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随即头也不回地迈入主卧室,顺带地将门关上,陈婶早就抱着孩子回她的房间去了,所以,徒留潘冬子一个人在客厅,任由五味陈杂如汪洋一般将他全然地给漫没。
这一晚,他没再去打开主卧室,而是径自坐着,就维持着那个姿势熬到了天亮。
早上,陈婶敲门叫安宁用早餐时,潘冬子倒是睡着了,他刚睡着没多久的,睡得有些沉。
安宁对他视若无睹,倒是陈婶去推他叫他一起吃早饭发现他发了高烧,脸蛋红红的。
这还是安宁头一次看到潘冬子生病,他体魄强健,一向都是倨傲的形象出现的,何时这般狼狈了。
安宁喝着美味的南瓜粥,喝光了,还发现潘冬子没有起身,他那双逼人的黑眸此刻黯淡无光,恹恹地靠在沙发上。
安宁放下碗筷,吃饱打算回主卧室,经过他的时候,声音有些冷地朝着他道,“要吃快去吃,不然陈婶就要收拾了。”
他懒懒地应了一声“噢”,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长而黑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
倒是陈婶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帮潘冬子讲话,“太太,还是送先生去看看吧?你得急性盲肠炎的那回,先生对你可是呵护备至。”
言下之意,就是安宁不能放任潘冬子不闻不问。
安宁叹了口气,陈婶这番话,还真起了作用。
安宁虽然打算送潘冬子去,但是答应下来后又开始束手无策了,她盯着潘冬子的脑门直瞅,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如何能把潘冬子这么高大的男人给弄下楼去打车。
这对别人或许轻易,但对她而言,太难了。
她需要找个帮手,否则,只能打120了。就一个发烧打120,也太小题大作了,相信潘冬子到时恢复神智,肯定会汗颜到恨不得把自己给粉身碎骨吧,他的面子都被自己丢尽了。
安宁还在左思右想、摇摆不定之间,门铃响了起来,安宁用眼神指示陈婶去开门。
陈婶开了门后,诧异不已,门外一对陌生的年轻男女,两个人都是长得既好看的,男的英挺俊朗,气质温文,女的娇俏迷人,落落大方,就是挺着个大肚子,陈婶狐疑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正想说他找错人家了。
没想到,男的先开了口,“安宁跟冬子在家吗?”
“在,请问你们是……”
陈婶一听他们能够准确叫出自家先生跟太太的名,忙回道。
“我是安宁她哥。”
男的又开了口。
他们不像是坏人,男人身上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受过很好的教育,具备良好的修养的,陈婶忙冲屋内喊了声,“太太,你哥来了。”
安辰来了。
安宁第一个反应是坏了,安辰怎么找上这里来了,眼下潘冬子又病了,无法帮助自己,还有家里那边,不知道潘冬子到底是怎么说的,也没事先吱个声,不然自己一开口便乱了套穿帮了怎办。
第二个反应是不能让他进来,可是陈婶已经给他们让了位置了,安宁眼睁睁地看着安辰跟乔落进来,乔落的肚子有些大了,这都隔了好几个月了,难怪大了。
乔落面带微笑,“安宁,怎么不欢迎我们来?”
安宁知道自己眼下的表情肯定不自然,她勉强扯出一抹笑靥,“怎么会呢?”
