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了一会儿,安老就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好了,啰嗦了这么久,还是留下多一点时间和空间给你们年轻人聊天吧!我这种老头子还是回房去歇一会儿好了。舜禹,我晚点要出去,你就好好招待南宫小姐吧!”
说完冲南宫暮雪微微一笑道:“失陪了,希望你能玩得愉快!有空常来,家里挺清静的,舜禹这孩子也经常不在家,我这老头子还真是寂寞。呵呵!”那和善的样子,仿佛他就是个慈祥的长者,完全是以南宫暮雪朋友的父亲这样的立场来跟人说话。
不知怎么的,在那张慈祥的面孔之下,总是包藏着一颗摸不清的心。况且这种笑里藏刀的表情叫人心里不舒服,总觉得他笑得让人发毛,总会不由自主地就想打冷战。
强自克制住心中的反感和阵阵恶寒,南宫暮雪故作镇定地回以一个微笑,有礼貌地答道:“您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不必在这儿陪我,没有提前打声招呼就到府上来做客,我才该觉得不好意思呢!”
切,客套话谁不会说?就你会装吗?我可以比你装得更像样子,有什么了不起?要说这些一肚子坏水的老头子,最大的共通点就是虚伪做作,总喜欢摆出一副与世无争,和蔼可亲的姿态,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面上看来,似乎对谁都一视同仁,都很好说,不会公然和谁过不去。只是那些笑脸的背后藏着多少阴谋诡计,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也许前一秒钟他们还跟你谈笑风生,畅想人生,每个话题都能侃侃而谈。转过身之后,他会对你做什么,你完全都想象不到。
这种人往往想要算计谁,就越是会对谁更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病态心理在作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腹黑的特点。其实南宫暮雪对于这样的人一直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要不是招惹到她,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直到安老那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客厅的尽头时,南宫暮雪才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茶杯,长指无意识地轻轻滑过那个边沿。
“你不准备跟我说点什么吗?”沉默已久的安舜禹突然出声,依然是那样淡笑的表情,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从她嘴里听到实情。
他不是要偏袒谁,更不会因为安老是他的父亲,所以就会盲目地认为他老人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都是正确的。看得出来,两人都很清楚彼此的立场,也明白不可能轻易就说服对方,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像个傻子似的。
即使他不能劝服两人,也不能阻止父亲想做的事情,那他至少还可以做个知情人,并且时刻关注着双方的动态,以防有任何突发状况的时候还可以帮得上忙。
无论是哪一方,他都不想看到发生什么意外,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一边是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养父。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该如何取舍,是帮理不帮亲,还是为了报答养父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显然,在他的处事原则来说,他是绝对不可能随便搅和进去的。不是为了明哲保身,而是希望自己能始终置身事外,这样就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清醒地看待事情的进展,并且及时伸出手去帮助有需要的那一方。
熟知双方的性格和处事风格,几乎不需要详细追问,安舜禹已经能猜到此事和养父那狠辣的行事手段脱不了关系。
之所以还要问,无非就是确定事情到现在的程度,是还可以挽回,还是没有办法再挽救。他多想养父可以保持着目前的状态,每天就是喝喝茶,打打牌,在花园里种些花花草草什么的,不过问其他的事情。
反正家里的钱财足够他过完剩下的日子了,还可以无忧无虑,犯不着去折腾。能惹上封予灏,就说明事情不简单了。
他不清楚封予灏除了rhk集团总裁之外,还有什么更神秘的身份。但是像他这样的人,能把企业做得这么大,并且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可见他在暗中也有不小的势力,或者是靠山。
说白了,他们这样的人,没有特殊的关系,没有两把刷子,谁都不可能随便就把生意做大还一直都很平顺的。
即使你是个再低调的人,都会因为有人眼红而不断上门来找麻烦,这就需要有比较强大的实力和耐力,可以跟那些人打持久战。封予灏这样冷酷又倨傲的人,在商界中本来就有很多人嫉妒,难保人家不会因此来使阴招。
