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天道
赵氏喜极而泣,道:“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完在晏逸的嘴上亲了一口,迅速地消失在了竹林里。
晏逸站在原地愣了半天,这才转身朝着古花落的院子走去。
进了房间,只见古花落坐在窗前双手托腮望着桌前的油灯,灯下的古花落像一朵含羞带露的牡丹,晏逸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他说:洛阳的牡丹有多美,你就有多美。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额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花落,怎么哭了?”
“你回来了,我醒来的时候不见你,又不舒服了。”古花落幽然说道。
晏逸不敢上前,怕古花落看见自己的窘相,只含糊道:“是你让我去看看先生的,我想着你醒来了,于是过来看看,怎么也不多披件衣裳,晚上还是冷的。”说着走到衣架前顺手拿了一件披风走到古花落面前给她披上。
古花落道:“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发现满眼是泪了。”
晏逸道:“很长时间没有做噩梦了,想是午时多吃了一些,胃腹涨满才会这样。”
古花落道:“夫君,你知道人世间最伤的是什么吗?”
晏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见古花落这样称呼自己,最近也一直是你啊你的,突然这般柔肠万千,晏逸心动了一下,摇了摇头。
古花落道:“最伤的,不是执手相眼泪眼,而是隔烟隔柳,见你手握他人红酥手,酌他人杯中一口酒,这酒分明不是为我而倾,你手心的温度,亦不再为我热了。”
晏逸到底不是书香门第出身,每每听见古花落咬文嚼字的时候,大多只是听个六七分意思,却不能全懂,这一次他也大概是听出古花落在埋怨自己情归何处,已不在此。
晏逸劝慰道:“好了,好了,不过是场梦罢了,竟又多想起来,不想了啊,乖!”
古花落朝着晏逸莞尔一笑,那一笑让晏逸一路上已经坚定的信心几乎就要瓦解。
“我渴了,想喝茶。”古花落说道。
晏逸便叫了丫鬟来,道:“去给夫人倒些热茶来。”
丫鬟去了,晏逸回到古花落的身边坐下,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半晌,晏逸起身,像是自语又像是给古花落在说。
“怎么端个茶也这么拖沓,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去看看。”然后走出门去。
半路遇到丫鬟,晏逸道:“交给我吧。”说着接过了托盘。
托盘离不过两杯茶,在晏逸的手中却是沉甸甸的,他颤抖着,思想在做着激烈地斗争,放还是不放?他犹豫着,脑子一会儿是古花落牡丹一般娇艳的面容,一会儿又是赵氏对自己许下的海誓山盟,快要到门口时,他掏出了小瓶。
人常说,飞蛾扑火,如今想来不过是无畏无惧地一头扑过去,哪怕会烧的尸骨无存,到头来也不过是年轻时的无知者无畏罢了。
晏逸将茶放在古花落的面前,手哆嗦了一下,茶溅了出来。
“喝吧,趁热!”晏逸盯着茶水说道。
古花落端起茶杯放在嘴边,依稀听见了晏逸的心跳声,一声快过一声。
她还是放下了,道:“算了,又不想喝了。”
晏逸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有些着急了,替她端起了杯子,急切地说道:“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古花落看了晏逸一眼,道:“去我床边给我帮我拿颗梅子吧,嘴苦。”
晏逸答应着到床边的一个木盒子里拿了一颗梅子,听见古花落说:“那木盒子还是你从前给我做的呢,说是我喜欢吃梅子,放在外面唯恐虫子爬了不干净。”
晏逸没有说话,将梅子拿到古花落的手上,微笑着说道:“先将茶喝了,然后吃梅子。”
古花落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在晏逸的面前喝下,然后将梅子放在了嘴里。
古花落道:“我也给你倒了一杯,你也喝了吧。”
晏逸心想,幸亏我只将那毒药放在了她的杯中,而不是茶壶里,且自己在杯子上做了记号,见古花落确实喝了自己做记号的杯子,这才放心地将杯中的茶干了。
房间里一下亮了,晏逸正诧异,只见从房间外走进来几个人,都拿着灯,细看了一下,竟是杜文浩、林清黛、晏禄、晏峰、晏紫。
晏逸笑着说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所有的人表情皆是难过状,晏逸不解,道:“你们这是怎么啦?”
