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清的宫与沈奚靖他们一样,都是一位大宫,三位小宫,这也是正五品到从七品淑的惯常配置。
沈奚靖和宋瑞走进秀鸾宫正殿的正堂时,苏容清和他三位宫都。苏容清正坐右手边的主位上,摆弄他腰带上的玉佩。
因皇帝与太帝君面前与谢燕其争吵,苏容清被降了份位,他也只能把左手边的位置让出来,留给沈奚靖坐。
这让他一整天,脸色都难看之极,等到沈奚靖真的坐到主位上时,他更是控制不住怒意,把玉佩上的玉珠捏得“吱啦”作响。
沈奚靖与宋瑞好似没有察觉,秀鸾宫的宫们也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时间正堂里沉默至极。
突然,苏容清松开手,对沈奚靖说:“嘉淑,有什么话,赶紧问吧。”
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沈奚靖和宋瑞对视一眼,沈奚靖有些好笑地问:“苏淑,能说一下前天夜里,谢淑宫里出事时宫里的情况吗?”
苏容清抬头瞪了他一眼,道:“大半夜里都睡得很死,怎么知道宫里的情况,那天夜里是明林值夜,明林说吧。”
明林是苏容清宫里年纪最大的小宫,看起来得有十三四岁,长得十分普通,说话声音很小,沈奚靖非常费力,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那天夜里,大家都屋里熟睡,后来突然听到谢淑前院的争吵声,主子一向浅眠,被谢淑吵醒,便叫醒了明远哥哥,出去看谢淑出了什么事,谢淑没有腰牌,出不了宫,主子好心把们宫里的给了他,便又回来歇下了。”
他声音又小又细,几乎让听不清楚,他讲完,沈奚靖和宋瑞还没什么表示,但苏容清却使劲拍了下桌子,怒道:“没吃饭吗?不会大点声。”
明林瑟缩一下,几乎都要哭出来:“奴才知错了,知错了。”
宋瑞赶紧温和与苏容清说:“苏淑,一个小孩子,何必同他计较,别生气。”
苏家与宋家朝中关系尚可,所以宋瑞说了话,苏容清就没再讲什么,表情也和缓不少。
沈奚靖趁热打铁,笑道:“苏淑,这孩子也讲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让李管事带他出去吧。”
自从进来这秀鸾宫,沈奚靖就发现,整个宫里的宫,都很怕苏容清,不是表面上那种恭敬,而是骨子里透着一种恐惧。
就像那个明林,苏容清没表示的时候他已经不敢大声说话,苏容清生气了,他更是浑身颤抖起来,几乎就要跪到地上。
李暮春是穆琛手下得力的大宫,当年朝辞阁出事,穆琛把他调到朝辞阁压阵,如今,又让他来督办这次的事,想必他能力不一般。
既然是穆琛看重的,自然有他聪明的地方,沈奚靖不动声色把明远交给李暮春,李暮春得令,连哄带骗地把明远带了出去。
苏容清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未反对,只抬手把他大宫招到身边:“剩下的事,让明远讲吧。”
明远年纪比蒋行水要小一些,身材修长,长得倒是清秀,他也是苏容清带进宫里来的,与苏容清的个性天差地别,倒是个温和的年轻。
他笑着给沈奚靖与宋瑞行了礼,才道:“主子夜里一向睡得不熟,谢淑外面一吵,主子就醒了,让明林唤奴才起来伺候主子起身,奴才跟主子出了正殿,见谢淑正与守门宫争执,奴才第一次见他这样,主子也是好心,见他没有腰牌,还把们宫里的腰牌给了他,让他出宫。他走了以后,主子便回宫歇着了。”
明远语气温和,说话不紧不慢,他这一段话跟刚才明林说的差不多,基本都是一个意思。
如果不是他们早就对好词,那么这就是当时事情发生的全部,沈奚靖与宋瑞对视一眼,知道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永安宫里守夜门的宫不属于各宫,他们都只听令与宫所魏总管,所以,即使谢燕其是宫侍,但当夜值夜的宫也坚决不放他出去,一旦他们私自放,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那个出不来的黑巷。
宋瑞想想,道:“既然这样,就不打扰宋淑午歇,们这便离开。”
他们出了秀鸾宫正殿,发现李暮春正殿外等着他们,明林并不他身边。
李暮春快走几步凑到沈奚靖身旁,道:“那个明林胆子很小,翻来覆去说的都是那一套话,但是问他能不能确定苏淑和明远不屋里,他说他不清楚,那晚他前院值夜,很困,他偷偷睡了一会儿,还求不要告诉苏淑。注意到,他身上有伤,应该是苏淑所为。”
说到最后一句,李暮春语气有些僵硬,沈奚靖做过宫,知道那种被奴役挨打骂的生活多不容易,便缓声道:“苏淑也只这几天不痛快,过一阵就好了。”
就这时,一直跟他们身后,从头到尾都没讲过话的张一哲突然开口,他问李暮春:“明林有没有说,苏淑那块腰牌,是谁回宫取来给谢燕其的?”