很多时候,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让警察来处理的,不是说警察没用,而是对待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手段,这样他们才会服服帖帖。
当双方人马要用非常手段去交锋的时候,也是比拼大家某方面黑暗势力的时候,看看谁的武器更先进,手下的人更精英。
不过这些复杂的个中关系,南宫暮雪并不打算让安舜禹知道,所以她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怎么,不是说要给我做水煮鱼吗?还不赶紧下厨?我告诉你,我可要在旁边监工的哦,要是你偷工减料,我一看就能分得出来了。”
故意把话题扯到另一边,就是想让他把注意力放到别的地方,不再关注这个事情。一事归一事,该是他养父的责任,就由他一力承当,和旁人半点毛线的关系都没有。
眼下还可以继续享受这样的生活,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就比什么都重要了。人生其实也就这么回事,糟糕的情况还没有发生之前,那就尽情过着安然的日子,没有必要为了那些而操心。
防患于未然是必须的,但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那得多累?一点都不符合南宫暮雪那随性的生活态度,本来就该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知道她不想谈论这件事,安舜禹也不勉强。因为他深知,以南宫暮雪的性格,如果她不想说的时候,不管你再怎么变着法子去问,她都不会开口的。如果她想让你知道,即使你不问,她都会主动告诉你。
所以,他还是继续装傻吧!但是他也知道,养父所有的打算,必然是有着他的目的,至于会不会对别人产生不好的影响,那还有待观察。
刚才见到南宫暮雪那枚吊坠的时候,安舜禹也有瞬间的怔忡,这或许就是她和养父之间的矛盾所在吧?都是围绕着这个坠子所产生的问题,究竟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还有待自己去发现。
看到他熟练地将那条鱼杀好、剔骨,将鱼肉切片后放入调料腌好,再到把花椒、干辣椒、豆瓣酱等倒入锅中炝锅,所有的动作都很娴熟,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练习。
这让南宫暮雪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万万没想到他还能有这么一手。原本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不会有任何实际行动。但是站在厨房里看到他杀鱼的动作时,她就已经开始改观了,看着那忙而不乱的背影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做着各项准备工作,她的心里百感交集。
曾经有一度她以为自己将终身孤独了,不会有人相伴一生,但命运终究待她不薄,还是赐予她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
有时候她也想抱怨一下,为什么不给她投身在一个良好的社会制度里,这样就可以左拥右抱……呃,当然,这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的想法,起源于不想辜负两个男人中的一个。
但是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把两个男人都送给她,恐怕她还不一定会接受,毕竟也要自己心有所属的对象才能生活在一起吧?要是全世界优秀的男人全部都收入帐下,那岂不是要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把锅里的酱料都翻炒了好几遍,直到香味儿全都出来后,安舜禹才淡笑着说:“领导检查得怎么样了?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或者是觉得我有哪里不够专业?尽管提出来哦,我一定虚心接受。”
对于自己的手艺,他还是很有自信的,想当初花了不少时间去学习,并且反复练了无数次,才能将那些调料的比例弄清楚。
因为南宫暮雪一向比较偏好麻的感觉,所以在做这道菜的时候,他还得把花椒的比例稍微调大一点。记得曾经有一位烹饪很出名的大师说过,做菜的时候必须怀揣着一颗爱心,只有用心去做的菜式,才会更能让人吃了有感觉,能体会到做菜的人当时的心情。
他每次在做水煮鱼的时候,心里想着的都是南宫暮雪那张小脸,她的一颦一笑都深刻入他的脑海里,不曾有半分淡忘。
想着能让她尝到自己亲手做的菜,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底的那个人,便也心甘情愿地投入,不厌其烦地小心调整着那些烹饪过程中的小细节。这些努力,他并不觉得苦,反而甘之如饴,甚至是带着愉悦的心情在做。
他这谦虚的说法明显很讨喜,南宫暮雪在看了他的操作后,本来就很满意了,此刻再听到他这么说,连忙表态:“没有的事,你已经很让我惊喜了,谢谢你,大禹!”
这句话是由衷从心底发出的声音,她的确很想好好感激安舜禹,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表达比较好。对于他的一片深情,这辈子是不可能偿还了,也没有办法把自己的一颗心分成几半。
纵使很早以前就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好,对自己的每一件事情都那么上心,这又怎能叫人不感动?