古花落道:“他们是难过,看着自己的爹亲手往自己娘的茶杯里放了毒药,还催促她喝下去。”
晏逸愕然,突然腹中一阵剧痛,顿时从椅子上跌落下来,瘫坐在地上。
“你……”晏逸指着古花落,然后看了看桌上的茶杯。
古花落凄然一笑,道:“我喝了什么,你也就喝了什么。”
晏逸惊讶,这时疼痛感加剧,额头上的汗水一颗一颗地渗了出来,从面颊流下。
“花落,那你为何……”
杜文浩道:“因为夫人含着我给她的梅子。”
晏逸仿佛明白了一些,又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花落的茶里下了毒?”
晏禄道:“因为我跟着爹去了河边。”
晏逸惊讶地看着晏禄,晏禄已经是满脸是泪。
晏峰道:“大哥什么都听见了,不过先你几步赶回告诉了娘,我见娘没有揭穿你,是希望你自己可以到了最后后悔,可是我们很失望。”
晏逸的嘴角溢出了乌黑的血,他彻底倒下了。
“爹!”晏紫冲到晏逸的身边跪下抱着晏逸的头,一颗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晏逸的脸上。
晏逸伸手握着晏紫的手,勉强地笑了笑,道:“紫儿,爹对不住你。”
古花落道:“我看你是要死了,既然赵梅花都说了要和你死在一起,那我就成全了你们,峰儿,去将赵氏和晏同带上来。”
晏逸很快见到下人押着五花大绑的赵氏和晏同走了进来。
古花落道:“赵氏,你告诉晏逸吧,反正你们都要死,还不如让晏逸死个明白的好。”
晏逸道:“告诉我什么?”
赵氏嗫嚅道:“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栓儿不是晏逸的孩子,是晏同的吗?”
赵氏一句轻描淡写,却像是一个闷雷重重地击在了晏逸的头上,若不是晏紫抱着他的头,他大概已经磕在了地上。
“你……你说什么?!栓儿是……是晏同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晏禄道:“这是他们亲口告诉二弟的。”
晏峰道:“我在后山将晏同擒住,他正在和几个寨子里的内应找我娘藏匿的珠宝,后来抓到了赵氏,她说不过是想通过爹,找到了珠宝,然后和晏同还有栓儿远走高飞,并不想真的拆散你和我娘。”
“呸!”晏逸吐了一口血水,指着赵氏,愤然道:“不想!不想那你给我毒药做什么?”
赵氏木然道:“我见你一离开我就心软了,那我和晏同还要等到何年何月啊?索性也杀一个是一个,反正你是一个心软的人,见不得我对你的好,所以,只要将古花落除去,解决你就容易多了。”
晏逸绝望地闭上了双眼,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呢,你们怎么知道晏同和赵氏回来了,寨子里不是没有比晏同身手更好的人吗?你们怎么抓到他的?”
古花落道:“是有很多的事情你不明白,那我告诉你,是先生身边的人飞鸽传书告诉了他,赵氏跑了,我们想着她一定是回来了。”
晏逸道:“可是我并未告诉晏同赵氏的去处。”
古花落道:“哪里需要你告诉,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
晏逸笑了,仰天大笑,道:“我知道了,原来你们做的这些,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那先生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呢?”
杜文浩道:“你本来就摇摆不定,其实夫人已经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决定了保赵氏杀夫人的,至于晏同,我夫人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晏逸长叹一声,道:“错,错,错,都错了!”
