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爷子见白东城小两口倒有些无聊,所以就叫他俩人一同陪着来了书房。
嬗笙还是第一次踏入老爷子的书房,闻着房间内充斥着书香味,不难看出包老爷子是个爱看书的人。
白东城坐在沙发上陪着老爷子下棋,他小时候到白家没多久时,白老爷子就让他学棋,说棋能锻炼人的心智。
一旁的嬗笙也只是略懂棋,只能看,但看懂还是看不懂就得另说了,而且她在这个家里,感觉位置一般,就像是安置的一样家具或者物品一样,谈不上忽略但也说不上重视。
所以,她继续悄然无息的在白家这栋老宅里熬着。
以往老爷子到了晚上睡觉前都是要用中药泡脚的,因为今晚家里小辈们回来,老爷子也睡的晚,所以下人就将脚盆端到了书房。
老爷子泡好后,下人手下一个不稳,要撤走的脚盆打翻,弄了一地的水,连忙去拿拖布来擦。
老爷子正下棋下的高兴,此时两只脚在盆上晾着,一旁的擦脚巾搁在那,下人太着急的去取拖布想要整理地面,却忘了给老爷子擦脚。
嬗笙见状,也没多想,走过去拿起擦脚巾直接给老爷子细细的擦起了脚。
一旁眉头拧着老爷子见状,虎目睁大,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可低头看去,嬗笙眉目虽然低垂,但模样却很仔细,认认真真的,一点都没怠慢。
随着她的动作,老爷子看着嬗笙的目光渐渐暖色加重。
白东城见状,眉角微抬,眸子里也是光亮流转,他是懂老爷子此时的目光的,他是打心眼里对嬗笙有了喜欢。
嬗笙擦好之后,下人也刚好进来,接过嬗笙递过去的擦脚巾也是愣了下,却也快速的收拾整理着。
嬗笙抬头,刚好撞到了老爷子很有深意的目光里,怔了怔,后者温和一笑,顿时比先前的印象里和蔼了许多。
“嬗笙,你这孩子,嗯,不错。”白老爷子将手里的棋子落下一枚,频频点头道。
其实刚刚不过是个平常事,但在老爷子看来却不是,能屈身给他擦脚,而且那么自然而然的,就像是应该和本分里该做的事,这恐怕是他当初钦定的儿媳都难做到的。
“呃……”嬗笙倒是被他忽然这么一夸,有些不明所以了。
“东城,你最近怎么样?”老爷子看向自己的二孙子,问。
白家的第三代,全部都是男孩,他不算偏心,自问对哪个都该严厉就严厉,该宠溺就宠溺,只不过若非要从其中选一个,他还是比较倾向于白东城的。
他是被后带入白家的,当初白东城的妈妈和白易两人本身就是大学相恋,爱得极其热烈,可到最后,迫于他的威严,爱的死去活来的两人还是最终分开,白易最后还是娶了门当户对的汪家千金。
白老爷子万万没有料到,当初白东城的妈妈是那样倔强的女人,不再结婚,独自带着他在城市的角落里生活着,若不是她离世,恐怕还不会告诉白易。
可能是心存愧疚吧,白老爷子对白东城也更多了几分亲近和喜爱。
“都挺好的,最近忙的都还是一些审查的法案,等着在程序委员会里排入议程,倒是没别的什么大事。”
“嗯。”白老爷子点了点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着,“年轻的时候不用把利益看的太重。尤其是在政界官场,多做些正经实质的事,不会吃亏的。”
“爷爷,我记住了。”白东城抬头看着老爷子,唇角勾笑却也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了,工作上的事说完了,还有就是……你们两个既然结婚了,就好好过,夫妻是要携手一起走一生的人。”
很是感叹的说完上句话后,白老爷子目光看向嬗笙,不期然的皱了眉,“你好好照顾嬗笙这孩子,我看她一点都不像是个怀孕的样儿,瘦了吧唧的,没补上是咋的。”
“爷爷,我没少吃的!”见状,嬗笙连忙挺直小腰板,脆声回答。
白老爷子的胡子耸了耸,他先是微微笑了笑,剜了眼孙子,半秒后却又忽地感叹起来,“东城,以往我老算是老古板了,自上到下,所有的婚姻都必须要各项匹配,也从未想过两人是否会幸福。你妈妈……还有你大哥大嫂,哎,这都是门当户对惹下来的麻烦啊。”
白老爷子说着,放下了手里要下的棋子,缓步走到了一旁的书架前,目光悠远,“所以啊,东城,嬗笙,你们两个要珍惜彼此,要惜福,不然会后悔的。”
白东城瞬间敛了心神,白色的棋子在他指骨分明的手指间微紧。
他是知道老爷子那个书架上放着的是什么,小时偶尔跑到这儿来玩耍时,不小心撞倒了书架,那上面并排摆着的一大摞卷好的宣纸就稀里哗啦的散洒了一地。
