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内一夜之间开始宵禁,如今每天太阳一落便关城门不说,晚上禁止所有人出门,花街柳巷的生意因此断了许久,却没有一个人敢来声张。
举城宵禁,却是因为来竟觐见帝王的岭南永定公,被人掳走了!
艾飞鸾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吕泓自然有办法在吕清面前自圆其说,但如此大的动作也让她明确,若非成宣帝真的病的不能理事,就是入她之前所想的那样,一切都是出自成宣帝的设计,既是对三个女儿的考验,也可趁机削弱那些树大根深的世家贵族的势力。
被人掳走,却不知道这般大张旗鼓宣称之后真找到飞鸾又该如何。
艾飞鸾担心寒初一人在国公府,而皇长女则打着保护的名义将府邸围的水泄不通,派去打探的人都不敢靠的太近。
理智是一回事,可是对于已经失去过一次的艾飞鸾来说,若非有苏晴死命拦着,她恐怕就要“自投罗网”,回去接寒初了。
那天从毓秀阁的地道钻出来,艾飞鸾只恨的咬牙,原来那地道根本不长,只刚刚出了包围圈而已。
她一身光鲜,随便谁都能一眼瞧的出来,于是艾飞鸾不过一探头就又缩了回去,将衣服脱下来,索性就丢在地道之中,如果吕清的人真的发现了地道,怎么也会怀疑到吕泓。
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吕泓这般算计了她一回,不还回去怎么说得过去。
再从地道出来的时候,艾飞鸾已经滚了一身的土,趁人不备放倒一个小兵再次换了衣服,才有惊无险的溜上另一条街。
到处都是兵勇,封街,关城,严查,所有的客栈酒楼**一概不放过。
艾飞鸾不敢回家,只好寻了影卫留下的暗号,找到之前安置好的落脚点。
倒是没想到黎思楠和苏晴竟然都在这里。
艾飞鸾说起吕清既然打着救人的旗号就不敢明目张胆的杀她时,黎思楠却只是放了一只老鼠出来,将一小包不知名的粉末往空中一撒,小老鼠便直直栽了下去。
艾飞鸾没来得及捂鼻子,只闻到一股清香,倒像是花坊里男人身上熏的味道。
黎思楠道:“杀人的方法多的事,也未必需要光明正大,”看见苏晴掐着脖子脸憋得通红,才慢悠悠道,“放心,这就是普通的香粉,没有毒。”
苏晴道:“那老鼠……”
黎思楠道:“我之前给那老鼠喂了些别的东西。”
艾飞鸾恍然,即使是完全没有毒的东西,搭配起来也是有可能致命的,黎思楠是用毒的高手,自然懂得其中的门道,只要她被吕清抓住,就可以进一步对外称艾飞鸾中了歹人的毒,一段日子后自然而然毒发身亡三国之云动乾坤。
艾飞鸾坐了下来,心中却是翻腾着无法安定,设计了许多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成宣帝竟然就只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而已,更没有想到还没等到吕汉入京,皇长女吕清就已经按捺不住,她就不怕吕清直接在城外拥兵清君侧?还是她已经笃定了吕汉手上没有可用之兵?
艾飞鸾理顺思路,知道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配合就快要到京城的吕汉。
虽然在黎思楠的演示过后飞鸾心中惊惧更深,可是苏晴的话却让艾飞鸾几乎生生捏断了指骨――
“艾家加上吕汉那边跟来的人,几百号摆在那,一个冲动便是多少人命,更何况还有吕清上位后那些可能受到打压的门阀世族……”
又是这样,因为大义,她就要将心爱之人排在后面么?
艾飞鸾恨,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她没有办法真的用这几百人的性命去冲动,所以,只能寄望于吕清还有些头脑,或者吕泓的影响力真的够大,让她知道没有抓住艾飞鸾之前,彻底惹怒她的后果。
“苏晴,如今有一件要紧事需要你去做。”艾飞鸾喝了几杯茶之后略微镇定下来道:“全城都在忙着找我,也算是可乘之机,你有没有办法,将安都大营调兵的另一半兵符盗来?”
安都大营的情况吕汉曾对她分析过,因为成宣帝多年来的经营,那营中自将领到士兵全都认符不认人,如今反倒算是帮了飞鸾的忙。
苏晴没想到飞鸾琢磨的不是如何逃离京城与吕汉见面,反而是安都的兵符,不由一愣道:“那兵符在何处?”
