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体验生活就更是不可能了,因此在听了老太太的提议后,二话不说,兴高采烈的拎着行李箱屁颠屁颠的就跟着走了。
当时南宫暮雪还笑着提醒他,千万别被犀利姐给卖掉,有事别忘了打电话给他们求助。不用想也知道,两老的日子一定会比他们更精彩,饶西莉可不是个能显得下来的性子,反正就是各种折腾吧!
就像此时,看着眼前的几十人正在广场上翩翩起舞,安卡斯有点不知所措,这是集体舞吗?还是老年人舞蹈大赛?这样的阵势他从来都没见过,饶是再见多识广,也被吓到了。带他来这里干什么?总不能是当评委吧?
看出他的疑惑,饶西莉热情的拉着他往一堆人中走过去,一边介绍道:“这里是a市最有名的老年人据点,我每天早上都会来这里锻炼,你也加入吧!很开心的哦!”
别看他们年纪不小了,可是心态很年轻呢,每天都给自己找乐子,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这样才不会无聊嘛!年轻人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就连孙子辈的都要去上学,那他们总不能在家发呆吧?多出来走走,和大家聊聊天,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跳舞不但可以锻炼身体,还能体现时尚呢,因为他们用来编排舞蹈的都是当下比较流行的歌曲,就连路过广场的很多年轻人都夸他们跟得上潮流呢!
在一番详细的介绍之后,安卡斯了然的笑了,原来这就是中国的老年人生活现状?还不错嘛!至少比起b国的那些个所谓上流贵妇的生活要来得有意义多了,不会每天都三姑六婆的聚在一起聊八卦,也不会说谁家的什么丑事,谁家的财产比较多。披着高贵的外表,实际上日子过得很空虚。
知道他是饶西莉的亲家后,那些跳舞的老人们都围了过来,热情的欢迎这位新成员的加入。还有人七嘴八舌的打听他在b国平时都有些什么消遣,这样一说,安卡斯倒觉得自己很可怜了,过着平淡的生活,还没有什么乐趣。
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贵族身份,轻描淡写的说了些日常活动,大家就拉着他加入团队。有几位还很积极的教他一些基本动作,站位什么的。
仅仅经过了几天,他就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大集体中了,每天比饶西莉还准时的起床,做好简单的早餐,两位老人就去广场上跳舞了。谁能想得到,堂堂b国的公爵大人,在中国的某个小广场上跳老年舞?
特别是在听到他们要代表社区去参加比赛,迎接重阳节时,就更是卯足了劲要努力做得最好。这样简单而充实的生活虽然以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但是他很喜欢,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认真的为比赛而备战。
不过令他不能理解的是,大赛当前,饶西莉并没有比平时多花时间去练习,反而还是雷打不动的每天下午都带着他去打麻将。
对于这个博大精深的中国国粹,安卡斯可是比地道的中国人还学得快,也许是本身脑子就比较灵活吧,他几乎成了麻将桌上的常胜将军。最令饶西莉兴奋的是,自从教会他打麻将后,他们两位老人每天的买菜钱都有了着落,这可是件好消息啊!
一连一个星期都没有接到他们的电话,南宫暮雪未免有些不太放心,所以就打电话过来给两老请安,顺便了解一下他们的近况。
谁知电话刚接通,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啪”“啪”声音,不用问,犀利姐一定是在研究国粹。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看看天花板,百无聊赖的说:“老妈,你又去砌长城了?今天的收获怎么样?是两个卤鸭爪,还是半斤烧排骨?”
这是他们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因为在麻将桌上,饶西莉对于钱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你只有把那些都换成生活中实际的东西,她才会反应过来。就像她去打麻将的初衷一样,是为了挣买菜钱,所以你就要用菜来跟她打比方。
而坐在不远处抱着笔记本电脑上网的人,在听到这么特别的交流后,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看来他不仅找了个极品老婆,就连丈母娘都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主啊!
对于女儿的打趣,饶西莉压根儿就不放在眼里,不以为意的笑道:“嗨,你说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我告诉你啊,自从安卡斯来了以后,我们就所向无敌了。现在别说是烧排骨,就是天天吃海鲜大餐也没问题!”
语气中的得意听来对于这个牌搭子很是满意,像是觉得自己的表达还不够到位,她又压低声音,神秘的说:“我告诉你啊,今天下午从开打到现在,我们都挣了快三百块钱了。我怕再这样下去,人家都不敢和我们打了,哈哈哈!”
那嚣张而毫不掩饰的大笑声,成功的让南宫暮雪滑下满头的黑线,不就是赢钱了吗?至于吗?说来也奇怪,他们家从来都不缺钱,虽然比不上什么富豪,但经济条件也绝对是小康之上的,为什么老妈偏偏要这么爱钱呢?真是想不通。
无语的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刺眼的阳光,她兴趣缺缺的说:“行了,原本还担心你们会无聊呢,现在看来你们似乎过得很不错,那我们就放心了。过两天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我们就回b国,你把行李收拾一下吧!”
谁知这个决定让饶西莉的声音立刻就提高了八度,不可思议的低叫道:“什么?过两天就要回去了?不行不行,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你跟好女婿说一声,重阳节过后再回去!不然你们就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到。”
破坏了她的计划怎么可以?这可是他们这些退休的老人家一年一度的盛事呢,怎能错过?这次的舞蹈大赛她还是社区里的主力成员,少了她怎么行?
她的反对让南宫暮雪纳闷的轻蹙起眉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再多等几天?有什么事吗?”不是一直都说她的人生大事最重要吗?现在竟然还会因为别的事而让她继续等?奇怪得不像她老妈哦!
电话那头的人无比骄傲的扬声道:“我们要代表社区参加老年舞大赛,你们到时别忘了带着相机过来给我们拍照哦!哦,对了,那天最好把那些个小伙子全都叫来,让大家看看我们的亲友团有多优质!哈哈哈!”
这回不仅是南宫暮雪,就连坐在她身边的安卡斯都忍不住眼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亲家母不是一般的强悍,是相当的强悍啊!
怪不得能生出小雪这么犀利的闺女来,原来这种特质也可以遗传?母女俩对于帅哥都是完全不能忽视的,那是不是该庆幸,他的儿子还长得挺帅?真不明白,她们对帅哥怎么就能始终保持着高昂的热情呢?
到了比赛当天,a市的体育中心内人声鼎沸,除了参加各种比赛的老人外,还有不少年轻人到场。估计都是他们的子女或者孙子辈的人物,奉命来捧场,兼做司机,还要顺带做摄影师和啦啦队。
坐在看台比较靠前的位置,谦谦伸长脖子往场内张望,试图寻找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唉,今天出门太着急了,竟然忘了带望远镜,不然也用不着像现在这么吃力了。如果不是怕挡到后面的人,他早就站起来了,起码能看得远一点嘛!
还没等他继续搜索,场内就有两条手臂高高的举起,大力的挥动着。紧接着就听到那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谦谦!谦谦!”
随着犀利姐的声音响起,小人儿总算准确的找到了他们的落脚点,同样兴奋的挥舞着小手大叫:“婆婆!爷爷!你们要加油哦!”虽然他不知道老年人的比赛有什么看头,但是一群年纪相仿的人在一起,应该还是具有可比性的吧?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大堆驼着背的老人,拄着拐杖在努力朝终点走去的“惨状”,不会是这样的比赛吧?老天,那样的龟速,要走多久才能挪到终点?好可怕!
还没等他继续胡思乱想,身边就有整齐的声音传来,转头看去,乖乖!“铁三角”正拿着充气的棒子在用力的敲着,那动作还有模有样,节奏感很强嘛!瞧那专注而兴奋的样子,好像是在观看一场国际水准的热门大赛,而不仅仅是一个社区之间的老年人竞赛。
好吧,既然来了,那就要表现得专业一些,免得两老不高兴。所以在他们即将出场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反正今天是打算豁出去了,不管结果如何,只管大声加油,用力鼓掌就对了。
那一张张有着明显岁月痕迹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神情,即使是笑容令他们的皱纹加深,也丝毫影响不了他们的热情。
难怪人家都说“最美不过夕阳红”,辛苦了大半辈子才把儿女拉扯大,有了孙子辈以后还要帮忙带孩子,老人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家庭里最宝贵的财富。为家庭付出最多,却处处都为孩子们着想,如今从事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活动来充实生活,做儿女的必然要支持到底。
但是这样的生活状态,恐怕在国外不一定能有,所以封予灏不无担忧的说:“妈咪到了b国以后,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呢?”
那里的广场没有人跳舞,只有成群的鸽子傲慢的在散步,或者是三五成群的游人在拍照,晒太阳。那里也没有人会和她打麻将,即使安卡斯也上了瘾,总不能两个老人自己玩吧?
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南宫暮雪不以为意的笑道:“你这完全是杞人忧天,你也太小看犀利姐的本事了,她最大的特点就是随遇而安。不管在什么地方,她都能很快适应,这点就不必担心了。你还忘了你丈母娘的优势,那就是她人来疯和自来熟的性子,放心吧,用不着多久,你就会看到她在b国过得很滋润了。”
自己的老妈她还不了解吗?从来都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更是不甘寂寞,一到b国,恐怕她就会让安卡斯带着到处去乱转了。
说不定过了几天,他们就会发现她找到了新的根据地和乐子,日子又被忙碌所充实着。她从来都不会担心犀利姐会过得不开心,郁闷这个词,向来是和她老人家绝缘的。
“妈咪,为什么婆婆不把腰往后弯啊?我看电视上那些阿姨都是这样跳的啊,头发都能扫地了呢,是不是婆婆跳得不标准啊?”看到场内开始跳交谊舞,谦谦好奇的提出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只是搂着腰,而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呢?
