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开元二十五年,深秋,傍晚,晚风起,凉意甚。
杨云枫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了,一行还有自己的夫人宗露,郭婞茹与奥兰郁,本來李琦是想见见奥兰郁的,但杨云枫对李琦说了奥兰郁想要取消婚约的念头,李琦沉思了片刻之后,也同意了,最终沒有见奥兰郁,但是一心想见郭婞茹,但是郭婞茹却似乎有意躲着李琦,直到杨云枫离开益州时,李琦前來相送才与郭婞茹见上一面,依然还是两人相视无言。
李琦倒是在杨云枫临行前看到了奥兰郁,脸色微微一变,杨云枫看出李琦似乎也是被奥兰郁的美貌给震住了,拉着李琦到一旁道:“王爷,您若是此刻改变主意的话还來得及……”说着沒等李琦回答,立刻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奥兰郁与郭姑娘现在可是结拜姐妹,你若是对奥兰郁动心了,只怕郭姑娘这里就永远也别指望了!”
李琦听杨云枫这么一说,沉吟了半晌后,立刻道:“本王心意如何,云枫你还不知道么!”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郭婞茹,微微一叹道:“可惜此刻又要与郭姑娘两地相隔了!”说着又看向杨云枫,奇道:“为何这郭姑娘非要与云枫你一起进京!”
杨云枫心中一动,连忙道:“哦,郭子仪担心我路上有危险,所以让郭姑娘护送我一程,也许她到了长安玩几日就会回來了吧!”
杨云枫也沒敢和李琦说郭婞茹对自己有意思的话,免得李琦与自己只见有什么嫌隙,但这事也是迟早要解决的问題,不过眼下有更为着急的事要杨云枫來处理,这事看來也只能以后慢慢对郭婞茹说清楚了为妙。
杨云枫坐在车内,闭目养神,这一路到长安还有些时日,也不知道李颖与赵云龙在长安将张九龄暴毙的事查的怎么样了,杨云枫心中也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张九龄的死是不是与李林甫有关,不过事情未经证实,也只能放在心里了。
杨云枫想到这里,却听一旁的宗露这时问道:“夫君,是不是又为国事操劳烦心了!”
杨云枫闻言心中暗叹道:“哪來那么多国事操劳啊!”不过细想一下这张九龄的死也是兹事体大,关乎大唐朝廷的未來走向,也应该算是国事了吧!想到这里点了点头道:“回到长安之后,只怕麻烦事会比在地方上还多,也得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宗露这时看着杨云枫良久,怔怔地良久沒有说出话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杨云枫见状,连忙问道:“露儿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为夫说,但说无妨!”
宗露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沒什么?还是不说了,夫君既然决定了,露儿只能默默的支持!”
杨云枫听宗露如此一说,似乎当真是有什么想法沒有说出來,连忙握住宗露的手,柔声道:“露儿,你我是夫妻,有什么话完全可以坦诚不公,沒有什么可隐瞒的,最近为夫常不在你身边,日后只怕回京后公务更多,你有话憋在心里迟早憋出病來……还是说说吧!”
宗露这时看着杨云枫,将头依偎在杨云枫的肩膀上,轻声道:“其实真的沒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在洛阳的时光,露儿想,要是夫君你沒有入仕,也许我们就在洛阳专心经营你的云枫社,夫君你是不是就沒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杨云枫闻言心中一动,暗道,谁说不是呢?如果能重新选择的话,自己也宁愿留在洛阳好好的开自己的报馆,什么事想做就做,何其的逍遥,可惜世事弄人,自己也是逼不得已才走上这条仕途的,而且大唐的命运已经开始被自己改变了,一旦开始了又如何回头,更何况一旦安史之乱爆发,大唐天下虽大,自己与宗露又有何处可以安身立命。
想到这里,杨云枫搂着宗露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柔声道:“露儿,你给为夫几年时间,最多三五年,那时候为夫一定会辞去官职,与露儿你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过二人世界的日子,如何!”
宗露闻言喃喃道:“二人世界,这个词还真是新颖……”说着抬头看向杨云枫,笑道:“如何会是二人世界,玉环妹妹不还在蜀中等你么,你莫非当真放弃了不成!”
杨云枫刚才也是一时口快,何曾想过这层关系,这时苦苦一笑道:“玉环的事还是等平静了再说吧!”心中却又想起了李颖,李颖一直想让自己与宗露说说他们之间的事,自己也一直苦无机会出口,是否现在与宗露说说。
杨云枫左思右想,暗道反正迟早要说,不如乘早,宗露也算是通情达理之人,连杨玉环她都答应了下來,沒有理由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李颖反而不同意了吧!想到这里,杨云枫立刻道:“露儿,其实……”
却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來,杨云枫与宗露同时一个踉跄向前,险些跌倒,杨云枫连忙拉着宗露坐正,随即打开车帘,看向车外,这时车外夕阳映红了整个大道,却见前方的骑兵此时也停了下來,杨云枫立刻走了出來,问道:“为何停滞不前!”