古花落起身走到晏逸身边蹲下,轻轻地用自己的娟帕为他擦去嘴角的血水,柔声说道:“看来你是看过我的信,却没有真正被我感动,晏逸,我错看了你。”说完,起身走出门去,晏禄赶紧跟了出去。
晏逸看了看在场的人,对杜文浩说道:“先生,我有话对你说。”
杜文浩上前。
晏逸道:“我走了,如今这个寨子里再无烦扰,只求先生帮我照顾着紫儿,她信任你,她……”
杜文浩没有出手相救,一个企图下毒杀害妻子的凶手,不值得他费劲去救。任其自生自灭,或许才是天道。
晏逸身子开始猛烈抽搐,随即,瞪大了眼,直勾勾的上翻着。嘴角一缕黑血缓缓流出,一直握着晏紫的手终于慢慢松开了。
“爹!爹,你不要走啊,爹……”
如花的韶华,没有他来珍惜,何必珍惜!
反正人人都要老去,如果这世上还有奇迹,奇迹就是再见他,唯有他,才可以妙手回春,使她灿若少女。
爱比死更冷。
这一夜,晏家寨有个人的心死了,比那已经死去的人更加冰冷。
杜文浩带着林清黛和憨头走了,这一走,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勇气回头,他不忍见孤儿寡母的凄凄惨惨戚戚,不忍见老的伤悲,小的凄然,于是走了,这一走,不知是否再见。
一晃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里,杨千户派出的手下虽然打听到了一些太皇太后高滔滔和诸位嫔妃的消息。但都是过眼云烟,实地核实时,却人去楼空,仿佛已经人间蒸发了一般。这让杜文浩十分的牵挂和郁闷。
而大宋抗击大金的局势也越来越严峻,大金正逐步向南蚕食,如同一盘散沙的大宋各路军队,若不是凭借高山险峻,早已经被消灭了。
战火南移的速度相对还是比较慢的,此刻大理境内,依旧是一排歌舞升平之象。
转眼到了大理秋试的时候了。
这一日,杜文浩在秀山郡的清水酒楼见到了孙乐琪,身体已经痊愈,看着出落得更加水灵了。
“先生救我!”孙乐琪进了雅间,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杜文浩让乐琪坐下,吩咐随行的下人出门守着。
“怎么啦?”杜文浩问道。
“马上就是秋试了,已经三个月没有柳先生的下落了,我实在着急,也不能出门,爹娘看得实在很紧,今天若不是说有些不适出来找您,怕是又没有办法见到先生了。”
杜文浩自然没有告诉乐琪柳子旭一直住在自己的云帆山庄,而且这三个月也一直住在那里,一边给孩子授课,一边复习,没有给乐琪说,那是柳子旭的意思,他不想分心,也不想乐琪担心,这期间,杜文浩拜托何钊在远山县给柳子旭捐了一个虚职,这些乐琪一概不知。
杜文浩道:“不用担心,柳先生大概是想考完了试之后再来见你。”
乐琪道:“我知道先生一定会帮他的,只是我等不及了。”
杜文浩道:“为什么?”
乐琪道:“给我定亲的那一家又来了,说是见我已经大好,说是定在这个月就将事情给办了,先生一定要给我想想办法。”
杜文浩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出个法子来,见乐琪焦急的样子,便道:“你先回去,我明日过来,就说身子不适,来找我的时候我恰好出诊去了,容我想一想。”
其实,杜文浩更多的想的却是乐琪和柳子旭两个人的感情,自从上次晏家寨一事后,杜文浩觉得不能太过感性去处理问题,两个人千方百计地走在一起了,后来又怎样?乐琪和那古花落相似,虽说那柳子旭相处几个月下来,觉得他为人善良,品行敦厚,但是着毕竟是人家一辈子的事情,还是回去问问柳子旭再说。
乐琪道:“先生,我想你找得到柳先生,我也不问他现在何处,你只需告诉他,就说我心意已决,望他千万勿要辜负。”
杜文浩道:“万一你们千辛万苦到了一起,他却辜负了呢?”说完,杜文浩就后悔了,说这些做什么,分明就是刺激乐琪。
乐琪却只是笑笑,道:“我看不见我和他的未来,但是现在我都不去争取,那我首先就辜负了我自己。”
杜文浩无话可说了。
回到家中,杜文浩径直去了柳子旭住的地方,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房间温习。
“先生快快进来。”柳子旭起身恭敬地将杜文浩迎进房间。
杜文浩在房间里到处都是书,床上、案上、就连地上也是,就想起自己高考的时候差不多和他一样。
杜文浩找了一个没有放书的椅子坐下,道:“看得怎么样了?”