有的时候,不经意间转头会撞上他来不及收回的眼光,那里头有着明显的爱意,还有几分幽怨的味道。每次被她看到后,安舜禹总是很狼狈地慌忙别开头,不敢与她对视,更害怕自己的真实情绪都被她察觉。
虽然这不是什么秘密了,但他还是希望自己在她面前能表现得稍微潇洒一点,不要让她觉得,好像是不知好歹,被拒绝后还在死缠烂打一样。
只是,她这个感谢的话虽是发自肺腑,却格外的伤人,让安舜禹炒菜的动作都顿了一下,随即就继续挥舞着锅铲翻炒。
不知是为何,忽然眼泪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漫上了眼眶,瞬间就将视线模糊了。生怕被身后的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他赶紧咳嗽了几声,以此来掩饰此时的失态。
并且忙不迭地解释道:“哎呀,这个辣椒太呛了,光是闻到这个味道,我的嗓子都差点要被呛到冒烟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轻搓了几下眼睛,好像真的被呛到了一样,顺便将眼角渗出的泪花抹掉。
南宫暮雪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声“谢谢”在无形之中就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只有不是亲近的关系,才会如此客套。
他相信,天下间所有的夫妻都不会随时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因为每日里的亲密相处,让他们已经习惯彼此对自己的照顾和偶尔制造的惊喜。像她这样真诚的谢意,却带着明显的疏离,又怎能叫人不伤心?
罢了罢了,终究是没有一丝念想,还是不要去在意比较好。越是在意,自己的心就越痛,最后会痛到无法呼吸。
早就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那就索性放任自己继续去爱着她,不要去理会她的反应,更不要去在乎她爱着的是谁就好了。如果能全心全意地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对她的爱上,那就好过很多,没有了希望,就会少了很多失望。
在南宫暮雪想法设法去接近安老,和他有交集的同时,谦谦也没有闲着,他在努力把乔丹调教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让他的表现更加有男子汉气概一些。
他当然知道这会是一个极其艰苦而漫长的过程,所幸他还是比较有耐心的,可以慢慢去调教,慢慢去改变。抛却爹地给他布置的任务不说,其实他还是挺想交乔丹这个朋友的。
看到他逐渐在改变,变得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开朗,心中就有一种自豪感。而且每次乔丹主动和别人说话,对别人所说的话有了反应,或者是自己跟他提起某件事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都足以让他开心好几天。
毕竟也是自己在这所全新的贵族幼稚园交到的第一位好朋友,他也希望乔丹能有更美好的将来。就算是将来他那个坏蛋爹地垮台了,锒铛入狱了,那他至少还能倚靠自己的双手去生活。如果还像原来那样,整天都封闭在自我的世界里,那以后又该怎么办?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乔丹已经把谦谦的话视为圣旨,几乎对他是言听计从,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所以对于谦谦为他度身拟定的改造计划,他一直都很配合。
除了爹地以外,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这么好,就只剩下一个谦谦了。他不在乎自己的沉默寡言和怪脾气,一心要领着自己走出这片阴暗的情绪,这本身就需要有一颗善心和深厚的友谊做基础才行。
明白好朋友完全是为了自己好,乔丹也欣然接受他的提议——反正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谁这么关心过他,能有人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这就很值得高兴了。
习惯一切行动都听从谦谦的指挥,当谦谦提出要带着他出去体验生活时,他几乎都没有半分犹豫,就这么满口答应下来了。根本都不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也不害怕就凭他们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就是傻傻的决心要跟着谦谦走。
在他的印象里,谦谦只会凡事都为他着想,绝对不会害了他。哪怕是偶尔对他比较“凶巴巴”的教育,也全都是为了他好,是为了让他以后都不会被别人欺负。
如何从家里溜出来,这是一个难题,首先谦谦给他布置的第一个课题就是要拜托大人的监视范围。要想出去闯荡江湖嘛,那必然是要在不依赖大人的前提下进行的,如何脱离爹地和家中其他仆人们的监控,这是个难题。
这件事让乔丹憋了好几天,愣是没有想到一点办法,人家可是个好孩子,标准的乖宝宝,长这么大了还从来都没有说过一次谎话。哪怕只是开玩笑似的谎言,都不曾有过,他都快急哭了还是没有一点灵感,偏偏谦谦这次又是铁了心不想帮他,完全要靠他自己的努力去逃出家门。
冥思苦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利用幼稚园的名义溜出来比较好,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在上课以外的时间离开过家里,如果光明正大地说要去朋友家,或者是和小伙伴参加什么社会实践之类性质的活动,必然会引起怀疑。
关于谦谦的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跟爹地提起,因为他最近总是不经常回家。就算回来,父子俩也没什么时间碰头,那他自然连沟通的机会都没有了。
剩下的只要把家里的仆人搞定,随便找个借口就好了,加上他一贯表现得很老实,所以就算说了谎,也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吧?
