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不用要挟任何人,她今日也要走出这春水楼。

转瞬之间,她已经冲到铁飞扬面前,左手袖影漫卷,如行云出岫。右手弯刀闪闪,寒光乍泄。

铁飞扬没料到瑟瑟会如此决绝,不敢轻敌,手中长剑,舞出一朵朵剑花,将瑟瑟周身笼罩在剑影之中。

两人在雪地之上,展开一场厮杀。

瑟瑟意在离去,出手决绝一点也不留余地。铁飞扬只想擒下瑟瑟,根本不敢伤着她,是以一招一式,便没有尽全力。何况,还有云轻狂在一旁吼了一嗓子:“飞扬,夫人有了孩子,您出手小心点。”

和瑟瑟对决,铁飞扬本就小心翼翼,云轻狂此语一出,他的剑招便更加迟缓起来。楼主的女人,他本就不敢伤害,如今还多了个楼主的孩子,这事可棘手的很。

瑟瑟清眸一抹,唇边浮起一抹淡笑,她倒是未曾料到,自己腹中的孩儿,竟然会成为出春水楼的筹码。她挥舞着新月弯刀,雪花飞扬中,一道道新月形的刀影,映亮了她清澈的眸。

招式一招比一招凌厉,向着铁飞扬砍去。

铁飞扬只得连连后退,只敢防守,不敢进攻。

瑟瑟淡淡一笑,刺出最后一招,踏着蹑云步,踩着院角红梅的枝桠,翩飞而去。一袭红影在雪上翩然飞过,竟是无一人敢阻拦。

身后,铁飞扬带着众侍卫正欲紧紧追去,只听得云轻狂懒懒说道:“飞扬,别追了!夫人如今武功大增,且走的又如此决绝,就是楼主,恐怕也难以追上,何况你我。再说了,你这样急急追赶,山路难行,夫人若慌不择路,摔到崖下可如何是好!”

铁飞扬回身,凌厉的眸光在云轻狂脸上环视一周,冷声道:“你小子又有什么损招了,说出来听听!”

“什么损招,别说的这么难听。夫人身上带走的药丸中,有一味引路的特殊药丸,一会儿我去风蔷儿那借了小白鼠,我们暗中寻到夫人,先保护她便是。”云轻狂动了动被瑟瑟勒过的手腕,笑眯眯说道。

铁飞扬凝眉,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

出了春水楼,瑟瑟便如同鸟儿归于云天,施展轻功,一路向山下飞跃而去。耳畔是呼呼的风声,红色雀羚披风被风儿扬起,就像鸟儿的翅膀,自在的忽闪着。

在山中行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到得山脚下,天色已然入夜。好在地上皆是积雪,瑟瑟借着月色和雪光,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到得第一个城池墨城时,天色已经快到子时了。

夜里的墨城很安静,处处黑压压的,就连灯光也不透出一丝,想必是人们此时都已进入梦乡。

露宿街头这种事,江瑟瑟倒也不是很在意的,只是,现下是隆冬,总不好找一棵树,躺在树丫上酣眠,太冷了,会冻死的。而她对墨城是完全陌生的,要寻找客栈也不容易,更糟糕的是,今日出春水楼有些仓促,身上分文也无。在春水楼里,根本不需要花银子,出来才知身无分文的拮据。

瑟瑟在街上穿行,希望能看到半夜营业的当铺,好把身上值钱的发钗当些银子,再找处客栈。不过,运气不太好,行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一丝亮光。

直到在街口拐了一个弯,才看到一处亮着灯光的宅子。宅子不大,看上去很普通,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门廊下挂着两个红红的大灯笼,红通通的亮光将暗夜里的石阶照的亮如白昼。

在黑洞洞的街上走了半个时辰,于无尽的黑暗之中,乍然看到亮光,瑟瑟心头一暖。

瑟瑟站在门前,抬眸望去,只见门匾上书着大大的两个字:张府。

门楞上,挂着红绸,张贴着喜字,很显然,这家明日便要办喜事,故深夜还亮着灯光。门廊下,靠着几个守卫,正在低声说话。乍然见到瑟瑟,停止了说话,皆抬头向她望来。

灯笼的柔光,泛着橘红的光泽,映在瑟瑟脸上,门口的守卫看到瑟瑟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均是愣了愣。

瑟瑟知晓,在这样的雪夜,再寻一家亮着烛火的宅子却是不易。此刻,她在夜里行了很久,身上极冷,如今她身怀有孕,自个儿得了风寒倒是不打紧,就是怕累及腹中孩儿。思索良久,终拾阶而上,对着几个守卫轻施一礼,盈盈笑道:“敢问大哥,张府千金可是明日出嫁?”