李暮春一愣,沈奚靖和宋瑞却十分惊讶地看向张一哲,张一哲笑笑,道:“刚才无论是明林还是明远,都含糊了腰牌是谁回来取给谢淑这一个步骤,他们都说,苏淑心软,便给了谢燕其腰牌,但他们都没说清,到底是谁回去取的腰牌,到底是谁亲手交给的谢淑。每个宫里值夜的宫都会记录案,想要换掉是不可能的,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明林胆子小,让他撒谎显然很难,很容易就能被看出来,所以,教他说话的那个,只让他说大概的事情经过,而细节部分一概省略,猜测,他们当时出去的时候,身上就带着腰牌。”
这个魏总管的左右手,果然名不虚传,这一点,沈奚靖、宋瑞和李暮春都没注意到,只有他发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一下子,这个案子他们面前明朗起来。
如果,苏容清与明远出去的时候,他们身上真的带着腰牌,那么他们两个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谢燕其要出宫,而他又没有腰牌,苏容清与明远又怎么会出去的时候就带着呢?
虽然苏容清平时一贯高傲,脾气也很差,但并不表明,他不是个心思细腻的,相反,他的大宫明远看起来脾气温和,是个很谨慎的,但私底下什么样子,又有谁看得见呢?
沈奚靖不知道他们跟谢遥到底有什么矛盾,竟然让他们甘冒风险去杀,但从种种迹象表明,苏容清与谢燕其关系一直不好,他们两个出身好,家世高,从进宫一直都压他们上头,以苏容清的脾气,不可能不跟谢燕其闹矛盾。
要说苏容清杀了谢燕其,沈奚靖觉得有可能,可死的却是谢遥,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他们带着这重重疑问,回到谢燕其的配殿里,由于谢遥死了,所以谢燕其只能临时由年纪最大的那个小宫伺候,另外两个就要分担三个的活计。
谢遥死之前,沈奚靖曾经来过谢燕其这里,那时候谢燕其宫里的小宫个个看着都很精神,而如今,当沈奚靖再看到他们的时候,却发现他们都无精打采的,谢遥的死不仅给他们带来沉重的心理打击,也对他们生活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谢燕其根本不关心他宫里的小宫现是什么样子,他只关心谢遥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沈奚靖这么想来,突然觉得谢燕其有些奇怪。
上次来的时候,他是发现谢燕其与谢遥关系很好,不像苏容清与明远那么拘谨,也不像毕卓阳与阿丹那样贴心,他和谢遥是那种可以随意说话,但总感觉并不贴心的那种。
沈奚靖不好总结,总之,他们两个好像关系很好,又好像关系不好,所以,谢遥死去之后,谢燕其那一系列的表象,沈奚靖才觉得这事古怪。
说真的,沈奚靖也有一瞬间为谢燕其的这种表象迷惑,觉得他真的很悲伤,但是慢慢地,沈奚靖敏锐地感受到,谢燕其的这种悲伤,并没有到达他的心底,他说不上为何会知道,大概是这些年他总是站角落观察别,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此刻的谢燕其正屋里等着他们,他的三个小宫也都站堂下,等着沈奚靖他们的询问,路松言坐谢燕其边上,只沉默喝着茶,显然他们不的这段时间里,他并没有询问任何事。
是他自觉能力不够,还是另有隐情?沈奚靖不得而知。
宋瑞倒是痛快,进去便问谢燕其:“谢淑,咱们也不藏着掖着,就直接问了。”
谢燕其点点头,没有讲话。
宋瑞马上便说:“那谢淑好好想想,谢遥宫里有没有仇,或者说他与谁关系不好,不好到那个甘愿冒这么大风险,大半夜潜进宫里,杀了他?”
听到“杀”这个字的时候,沈奚靖明显看到谢燕其瑟缩一下,但他马上端起茶杯掩饰了自己的动作,以为别没有看到。
谢燕其想了想,才道:“阿遥从小同一起长大,小时很惯他,他脾气也跳脱,但是要进宫的时候,父亲本不想让他跟来,但与他十几年情分,便把他带了进来,说实话讲,阿遥有点没心眼,什么都敢说,们不常来这里,还好,恐怕这秀鸾宫里的,都被他得罪光了。”
宋瑞又问:“说的里,也包括们这配殿里的吗?”
谢燕其淡淡看了一眼下面的三个小宫,道:“这是自然,但这三个小宫年纪都还小,看,让他们多做些活计便不成样子,那晚那样的事,他们恐怕做不出来。”
他倒是难得,还为他宫里的小宫开脱一番。
宋瑞“哦”了一声,转眼便问:“那觉得谁能做得出来?”
谢燕其目光转到宋瑞脸上,整张脸都冷了下来:“朝夕相对的,除了隔壁那个院子,还有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石墨安和迈着猫步奔向阳光的地雷!
今天似乎是个节日……哼!你们肯定都去过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