为了帮助他完成这个任务,谦谦还煞有介事地冒充幼稚园给打印了一张所谓的书面通知,说明幼稚园有活动。更为神奇的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弄了一个红通通的公章盖在上面,就跟平时幼稚园老师发的那些看起来一模一样!
这让乔丹很是惊奇,不由得纳闷地瞪大了眼睛问道:“谦谦,你去老师的办公室里偷这个了?!”在没有认识谦谦之前,他的世界里都是一片正义,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偷”,什么叫“捣蛋”。
可是自从跟了谦谦一起玩以后,不知是想挑战他的承受能力,还是为了锻炼他的胆量,谦谦总是有意无意地带着他做一些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偶尔去老师的办公室“探险”,去参观那些高年级小朋友的上课道具,那可是他们目前还不能触碰到的东西,至少可以过过干瘾,
听了他的话后,谦谦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说:“这有什么呀?我自己用白萝卜按照那个章刻的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累啊,那个东西不好弄呢,为了你,我都快累死了!”说到这个他就很郁闷,为了这个公章摸索了很多次,也失败了很多次。
这种时候,他的小聪明就派上用场了,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要努力去仿造出那样的效果来。曾经考虑过用土豆,可是发现土豆削皮之后就会有淀粉,这样刻出来的字体颜色也会受影响,不太适合。
连续换了好几种材料,才发现还是白萝卜比较好,不过刻好字之后还要让它晾干一点,不然萝卜里面的水分渗出来,也同样会影响效果。
把用材确定以后,又要继续摸索如何刻字——这对于一个刚学会写字,并且字体还是歪歪扭扭的三岁小孩子来说,的确很困难。尤其是这个公章里全部都是英文,单词还很长的一串,这真是个纠结的问题。
光是公章的那个圆形就费了不少的心思,凭他那双小手是不可能弄得这么圆的。于是,偷偷潜入厨房之后,还从厨师的那堆饼干模具中找出了一个圆形的不锈钢造型,硬生生地从白萝卜上弄出了一个圈圈来。
接下来就是繁琐又复杂的刻字过程,还得绕着那个圆形的外圈去刻字,保持一致的大小和形状,不然就不够专业了。
折腾了一轮之后,很悲催的发现,辛辛苦苦刻了一个成功的作品,沾了一些红色墨水印到纸上,才发现原来他把字体的方向完全弄反了!忘了拓印的时候是有一个视觉反差,所以他只是按照正常的方法像写字一样刻出来。
看到自己劳累了大半天,竟然还是这样的一个效果,谦谦简直都欲哭无泪了,他的小手握着小刀的地方都已经被磨肿了。只要一碰到就会有刺疼的感觉,让他都痛得忍不住皱起眉头,这真是件苦差事!
仔细想想,为了让乔丹能顺利出逃,他还是牺牲一下吧!反正手都已经被弄成这样了,就算再多做一次也无所谓了,不过就是一次痛个够。
唉,他为了朋友的美好未来,容易吗?作为一个“导师”,他已经付出很多了,可以说是“呕心沥血”啊!真希望他的一片苦心能换来乔丹尽快的崛起,然后两位好朋友一起去闯荡江湖。
听完谦谦的简要阐述,乔丹一直都在啧啧称奇,这样的奇思妙想,他无论如何是想不出来的了。就算他有那个胆子敢去伪造幼稚园的通知,那也不会想到要伪造一个公章的印子,更不敢自己动手去做一个!
原本谦谦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个传奇人物了,如今就因着这件事,更是地位一路飙升,都拥有着神一样的威信了。除了大人以外,他第一次见识到有人这么强悍,而且还是一个比他要小一岁的小孩!
在同龄的小朋友对什么都还一片懵懂,对什么都不明白,或者一知半解的时候,他居然强悍得像个大人一样。
能有周全的考虑,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不成问题,总是能有这样那样的点子去解决。反应又很快,好像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掌握,在他那张小脸上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惊慌或者茫然的神色,永远都是淡定非常。
愣愣地看了他好半响,乔丹才呐呐地说:“谦谦,你真的太厉害了!不过、还有一个事情很难办耶……”
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示着他此时很困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他已经对谦谦有了依赖,什么事情拿捏不准的都要问过他的意见,仿佛谦谦就是他的指路明灯,凡事都可以咨询他,绝对会迎刃而解。
习惯了他的吞吞吐吐,谦谦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吐槽了,只是很好脾气地问道:“还有什么?说!我给你做主!”那豪气的口气,俨然就是一个老大一样。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乔丹当作一个弱者去保护,更是颠覆了年龄的局限,要将乔丹像个小弟弟似的带着。这也许和他骨子里那股正义感,还有天生的霸气分不开关系。
得到他的肯定回复后,乔丹的一颗心也安定了,壮起胆子告诉他:“通知是没问题了,可是我们家的那些人,他们可能不会相信耶……因为平时、平时都是有老师打电话过去跟他们说的,然后我才能出来啊!”