柳子旭谦虚地说道:“学生还有好多的不明白的地方,心里也着急。”
杜文浩安慰道:“别太着急了,眼看着就是秋试了,我给家里的孩子也说了,不用上课了,你安心读书就是。”
柳子旭道:“那怎么可以,学生在先生家里白吃白住的,还让先生花钱为学生捐了一个官这才能顺利去应试,怎么还能……”
杜文浩道:“你授课也十分尽心,豆儿他们也长进了不少,怎么叫白吃白住呢?”
柳子旭道:“还是让我白天给孩子们上课,晚上我看书就是,其实一点也不耽搁。”
杜文浩道:“你这一次是要破釜沉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我和孙小姐就白白为你辛苦一场了。”
柳子旭听到孙小姐三个字,表情一下不自然起来,假装低头找书,不看杜文浩的眼睛。
杜文浩道:“今天孙小姐找我去了。”
柳子旭一下紧张起来,道:“她还好吗?先生没有告诉我在先生这里吧?”
这时门外一个丫鬟进来,杜文浩见是自己的丫鬟藿香。
“老爷,是吃饭的时间了,你看你是和先生在这里吃,还是出去和夫人们一起用膳?”
杜文浩道:“准备些小菜,拿两壶酒来,我和柳先生就在这里吃。”
藿香听罢便退下了。
柳子旭道:“杜先生,我还要看书,还是不要喝酒了吧,再说,学生酒量不行,一杯就醉了。”
杜文浩笑着说道:“别把自己弄得那么紧张,醉了就倒下睡觉好了。”
藿香很快带着两个丫鬟将酒菜端着上来。
“老爷,刚才杨千户的管家杨光来过了,给您带了两坛米酒,二夫人说让给您拿过来,您和柳先生尝尝。”
杜文浩道:“那杨光还说什么了吗?”
藿香道:“只说杨睿的病好些了,特地过来答谢。”
“好,你下去吧。”
藿香看了看柳子旭,道:“老爷,柳先生午后还能给孩子们上课吗?”
杜文浩笑了,道:“看来大家都知道柳先生不胜酒力,不上了,我们好好喝酒,其他一概不管。”
藿香笑着答应带着丫鬟们下去了。
一壶米酒下肚,柳子旭明显有些醉意了,其实这个米酒的度数很低,古代的米酒大概和现在的醪糟差不多,看来这个柳子旭确实不能喝酒。
“先……先生,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有没有给乐琪说我在这里呢。”
清醒的时候,柳子旭都是喊孙小姐的,杜文浩想他是真的醉了。
“你想我告诉她吗?”
柳子旭醉眼迷离地对着杜文浩傻笑,道:“哈哈哈,先生设计我,我……我不上当。”
杜文浩道:“没有说,不过她却让我告诉你,她让你不要辜负了她,她会等你。”
柳子旭神情黯然,举起杯子将满满的一杯酒喝了一个干干净净,然后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上,道:“等!何必等?等我做什么?”
杜文浩道:“等你飞黄腾达了去迎娶她。”
柳子旭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飞黄腾达?我柳子旭用一个女人的钱去考取功名,还说什么飞黄腾达?”
“英雄不问出处嘛!”
柳子旭又倒了一杯干了,这和之前说的不喝酒倒是有些不像,不过有些醉意的人常常是酒不当酒,杜文浩明白。
“我柳子旭如今还在寄人篱下,吃别人家的饭,睡别人家的床,喝别人家的酒,我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和资格去讨取一个女子的爱慕之心?”
