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是个纯粹的武夫,不管家里家外,都是一副威严不多话的模样,自来也不喜跟妇孺多交谈,更不要说跟儿媳说什么,在他心里那都是内宅之事,都是他家夫人出面管的事。
所以刚才三儿媳的闹腾,念着她失了孩子,自己又被侯府已败的事情给打击的,自己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却不料这个儿媳妇越说越不对劲,越闹越离谱。
离谱到连婆婆都敢当面顶撞了,她怕不是想要上天?
即便他镇威侯府败了,他们不是侯爷侯夫人了,那他们也还是她的公婆,是长辈,她怎么就敢如此忤逆?
见到老妻被顶撞,心里敬重老妻的老侯爷立即不干了。
儿媳他不好训,儿子他还不能训?
媳妇是自己的,锅当然得当男人的背,都说当面教子背地教妻,妻子教不好,那都是当丈夫的错!
所以,维护老妻的老侯爷,立刻开口呵斥亲儿子。
儿媳他当公公的不好管,儿子他却是可以管的。
被点名了的老三,也正沉浸在独子去了的悲痛中。
加上如今侯府都没了,未来前途都没了,荣华富贵也都没了,自来最奸猾靠嘴甜吃饭的老三也不想继续当乖儿子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媳妇说的都对。
面对老父亲的指责,奸猾的老三只顾着掩面哭泣,完全当老父是空气。
这样的态度,让老侯爷气的捂胸,才激动的站起来的他,脚下踉跄的就要跌倒,还是老大,老二见状不好,及时的伸手来扶人,这才免于了老侯爷的跌倒。
侯夫人见自家丈夫被俩儿子扶稳后,激动的看了眼维护自己的丈夫一眼,心里跟着大松了口气,转头再看老三媳妇的时候,眼里都是锐利。
可这样的侯夫人,在没了侯府为支撑,就跟被拔了牙的老虎一样,在三奶奶眼里,完全就是个屁!
老东西还当是以前,她要靠着他们这对老货过舒坦日子,要扒拉着他们补贴自家儿子,多疼宠自己儿子,多偏心关照他们三房,不得已自己才嘴甜讨好的时候呢?
她呸!
眼下的她,就是老天爷劈下惊雷,她都不带怕!
“哼
!婆婆想当好人,你自己去当,不要拿着我家小七当垫脚石,您刚才说放那扫把星的小丫头一码,说的倒是轻松,可见呀,平日里您口口声声疼我家小七都是假的呀!要不然刚才放过害死我儿扫把星的话,您怎么就说得出来?婆婆,老夫人,侯夫人呀!感情那死的不是您的儿子,可那也是您的亲孙子呀,滴滴亲的孙子呀!您怎么就能说如此高高在上的风凉话,来摘儿媳的心肝肉啊!啊?”
这还胡搅蛮缠唱念做打上了?
为的就是不想放过多余这个无辜的孩子,非要拉着她给小七陪葬?也不管眼下的场合合不合适?疯了,这儿媳妇真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面对儿媳妇魔怔了的口吐狂言,年迈的侯夫人嘴巴动了动,她想说,我也心疼,我也难受,而且即便他们眼下还完好,可谁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大家的是什么?
身边的子子孙孙们,又能有个什么样的结果?兴许还不如小七这般去的干脆呢!
可是看着面前的三儿媳,望着自己身周围着的这些子子孙孙媳媳们,侯夫人这些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疯婆子看到自家婆母被自己怼的说不出来话,只一个劲的嘴巴嗫嚅着,半个屁都放不出来了,她却不依不饶的继续讥讽。
“看,婆婆您自己都说不出来了吧?”,说不出来就别说!
这般嚣张的儿媳妇,典察觉得自己今日也是开了眼了都!
看不惯疯子三奶奶的所作所为,一心就是想放多余一码的他,不客气的打断疯婆子,“好你个犯妇,不孝不悌,行状疯癫,你想干什么?难不成……”
典察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人生二十几年的岁月,虽然也经常听戏文里,听外人言谈,提及过儿子媳妇不孝的,他却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如此胆大尖酸的。
今日倒是让他亲眼见证了一回。
年轻的典察不由感慨,本身就因为面前妇人的胡搅蛮缠,非要拉着一个无辜的孩子一起沉沦心里就不得劲,这会见着疯妇还是个忤逆不孝的,书呆子典察哪里看得下去?
当即不顾身份的,亲自下场训诫起三奶奶来。
他不顾
身份,他的亲亲表哥,却是看不得自家表弟这般作态的。
结束了侯府库房的查抄,脚步匆匆往前院来的指挥使大人,一进入院子,就看到了自家表弟正失态的跟一名犯妇在理论?
指挥使当场黑了脸,只觉表弟有失身份!
自家这表弟,怕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自己真是有些后悔当初答应自家小姨,把这货安排到了锦衣卫里头来做事了,本以为有自己看着,他那书生意气的呆头呆脑性格,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结果呢?
指挥使大人立刻不悦的皱眉,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来,一把抓住傻表弟的胳膊把人拽开。
“孺之,你在干什么?”。
字孺之的典察大人,一开始被拉开还没反应过来,忙着跟犯妇理论来着。
被人突然拉扯住,这位还挣扎着,头也顾不上回,只嘴里喊着,“放开我,我……”
“我什么?”,指挥使头痛。
愤愤上前训斥疯婆子的典察,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头,定睛一看,好嘛,拉着阻止自己,控制他行动的人,居然是自家表哥,典察一愣,当下一喜。
都不看指挥使发沉的脸色,急忙反手拉紧指挥使,嘴里喊着,“表哥你来的太好了,她……”。
“嗯?”
某指挥使提高音调的冷哼,让典察莫名想到他们表兄弟在私下独处时,自家表哥的警告。
典察瞬间明悟了过来,急忙改口,“指挥使大人!”,差点忘了,正式场合,表哥什么的是坚决不能喊的。
心里暗恼自己的失态,面上急忙改口后,救多余心切的年轻典察,忙指着疯婆子三奶奶,又点点多余,快速的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边上威严的指挥使大人听了自家表弟的叙述,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越听,脸色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