“你们难得大驾光临,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她口是心非地道,“这不是冬子他发烧了,我不是瞅着心烦么,这么大的块头,我搬不动,哥哥来,正好能派上用场。”
安辰墨黑的眼睛从进门来就一直注视着安宁的肚子,这时忍不住开口,声音温润,“安宁,你……”
就冲他的目光,安宁就知道了他还不明内情,不然不会有质疑。
潘冬子的脑子昏昏沉沉,自己的脑子还清醒着,“哥,你先把冬子给扶下楼去,我们先送他去医院,路上说,这事说来话长。”
安辰看她焦急又恳切的声音,乔落又适时帮腔,“安辰,安宁说的也是,我们先送冬子去医院吧。”
这是乔落第一次说冬子两个字,她以为会尴尬,没想到说得很溜,很自然。
安宁跟安辰倒是没发现她的异样,安辰看了一眼潘冬子,他那张病态的脸,失去了以往的光彩夺目,倒是多出了几分男孩般的稚气。
安辰于是缓了下脸色,“嗯。”总算是答应了,安宁在心里唏嘘了一口气。
她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孩子现在还睡着,她现在还不想他们见孩子。
安辰是开了车来的,安辰一个人扶潘冬子有些吃力,安宁帮忙抓着潘冬子的另一只手,乔落在他们身后跟着。
安宁虽然费力不多,潘冬子多半的身子重量被安辰给分担了,但刚坐上车的时候,安宁还是气喘吁吁了,她额头上还出了不少细小的汗。
她下意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用衣袖扇了扇风。
潘冬子这人生了病还是很霸道,坐不住,身子一歪,右侧栽倒在安宁的身上,安宁觉得自己纤瘦的肩膀就要被他给压断了,“该死的。”她忍不住在心底里低咒道,又不敢骂出声来,怕哥哥看出异样。
先前在父母哥哥面前,她跟潘冬子演的可是一对恩爱和睦的夫妻,她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而破功,让他们之前的努力付诸流水。
“安宁,你还没说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安辰发动车子后,又忍不住问了出来,他蹙着眉头,对于这个问题,显然是抱着誓不罢休的态度的,而且非要弄个水落石出。
“我生了,前阵子身子不舒服去Y市生的。”
“怎么会去Y市呢?B市的医疗水平可是位居全国第一的。”
安辰不解。
“冬子安排的,我哪知道,我本来也不想去的,他说那边妇产科不比B市差,而且那边空气环境都好,适合孕妇居住跟生产。”
安宁说得头头是道,安辰倒是信了。
“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孩子早产,需要多多照顾,我的身子已经调养好了。”
安宁说得轻松,但是安辰却听得心惊肉跳。
安宁把生产过程说得惟妙惟肖,这些都是她事先看了不少网上的视频得出来的结论,她知道迟早她要面对这个问题的,尤其是她妈,那可是过来人,说错了到时肯定惹来无端的猜疑的,还是多下苦功没错。
安宁还受过专业妇产科医生的指点,说起来当然跟真的没差别。
“你怎么不跟家里人早说?”
安辰觉得这就是妹妹的不是了,不把他们当家人了,那么危险的生产,她万一出什么个意外,那叫他们如何接受啊?
“没什么好说的啊,我还怕你们担心呢?冬子一个人担心就够了,嫂子还怀孕着,可受不得惊吓,爸妈那边我打算过阵子就会去说的,少不了又要挨骂了,哥,嫂子,你们到时可要为我说好话啊。”
安辰跟乔落是领了结婚证的,乔落如今也光明正大住进了简家大院了,但是他们还没办酒宴,一直拖着,安辰说乔落说现在肚子大穿婚纱不好看,女人一辈子只穿那么一次,她要以最美的形象在安辰的生命中出现,她要安辰记住最美的她。
安辰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够给她盛大完美的婚礼的,她说的这个,他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愿,她现在怀着孕,他也不想她辛苦到,结婚虽然是一件甜蜜的事情,但是婚礼中繁琐的礼节也是累人的。
乔落颇为善解人意,“安辰,安宁有自己的打算,你别老当她是个孩子么,她现在都成了一个孩子的妈了,比我懂的还多。”她最后的口吻倒是带了些羡慕的,安辰哭笑不得,“落落,你自己还不是个孩子么,还老以长辈自居。”
乔落不经意间回头,看到潘冬子霸道地占据着安宁的肩膀,安宁估计嫌重,直皱眉。
她好心地劝道,“安宁,你可以把冬子扶正坐好。”
安宁苦着一张脸,抱怨道,“他跟个死猪一样,扶好了又倒下来了,沉死了犹不自知,只是苦了我这个受罪的,上辈子我肯定是没烧好香,欠了他,这辈子是来偿债的。”
这话,听得安辰忍俊不禁,“安宁,落落还说你是个大人了,这不又说小孩子的话了。”
他忽然想起,“安宁,孩子现在在哪里?”