这是个极其困扰的问题,毕竟在小孩子的眼中,老师都是一个威严的存在,代表着最高权威,甚至有时候连家长都不如他们说的话管用。
所以,刚因为通知被搞定而有了笑容,乔丹此时又再度耷拉下脑袋,换上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就像是刚刚重燃起希望,紧接着又被一盆冷水兜头兜脸地淋下来,从头凉到了脚,一下子又失去了斗志。
在他的认知里,即使谦谦再厉害,他也不可能搞定老师吧?总不能去说服老师帮着他们一起说谎吧?他就算再天真,也不会觉得老师傻到那个程度。
不过这样的大难题只是相对于他而言,换到谦谦这里就完全都不把它当成一个问题了,他可是个呼风唤雨的天才儿童,怕什么?
挺起腰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谦谦不以为意地笑道:“别害怕,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今天就可以帮你搞定这件事情,你就安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他还以为是多大点事,原来就是这个?嘿嘿!
他手上的秘密武器很多,包括变声器都是乔思凡特地给他改良过的,并且教过他该如何去使用。根据想要模仿的对象特有的声线去设定,然后再通过变声器传出来的声音就会有想要的效果了。
加上所谓的老师通知的电话,无非就是那个固定的模式,他曾经听到过,以那颗聪明绝顶的脑子,自然能记得很清楚。
平时幼稚园里负责这项工作的也就那一两个老师,他只要模仿其中一位的声音就万事大吉了,所以啊,注意观察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在要作弊的时候还能有针对性的下手。
提心吊胆的等了一整天后,乔丹的家里终于接到了“老师”的电话,仆人根本就不会去分辨到底是不是老师,谁让乔丹平时就是个特别听话的孩子呢?
顺利地在一个周末离开家门后,乔丹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既兴奋又紧张。期待着和谦谦的“社会实践”,也害怕会有任何意外发生,将他们的谎言揭穿,从而要中止整个行动。这可是他盼了很久的活动,要是半途夭折,那就白白折腾了。
尤其是谦谦那些辛勤的付出,要是不能和他一起去玩,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意?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都只能在家里待着了?
所幸他们家的司机不是疑心很重的人,也不会问长问短,在约定的时间把他送到学校门口后,就看到谦谦站在那里等着了。
见到那辆熟悉的车子靠近,他立马就迎了上去,特地大声地说道:“乔丹,你怎么才来呀?我们快进去吧!”说完等乔丹下车后,就拉着他的手往学校里走去,还很有礼貌地朝司机挥挥手告别。
在传达室的位置目送着车子缓缓离开后,两位小鬼才松了一口气,可是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今天没有课啊!”
传达室的保安见到他们,立即就认出了,所以才会感到纳闷,周末的时候这两个小家伙跑来学校到底是要干什么。
乔丹的心因为这个提问“咯噔”一下就提了起来,生怕会露出什么马脚,手心里都开始冒汗了,谦谦连忙暗中握紧了他的手,给他无声的暗示。
朝那保安漾出一抹甜甜的微笑,谦谦很是淡定地说:“叔叔,我邀请乔丹去我们家玩,所以在这里碰头啦!我爹地的车就在那边,我们先走咯,叔叔再见!”像是一早就想好了说辞,他还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反应过来,还能对答如流。
保安当然不会想到一个三岁的小孩会有这个本事去忽悠大人,也没有想到他为什么会说谎,所以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在这种公众假日,学校本来就是放假的,就算学生出了什么意外,只要不是在学校里出的事,那就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他也懒得去过问太多,管他是不是真实的,出了校门就没有他们的责任了。
况且这些学生的家庭背景都是非富即贵,如果不是有家长的同意或陪同,又怎么可能出门来呢?一个个不是小少爷就是千金,哪个做家长的会放心让他们独自出门?这么一想,也就坦然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顺利离家的小朋友们,这会儿正兴高采烈地往地铁站走去,确定学校门口的保安不会跟上来后,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
“哇,谦谦,这是我第一次说谎耶!原来偷溜出来的感觉这么好玩哦!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呢?这里我根本就不熟啊!”离开了家长的管制,乔丹很是兴奋和激动,可是仅仅过了几秒钟,立刻就被无边的忧虑给笼罩了。
好玩是一回事,要自己去面对这个充斥着大人的世界又是另一回事。试想一下,小孩子的视线范围本来就很有限,因为身高的局限,他们所能看到的世界和大人还是很不一样的,所有正常的东西,在他们的眼里都变得异常庞大。
很多时候,他们都只能仰着小脑袋去看世界,所以才会有一种恐惧感,因为周围都是比他们要大很多倍的东西,包括人也是。
转过头看了看他那担忧的神色,谦谦很有义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乔丹,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走丢的,反正地铁都通往很多地方啊,到时我们按照上面的指示走就好啦!肯定不会迷路的,要是找不到方向,我们还可以问人啊!”