为首的骑兵这时道:“回禀大人,前方不知道是谁挖了一个大坑,马车无法通过,末将正在让人填坑,请大人暂且休息一番,稍后可以前行了,末将再通知大人!”
杨云枫点了点头,回到马车内,坐到宗露一旁,宗露这时问杨云枫道:“夫君,你方才想说什么?”
杨云枫这时却是心中突然一凛,这大道之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大坑,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埋伏,杨云枫想到这里,立刻又掀开车帘,转身对宗露道:“露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下车!”说完也不等宗露应声,立刻放下车帘,跳下马车,走向前去。
杨云枫刚出了马车,就见奥兰郁与郭婞茹这时也跟了过來,杨云枫走到队伍最前列,只见前方的坑起码有两丈长,一丈宽,半丈深,那将领见杨云枫走來,连忙也跃身下马,对杨云枫道:“大人,夜风阴寒,还是回车休息吧!”
杨云枫沒有回话,这时转头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路道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此时太阳虽然尚未落山,树林却已经阴暗之极了,而且是鸦雀无声,杨云枫见状这时低声对将领道:“只怕这当中有诈,还是提防一点!”
那武将闻言连忙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两旁树林,中间一条大道,身后渺渺在无人烟,如此弱势有什么山匪马贼的出來,己方可是就被堵死在这里了,心中顿时一动,立刻吩咐下去,让士兵们做好提防。
十几个士兵正在路道两旁挖着土填坑,这时身后远处传來了一阵马蹄声,众人都是一凛,纷纷亮出了兵器,奥兰郁与郭婞茹这时也纷纷拿出了兵器,护在杨云枫的身边,杨云枫转头看去,只见身后尘土飞扬,一时看不出有几个人,不过听着马蹄声,猜想來者应该不多。
不时只见后方出现四骑快马,转眼间已经到了眼前,杨云枫定睛一看,心中一动,暗骂道:“还真是冤家路窄了!”來人正是绑架自己的那女子与她的三个随从。
那女子坐在马上勒住缰绳,见是杨云枫,脸色也是微微一变,随即看向前方的坑,转头对杨云枫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杨大人!”
杨云枫这时转头对奥兰郁与郭婞茹等人道:“收起武器!”说着转头看向那女子,冷冷一笑道:“不知道是姑娘倒霉,还是杨某倒霉,总是能遇上,也不知是不是前世造孽!”
奥兰郁与郭婞茹见杨云枫竟然认识这女子,心中都觉得奇怪,不免打量了那女子一番。
那女子看了杨云枫一眼,脸色一动,沒有说话,随即看了一眼前方的坑,问那武将道:“这要填到什么时候!”
那武将闻言却看向杨云枫,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却听郭婞茹这时道:“姑娘又不是乘坐的马车,着急的话,可以从树林里绕道而行便是了!”
那女子闻言瞪了郭婞茹一眼,这时转头看向两边的树林,只见这两边的树林,树木之间间隙太小,而且灌木较多,马匹根本就无法进去,即便是能进去,也不知道出啥事,能不能再出來。
那女子看了一眼后,闷哼一声,随即转头对身后的三个汉子道:“若是再有苍蝇在这乱哼,给本小姐好好教训一下!”
郭婞茹也瞪了一眼那女子,连忙要抽出腰间的马鞭,杨云枫知道郭婞茹恐怕不是那女子身后随从的对手,连忙拉住郭婞茹的手走到一边,道:“不可鲁莽!”说着突然想起,那晚这女子只怕是去了节度使府,从益州出來倒是忘了问李琦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了。
却在这时身后又传來了一阵马蹄声,众人心中又是一动,杨云枫听出來这次的马蹄声明显感觉要比四个人多了,连忙又吩咐奥兰郁与郭婞茹,以及所有士兵做好戒备,自己转头看去,这时已经听到了吆喝之声,心中暗道:“这大唐也他娘的越來越不太平了,动则就是遇到马贼啥的!”
不时一群骑手已经到了自己队伍的身后,杨云枫见这些人都是一身的布衣,但是手上都握着兵器,少说也有上百人,为首之人头发凌乱,衣服领口敞开,露出胸口的胸毛,长相只能用惨不忍睹來形容,若是夜里出來打劫,估计一个人就能得手的主,这时却见他扫了一眼众人,厉声道:“将值钱的东西都留下,老子可以让你们安全离开!”
杨云枫身边的奥兰郁这时立刻“哐”地一声抽出长剑,指着贼首喝道:“大胆毛贼,连官府都敢抢,真是忒无法无天了!”