瑟瑟拿不准这家是娶亲,还是嫁女,只好试探着一问。

一个守卫打量了瑟瑟一番,颔首道:“不错。姑娘深夜到此,可是送贺礼来的?”

瑟瑟淡淡笑道:“天寒雪大,故而耽误了时辰,是以才深夜到此。烦请几位大哥向小姐通传一声,小女子有薄礼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中。”

瑟瑟知晓,她若直接说是借宿,或许会被拒绝,若是能见到张府的小姐,和她说些好话,或许可以留下。

那几个守卫很是警惕地打量了瑟瑟两眼,其中一个起身前去通报。瑟瑟于大门处等了片刻,便隐约见到那守卫引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那女子也不曾近前,只是在院内悄悄看了一眼瑟瑟,便回身而去,吩咐守卫领着瑟瑟进去了。

张府不远处的街头,一个黑影凝眸望着瑟瑟进了张府,那黑影转身离去,身法诡异,不一会便消失在街头。再出现时,却已经是在一个简朴的院落之中。

屋内极其简陋,只席地铺着一张卧榻,油灯放在窗台上,窗户纸上千疮百孔,呼呼的北风透过破败的窗纸呜呜地吹了进来。

卧榻上盘膝坐着一个年轻的公子,身着一袭半旧的浅蓝袍子,墨发仅用发带高束,整个人风神俊秀。油灯的光芒很暗淡,薄淡的光晕映在他脸上,照出一张绝世的容颜,美到极致,好似隔着轻纱的梦,似乎随时都会消融不见。此时,他正闭眸运功,长长的睫毛低低垂落,遮住了眼睛。

那黑影飘身到他面前五步外,垂首,向他低低禀告着什么。

蓝衣公子闻言,睫毛颤了颤,乍然睁开,一双波光潋滟的黑眸绽出摄人的光芒。

“你亲眼所见,确实是她?”他沉声问道,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讶异和不信。

“是,属下亲眼所见,她进了张府。”黑影低低答道,“主子计划可曾需要更改?”

蓝衣公子凝神,冷澈的黑眸中眸光复杂,良久,他低低说道:“照原计划进行,不过,稍有变更。”

*

瑟瑟尾随着一个侍女,缓步向内宅而去。

院子里处处挂着红灯笼,张贴着喜字,灯火通明,但却并不热闹,到处静静的。

瑟瑟的眸光从喜字上掠过,心头处忽涌起一阵刺痛。原以为知晓明春水便是夜无烟,她的心不会再因他有任何波动。可,见到了喜字,乍然想起他和伊冷雪的婚事,胸腔内的绞痛,竟是压也压不住。

那侍女引着瑟瑟,到了一处客房,将瑟瑟安置了下来。原以为那侍女是引着瑟瑟去见这家小姐的,却不想还不曾开口,便为她安排了住处。

“小姐方才已经看过姑娘了,说根本就不认识姑娘。姑娘定是赶路和家人失散了吧,在此歇息无妨,亦不必送贺礼。”侍女低低说道,语气极是客气。

瑟瑟凝眉,倒是不曾想到,方才那小姐已经派人看过她了,且已经洞悉了她的来意。她轻笑着向那侍女致谢,便坐在屋内的床榻上。却是不敢深眠,毕竟是陌生的地方。不过屋内放有火炉,倒是温暖如春,身上不再冷了。

瑟瑟从药囊中掏出来一味安胎的丸药,吃了下去。然后便盘膝靠在床榻上,修习内力。许是因有了身孕,又经了一夜劳累,瑟瑟不知不觉闭眸假寐。

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有细微的轻响声,睁眼望去,但见的窗外天色还是黎明前的黑暗,遥遥的有更鼓声传来,似是已到了四更天。

院子外静悄悄的,许是下人们都已经歇息了,只是廊下的灯笼依旧高高挂着,因了明日的喜事,彻夜不曾撤下。

瑟瑟经过方才假寐,觉得精神已然好多了,便起身步下床榻,屋内火炭有些黯淡,瑟瑟起身,添了火炭,火苗灼灼燃烧,映红了她一张素颜。

院内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轻轻敲门声传来。

瑟瑟轻声问道:“谁?”

一道女子清脆的声音答道:“姑娘,可曾起身,我家小姐想见见姑娘。”

瑟瑟闻言,起身开门,在灯笼昏黄的灯光下,看出来是方才领着她进来的侍女。

“姑娘,随我来吧。”侍女淡淡扫了一眼瑟瑟,别开脸,低声说道。言罢,便曼步向前走去。

瑟瑟凝眉,原本也是想去谢谢这家小姐的,只是方才那小姐既已说了不见她,此时何以又要见?瑟瑟看了看天色,感觉到天也快要亮了,见一见也好,致谢后便辞行。

这样想着,瑟瑟便跟上了小侍女,快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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