今天还只是出来体验生活,不算是社会实践,随便走走看看就好了。不然乔丹这孩子整天都像一只金丝雀似的待在家里,对于外面的世界都只有想象的份,压根儿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当然,谦谦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才有了想法,要在大人的世界里走一圈。
为公平起见,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有跟封予灏说,更没有知会南宫暮雪,也是以同样的理由溜出来的。
相比之下,他们家要蒙混过关更轻松,也许是因为他身上有卫星定位追踪器,那对双亲大人根本不会担心他走丢。而且人家不是还有那么多的秘密武器嘛,一般人是没有办法靠近他的,想占他的便宜更加不容易。
一边在大街上走着,一边睁着一双大眼睛向四周打量着,寻找地铁的指示标识。两位小朋友就这样背着书包,牵着彼此的手,在不时有梧桐树叶落下的人行道上行走。
特殊的组合和那可爱的打扮,让路人们都纷纷侧目,甚至还有人极为友好的和他们打招呼,猜测这是谁家的小娃娃,竟然这么大胆地在大街上行走,而身边连一个大人都没有。
无视那些探究的目光,谦谦仍是紧紧牵着乔丹的手,一脸淡笑的表情继续往前走去。他才懒得把时间花在跟陌生人打招呼上呢,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带着乔丹去坐地铁,因为他自己也还没有坐过,才会特别好奇。
七拐八弯地绕过两个街口,还是没有半点头绪,乔丹有些害怕地看着面前的人来人往,小声地问道:“谦谦,我们会不会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这里好多人哦,有没有坏人啊?”
他从来没有来过人流这么密集的地方,猛然间见到这么多的长腿,自然是会感到害怕的。他们的身高也就是到大人的大腿而已啊!简直就像置身于巨人国里一样,越看越惊慌,似乎除了不断走动的大腿,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视线范围十分狭窄。
这种感觉很糟糕,让他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甚至小手都在轻颤着,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双腿不听使唤地发软,站在原地不动了。
谦谦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后,赶紧停下脚步,及时安慰道:“乔丹你别怕啊!我现在是找不到地铁站,不过没有关系,我们还可以问人嘛,丢不了的!你跟我来!”
知道此时再多的语言都是多余的,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所以他也懒得多说废话,直接拉起人就往路边的小卖部走去。路人不一定有那个闲情逸致会为了他们的咨询而停下来,而且这种固定摊点的人一定会对周边的情况很了解,出于这样的分析,他就把目标锁定为小卖部的老板娘了。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位略微肥胖的中年老板娘很有耐心地给他们指引了方向,然后在那里买口香糖的一位顾客刚好也要去地铁站,所以就顺便带着他们过去了。
这么一来,事情就简单了很多,苦苦寻找了多时的地铁站,就这么轻易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并且还有大人帮他们拿钱去买地铁票。比想象中的要轻松很多,乔丹一直以来的担心也没有机会实现。
两位小家伙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封予灏和南宫暮雪却因为某只小朋友留下的一张纸条而滑下了满头黑线,这张纸条还是在餐桌上发现的——要不是封予灏到那边去拿方糖,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看到,他们今天是在卧室里吃早餐的。
“亲爱的爹地妈咪,为了能快点长大成人,我决定今天出去狂狂,见识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是有多少坏人。晚上回来会xiang细跟你们说。”落款是“儿子谦谦”。
错别字加拼音,这是想顺便考考看字条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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