大人们都因为他的问题而滑下了几滴冷汗,先不说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的舞蹈,到了这把年纪,这条老腰都已经快要不行了,还要做那样高难度的动作,只怕结果会很惨烈吧?要么直接被抬上救护车,在病床上躺几个月,要么老腰直接断掉。
无论是哪一种,都决定着老年人的舞蹈不会有这么大幅度的动作,这小鬼显然是太看得起两老了吧?
下一个出场的社区表演的是皮影戏舞蹈,一群老人脸上画着重重的油彩,看起来很有喜气。再配上那鲜艳的服装,都令人忍不住轻笑,还真是能折腾啊!
不等大人们发话,小人儿又开始了他的点评工作:“为什么这些奶奶的脸都像猴子屁股一样啊?那里又很白,化妆师疯了吗?”他一点都看不出美在哪里,搞不懂化妆师的眼光到底是怎么样的,真怪异!
在某人一个眼色的暗示下,君少宇立刻心领神会的将谦谦一把抱起,快速往楼梯处移动。还不忘给他合理的解释:“我的少爷啊,天气太热了,我们去外面买点雪糕进来吃吧!”
再不把他带走,接下来不知道又会说出什么怪诞的话来了,这小祖宗的毒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了。所以他们平时都千方百计的不要引起他的注意,免得惹火烧身,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说他毒舌嘛,在面对某些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正常,尤其是像现在打电话给苏菲时,已经算是口下留情了。
拿着特地开通国际长途的小手机,站在小卖部门口那把大大的遮阳伞下,谦谦一边围着伞的支架慢慢转圈,一边和苏菲聊天。只是那口气和说话的内容,让人听来很是纳闷,怎么觉得像家长查岗似的?
“你这几天都做什么了?有没有好好上课?学校里老师都教了什么?上课的时候有没有偷偷吃糖?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有刷牙吗?”漫不经心的用脚尖来回在地板上擦着,一点都不在乎那不便宜的鞋子会有磨损。
这段时间他无聊得都快要发霉了,虽然幼儿园里老师教的内容对他来说有些简单,可是能和这么多的小伙伴在一起玩,至少时间会过得快一些,不会像现在这么闷。
加上乔叔叔最近被女魔头缠得很要紧,都没有时间上网教他,光是之前的那些程序什么的,他都已经练习得炉火纯青了。解解密码翻墙之类的,都难不倒他,当然,只是最初级的那种,太高深的他还没学。
字典看完了,打字的速度也提高了很多,接下来还能玩什么?唉,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盼着放假,他只希望每天都能去幼儿园,那比在家要有趣多了。
最郁闷的是,田甜姐姐要去学校了,还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想见都见不着,如今在中国连个玩伴都没有。如果是住在婆婆家,还有小区里那帮孩儿们能玩一会儿,现在住在别墅,除了一屋子的大人之外,只有他一个小孩。无聊!
苏菲在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谦谦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吩咐道:“你告诉大家,都要好好上课,不要捣乱哦!等我回去的时候,要是你们什么都没学会,那一定会被我笑话的。”
国外的教育方式就是好,上课都没有课本,完全是在游戏和讲故事中学到一些常识和人生的道理。更吸引他的是,有不少手工的课程,一大堆小鬼头坐在一起,动手做着剪纸、拼图之类的小游戏,很好玩。
他本来就是个不安于现状的性子,能接触到更多的新鲜事物,不能不说是件好事。不过目前来说,他更感兴趣的是父母的婚礼会弄成什么样,好想插一脚啊!
挂下电话后,大眼滴溜溜的转了一下,接过君少宇递过来的甜筒,张开嘴舔了一大口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不知怎么的,这笑容和这眼神,让人在烈日底下还是打了个冷战。而君少宇更是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盯着他那张小脸,小鬼这副神情,是要闹哪样?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里升腾,迅速的蔓延到四肢百骸,好可怕!
见到那熟悉的算计眼神,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拔腿就逃,少爷的功力之所以具有杀伤力,是因为他的想法不能令人猜透。即使是老大,也不能看穿他的动机,除了见机行事,他们完全没有预防的能力。
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君少宇终于招架不住,主动开口问道:“说吧,你想干什么?”等了半天,无非就是要他做点什么,或者是想从他这里套出什么消息呗!
这小鬼的花花肠子可多了。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去让他闹腾,一日不肯消停。不管了,只要不是算计到他的头上,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吧,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得罪了这小祖宗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慌不忙的吃着甜筒,谦谦还不忘用那小舌头把嘴角被沾到的冰淇淋舔干净,然后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说:“君叔叔,不如我们来交换情报吧!”
既然威逼利诱都不管用,那就换一个方法,只要能让对方接受,同样可以达到目的。这是爹地教的,要搞清楚谈判的对象需要的是什么,有针对性的抛出自己的条件,往往都能事半功倍。
思索着他话里可能会隐藏的另一层意思,君少宇没有急着答应下来,而是冷静的分析自己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唉,被一个两岁多的小鬼折腾得整天草木皆兵的,是有多狼狈?不是他胆小,而是真的被整怕了,所以不敢随便得罪他。
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谦谦只是无害的冲他笑了笑,耸了耸肩道:“你不用想太多了,我才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捉弄你呢!只不过是想知道爹地对于婚礼有什么想法,就这么简单啊!”
为什么大人总是喜欢把问题想得很复杂呢?明明他就没有太多的阴暗思想,他们还非要前怕狼后怕虎的,至于吗?
被他一眼就看穿了心思,君少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丢人了吧?竟然让一个小鬼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抱着一种壮士断腕的必死心理,他弯下腰俯首与小人儿平视,等待他的下一步计划。希望心里那不安的感觉不会实现吧!他实在不想再和少爷交手了,这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分别?他自认鬼点子没有这小鬼的多,甘拜下风行了吧?
又吃了一口甜甜的冰淇淋,谦谦才重新开口:“大家都是为了八卦事业,这样吧,你把爹地打算举行婚礼的地点告诉我,然后我把他被妈咪恶整的糗事说给你听。最为交换条件,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哟,听听这口气,还八卦事业呢,也只有他这种整天吃饱了没事干的小鬼才会把打听八卦当成一个事业。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提议好像很诱人呢,至少对于“铁三角”来说很管用。谁让老大在他们面前总是面无表情呢?那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的人物啊,竟然会怕老婆?想到老大吃瘪的样子就觉得热血沸腾,满心欢喜,不能怪他太邪恶,只能怪某人平时太冷漠。
几乎不需要考虑,君少宇就将双手放到了谦谦的肩膀上,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成交!”那双眸子里闪过的兴奋光芒,让人忍不住替封老大感到悲哀,有这么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身边,难怪他老人家的生活如此多姿多彩了。
他没有机会能去恶整那万年冰山,即使是听到嫂子的“丰功伟绩”,也会有一种解恨的感觉,谁叫老大总是脸色那么单一?
鄙夷的白了他一眼,谦谦不屑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出息!”不就是爹地丢脸,在妈咪那里碰了钉子吗?他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现在压根儿就懒得去看,来来去去不就那么些戏码咯,一点新意都没有。
可怜这几个叔叔还把这样的事情当头条消息来看,那他就发发善心,讲给他们听吧,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不过人家的年龄虽小,心思可不少,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要先听到对方给出的有利条件,才打算“坦诚相待”。
把两手相握着放在背后,气定神闲地笑道:“君叔叔,你先告诉我,爹地对于婚礼有什么想法,我再考虑把他的糗事说给你听。因为太多了,所以我需要想一下,看看说哪一件比较好。”
瞧瞧人家,想的借口多好,多冠冕堂皇啊!既把问题丢给了对方,又没有因此而让人觉得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他发现自己说话越来越有艺术了。
熟知他性格的君少宇当然很清楚他心里此时正在打着什么样的小九九,却也没有去当场拆穿他,只是了然地笑笑,然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海上。”把关键词说出来,这已经是他“背叛”老大的极限了,如果再说出详细的计划,那一定会被骂死。这个婚礼可是老大亲自去策划的,包括他们三个都不知道完整的全盘计划,所以他其实能透露的内容,真心不多。
老大要求他们去做的那些东西,还真不好办,全都要找人订做,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他老人家所要的效果。要是因为硬件问题而不能满足他的需求,那他们几个真的会很愧疚,好歹这也是老大的人生大事啊!
所幸谦谦在听到他的说法后,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偏着小脑袋,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海上?呵呵,似乎这个婚礼还蛮有看头的嘛,那他倒要看看,怎么做才会令爹地和妈咪有一个“难忘”的回忆才行。
一大家子回到b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些大包小包的嫁妆再搬进新房里,这让陈伯又是一阵头疼。明明回中国的时候已经把他仓库里的聘礼都搬空了,这会儿带回来的竟然也不少,唉!
关键是新房和整个大宅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布置一新,该买的该换的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能做这么一个大家族的管家,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比如够细心,能主动替主人分担所有的大小事务。
从他进入威尔逊公爵的大宅子以来,这是第一次盛大的喜事,尤其还是他看着长大的少爷,又怎能不尽心尽力呢?少爷带着夫人和小少爷回来,立刻就为这座大房子注入了不少活力,就连公爵大人脸上的笑容,都比这些年加起来的要多好几倍呢。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会竭尽所能的布置一个舒适又温馨的新房,让他们爱上这个家。当然,重点需要去做公关的还是夫人,看得出来少爷很听她的。当年的事情,夫人要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客观角度去看待,或许就会有比较公允的看法了。
婚礼的筹备工作金锣锣密鼓地进行着,南宫暮雪依旧是最清闲的那个人,连谦谦都去幼儿园了,她变得更无聊。无奈州立大学最近也没什么课程安排,她就索性每天带着饶西莉四处转转。
这天收获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后,刚把车子开进大门,就看到有几个人远远地站在大宅子的门口。看样子应该是知道她扫货归来,正准备着要替她把这堆东西拿进去。
不得不说,陈伯把这些仆人们都管教得很好,每个人都是低眉顺眼的,无论是对主人还是客人都很有礼貌。就算是看到他们小两口偶尔有的一些亲密举动,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绝对目不斜视,更没有人敢在背后议论些什么。
而在干活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基本都不需要他们开口,仆人们就会自动自觉地把所有事情都做好,观察也很细致。
就像现在这样,车子才停稳,立刻就有人过来开门。鞠躬问候之后,就主动地把车上那些个东西都搬出来,进去之前还事先询问应该放在什么地方会比较合适。
迎上陈伯那张微笑的脸庞时,南宫暮雪不由得轻笑着赞道:“陈伯,这个家里多亏有你,不然这么大的地方,要整理得井井有条实在是不容易啊!”没有一定的魄力和管理方法,即使年纪再大,也不见得就能让这些年轻人服服帖帖。
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和自己的老爸年纪相仿却膝下无子的老人,她总是会觉得特别亲切。也许是在这异国他乡,却见到熟悉的东方面孔的缘故吧!