“在我家。”
“哥,你放心,之前那个给你开门的,是冬子给我找来的月嫂,经验丰富,这不做完月子后我们都舍不得她离开,让她继续留下来照顾孩子了。”
“对了,家里的帮佣找到了没?”
安宁扯开话题,不想让话题围着自己跟孩子打转,免得不小心出现漏洞。
“没,落落挺着个大肚子还老帮妈干活,我都有点看不过去了,不过爸妈不满意那些来应聘的帮佣也没办法,可是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回事啊,你那难道有好的人手?”
安辰对这个话题倒是比较尽心。
乔落倒是不以为然,“安宁,你别老尽听你哥的,我整天不事生产,是需要干点活活动下筋骨,医生也说了孕妇要多活动的,你哥是个大男人,不懂这些事,尽瞎担心。”
“我哥还不是关心你么。”
安宁这个时候倒是忍不住帮安辰说话了,不过内心还是蛮欣羡哥哥嫂子之间的浓情蜜意的。
哥哥瞧嫂子那眼神,尽是温软、柔情。
不过也难怪,人家是自由恋爱结的婚。
乔落要是给简家生个大胖小子,父亲肯定高兴,哥哥可以无视,不管是男是女,哥哥肯定无条件全方面地接受。
“等冬子烧退了,我叫他帮忙看看。”
安宁提到潘冬子的名字,潘冬子似乎有所反应,呢喃了一声,又将滚烫发红的脸往她脖颈边蹭了蹭,安宁感觉自己脖颈露出来的那片肌肤火辣辣的烫。
“那最好不过了。”
一行人聊着,很快就到附近的医院了,潘冬子是高烧,医生说他一阵子没休息好,免疫力降低,身体承受不住劳累就导致高烧了。
安宁听着医生的解释,有些无语,要挂瓶的时候安宁发现潘冬子醒来了,护士要给他扎针头的时,他居然一反常态跳起来,手藏在身后,不伸给护士。
安宁不明所以他为什么闹什么脾气,刚才明明好好的,关键时刻闹情绪起来了,若是给护士扎一针,然后挂完就可以回家睡安稳觉了。
他这么一搞,明显是不合作,那张发红的脸同时也给板了起来,跟刚才的死鱼状差了十万八千里,
安宁火大地站了起来,她下意识就去捉潘冬子那只不合作的手,潘冬子明明生了病发了高烧,力气还是比安宁大,就是不给,安宁用力也掰不动。
“哥,你傻站着干嘛,快来帮忙。”
安宁捉了几次都得逞,对安辰的旁观有意见了。
安辰轻轻扬起嘴角,“安宁,这不好吧,冬子好像不喜欢打针。”
以前在大院里不小心曾经听到过潘冬子对针头之类的深恶厌绝,学校里打预防针,他坚决不打,还找了他爸去助阵,那个时候的潘少岳,也由着他,安辰跟潘冬子岁数相近,加上安宁从来不去关注潘冬子,小时候见到潘冬子都绕道走的,知道的小道消息自然少而又少了。
“怕就更好了,还非打不可。”
此时的潘冬子,就跟一头愤怒的猎豹没两样,加上哥哥的话,让她如梦初醒,让安宁有了欺负的劲头。
以往都是潘冬子欺负她欺负到毫无还手之力,今天自己难得占上风,而且还占了个理字。
“我吃药就可以了。”
眼睁睁地看着护士靠近,潘冬子本能地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
“不行。”
安宁态度坚决。
乔落这下倒是不忍心了,“安宁,要不就让冬子吃药吧。”
“我说不行就不行。”
“简安宁,你……”
潘冬子的眼睛漆黑明亮起来,似有星点光芒闪过,安宁一阵恍惚,她还以为他恢复正常了,烧退了呢,吓了她好大的一跳。
不论在哪里,毋庸置疑,潘冬子都是众人聚焦的焦点,哪怕他此刻发着高烧。