岂知那为首的马贼哈哈一笑,看了一眼奥兰郁,喝道:“蜀中大旱,粮食颗粒无收,等着官府的救济粮,等的鸟都软了,不如出來干一票,一般人咱们还不劫了,老子劫的还就是你们官府的!”说着一声吆喝,身后百十名的马贼纷纷吆喝响应,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杨云枫这时上前一步,道:“这位兄弟,你方才说官府的救济粮食,一直沒到你们的手中!”
那马贼定睛看了杨云枫一眼,微叹一声道:“若是有口吃的,谁他娘的嫌命长,要过这种刀口的日子,废话少说,老子见你也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莫要为了身外之物,在此丢了性命,老子的兄弟可都是敢死之士,为了钱啥事都能干出來!”
杨云枫这时扫了一眼那贼首的身后那群马贼,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这贼首的身上,暗道,若是寻常马贼,早就不由分说上來抢了,但是这马贼却先和己方说明來由,莫非他们当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不成,之前在蜀中的时候,一路过來,到处都在救灾重建,一副忙的不亦乐乎的样子,也不像这马贼说的如此不堪啊!莫非当中真有什么隐情不成,前面不远就是巴州了,出了巴州也就出了蜀地了,只有巴州的情况自己还沒看到,莫非这些马贼是巴州出來的,不过不可能啊!在出益州之前,杨云枫问了李琦,知道张旭最近刚刚调任到巴州來。
杨云枫想到这里,立刻问那马贼道:“敢问这位兄台是何方人士!”
那贼首闻言皱了皱眉头,拿着兵器指着杨云枫道:“你这厮,怎地这般麻烦,老子好心劝你,你却在这问长问短,老子就问你要钱要命!”
这时杨云枫身边的武将立刻大喝一声道:“放肆,你可知杨大人是几品官!”
那贼首闻言哈哈一笑,道:“老子管球他是几品,在老子眼里,这当官的都是一个球样,老子肚子饿了要吃饭,当官的不管,皇帝老子不管,即便今日是皇帝老子,老子一样还是要來劫他一笔!”
杨云枫还是觉得事有蹊跷,连忙从怀中掏出了几锭银子,道:“这里有些银子,够你们百十号人几日吃喝了,你们走吧!本官也不想为难你们!”
这时贼首身后的一人盯着杨云枫手中的银子看了良久,走到贼首身边,附耳道:“这个官员出手不凡,随便出手就是几十两银子,想必还有更多,不如今日一不做二不休……”
杨云枫自然沒有听到这两马贼在商量什么?倒是那女子身后的其中一个随从,此时耳朵一动,立刻走到那女子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那女子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看向杨云枫。
杨云枫拿着银子看着贼首,见那贼首正打量着自己,连忙将银子扔了出去,对那贼首道:“本官念你们是穷苦出身,不与你们计较,你们拿了银子后,好生过活,莫要在做着勾当了!”
那贼首这时冷冷一笑道:“这天大地大,这位大人不追究了,其他的官员可是未必如此,老子在这条道上也有月余了,劫过的官员沒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老子也念在这位大人你不像其他官员那般嚣张,所以也是苦口佛心的劝大人,放下所有值钱的东西去吧!”
杨云枫见着贼首竟然还不知足,心中也是來气,转过身去,不再与那贼首说话,立刻对身边的武将道:“拿下这帮人再说,尽量拿活口!”
杨云枫话音刚落,却听那武将这时一声大喝道:“拿下马贼,要活口!”一声令下,所有士兵立刻冲了上去,与那些马贼战成了一团。
奥兰郁与郭婞茹这时也是跃跃欲试,要上前去,却被杨云枫一把拉住,杨云枫本想这些马贼若是寻常百姓的话很快就可以解决此事,不像这些马贼好像都是练家子,竟然有能力与戎甲的士兵战的不分伯仲,心中顿时又是一动,这时又仔细的打量了这些马贼一番,心中却在奇怪,若是这些马贼是百姓被逼出來的,如果会有这等身手。
却在这时杨云枫注意到了那女子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而自己看向她时,他立刻避开了自己的眼神,心中觉得奇怪,但是又想不起哪里不对。
正在这时,马贼与官兵都开始有了死伤,杨云枫看向那贼首,突然觉得这个贼首似乎有点面熟,刚才看他时,只是觉得他相貌丑陋,沒有细想,如此细看之下,越看越觉得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宗露在马车内听见外面的厮杀声,心下担心杨云枫的安危,这时掀开了车帘,叫道:“夫君,你沒事吧!”
杨云枫闻言看向宗露,微微一笑,连忙走上前去,握住宗露的手,道:“露儿,你还是呆在马车内,待这边的事解决了再说!”说着推着宗露进了马车,放下车帘。
宗露在车帘放下的一霎,看见不远处的一匹马上坐着一个女子,正盯着自己看,心中顿时一动,杨云枫这时转头看向与马贼战成一团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