面对她的夸奖,陈伯只是摆了摆手,谦虚地笑道:“夫人过奖了,我不过就是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而已。换做别人坐这个位置,一样可以做得很好,说不定还比我现在更好呢!只是公爵大人习惯了我的存在罢了,呵呵!”
话虽这么说,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位置在这个家里是不可撼动的。即使下面的仆人换了一拨又一拨,管家始终只能是他。撇开个人能力不说,单凭他是最熟悉封婉晴母子的人,就足以让他无需担心会丢饭碗了。
不给南宫暮雪母女继续夸赞自己的机会,陈伯又微微低着头继续说:“夫人,公爵大人吩咐下来,让您和少爷在晚饭后,带着小少爷一起去书房,有要事交代。”
特地着重强调了“要事”这个词,暗示她务必要把人带到,尤其是那位喜欢和自己老爸对着干的少爷。
想起刚才公爵大人和他说起这事的神态,凝重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估计很重要。所以他才自作主张的加了那两个字,无非就是要引起重视。
微怔了一下,南宫暮雪很快就反应过来,淡笑着说:“好的,吃过晚饭我们就下去。”说完还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别的不敢说,指挥那父子俩嘛,她还是有信心的。不过就是有些好奇安卡斯会跟他们说什么,不会是快要举行婚礼了,叮嘱他们要互敬互爱之类的吧?
算了,反正也用不着等多久就会知道了,现在也不必浪费心思去猜测。总之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行了,她只负责把人带到。
出乎意料的,封予灏居然没有反对,也没有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摆脸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好的。”
一家三口在饭后仅仅是回房漱口,简单地做了一下个人清洁,就立刻下楼去书房了。那敞开的大门外,陈伯已经双手垂放在身前,微笑着等待他们走过来。不用问也知道,主人已经在书房里了。
那个背影在暖色灯光的衬托下,孤独的味道还是很浓,扶着椅背的大手,已经爬上了明显的皱纹。在这间偌大的书房里,就这样生出了萧索的感觉来。
听到细微的声音,安卡斯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轻轻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们走向另一边的沙发,茶几上已经摆好了茶具和小点心。看这架势,莫非要聊很久?
虽然他是笑着的,可是从那眼神隐隐能看出事情的不一般,所以交换了一个神色后,封予灏和南宫暮雪也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就连谦谦都没有像平时那样半躺半靠地把身子窝进去,正襟危坐的样子很是专注。
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人,他有点茫然的开口问道:“爷爷,是不是要跟我们说婚礼当天的工作安排啊?”
这是他最近比较感兴趣的问题,如果能给他安排一点小活儿,那他完全不介意见缝插针地去给那些精巧的构思来个“锦上添花”。保证效果能叫人大吃一惊,还会印象深刻呢!不过这些阴暗的小算计只能藏在心里,要是不小心表露出来,那一定会胎死腹中。
笑话,现在住在这个家里的人全都不是省油的灯,随便哪一个都有着过人的观察能力和问话技巧,要是一个大意,他的计划就只能放弃了。
让他纠结的是,这样类似于捣蛋的行为,很有可能会断了他的财路,万一惹恼了爹地,来个经济封锁怎么办?他不希望因为一时冲动玩兴大起,而丢了零花钱,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笑地看着他一脸充满期待的神情,安卡斯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好奇地询问他的意见:“谦谦啊,那你比较想要什么样的工作呢?爷爷看看能不能把它交给你好不好?”
难得孙子这么有积极性,总不好拂了他的意,说明人家懂事嘛!再说,小人儿这么说也是因为他孝顺,想为自己爹地妈咪的婚礼贡献一份力量,他又怎么能不给这个机会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还没等谦谦想好要怎么回答,封予灏就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祖孙俩的闲话家常:“要聊天就不奉陪了,我很忙。”冰冷的声音让人如同置身冰库里,即使沙发上有着厚厚的坐垫和抱枕,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
从进门到现在,他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安卡斯一次,此时说话也是面向另一边,就是不愿意把脸对着他。
这个奇怪又别扭的动作引起了小人儿的注意,他眨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才纳闷地问:“爹地是在和空气说话吗?好奇怪哦!”无辜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好像真的是因此而觉得困惑。
实际上心里却在为安卡斯打抱不平:臭爹地,怎么能这么没礼貌的和爷爷说话呢?尊老爱幼懂不懂啊?好歹爷爷也是他的爹地啊,为什么要这样?好讨厌哦!就像他们班里的那个小胖墩以前那样,说话的态度傲慢无比,看着就烦人。
儿子适时地开口替安卡斯解围,让南宫暮雪很是欣慰,还暗暗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本来就是嘛,不管发生过什么,总归是亲生父子啊,有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吗?这还是在自己家里呢,这么说话累不累?
似乎习惯了遭遇冷眼和那刻意寒下的脸色,安卡斯倒反不以为意,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为他担心,他没事。
察觉到儿子的烦躁情绪,他也没有继续卖关子,开门见山地说出今天把他们叫来的主题:“我想,也是时候把你妈咪的死因,还有那颗坠子的来由告诉你们了。都是一家人,所以我没有想过要瞒着谁,就把暮雪和谦谦也一起叫来了。”
话音刚落,成功地换来了封予灏错愕的眼神,从那呆愣的表情不难看出,他直至这一刻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否则为什么会听到这个多年来他们父子俩都讳莫如深的话题?!
一直以来,尤其是最初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给过安卡斯机会,让他去为自己辩白。可是每次他都以沉默来回答,久而久之,封予灏也只能接受这样的残酷事实——那就是他的爹地先是带着情妇回家来住,把正室夫人给气得病倒了,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还让她每日伤心落泪。后来三角关系或是什么的,被对方追杀上门,妈咪到临死前的一刻还全心全意地要护着这个负心汉。
在他的印象里,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即使没有查到什么有力的线索去证实,他也无所谓了。因为在他看来,安卡斯的沉默无非就是心虚,等到把自己的老婆害死了,才产生了悔恨的感觉。
让他不能释怀的是,当年带回来的女人自从出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比人间蒸发还要彻底!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和暗中安排,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就此完全消失在公众视线里?根本就是无迹可寻!
知道他的心里有着无数的问号,南宫暮雪也很能理解他此时的纠结心情,所以她伸过一只手去握住他的大掌,慢慢收紧。借着这个动作,无声地给他安慰,让他能平静地聆听当年的真相,保持理智。
人往往在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之后,就会对某件事情很有成见,即使听到了不同的说法,也不见得就会全信。而她只希望封予灏能以一个客观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情,对于安卡斯,她还是能信任的。
一个对自己离世二十多年的亡妻都始终念念不忘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当年真的犯了什么错误,那时至今日,孤身多年之后,更加没有什么必要编造谎言去欺骗儿子。如果他愿意这么做,早就可以把事情说清了,何必跟儿子闹僵这么多年?
只要能稍微理智下来,就会分析出其中的道理,以封予灏的智商,他也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他总是很抗拒这个问题,起因就是那个人。
回以一个安心的淡笑,封予灏也同样的握紧着她的小手,让她知道自己此时真的很平静。不管会听到什么,他都会忍着把所谓的真相听完,然后再做进一步判断。
虽然对于这些大人们谈论的内容似懂非懂,但是谦谦也始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就像个乖宝宝似的静观其变。既然爷爷都说了和大家都有关系,那他就认真听听好了,谁让他也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呢?