潘冬子一直不肯屈服,而且站在那僵持着,惹得引颈观望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了,旁边细小的议论声让安宁郁闷不已。不就是一个丁点的小事,被潘冬子一闹,像是成了头条一样。
若非那次自己急性盲肠炎时他在医院陪自己陪了好几天,她真想就这样抛下他,一走了之,免得自己被他给活活气死。
安宁正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付潘冬子,没想到忽然跑过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男孩,轻轻拉扯着安宁的衣角,安宁困惑的眼神望着他,他努了努嘴,然后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阿姨,这颗糖给那位叔叔吃,叔叔肯定是怕疼了,我打针怕怕,我妈妈就给我吃大白兔奶糖,吃了它,嘴巴里甜着就不怕疼了。”
胖乎乎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着,让安宁忍不住笑出声来,周遭的不少人也跟着笑了,这一幕,真的是太喜感了。
潘冬子对于周遭笑,还是有感觉的,他锋锐的光芒凌厉地扫射了一圈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噤若寒蝉,他的威慑力,无时无刻还是存在的。
他在刚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沉着一张脸伸出手来,算是妥协了,安宁终于松了口气,这家伙,闹腾了这么久,又配合了,果然是个阴晴不定、难伺候的主,生病了也不服软。
潘冬子大半个身体却陷在宽大的躺椅中,有些随意而慵懒,随即闭上了眼睛,他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呼吸,好看的唇角微微抿着,看上去是十分的疲惫。
安宁在他身侧的那张空着的躺椅上坐了下来,她清晰地看到当医生将枕头扎上他的静脉的时候,他的眉心狠狠纠成了一团。
点滴挂到一半的时候,安辰有急事要走,乔落也要跟着离开,她是想留下来的,安辰说他回来估计晚上很迟了,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头,要先送她回家里去,潘冬子又生病着,肯定无法开车送她回去的。
安辰知道乔落是闷坏了,最近他也忙得不可开交,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才带她出来转转,她说来看看安宁。
没想到安宁这般的忙,加上冬子还病了,根本就无心搭理他们夫妻。
安宁要照顾冬子,家里还有孩子,乔落怀着孕,也帮不上什么忙,安辰没有答应让她留下来,乔落有些怏怏不快地跟着离开了。
当一整瓶挂完的时候,倒是潘冬子叫来了护士,安宁正惊醒,她揉着睡眼惺忪的眸子,等得不耐烦了,她不小心睡着了,就这样趴着姿势不雅睡相不佳地睡着了。
潘冬子托着下巴,护士拔针头的时候他是侧着头视线落在安宁还略微茫然的那张脸上的,安宁还是注意到他的眉头跟当时针头扎进去那一刻一样的纠结。
安宁一手支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问,“潘冬子,你为什么怕打针?”
潘冬子眼角抽搐了两下,撇着嘴说,“我又没怕。”
安宁不由抬眉,“那你刚才反抗什么?”
