为,我怕我退休了,别人不给你面子,到时……这些年,我也树立了不少敌人,很多人表面上对我恭迎,实际上巴不得我早点去死,他们才有机会上台,尤其是我压制的那帮人。”
“那些平日里恨你恨得咬牙切齿的人还好应付,怕的是暗地里的勾心斗角,人家表面上对你微笑,而你却没有察觉人家的笑,是笑里藏刀。”
潘少岳似乎感慨感触很深。
他是怎样的人呢?有人说他好,有人说他坏,他从不对自己做评价。
活了这么一辈子,也算是精彩,足矣,何况如今冬子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了改变,他也希望今后的人生,能够安然就行了。
“少夫人,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安宁没注意到潘少岳的助理提着一袋食物回来,她先前陷入到自己的怔忪里去了。
被他这么一叫,恍然回神,“我刚到。”
正说着,潘冬子从里头出来了,他若有所思地打探安宁,安宁有些心慌,以为他看出什么苗头来了。
没想到,他随即眉眼一挑,嘴角一勾,朗声道,“怎么来也不打声招呼?”
他这分明是责怪她没事先打电话通知他,她也是没想过,昨晚提了下今天会过来,只是没有说时间而已。
“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安宁神色平静,提着一个水果篮朝着他走近。
昨天赶回来,匆忙中也没顾得上买什么东西,今天晃悠着过来算是比较空闲,觉得空手而来不好意思,就在医院附近的店里买了个水果篮,包装得挺精美的,看着还是蛮爽心悦目的,就是价格不菲,里头装的全是进口的上等水果。
这年头,水果店也是花样百出,想尽招数在里头外头弄花样,提升竞争的商机。
潘少岳的助理,也在随后跟了进来,还不忘贴心地问,“少夫人,你吃了早饭没,没有一块儿吃。”
安宁摇了摇头,“我吃过了。”
自己跟潘冬子的事情,也算是闹得纷纷扬扬,这潘少岳的助理一直不改口,这称呼,安宁都不想说了,昨天提了下,引来潘冬子的怒目而视,而潘少岳的助理也坚持不改口。
安宁也不愿意浪费口水了,有些人说不通,有些人是明知而故所为。
潘少岳的这个助理,跟着潘少岳在官场上长期混,早已成了个人精,他察颜观色的本事,早已处于一流的水平了,安宁说不过他。
他是潘少岳的左膀右臂,安宁也不想得罪他。
安宁有时候想,难怪潘少岳对他的助理这般好,他的助理简直就是潘少岳的半个保姆,什么琐碎细节的事情,都替他操心好,比女人还要来得细心体贴。
潘少岳见到安宁,热情地招呼安宁坐下,他还不能坐起来吃饭,伤口还没愈合,靠着靠枕潘冬子喂他吃的。
潘冬子刚开始有些不习惯喂他父亲,动作有些僵硬笨拙,渐渐地,放开习惯了。
潘少岳吃完,让潘冬子跟他的助理同去买点东西,安宁知道潘少岳是想要跟自己单独谈话。
潘冬子察觉到了,犹豫了下,但还是没说什么,走了。
安宁独自面对潘少岳,心里起了几分不安,潘少岳的眼神,看上去和蔼,但是安宁还是无形中察觉到了犀利。
“安宁,不知道有几句话当说不当说。”
潘少岳以一个长者的身份询问,安宁还是从这几个字眼中察觉到了话中有话,意味深长。
“潘伯伯,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
如今她跟潘冬子的尴尬身份,安宁于是叫他潘伯伯。
潘少岳对这称呼显然不适应,他笑道,“安宁,你还是这么见外,你既然跟冬子一同来看我了,表明你们已经前嫌尽释了,怎么还叫我伯伯呢?我知道冬子之前是做了不少混账事,但是他的心,还是好的。”
他这番话,是为潘冬子说的,安宁知道,但是没有指出来。
对潘少岳,她自认为没什么好谈的,他跟潘冬子和好了,自然是站在潘冬子的立场跟自己说话,为的还是他的儿子好。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两父子有没谈论起自己来。
“我跟冬子已经不是夫妻了,还是叫潘伯伯比较好。”
安宁客客气气地道。
“哎。”潘少岳叹气道,“安宁,你这么说,就是没原谅冬子。”
“潘伯伯,我跟冬子之间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无论说什么,我想也不会起作用的。”
安宁沉默了一会儿,笑脸迎人地说道。
潘少岳对于她的这番话非但没有丝毫的反感,反倒是称赞道,“安宁,其实我一直没看错,你是最适合冬子的,也许你们现在还在磨合阶段,以后迟早会融合的。既然你都这么开口了,我也不方便多说了。我真心希望你们都过得好,我现在身子越来越差了,对很多事情也都看淡了。”
安宁其实是怕跟潘少岳谈话的,因为安宁怕说得越多,泄露得越多。
比起潘少岳,她宁愿面对的是潘冬子。
潘冬子跟他的助理回来得还算快,不过他回来的时候,安宁已经走了。
“安宁呢?”
潘冬子没见到安宁,自然是要问的。
“她让我转告你玲玲找她,先走了。”
潘冬子想起安宁跟龚玲玲一直很要好,难怪先走了。
“爸,你跟她有没说了什么?”
潘冬子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没有,安宁不愿意跟我多说,冬子,看来你还要加把力,我看得出你喜欢安宁,不过人家可不一定,你之前对她不好,现在是应该弥补回来。”
潘少岳语重心长地道。
“我知道。”
这一回安宁同意自己出游,又跟自己一块儿回来,说明安宁有点放下过去了,这是好现象。
但是还不够,安宁的心,还没有完全接纳自己。
有时候,自己又觉得她像是无所谓一样的,说到底,自己还是没有看透。
安宁赶到的时候,玲玲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伤心欲绝,哭哭啼啼地道,“我跟左饶分手了。”
当她电话里提到这句话时,安宁就觉得不对劲,心急火燎地赶来了,连潘少岳也顾不上。
电话里说不清楚,玲玲又哽咽,字眼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