直到他们一家三口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安卡斯才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窗台。视线透过那半透明的纱帘看向外面已然华灯初上的黑幕,思绪似乎就飘向了遥远的地方,远到没有人能触碰他的世界。娓娓道来的时候,声音就像是从空旷的原野里传来的一般……
一切的起因都是从那颗坠子开始的。
威尔逊家族最早的时候发源于中世纪,从地理位置来说,相当于现在b国北部的一个山区。那里居住的都是些原始山民,那个村落的人以骑术和打猎而闻名,而他们之中最富盛名的是一个年轻人,威廉。
除了精于骑射之外,他还很有智谋,更有着一颗不甘心落于人后的雄心。在各种因素的驱使之下,独自一人花了三年的时间走南闯北,无非就是为了增长见识,认识更多的人。也是在这几年的游历当中,他结交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物,其中不乏和他一样有着满腔热血的青年。
也许是志同道合的缘故吧,几个人几乎一拍即合,决心要联合起来推翻当时的奴隶制政权。有了共识之后,几个人就分头行事,分别去整合自己所能找到的资源,并且暗中筹备着。要知道,造反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以说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万一有哪个环节出了纰漏,那可是会掉脑袋的事。那会儿的死刑都是绞刑,还要召集群众到广场上去观看,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这还不算,往往带头造反的人,还会连累到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和中国古代的“株连”没什么区别。
既然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带头造反,那他们自然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凡事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家里的一切都事先安顿好,要么远走他乡,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要么就是找个深山老林或者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过上暗无天日的日子。
如果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阴暗的地方,那就只有奋起反抗,要想彻底改朝换代,除了推翻政权,还要有新的制度和君主能够接上趟。否则前面所做的都是白折腾,要是下一个领导者更加昏庸无能,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
所以对于这场事变,他们必须成功,准备工作就要更详细,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于是,威廉秘密潜回了村落里,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找到了威尔逊,希望他能加入。
看上的除了他的技能,最多的还是他的口碑。在村子里,威尔逊是出了名的侠义之士,经常热心地帮助其他家庭干农活,为人也很厚道。种种优点让威廉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这样路不拾遗的老实人,根本就不必担心他会被金钱所收买。
不善言谈的人,往往口风也很紧,威尔逊还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用不着担心什么“酒后吐真言”之类的事情发生。
简明扼要地把自己的意图坦诚相告,威廉也不担心威尔逊会出卖自己。因为只要你能直视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里面一片清澈纯净,没有任何的杂念,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心怀鬼胎?再说了,这样的乱世之下,只要是个热血青年都想有所作为,不要再受那些压迫。
即使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他也还是气定神闲的保持着淡笑的表情,如果没有信心,他压根儿就不会走这一趟。
而威尔逊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低着头沉吟了半响之后,再抬起头时,已经换上了坚定不移的神色。
无需多说什么,两人无声交流的视线中,已然达成了共识。简单地收拾几件衣服,两位雄心壮志的青年就这样离开了家乡,他们在心里暗暗发誓,再次回到这里时,定要让大家都过上幸福自由的生活,不再被奴役和压榨。
见识到神秘组织里的其他人后,威尔逊更证实了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因为这些人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凑到一起的,而是真正有组织有纪律的,分工也很明确。看上去似乎是各自负责不同的部分,可是互相之间又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威廉是整个组织里的首脑,所有的行动安排和策划全都是他发起的。当然,作为一个自发的民间组织,他也很民主,至少在正式行动之前会把自己的方案拿出来和大家讨论。不过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加上他又是这几个人中见识最多,人脉最广的一个,其他人几乎都是绝对服从。
也正是在这特殊阶段的相处中,威尔逊才发现了他的更多优点,特别是领导才能方面,让人佩服。因此,他是铁了心地要跟着他们“混”了,不管最后能不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至少将来老了不会后悔。
在神秘组织里还有另一个人也是他真心佩服的,那是在国内颇有名气的一个富翁,据传他富可敌国,财产都数不清。就冲着这一点,当时的奴隶主都不敢对他稍有怠慢,毕竟征收赋税还能从他身上捞到好大一笔油水。
就是这样一个世人眼中的势利商人,带着他的满身铜臭味和所有的家产,全都投入到这场事变当中。谁能想得到呢?乱世之中除了权势,雄厚的经济实力无疑是自保的另一个有利条件,而他竟然放弃了自身最大的优势,还愿意把财产放到这不可预见的“造反”之中。不能不佩服他的勇气和胆识啊!
俗话说得好,官逼民反。如果不是实在忍受不了这惨无人道的剥削制度,谁又会冒着丢脑袋的风险去造反?即使不能大富大贵,至少也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好好地生活下去啊!
冲着这一点,威尔逊就认为这个大有来头的富翁很有远见,也对这个组织的未来更加看好了。有头脑,有民间组成的临时军队,有财力支持,还有无穷的勇气,还怕什么?这么一想,他就坦然地留下了,再也没有了一丝顾虑和迟疑。
根据分工的安排,他肩负着一个重任——那就是负责保管好富翁提供的所有金银珠宝,这些将作为他们发动政变的最根本支持和运作的资金。由他这样的老实人来掌管,大家是最放心不过的了。
经过长达五年的漫长筹备期,这件大事终于提上了议事日程。他们在民间所征集的那些侠义之士都纷纷加入到“造反”的队伍中,也是在慢慢向首都推进的时候,威尔逊才知道原来暗地里已经培养了这么多的势力。
事情进展很顺利,即将攻下首都之时,组织里那几个首脑又聚在了一起,这次的碰头是在轻松而喜庆的氛围中进行的。因为已经接近收官阶段,很快就盼来了期待已久的胜利,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新政权的各项职责落实。
出乎意料的,威尔逊并不想要一官半职,只是想找个地方,娶个老婆,过上安逸平静的幸福生活就可以了。
对于他这样的要求,几个人都有些犯难。在这次的政变中,他也出了不少力,尤其是还掌管着组织里的经济命脉,不但没有任何挪用公款的迹象,反而还把所有的款项和物资的去向都交代得很清楚。
反复讨论之后,大家一致决定赐予他一个贵族的身份,让他可以享受特殊的待遇,并且有一定的收入和补贴。这么一来,既对他的杰出贡献给了实质性的表彰,又没有限制他的自由,更和他的人生计划没有任何冲突。
也就是在这次碰头的会上,那个富翁做出了更为惊人的决定:他要把自己三分之二的财产全部捐献给国家,以备不时之需。
毫无疑问,这个无私的举动又得到了众人的大力赞赏,而被选举为新一轮政权领导者的威廉,也下决心要把原先王宫里的一部分稀有财宝都同富翁的财产一起封存。这些东西将作为国家今后的秘密宝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以挪用的。
想当然,负责挑选收藏的地点以及保管的工作,又落到了威尔逊的身上。几个人有约定,除了他以外,谁都不可以过问具体位置和其他的一切线索,以免知道的人多了,就会有危险。
这么做无疑是对他的最高信任,而威廉说出的一句话就更是奠定了威尔逊家族的贵族地位:“从此以后,我们b国的秘密宝藏将由威尔逊家族全权保管,这个隐秘的事情不允许在座的其他人窥探。所有的信息都只能由威尔逊家族世代相传,永不改变。”
故事听到这里,大家似乎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这无非就是让他们知道威尔逊家族的贵族身份由来。
谦谦纳闷地歪着小脑袋问道:“可是爷爷,这跟你刚才说的要告诉我们的事情,有什么联系吗?难道奶奶是那个什么组织里的哪个人的老婆?然后你跟人家抢?还是奶奶是谁的女儿啊?”
不能怪他的思想复杂,而是那些豪门恩怨的电视剧都是这么写的,虽然狗血,却很通俗,发生的几率也很高。不然以他的有限的两年人生阅历,怎么都想不通这几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关联,大人的世界真是难懂啊!
南宫暮雪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翘着的长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胡乱踢动着,似乎在思索什么。以她对安卡斯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说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所以尝试着串联在一起,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她决定大胆的说出来,看看事实是不是如此。“你说的这个宝藏,和灏身上的吊坠是不是有着必然的联系?”
语气虽然是带着疑问的,可是那眼神却很笃定,若不是这样,又怎么解释有这么多人打那颗坠子的主意?这么说来,之前追杀封予灏的人,是为了这个坠子?!难怪上次安卡斯看到她脖子上戴着吊坠会反应这么大了,不是害怕秘密会泄露,而是担心她的人身安全吧?
听了她的话,封予灏连忙把坠子解下来,将它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有个地方,他已经心存疑问很久了,只是碍于和老头子的关系僵化,就没有问出口。
坠子是圆柱形的,中间是完全空的,但在中空的地方,却有着一个十字形的凸起物。在两个笔画相交的地方是被挖掉的,将坠子举起来对准有光亮的地方,就会看到四个凸起物在几个不同的地方互相对应着。
“这是钥匙?还是藏着什么线索?”正如他们之前所猜测的,这颗坠子极有可能具有特殊的意义,而最直接的,就是隐藏着那个秘密宝藏的相关信息。
激赏地看了他一眼,安卡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不错,你们的猜测都很正确。这颗坠子的确藏着关于那个宝藏的秘密,今天特地把你们都叫来,是因为迟早坠子也要传到谦谦的手里,所以干脆我就把话挑明了。”
“据我所知,最近有不同的几伙人在打这个的主意。也就是说,当年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几个当事人之中,有人透露了风声。他们的后代才得知这个惊天大秘密,或者是留下了任何的蛛丝马迹,让人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管是哪个原因,总而言之,这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从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对方显然是下了狠手……”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安卡斯就后知后觉的顿住了。
原因很简单,他那儿子正不悦地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举动,无非就是对安卡斯明里暗里派人监视着自己的举动心存芥蒂,他最烦被人约束。即使只是远距离的观望,对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影响,他也不能接受。
很清楚他此时在别扭什么,南宫暮雪只是轻拍着他的手背,示意他别发作,当务之急还是把事情弄清楚比较好。
看到她淡然的微笑,安卡斯才了然地点了点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红茶。借着这个间隙,稍微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更沉重了。这是他今生中最痛苦的记忆,也是最不能释怀的经历。
在众人期待和疑惑的眼神中,他又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在你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一伙人找上门了。坠子当时就是给了你妈咪作为定情信物,可是大宅子里出了叛徒,走漏了风声。所以发现你妈咪被人盯梢的时候,我就开始着手准备了,这个东西既然给了她,我当然不可能再要回。但我作为一个丈夫,断没有理由让自己的妻子暴露在危险之中。”
“于是我就找来了一个女人,并且带着她四处招摇过市,还让人暗中散布流言,说她是我的新宠。过了一些日子,又有新的传言,说我已经被这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几乎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捞下来给她。家里的所有奇珍异宝更是双手捧到她面前,只为博红颜一笑。”安卡斯的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苦笑。
当初营造出这么一个浪子的假象,他也知道会有不少唾骂声,更难过的是,伤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尽管如此,这些纠结的情绪他通通都埋在了心底深处,由自己来承担,不肯轻易透露半句。
他的良苦用心,听在旁人的耳里就显得不那么容易接受了,至少另一个当事人的儿子就接受不了。
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搁在茶几上,封予灏冷声质问:“为什么你不能和妈咪说实话?为了你的这些风流韵事,当年她流了多少眼泪,背地里哭了多少次你知道吗?你就不能考虑得周到一点?”