潘冬子看她一眼,接着就是半晌的沉默。
其实也不过是几秒的时间,两个人去取药经过走廊,过往的人也多,安宁还是感到一丝不自在,来自潘冬子身上的,仿佛低气压蔓延,令人窒息。
取完药,两人上了出租车,这一路,潘冬子没有提及要她扶,瞧他步履,虽然没有过去那般稳健,但是基本走路还是没有问题的,安宁没有插手。
下了车,潘冬子一个人先走,把安宁扔在了身后,远远地扔在了身后。
安宁知道他在生气,但是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她不疾不徐跟着,随便他,爱生气是他自个儿的事情。
安宁到自家门口,发现潘冬子居然靠着门,没有进去,陈婶应该在家啊,就算潘冬子没带钥匙,按门铃下就可以了,安宁不懂他为何等自己上来开门他再进去。
但她,依旧没有细问。
这天晚上,简家打电话来了,是简母打来的,打给安宁的,乔落或者安宁估计应该把安宁早产的事情给家里透露了,母亲让安宁明天就把孩子带回家去,又把安宁瞒着家里生产的事情骂了一通。
安宁挂断电话后,心情也很复杂,明明之前跟哥哥说过了,暂时别先跟爸妈说,听母亲的口气是父亲知道了。
之前父母对自己验出怀孕瞒着家里,已经很有意见了,眼下,那事情刚落幕,这个又要搬上台面上来了,她因为潘冬子的缘故,老要被批判,真是冤枉委屈的很。
那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孩子,怀孕是潘冬子提的,孩子早产也是潘冬子安排的,其实她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一个在魔鬼的摆布下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傀儡。
回来后,主卧室被潘冬子霸占了,他洗了澡后就睡着了,安宁在这中间是去看过的,晚饭也没起来吃。
安宁觉得还是有必要通知他下的,明天要把孩子带回家去,潘冬子若是不去,说不过去。
而且,她最为清楚,若是有潘冬子在,父亲那一关好对付多了,潘冬子自有妙招会化解。
母亲那,自己也要跟潘冬子串通好口气,不然到时两个人说辞不是一致,就要坏事了。
安宁从那个电话过后,心里就一直十分的忐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坐着不是,站起来在房间走了几步又坐了下来,来回好几次,终于忍耐不住了,进主卧室,潘冬子已经起来了,他颀长的身子背靠着窗,微闭着眼睛,沉着一张脸,眉梢眼角尽是冷峻,指间的烟就这么让它燃着,一点一点在末端聚着长长一截烟灰。
安宁知道自己闯的不是时候,看上去他就脸色不好,估计心情也很差,但是都进来了,她不会就立刻出去的。
潘冬子其实并不想抽烟,他只是点燃,借此来平复下心境,他还在回想昨晚的事情,心情自然是奇差无比,好不到哪里去。
安宁的进来,他早就察觉到了,但是一直在等她发话,没想到她迟迟没有开口,他将长长的一截烟灰弹掉,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什么事?”
“我爸让我们明天回家一次,把孩子也带回去。”
安宁思索了下说。
潘冬子的眼神混杂着莫名的神色,“你爸妈那边,我还没说,怎么这么快就传过去了?”
“可能是今天我哥跟嫂子来无意透露的。”
“以安辰的性子,在你没说之前安辰不会跟家里人说的。”
潘冬子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依旧是淡淡的,并没有多么严肃,而是以不经意的口气说。
安宁一愣,随即告诉自己想多了,会是乔落说的吗?她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做,她对乔落的印象一直不错。
她认识最为恶劣最坏的人,便是潘冬子了,除了他,别人都望尘莫及,远远地被他抛到后头了。
就算真是乔落说的,估计她也是无意的。
“别管谁说了。”安宁对这个不甚感兴趣,她在乎的是如何化解这即将到来的这场风波,“你想好怎么跟家里人说了吗?”
“没有。”
他漫不经心地道,安宁却觉得咫尺之间的这个男人的那双眼睛分外的灼人。
她微微张着嘴巴,半晌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男人,她不敢置信他居然什么未雨绸缪的工作都没做。
怎么可能?
是她对他太寄予厚望了吗?还以为,什么招,他都想好了,只要跟他套好相同的招,就能应付明天的那些人了,那些明明是自己的家人,可为什么她却无力去应付呢?
安宁心想,自己以前都是靠自己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依赖上潘冬子了,会先去征求他的意见,而非是先自己策划好……
潘冬子仔细看着她的表情,状若无意地道,“明天自然就有了。”
安宁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给愚弄了,他明明是有对策的,却跟自己说没有,自己还偏偏信了。
她正要生气,又听到他轻描淡写地道,“你也应该累了,去上面睡下。”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了身侧的大床,安宁被他这么一说,浑身的瞌睡细胞还真上来了,但随即蹙起眉头来,若是这张床被自己睡了,那他睡哪里?
看他身上还套着睡袍的模样,是不打算今晚出去了?昨晚让他睡沙发,今天他高烧刚挂了点滴让他睡客厅似乎说不过去……
她左右为难间,听到他说,“还在犹豫什么?”
他朝着她靠近了一步,“怕我?”
“我还以为你不怕了,你跟陈哲深更半夜出去都不怕,还会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