杜文浩笑了,想着大概这些话柳子旭清醒的时候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壮志未酬,一个男人有这样的想法倒是正常的,若是白吃白住却怡然自得反而无药可救了。
杜文浩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不要她等你了吗?”
柳子旭苦笑道:“一个七尺男儿靠一个女人发达,那我一辈子都不会畅快的,总觉得我日后即便是发达了,那也是这个女人给的,我柳子旭不要!”
杜文浩道:“那你为何同意让我捐官给你?”
柳子旭红着眼睛,道:“我说过,这算是我欠了先生您的一个人情,我会还的,虽说是金钱不能偿还的,但是我一定尽我所能去偿还,而不是搭上我柳子旭的人格。”
杜文浩有些不高兴了,道:“什么叫人格?让一个心爱你的女人为你花钱捐官,她不过只是为了今后你们可以在一起,这就丢失你的人格了?”
柳子旭道:“我承认,乐琪不是嫌贫爱富的富家小姐,但是她却不能摒弃世俗和我共患难,我柳子旭不要这样,我要的是一个可以和我举案齐眉的女子,相敬如宾的女子。
杜文浩打断柳子旭的话:“还不如说找一个和你门当户对的女子!”
柳子旭结巴道:“随……随便先生这么说都好,反……反正我柳子旭不敢奢望乐琪小姐的厚爱,我受不起。”
杜文浩愤然,起身道:“我看你是看书看的糊涂了,那你要她如何?和你私奔,离开那个衣食无忧的家,和你出去一个织布一个耕田?这才是门当户对吗?我看你是自卑心作祟,白白让孙小姐期待一场。”说完,摔门出去了。
藿香在门外问道:“老爷这么快就和先生喝完了?”
杜文浩气势汹汹地说道:“不喝了,和这个臭老九没有共同语言,话不投机,走人!”
藿香不解,问旁边一个丫鬟,道:“什么是臭老九啊,什么是共同语言啊?”
一个丫鬟道:“大概是柳先生家中排行老九,忙着读书很长时间没有洗澡,我们老爷本是个爱干净的人自然觉得房间味道难闻吧。”
藿香道:“有道理,回头给先生收拾一下,那共同语言又是什么?”
大家这一下说不上来了,只好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杜文浩到庞玉琴的院子去,只见柯尧和王润雪都在。
“文浩,你怎么来了,不是和柳子旭在喝酒的吗?”柯尧正抱着天齐玩耍,再过一个月她也要生了。
杜文浩阴沉着脸,英子过来,身后跟着可儿,甩着尾巴,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英子给杜文浩泡了一杯醒酒的茶放在桌子上,可儿则蹲在杜文浩的脚下轻轻地舔着他的鞋子。
庞玉琴微笑着说道:“想是和柳子旭聊得不开心吧。”
“莫要提那混账,想起来就生气。”杜文浩说道,大口地喝了一口茶杯里的茶。
“烫……!”英子说晚了,只见杜文浩脸都变了,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半天才咽下,大家都笑了起来。
王润雪道:“和柳子旭生气,犯不着让舌头吃亏啊。”
柯尧道:“说的是,那就是一个书呆子,你就不要生气了。”
天齐咿呀呀地叫了一声爹,伸手让杜文浩抱,柯尧将天齐递给了杜文浩。
转眼天齐已经快一岁了,眉眼越发和庞玉琴像了。
杜文浩将天齐抱在怀里,气已经消了一半,亲亲天齐的脸,天齐咯咯地笑着躲开。
柯尧道:“老爷才喝了酒,不要亲他,他臭美着呢。”
杜文浩却是不理凑上前去,天齐更是高兴了,咯咯地笑个不停。
王润雪道:“想必为了乐琪的事情吧?”