另有隐情又怎样?就凭这个,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令自己的女人伤心落泪?这还算个男人吗?!换做是他,就绝对不会这么做!方法是人想出来的,如果不能找一个万全之策,他也不可能选这个下下策。
若不是当年亲眼看到妈咪很长时间都生活在灰暗的痛苦之中,他也不会如此气愤了,用爱的名义去伤害自己的女人?他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听到儿子的谴责,安卡斯脸上闪过一丝愧色,神情很复杂,有恼恨有懊悔,更多的是伤心。最后都归于平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眼看着书房内的气氛再度陷入僵局,谦谦立刻又发挥了调和剂的作用。慢慢挪动着小屁屁从沙发上小心地滑下来,然后迈开小腿往另一边跑过去,一下就扑到安卡斯的大腿上,冲他咧嘴露出甜甜一笑。
“爷爷,你别难过啊!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所以我不怪你哦!爹地他不懂,你说出来了大家都明白了嘛,没关系的,有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哦!”语重心长的样子,还有那副认真的表情,都让人看了要忍俊不禁。
人小鬼大说的就是这样的娃子吧?明明对于很多道理都是一知半解的,却要故作老成,说话像个小大人似的。
就跟其他的小孩子一样,即使是聪明如谦谦,也会有比较孩子气的时候,会对大人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上次就是因为在家实在太无聊,趁着田甜洗澡的时候,用她的面膜在脸上糊了厚厚的一层,还对着镜子不停地扮鬼脸。等到田甜出来一看,差点没被他给吓死。
孙子贴心的举动换来了安卡斯的会心微笑,疼爱地轻抚着那颗小脑袋,略显沉重地开口道:“爷爷当时就是太自以为是,总以为隐瞒实情就是对你奶奶最大的照顾,总以为她不知道会比较好。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也许当时能坦诚相待会更糟糕,因为你奶奶是那么的善良,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对方的视线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来。如果真是这样,她的处境会更危险。”
话是对谦谦说的,但是在场的两个大人心里都很清楚,他是要说给封予灏听。这样的分析不无道理,封婉晴是出了名的善良天使,要是知道自己放在儿子身上的那颗吊坠会引来杀身之祸,那她绝对会选择把自己放在危险的范围之内。
不知道出卖威尔逊家族信息的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他对这座大宅子里面发生的事情也不尽然了解。因为自从封予灏出生以后,封婉晴就把当初的定情信物——那颗坠子转赠给了儿子,寓意是他们爱情的延续。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夫妻俩,就是陈伯。
所以在外人,甚至是宅子里所有仆人的印象中,吊坠还是在她身上的,这也是为什么安卡斯要大费周章去找了个替死鬼转移视线的原因。
从封予灏那微怔的神情,不难看出他此时心底的震憾,原来他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是有着这样的理由吗?那他到底这些年是在干什么?
静静地盯着安卡斯半响,他才痛声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演了这么多年的苦情戏,很好玩吗?还是希望在一切都大白之后,会让他内疚难过?
恨了这么久,突然发现一切都是莫须有的情绪,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恨。封予灏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在他毫不掩饰地恨着自己父亲的同时,被恨着的那个人又是以怎样的心态去看待这一切?
觉得儿子很傻?觉得他很冲动,不分是非黑白?还是因为遭到了不公平的指责而暗自神伤?应该都有吧?
一直都保持中立的态度,南宫暮雪原本不想对当年的事情妄加评论,毕竟她不是当事人,也不是太清楚他们父子之间具体的恩怨。仅凭听过的单方面的说法就去判断孰是孰非,是极不理智的。
可是听到这里,她也忍不住纳闷了:“对啊,你如果当年就跟灏解释清楚,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至少父子俩也不必这么多年都形同陌路,更不会关系一直都这么僵化,在这个问题上,她也不理解了。
面对他们询问的眼神,安卡斯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因为我不希望让这些担惊受怕的情绪转移到家人的身上,而且这些年来,还是有人不断地打听关于这颗坠子的下落。你们不知道对方的来头,我也还在追查当中,所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我的时间比较多,特殊的渠道也有一些,由我来调查和断后会比较好。”
他又何尝不想跟儿子和平共处呢?这个家里已经失去一个人了,如果再失去了儿子,那他的人生就会变得一片苍白。所以无论如何,他是不敢去冒那个风险的,即使知道几率不高,那也要保证儿子不出任何意外,否则将来真的没脸去见天堂里的爱妻。
“能不能和克里斯蒂安和好如初我就不指望了,一直以来,我只希望能继续保守着这个秘密,不让他的生活被家族世代相传的秘密所影响。”即使父子俩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融洽,只要能看到儿子安然无恙的活着,那就够了。至于暗处的那些个不怀好意的目光,就留给他去对付。
这么一说,南宫暮雪倒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眼前一亮,略带着惊喜地急声问道:“你是不是找过‘魅’?!”如果不是他,还会有谁既知道吊坠的秘密,又会找人暗中去保护封予灏?
当初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组织里所有的人都是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大总裁得罪了什么人,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始工作。直到南宫暮雪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个别致的小东西,傅岩又收到传真的文件之后,才知道是和坠子有关。
任凭他们把头皮都想破了,也不会料到这个坠子会和一个秘密宝藏有关联!按照之前的猜测,这充其量也就是个什么信物之类的,所以他们才会始终都猜不透其中的玄机。
现在得知真相之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也就是说,有人在打这笔宝藏的主意。会对封予灏进行跟踪监视,还痛下杀手就变得有迹可循了,幸好没有让他们得手,否则这些投机主义者还不知道要拿着这笔珍宝去做什么坏事呢。
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安卡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错,那个幕后的委托人就是我。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势力即使不弱,能够顾及的地方也很有限,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多一些人去保护克里斯蒂安也是好事。至于后来为什么会把这个坠子的事情告诉你们,那也是信得过‘魅’的办事能力和以往的信誉。”
谁都知道,“魅”除了手段高竿之外,还有着不错的口碑。对于客户的信息和资料,如果不是有必要,他们不会随便去调查,更加不会将这些向第三方透露。
就凭这点,拥有着不少的回头客,其中不乏上流社会的人群,甚至还有各国政要。他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希望这几个人在保护好儿子的同时,也能稍微顾及这颗坠子。酬金方面自然是不用担心的,他对于能帮助自己的人从来都不会吝啬,而他们也当得起高价的报酬。
困扰多年的疑团就这样被解开了,说不清心里此时的感受,封予灏只是表情木然地坐在沙发上,没有了往日的淡然自若。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他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这些年来的所有事情。
从当初妈咪中枪倒地,再到后来的父子反目,以及自己辛辛苦苦白手起家。所有的所有,要不是有了要离家的决心,他恐怕都没有打算这么早就暗中策划着自己的王国。是不是还要感谢他的爹地,给了这样一个契机?
心知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完全消化这样的信息,安卡斯也不着急着要和他冰释前嫌,只是倾过身子,替他把杯子里的茶水续上。这一室清静很适合冥想,尤其是在听到了这么多的消息之后,还需要慢慢回味。
儿子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他都看在眼里,不是不心疼,而是无力去为他做些什么。“要说这些事情当中,我最追悔莫及的是什么,那一定是当年在书房里发生的一幕。如果我能快一点把枪拿出来,或者是在拉开抽屉的时候先把你妈咪拉过来护着,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为了这件事,他每天都在向上帝忏悔和祷告,除了希望他能宽恕自己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孽之外,也希望天国里的那抹灵魂能听到他心底的声音。
他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是那颗吊坠,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在不会被攻击的前提下,封婉晴会冲过来替他挡下子弹!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即使他自己躲闪不及,被对方伤到了,也没有那时亲眼所见的那般痛苦。
看着那腥红的液体快速将地毯浸湿,并且染上触目惊心的一层颜色,他的心就在瞬间跌入了谷底。仿佛身体里的氧气一下就被人抽空了似的,提不起一点力气,生不如死也就是这样了吧?
抬起眼眸看向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神似的脸庞,封予灏的神情很是沉痛,这能说是他的错吗?机关算尽,甚至不惜伤了夫妻的感情而找来一个替死鬼,终究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妻香消玉殒,还是在自己的怀中没了呼吸。试问又怎能轻易释怀?
所以,沉思了一会儿后,他才微垂着眼眸,静静地说:“这也不是你可以控制的。”平淡的一句话,却换来了另外两个大人激动的神色。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愿意原谅安卡斯当年的所作所为?他相信了今天听到的所有真相?那他们父子不就可以和好如初了?
这个认知让南宫暮雪欣喜若狂,她就知道,她看上的男人虽然平时霸道了一点,但还是很讲道理的。至少不会一味偏执地以为自己是永远正确的,在真相和事实面前,他选择了相信,而不是继续钻牛角尖。
诚然,逝者已矣,如果还在纠结于谁害死了谁,谁是因为谁而丢了性命,那这个问题将永远是个死结。
既然弄清楚安卡斯并没有背叛夫妻之情,也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封婉晴的事,甚至还一直在想方设法的保护好家人,那还不能释怀吗?不管他采用的方法是不是最好的,但出发点一定都是为了他们好,为了这个家庭更长久的安定和幸福着想。
接收到身旁那两道热情的视线,封予灏有些不太自然的微微别过头,掩饰微红的脸色,还故作冷漠地斥道:“看什么?今天才知道你要嫁的男人是个极品帅哥吗?那就别再去买什么见鬼的《男色》杂志!”
瞧瞧,明明是他自己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的话却不忘损人。损了就算了,还要再顺带自卖自夸,啧啧啧,终于明白那小人儿偶尔的自大是跟谁学的了。
不等南宫暮雪反驳回去,谦谦就已经看不下去了,像个乖宝宝似的举手叫道:“爹地!爹地!我有话要说啦!”事情不是这样的,他要爆料。既然今晚爷爷都爆了这么多了,他又怎么能落于人后?