那上面用字体笔翰如流,苍劲有力,将毛笔字的火候掌握的炉火纯青,而那么多的宣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字迹和词汇。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当时,他并不懂这词汇背后的深意。渐渐长大,他才渐渐明白,老爷子虽表面不说,却暗地里反反复复的写着悼亡词,进而用来怀念那个他都未见过的奶奶。
白东城不懂老爷子每次站在书架发呆时的心情,但他总记得,老爷子眼里流露出来的深幽和深情,那对他来说,应该是深入刻骨的回忆,不离不弃的感情。
岁月蹉跎,当下又看到老爷子站在那,目光深深,长叹感慨的说着要珍惜,要惜福,他不自觉的,便不由自主的去看坐在那的嬗笙。
嬗笙却似乎也正盯凝着在看他,一下子,两人的目光便不期然的纠在了一块儿。
他的目光像是一片很深的海,缓缓慢慢将她吸附。
一顷刻,她心魂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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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爷子的书房里出来,嬗笙和白东城并排的走在走廊里。
走廊里都铺满着长毛地毯,踩在上面几乎都没有声音,只有两人的衣角随着走动时会发出很细微的声音。
嬗笙稍稍走在他后面一些,看着他很稳的步伐,她呼吸有些紧窒,刚刚在书房内两人视线久久纠在一块,被老爷子看到后,笑着揶揄,“你们可别让我这个老家伙长针眼了,瞅瞅你俩那火热的小眼神,恨不得都将对方吃掉一样。”
她当时就大燥,此时脸上还有些热热的。
这次白家之行,嬗笙还是觉得有点好的收获,老爷子似在对她的态度上有了很大的转变,很是慈爱,让她也觉得很亲厚。
因两人都各自若有所思,所以两人朝楼梯走着时,一旁房间里传来的声音,也不甚清晰。
“妈,你别老对东城有偏见。”
“哼,你又瞎操心什么!再说了,他又不是我亲生的,不过是被迫接受的个外人而已,我能做到和颜悦色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汪姨和白斜卿母子俩的对话,嬗笙捏了捏掌心,不禁偷偷看向一旁的白东城,却发现他神色无波,甚至嘴角还微微勾起些抹的弧度。
“妈――”白斜卿好像是很无奈。
“你啊,就是心眼太实!”
“妈,东城怎么说也是我弟弟,我们也是从小一块长大,况且有件事你别忘了,当初东城可是救了你儿子一命,若不是他在那次出任务时,及时的挡在了我面前,那么倒下的会是我,躺在医院里抢救生死未卜的都会是我。”
“那又能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那次之后,你还不是……”
“好了,别说了。”汪姨后面要说的话,被白斜卿打断。
听上去汪姨的语气也是不太高兴的,不善的继续:“不说就不说了,那个白东城我怎么都喜欢不起来,尤其是一想到他的那个妈,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小三,勾搭你爸,不然能有他?”
嬗笙还屏息着仔细在听,在听到汪姨鄙夷的话语时,她也是难掩吃惊。
而与此同时,前方白东城高大的身子蓦地顿住。
汪姨不屑的声音嗡嗡继续,不过却已渐渐淡出,眼前只有白东城像是座石雕一般站在走廊中央,一动不动。
“领导……?”嬗笙咽了咽唾沫,凑上了前,用很小的声音试探着喊他。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白东城并未出声回应她,只是硬邦邦的立在那,身上涌动的是森冷的气息,在走廊里缓缓地弥漫着。
垂在腿侧的手指,一根根的早已攥握成拳头,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让她觉得心头尖尖被刺的是他幽暗的面部表情,他的嘴角的淡淡轻弧甚至还扬在那儿,脸部肌肉扭绞在一起,却不惊不怒。
一双眼睛,眸色暗红似陈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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