柯尧道:“那个乐琪倒是一个不错的人,我见过一次,随和而且相貌也不错。”
杜文浩道:“那又如何,柳子旭还看不上。”
王润雪道:“想来也不是看不上,只是柳先生顾虑太多,如今自己只是一个落魄书生,人家乐琪怎么说也是个知县的千金,等考了一个功名自然好了。”
杜文浩道:“但是孙家小姐等不得了,夫家又在催促了。”
庞玉琴道:“那柳子旭怎么说?”
杜文浩便将柳子旭说了出来。
庞玉琴道:“这就不该了,人家眼巴巴地等着他,他未免有些绝情了。”
柯尧不屑道:“穷酸相!”
王润雪道:“对了,之前不是一直说找个机会看看他们夫家如何,若是夫家真如孙家小姐所说,我想孙和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苦,到时候不就没有人逼迫孙家小姐出嫁了吗?”
庞玉琴道:“可是现在不是孙家的问题,是柳子旭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呢。”
王润雪想一想也是,道:“那该如何是好。”
柯尧道:“我们去看看那个夫家的男人到底如何,如果真的不好,可以去给孙和讲,如果为人还可以,就嫁了算了,反正你看那晏逸和古花落纠葛了半辈子,临了还不是鸡飞蛋打,落了一个凄泠泠的收场。”
庞玉琴道:“相公,你的意思呢?”
杜文浩道:“我不管了,随便他们吧。”
柯尧笑了,道:“我看文浩是让晏逸给打击了。”
王润雪道:“就听相公的吧,若是管,我们就按照柯尧说的去办,若是不管,反正没有几日就秋试了,柳子旭一走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庞玉琴道:“只是可惜了乐琪姑娘等上一场。”
柯尧道:“如果不等,怎么知道这个人是不值得让自己等的呢?也不后悔了。”
杜文浩听着三个女人叽叽喳喳地头都大了,将天齐抱给一旁的奶娘翠莲,起身说道:“算了,我去睡一会儿。”
柯尧道:“我也累了,我和文浩一起走吧。”
王润雪见状,便道:“那大夫人就休息一会儿好了,我也走了。”说完跟着起身告辞。
三个人出了门,各自散去。
就在杜文浩郁闷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客人。
杜文浩被王润雪从床上叫起来,说是有一个人要找老爷,却不说自己是谁,杜文浩便起床收拾了一下,来到了前院大厅。
只见一个人站在大厅里背对了门口看着墙上的字画,听见有人进门,这才转过身来。
“江掌柜!”
杜文浩见那人转过身来,不由大吃一惊。
江怀远笑着说道:“怎么?不欢迎啊。”说着,上前施礼。
杜文浩笑了,道:“什么风把江掌柜吹到我们秀山郡来了?”
江怀远道:“在下是特地来答谢杜先生的。”
杜文浩不解,道:“道谢?”
江怀远坐下来,道:“这不,我那小妾才给在下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就赶忙过来道谢了。”
杜文浩这才反应过来,想一想自己离开才九个月,若是很快怀上,要生也比柯尧晚上一个月才对,怎么就……?
江怀远见杜文浩一脸疑惑,解释道:“吃了先生的药,第二个月贱内就怀上了,岂料十天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在有惊无险,小孩却给摔了出来。”
杜文浩急忙问道:“大人小孩都好?”
江怀远笑了,道:“竟然都安然无恙,听我那医馆掌柜的说,还是先生开个方子好,不但保胎还能调养气血,要不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杜文浩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心里却在想,江掌柜是如何知道那药是自己开的呢?
江怀远看出杜文浩的心思,道:“杜先生一定在想在下是如何得知先生给我家小妾开药的事情,对不对?”
杜文浩不置可否。
江怀远道:“哈哈哈,你大概忘记我那小妾的姐姐是知县家里的二夫人了吧?”
杜文浩这才明白过来。
江怀远道:“我来之前,听说杨家少东家病的不轻,也是杜先生给治好的?”
杜文浩笑了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