看到那威武的剑眉轻轻往上挑了一下后,他才接着说:“那些杂志都是有人寄来的哦,不是妈咪买的,一分钱都没有花!”说这句话的时候,满是骄傲的神情,仿佛他的亲亲妈咪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那是啊,为家里节约开支了呢!人家现在要靠自己的劳动力去挣零花钱了,当然明白钱这东西有多难挣,所以看到妈咪被冤枉“乱花钱”,他得赶紧出来帮忙澄清。
想起那天爹地还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即使有了一点钱在身上,也不能一下就全部花光,必须有计划性地花钱。这样在需要用钱的时候,就可以满足自己的需求了,不用每次都开口问家长要钱。
看吧,还是他比较苦逼,为什么妈咪想要什么,买什么只要一伸手,爹地就会乖乖双手捧上?他也是亲生的好不好啊?所以说,在爱情面前,什么父子亲情都要靠边站。
最可恶的是,臭妈咪手里还有一张没有额度的金卡,偏偏她还不怎么喜欢用。平时还在拼命地剥削爹地口袋里的钱,找个这么会吸金的女人,真是不得了啊!
他之所以要站出来说出实情,无非也是帮妈咪稍微抬高一下印象分,免得爹地会因为她拿着自己的钱去买印着很多帅哥的杂志而生气。谁让爹地是个小气鬼呢?所有雄性生物,包括他在内,只要一靠近妈咪,他就开始抓狂。
谁知他的一片“好心”不但没有换来南宫暮雪的感激,反而还冲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他闭嘴。臭小子,这个时候来充什么好心啊?难道不知道他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吗?这明明是在帮倒忙嘛!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总之要被他气死就对了。
无视于他们之间那无声的互动,不需要把视线对准身旁的女人,封予灏也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一点都不能让人省心啊!
悠哉地翘起长腿,拿过茶杯放到嘴边,淡然地说了一句:“我看明天还是找大卫好好谈谈,看他能不能让杂志社关闭了,大不了我给他赔偿,那些个男人实在看着碍眼。还有那本垃圾杂志,即使用来垫脚,我都嫌恶心。”
冰冷的蓝眸中有着明显的嘲讽和不屑,男色是吧?他就不算吗?为什么就这么喜欢看别的男人?只要她开口,想看什么部位不可以?偏偏喜欢对着杂志流口水,他好歹还是个摸得着的活体好不好?
一想到这个就令他气结,这女人的爱好真的太广泛了,所有的爱好里面,只有喜欢帅哥这一点是他绝对绝对不可以接受的!
不过他也忽略了一点,这样威胁的话说多了以后,也是会让人有免疫作用的。所以南宫暮雪并没有向以往那样被他吓到,反而也学着他,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仿佛那些帅哥对她来说已经可有可无。
暗自纳闷于她的平静,封予灏不由得吃惊,这女人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一听到这些话不都已经急得跳脚了吗?为什么这会儿还这么淡定地喝茶?不祥的预感瞬间从心里升腾。
优雅地浅啜了一口红茶,再慢慢将杯托稳稳地放回茶几上,南宫暮雪才缓缓地开口:“无所谓啊,你当然可以用自己的‘恶势力’去毁掉这个杂志社,可是世界上的帅哥那么多,我也不是非你不嫁的吧?”
微微抬起的下巴,线条紧绷,显示着她此时的嚣张气焰。哼哼,吓唬她?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是每次都会被吓到,偶尔也会奋起反抗。
拜他们腹黑的父子俩所赐,现在她已经懂得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至少不会傻傻地被这死男人欺负,该反抗的时候就绝对不能手软。打蛇打七寸,目前封老大最怕的就是婚礼之前出现什么突发状况——特别是她会突然玩失踪,来个落跑的新娘,那他就是史上最苦逼的新郎了。
南宫暮雪也不是个傻子,只要随便一想,就会拿捏好分寸了。之前表现得好像处处都要听命于他,只不过是在适当地示弱,这样才能让那死男人降低戒备之心嘛!不然还怎么能为所欲为?
根据以往总结的经验教训,这男人防备最低的时候,往往就是被她的甜言蜜语和柔顺所蒙蔽的时候,她当然要好好利用咯!如果扮一个弱者能换取更大的自由和更多的福利,为什么不装一下呢?
这个反击成功地让男人变了脸色,很好,这女人现在表现得越来越大胆了,还学会了反过来威胁他?不错嘛!有进步。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吃这一套,所以连继续摆架子的机会都不肯给,直接拉起她的小手就朝书房的门口走去。
“雪儿,我看我们之间好像有些事情要算清楚吧?”算的可不止这一件,还有她私藏另一个电话,让帅哥扮成女佣的模样混进来的事!一想到这个,封老大就气得肝疼,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不安份的女人呢?如今所遭受的一切都是自己找来的,还能向谁抱怨去?
看到小两口独特的打闹方式,安卡斯也不以为意,年轻人嘛,总有自己的相处模式。他也不是个老古董,只要他们觉得开心、幸福就够了,老人家还能图什么?不过就是儿孙绕膝,共享天伦。
快走出书房时,封予灏头也不回地低声说了一句:“婚礼的宾客名单就要麻烦爹地了。”从那紧绷的声音里不难感觉到他的紧张和不安,这一声称呼相隔了二十多年啊!
别说是他开口时会觉得艰难,就是安卡斯在乍一听到这个词时,也足足愣了好几秒钟。反应过来之后,眼眶都湿了,忙不迭的自言自语道:“好好好!这样真好!”盼了多少年,终于盼到儿子成家立业,而今还和他冰释前嫌,不再对他抱有成见。
此生,他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吧?呵呵,这才叫圆满的人生啊!能有这样的一天,之前所经受的所有,全都值了。人总要向前看,只要以后能一家团聚,含饴弄孙,这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了。
看到他这副几近失控的样子,谦谦连忙懂事地抬高小手,吃力地踮起脚尖去替他擦眼角的泪花。虽然不太明白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但他隐约能看懂,爷爷和爹地的关系似乎变好了哦,因为爹地终于管爷爷叫爹地了。
“爷爷不哭哦,谦谦也很爱你的哦!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有爷爷,有婆婆,有爹地,有妈咪,还有很多很多的大家!”他不知道那些个住在家里的路人甲之类的人物该算什么,可是就凭他们和自己爹地妈咪的亲密关系,也证实了交情不一般。
所以经常有来往也很应该,特别是田甜姐姐,她真的好可怜。要自己一个人回中国读书呢,傅叔叔真狠心,不是他亲生的也不能这样嘛!
小人儿贴心的举动令安卡斯很是感动,他很喜欢这个孙子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他的懂事和乖巧。尽管少不了有些小孩子的淘气和顽皮,但总体来说,谦谦还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至少跟同龄人对比之下,他优秀太多了。
将他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安卡斯慈祥地轻搂着他说:“谦谦啊,爷爷没事,是太高兴了才会这样,呵呵!”
这是这些年来,他所经历过的最令人欣慰和兴奋的事了吧?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叫人开心?果然媳妇和孙子都是大功臣,如果没有他们在旁边撮合,恐怕他和儿子也没有独处的机会,更不会让他能完整地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老爷子一高兴,就张口做出了承诺:“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爷爷给你买。还是,你想去游乐场玩?或者是有什么想吃的?”小孩子的需求无非就是这样了吧?
只要谦谦能说得出来,他就一定能给他弄到,毕竟孙子是他的心头肉,要什么都会给。即使是要上火星,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套关系,看看能不能把谦谦给弄上宇宙飞船什么的……唉,这或许是所有老人的通病吧?总是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捧到小辈的面前,生怕给的不够多,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深厚感情。
面对面地看着他笑眯眯的眸子,谦谦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我不需要什么啊!不过爷爷,你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跟我开口,不要客气哦!”
他说的可不是什么场面话客套话,而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谁不知道爷爷是这所大宅子里的主人?就连爹地都说,他不过是服从安排的那个,回到美国才是他的地头。所以啊,只要能哄得爷爷开心,家里的很多事情就落到了他头上,这样一来,零用钱就不用发愁了。
可惜安卡斯并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只当是他懂事的又用大人的口吻来说话,回以一个欣慰的淡笑后,就没有其他反应了。
他的沉默让谦谦有些着急,爷爷怎么一点默契都没有呢?人家明明就话里有话了啊,他居然还没有反应?!呜呜呜,好可怜,本来还想稍微保持在爷爷心目中的乖乖仔形象,不想表现得那么市侩的。
认真地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直截了当地说了吧,不然爷爷压根儿就不知道爹地现在让他自己挣钱。这倒不是说他打算要告状,只是希望能得到最高领导人的扶持嘛!
“嘿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傻笑后,谦谦才亲热地拉起那只大手,用甜得腻死人的声音说:“爷爷,其实吧,我最近比较需要一些工作的机会。就是你觉得可以交给我的,我全部都会做哦!而且我保证不会把家里的东西弄乱或者搞脏的,我可以发誓!”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竖起了三根肉乎乎的手指,就差没有说出什么豪言壮语了,如果剧情需要,他也可以大力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的。
这副略显得急切的样子让安卡斯有些纳闷,每天都要去幼儿园的人,好端端的主动提出要干活?这不是很奇怪吗?这孩子受了什么刺激不成?该不会是学校里最近有什么课程,是要学生体验生活的吧?
微眯起眸子将那小人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还是看不出半点端倪来,所以他也懒得去猜。代沟这东西,还是客观存在的,不管小人儿的思想有多早熟,行事有多像大人,他们始终还是不同的两个年龄层。
替他把身上那件有些皱的t恤拉平,安卡斯极有耐心地问道:“你能告诉爷爷,为什么要做家务吗?是有什么目的?”