艾飞鸾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皇宫,兵部,或者皇长女府。”
苏晴到底是吃这口饭的,虽然纠结了半天还是点头道:“我试试吧,若不能一次成功,以后只怕打草惊蛇。”
艾飞鸾点头道:“嗯,想想办法探探宫中,我总觉得成宣帝经营了这么长时间,绝不会只留下御林军一个杀手锏,她容不下世家世族,也未必能真的相信自己的女儿,”艾飞鸾想起之前在宫中看到一幕,天家无情,若真想放手,何必还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手?
苏晴点头,转身出门道:“事不宜迟,我今晚就试试,不过你也要尽快想办法离城,才好调度散在外面的人。”
艾飞鸾没有做声,先不说如今这样的盘查之下走不走的了,便是能走,她也不想,不能去救寒初,那么就留下来,一天听一点消息也好。
再说和允在安都大营,猛地听见外面有人喊抓刺客,下意识就觉得说的是自己,但是想想又不对,帐篷周围的人都在刚刚被他快速制服,而喧哗声却是从大营的另一边传过来的。
和允看看动而不乱的大营,猛一咬牙,往杨巍的中帐潜过去。
危险安全都无暇计较,他只是不愿意就这样空手而回。
可能是因为“刺客”的原因,杨巍已经转移了地方,越接近中帐,人倒没那么多了,只是不远处一直有打斗声传来。
和允掀开帐帘,却没想到里面竟然已经有一个人,溢满杀气的长剑已经到了鼻尖。
和允只来得及向后仰身,避过长剑。
那帐中用剑之人却是咦了一声,没有接着进攻。
和允惊魂未定,定睛看去,帐中那人却分明是含宁邪师。
难怪连他都无法察觉帐中有人,含宁也是影卫,而且无论隐匿功夫还是身手,都在和允之上。
含宁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回身在帐中翻找。
和允也有要找的东西,于是也不说话,回想着白日里在中帐看到的样子,和杨巍听到那人死讯时下意识的眼光动作一点点摸索到了花架旁。
一个若在白天便会十分不起眼的角落,一只铁盒撞进和允手中。
和允一紧张,急忙拿出来细看。
若非铁盒有锁,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放着什么重要东西的所在,但是和允却觉得这可能就是他要找的,因为杨巍收起发簪的时候眼睛看的就是这个方向。
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小了,而人声却越来越近中帐。
含宁回头一见和允手上拿着盒子,大声道:“走!”拉着和允便跳出帐篷。
迎面已经有几个人过来,含宁放开和允手中长剑一挑一抹,到他过去几步,那几人才纷纷倒在地上。
和允不用含宁提醒,藏在口中的短刃面对这样的群攻太没优势,索性夺了一把刀,跟在含宁身后直往一个方向突围。
那一夜整个安都大营灯火通明,原本抓刺客只是巡营士兵的责任,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惊动了营中大部分人,好在杨巍因为不在主帐并没有受伤。
可惜刺客最终还是跑了两个,虽然有三人在打斗中被就地正法,但扬大将军第二日脸色仍然奇差。
刺客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只看狠辣的手法有些像影卫。
能在家中豢养影卫的,大曜也不过就那么几家,只是没有人敢继续猜测。
三天过去了。
寒初坐在永定公府偏院房内。
府邸被人从外面死死围住已经三天,同时京城的宵禁也没有取消,若非还有和良和林两个影卫扮作小厮能弄到点外面的情况,寒初也不知道就连城门的盘查也还是十分严格。
好像是笃定了艾飞鸾没有逃离京城一般。
虽然吕家姐妹对外宣称是飞鸾遭人掳劫,但是寒初却清楚记得那天飞鸾是应吕泓的邀请出府的。
寒初庆幸,外面盘查的越严,就说明吕家姐妹越沉不住气,也就意味着,飞鸾如今还安全。
府上刚被围的那日,皇家赐下来的下人们着实乱了一阵,好在寒初身上自然带着大家贵气,硬是将一个偌大的府邸重新安定下来。
但他也知道,这么拖着并不是办法,一大家子人要吃喝,更何况外面还有随时可能发作的吕家姐妹。
飞鸾……
寒初一生颠沛流离,如今虽说能稳得住自己,却没有办法忍住不去想念,想要外面撤了防,这样飞鸾就能回来,又想要那防线永远不撤,那么就是说飞鸾一直都没有被抓到……
三天,吕汉一行的船只早该过了安都,但杨巍却没有迎到人,京中似有变故,却无准确消息,再加上……
杨巍半辈子兵,如今倒有了一丝有心无力的感觉。
也罢,人算不如天算,顺不顺势,都是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