总不能说是因为吃饱了撑的,要锻炼身体吧?据他了解,这小家伙每天的运动量也不小呢,跑步,做伸展运动,每周还有三天要游泳半小时。这对两岁的小孩来说,已经很厉害了,现在还要额外增加家务活这一项,能忙得过来吗?
小手无意识地把玩着他衬衫上的纽扣,谦谦小小声地说:“因为最近爹地对我进行经济封锁了,所以我必须要更勤快地去挣零花钱,不然我的积蓄就停止不动了。”
虽然没有想好存钱以后要干什么,但没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多吧?即使是个两岁的小鬼也不例外,对于金钱没有太多的概念,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东西多多益善。尤其是爹地曾经说过,哪怕将来他长大了,大学毕业了,也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去找工作。
必须要用他的双手拼搏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别指望着能从家里拿出一分钱去创业。换句话说,他的亲亲爹地从现在开始,已经铁了心要将他推出家门,任由他自生自灭。所以他也要从现在起,努力存钱,珍惜每一块钱,唉!
话说,这父子俩的未雨绸缪,似乎太早了点吧?但这是封氏特有的思维方式,谁也不能理解。最难得的是,父子俩能达成一致,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产生分歧。
听了他的说法,安卡斯不由得诧异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知道儿子从小就很独立,做事情也很有条理性,可是把这一套用在一个两岁的孩子身上,会不会显得太不人道了?
像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顾虑,谦谦反而安慰他道:“爷爷,你不要担心啦!我很能干的哦,我从现在开始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挣钱,我不想依赖爹地。”
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不忘挺直胸膛,以表示他真的很能干。像是怕别人不认可他的实力,又曲起一条手臂,给人看那完全不见踪影的肌肉——其实他自己压根儿都不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意思,更加不懂广告里那些叔叔做这个是想干什么……
好笑地看着他这个举动,安卡斯早已被他逗得忍不住发出一阵轻笑了:“呵呵呵,谦谦啊,你还太小,能干什么呢?你给爷爷说说,你在美国的时候都做什么挣零花钱?爷爷也给你安排。”
如法炮制就完了,这个还比较简单,否则就是让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究竟该让这小鬼去做什么才合适。
“很多啊!擦桌子,去厨房帮忙,给妈咪按摩、擦鞋、洗化妆的粉扑,好多好多呢!”小人儿根本不理会他的反应,径自低着头扳着手指在努力回想自己到底都做过些什么,生怕说漏了显得好像很没用。
话音刚落,想想似乎少了点什么,又急忙补充道:“哦,对了!还有爹地不在的时候,我要先去帮妈咪把被窝睡暖了才能回房!”这个是最苦逼的差事了。
因为每次都要在那张大床上翻滚,妈咪说睡暖的面积要相对大一点,不然她躺进被窝里都没感觉。这就算了,滚来滚去之下,当他滚得昏昏欲睡,都快要睁不开眼的时候,那臭妈咪就开始赶人了。
一点都不人道!每次他都是睡眼惺忪地拖着疲惫的小身子慢慢晃回房间,脚底就像踩棉花一样,有一次还撞到了门框!那可恶的臭妈咪不但不过来抱着他柔声安慰,反而是笑倒在大床上打滚,哼!太过份了!
这些其实还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最令他抓狂的是,妈咪每次给的报酬都很低,几乎是他做所有家务活中最低的。
深知挣钱有多艰难多辛苦,他都忍受下来了,可是!臭妈咪就连那区区的十美分报酬都还要赊账!开始的几次还比较爽快,他下床的时候就可以拿钱走人了,从第三次以后,就变成空手而回了。
原因很简单,人家说“没有零钱,老娘困死了,回头找你爹地要去!”就这么一句,把他连推带搡地弄出去,自己就在大床上呼呼大睡了。
作为一个家里最底层的劳动力,谦谦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忍辱负重,他都快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了,现在还要被剥削阶级的人剥削他这么点可怜的报酬。唉!
听完他的心酸血泪史,安卡斯都忍不住要替他掬一把同情的泪水,可怜的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才会有这样的待遇?爹地手段太残酷,妈咪也不相上下,这是多冷漠的家庭啊!
在强悍的儿子和媳妇的“监护”下,小家伙迟早要被折腾出毛病来,他是不是要考虑,跟儿子申请一下,把孙子接过来和他一起生活呢?
那样至少不会再被他们小两口继续“荼毒”,让孩子有个更好的成长环境,同时又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一举两得。最主要的是,他应该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孙子可以抱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想到这个,他就难掩兴奋地征求小人儿的意见:“谦谦啊,如果让你以后都和爷爷在一起生活,你愿意吗?就在b国这里,爷爷给你另外找幼儿园,如果你想见你爹地或者妈咪,爷爷就带你回美国去探望他们,或者让他们过来看你。怎么样?”
一个家里有了孩子,总是会充满着欢声笑语,他的生活也不无聊,那多好!还不会影响到儿子和媳妇的“造人”计划,嘿嘿,怎么都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谦谦似乎都不需要考虑,几乎是立刻的就答应下来了:“好啊!如果爷爷这里能让我有机会挣更多的零花钱,那我就一直留在这里咯!”反正幼儿园这样的水准,在哪里读都一样,无所谓了。
主要是家里那两个剥削阶级段位太高,经常都在占他的便宜,越来越让人不能忍受了。女的抠门,男的更恶劣,还跟他说什么“这里没有擦干净,重做,做到合格为止,否则不给钱。”听听,这像是亲生爹地说出来的话吗?
他又不是rhk集团那些员工,用得着这么严厉吗?再说了,他的小手因为一天到晚的做家务,都变粗了耶,偏偏这两个人还不懂得怜香惜玉,哼!(呃,同学,似乎怜香惜玉不是用在男人身上的吧?你这样勉强能算得上是祖国的幼苗。)
所以,无论是谁能帮助他逃离那个“魔窟”,他都会欣喜若狂并且感恩戴德,甚至会张开双臂投入那个人的怀抱。根据目前的形势来看,能把他顺利带走的,非爷爷莫属啊!他当然要极力表现出很高兴很期待的样子咯,难道要继续留在那里受虐啊?
祖孙俩的想法一拍即合,不管出发点是多么的迥异,还是达成了共识。理所当然的,谈判这种事就交给安卡斯去完成,谦谦则进入了“试用期”阶段。
得到主人的授意后,陈伯就亲自到房间来请示小人儿:“小少爷,请问你今天想做什么家务活呢?”最初听到这个特别的任务时,饶是他再见多识广,都被吓到了。一度还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会听说小少爷要做家务挣零花钱?
直到看到公爵大人那笃定的神色和赞许的微笑时,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完成起来似乎很有难度。
“你们必须制造一切的机会给少爷,这样他干起活来才会开心,要是做得不好的,也不要当面去说,过后再另外派人去悄悄处理好就行了。”公爵大人的叮嘱还言犹在耳,唉,光是用听的,就知道这件差事有多复杂了。
早早起床的时候,陈伯就开始留意大宅子里所有仆人的工作,看看有哪个是比较适合那小鬼头的。
擦窗?算了,落地玻璃这么高,还要举着一根长长的竿子,怎么看都不现实。擦桌子?嗯,这个可以有,茶几的高度也不太高,刚好在小少爷可以够得着的范围之内。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原因是那张茶几很宽,以小少爷的手臂长度,估计中间还有好大的一块地方是擦不到的。
唉,左看右看都不现实啊!谁让这是一座大宅子呢?一点都没有辜负这个名号,所有东西的尺寸都不小,就连空间也很开阔。这样的地方,想找出一件适合两岁小孩做的事情,真的太难了。
思来想去,他干脆硬着头皮直接上楼去请示那小人儿,免得安排地不合适,或者小少爷不喜欢。这可是他进入威尔逊家以来,最最困难的一件任务了。相比较之下,他宁可去伺候那态度傲娇的凯瑟琳公主,也不情愿给小少爷安排工作。
谦谦在听到他的问话之后,就开始冥思苦想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因为这里和美国的家有很大的不同,他不是没有看到过那些仆人们的工作状态,可是吸尘器扫把之类的东西,不是他可以驾驭得了的。
想了半天,似乎只有一个地方有可能会有他可以干的活,想到这个,他就微笑着说:“陈爷爷,你就带我去厨房吧,我看看我能做什么。”
根据他的介绍,以前曾经帮忙做蛋糕,做饼干,还有择菜。听起来似乎还都不错,这让陈伯也心中有底了,一会儿到了厨房一定要特别留意一下,今天的菜式是什么。实在不行,就偷偷安排厨师做这些吧,至少要在第一天就给小少爷表现的机会啊!
还没推开那扇门,就听到里面有特殊的声音传来,不用说,厨师又在做中餐了。自从他们一家三口都回来了以后,大宅子里吃中餐的次数越来越多,幸好安卡斯本人也很喜欢,所以皆大欢喜。
快速地将里面都环视一圈后,陈伯对于今天要做的菜式已经了然于心,看来小少爷会做的那些东西,都不在今天的菜谱里啊!
趁着那小人儿还在好奇地参观厨房,他就无声地快速移动到厨师身边,压低声音道:“能不能做些小饼干或者蛋糕之类的当下午茶?然后制造机会让小少爷也干点活?”
虽然陈伯是这里的管家,是所有仆人中地位最高的,但他对待其他的仆人都很亲切,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高人一等。平时就算是要给他们安排工作,说话态度也很和气,这就是为什么在大家的口碑中印象分很高的原因。
厨师听了他的话明显一愣,错愕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度疑惑地看向陈伯时,发现他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才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厨房里原本就是一派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这会儿多了一个管家,还有一个小主人——虽然只是最小的那个,却是最具有份量的那个,小少爷可是公爵大人的心头肉啊!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紧张得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了。
这是少爷一家三口回来这么久,第一次有主人和他们如此亲密的接触,之前都是各忙各的,甚至是早出晚归。
敏锐地感觉到他们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谦谦有些疑惑,再看到有个别仆人盯着他瞧,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是自己的缘故。
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扬声说道:“大家不要管我,我从今天开始,也和大家一样,在这个家里靠自己的劳动力吃饭。所以这里没有小少爷哦,有什么活尽管交给我就行了,我会做得很好的。”
话音刚落,那些仆人们就像是被什么神秘的法术定住了身形,动作全部都定格了,甚至还有一两个比较夸张的,手里拿着的菜就这样直直地掉落到地上。
这个世界怎么了?他们产生幻听了吗?为什么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会有着志在必得的神采?在这样家庭里的小孩,还需要做家务?不会是主人心血来潮,想派这个小少爷来监工吧?这个想法让他们都忍不住心中一颤,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这些人中,最先开口的是厨师,当然,他也不见得有多镇定。只是站在旁边的陈伯在桌子下用手捅了他几下,示意他表态。
“那个,小少爷啊,我这边要做些小饼干,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忙呢?”说出这样的话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啊,就像是邀请一枚定时炸弹来到自己身边,最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炸开。
平时做这些小活,他完全都不需要助手,现在硬生生的把工作分摊,真的很不适应。但是为了自己的饭碗和小少爷的心情着想,他还是勉为其难的分解其中一部分好了。
很快的,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就有仆人将一张椅子搬了过来,算准和操作台之间的距离后才放下。还不太放心的用双手撑在椅子上,看看到底够不够稳当。万一让小少爷在这里摔跤,他们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啊!
另一位女仆细心地把一条干净的餐巾围在谦谦的腰上,免得一会儿会有面粉弄脏了他的衣服。小少爷的衣服应该都不便宜吧?弄脏了要是洗不掉就麻烦了。
把他们这副严阵以待的样子看在眼里,谦谦不免觉得好笑:“你们真的不用紧张啊,我之前在美国都有做过耶!不信你们看!”说完像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小的不锈钢模具来,只是那形状叫人有些接受不了。
就连厨师的眼角都随着他的动作而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好吧,动物造型的饼干,这是他第一次做。平时都是做精致的糕点,现在居然要做这么幼稚的东西?呜呜呜,为了饭碗,就让那些原则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如果他以为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那他就想错了,因为那小人儿又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叔叔,我能不能对饼干的口味有要求啊?”
这样的要求不算过份吧?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是厨房,那些调料品和原材料都会一应俱全的。何况,爷爷家的这个厨房比爹地在美国的要大两倍呢,要是连他想要的那些东西都没有,岂不是很逊?
不过这个完全不需要担心,谁让他有个很爱很爱他的爷爷呢?即使没有,马上派人出去买就是了,反正还要折腾面粉什么的。
天真的厨师再次傻愣愣地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他心里想,小孩子嘛,无非就是喜欢牛奶味或者巧克力的,尽量满足就好了。现在只求把这个小祖宗给伺候好了,快点把他打发走,不然今天的饭菜恐怕不能按时做出来了。
所有的隐忍,在听到接下来的话后,都化作了欲哭无泪的牵强笑容。因为谦谦很是淡定地说了一句:“我喜欢吃黄油味的,田甜姐姐喜欢牛奶味的,妈咪喜欢抹茶味的,傅叔叔喜欢吃巧克力味的,婆婆喜欢吃原味的……”
一边列数这些形形色色的不同口味,还一边很是认真地扳着手指。看那样子,仿佛是在回想,有没有谁是漏下的,生怕会照顾不周。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顾身边的人脸色有多难看,一听到那些不同的名词,厨师真想直接晕倒了事。如果在这个时候请病假,管家会不会不同意呢?会不会给他记过?那这个月的奖金还有吗?
天人交战之下,厨师还是决定坚强地强撑一会儿,所以鼓起勇气问:“小少爷,请问每种口味各要做多少呢?我好准备面粉。”
既然答应了要让他做,那就让他玩得尽兴吧,谁让人家是小主人呢?而且人家说话的语气还挺客气的,让你想拒绝都不行,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展开一抹比刚才还要灿烂的笑容,谦谦笑眯眯地竖起了一根手指:“一个。因为我每次都只做一个啊,给他们过过瘾就好了,又不是要把这个当饭吃。”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忘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仿佛别人问的有点多余。
厨师只觉得自己被一阵寒冷的空气所包围着,谁能来把这小祖宗带走,他一定感激不尽!此时都恨不得直接给他下跪,求他离开了!
呜呜呜,少爷和夫人到底去哪里了?公爵大人也不见踪影,为什么没有人把小少爷带走啊?小少爷今天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神经,突然心血来潮的要到厨房来帮忙?
脊梁再次被什么东西顶住,厨师心知一定是陈伯又在后面给他无声的暗示了,只能以“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必死信念,去完成这项壮举。希望管家能在他被气得吐血的时候,给双倍的奖金……
好不容易折腾完小饼干,他才发现自己的厨师服已经紧紧地贴在了背上,此时已然被冷汗打湿了。伺候小少爷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可是,完成一项工作之后,谦谦是越战越勇,兴致勃勃的转动着滴溜溜的蓝眸,又在厨房里寻找新的机会。难得现在来了b国暂时不用去幼儿园,那他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时机,不去狠狠地捞一笔呢?
也许等到爹地妈咪婚礼结束的时候,他都存了不少的“私房钱”了呢,有了自己的私人账户,最大的优势就是不必担心妈咪知道有多少钱,更不用整天害怕那些钱会不翼而飞。银行是个很安全的地方呀!
见到另一头的流理台上,女仆在煮豌豆,他就突然眼前一亮,这是个可以打发时间的好工作啊!示意陈伯将他从椅子上抱下来,谦谦立刻就拔腿往那边走去。
在人家用勺子把豌豆从锅里舀出来,准备装盘的时候,他又有意见了:“我觉得这个炖烂的豌豆,如果能放几颗到米饭里,会很有创意哦!你们难道不觉得,一打开电饭锅,看到一个绿油油的画面,会很有食欲吗?”
呃,这样的想法的确很独特,但是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还从未见过这么新鲜的做法。于是,面面相觑之下,陈伯当机立断地附和着他的提议,并用手势暗示大家积极配合。
不等仆人们有所行动,谦谦又不甘寂寞的抬起手阻止他们靠近:“停!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顺利完成的!”不就是摆造型嘛,无论是照相,还是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做摆设,他都很拿手呢。
上次用彩纸随便剪了几下,然后在一张硬纸皮上组合起来,拼成一只鹦鹉,爹地还夸他很厉害来着。所以在这点上,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忐忑不安的飞快对视了一眼,大家立刻有志一同地往旁边散开,免得影响了小少爷的“创作”。为了不让那不断冒着热气的米饭将他娇嫩的小脸烫伤,厨师还很贴心地将餐巾围在他的脸上,这副形象就是一个飞天侠盗,偏偏行动的对象是一口饭锅……
说到这个艺术创作,就不能不提一下艺术家的工具了。要想准确地根据他心中所想来摆放豌豆的位置,那就只能一颗一颗的慢慢放上去,然后寻找合适的位置。这就意味着,不能用勺子,只能用筷子——要是用叉子,直接就会毁掉豌豆的完整性,破坏这个艺术品的美感。
所以,原本用筷子就不太熟练的小人儿,此时正咬紧牙关,吃力地从碗里夹起豌豆。无奈那些圆滚滚的家伙就是不肯听话,太用力了吧,它就“得儿”一下立刻从筷子缝中间滑出去,不使劲吧,又不能把它夹起来。
尝试了好几次之后,谦谦急得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怎么回事啊,难道他这么英明神武,居然连小小的一颗豌豆都不能控制吗?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挫败感。
见他有些沮丧,旁边看热闹的一位女仆就建议道:“小少爷,其实你可以先试着夹那些看起来没有那么圆的豌豆呀,凹凸不平的或者椭圆形的肯定会比较容易夹起来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她善意的提醒之下,小人儿终于成功地夹起了一颗,并且顺利地放到了那锅饭的正中。与此同时,厨房里忽然爆发出一片掌声,大家的表情都有点激动,好像他完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壮举似的。
而谦谦更是像一名凯旋归来的勇士般,挺直腰杆高高的站在椅子上,微笑着朝大家挥手致意。这架势,怎么看都像国家元首出巡,威风八面。
晚饭的时候,看到长长的餐桌上,诡异的放着一口锅,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互相对视了一轮,发现谁都是茫然的眼神,还没等封予灏发话,陈伯就率先解释道:“这是小少爷今天的劳动成果,叫‘蒙娜丽莎的微笑’,欢迎大家品尝。”
听到这个名字,再搭配一口饭锅,谁都没有办法联想到神秘二字,除了惊悚,还是惊悚。田甜手中的筷子更是夸张的直接掉到桌子上,明显是被吓到了。
谦谦满意地看到众人呆愣的表情,心中得意的笑着:嘿嘿,叫你们小瞧我,现在就让你们都刮目相看,我的艺术细胞也是很多的。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陈伯像拿着什么名贵的展品似的,小心翼翼地捧着饭锅,慢慢绕着饭桌走。让大家都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东西,这是小少爷煞费苦心的成果啊!
当视线对准饭锅里的画面时,封予灏的唇角狠狠地抽了几下,因为这是一个彻头彻尾都发绿的蒙娜丽莎!幸好经过刚才的提醒,让他知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蒙娜丽莎的微笑”,不然让他怎么想象,都不会把一片绿色的豌豆和世界名画联系起来!
看他的表情,南宫暮雪就知道里面的东西是有多惨不忍睹,所以她连看都不看,主动共转移话题道:“好饿啊,快盛饭吧!”赶紧把这东西给毁掉,否则会有更多人受害。
谁知小人儿却在此时双手大力一拍桌子,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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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咱谦谦宝贝儿玩艺术的时候,果然无人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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