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贤,你给我滚出来!”
容爵一脚踢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只见宽敞的办公桌上,西装笔挺的男人在看着那一摞文件,一看来者,抬头,蹙眉。
“你是哪个?”
卓逸可不是什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四好青年,原本心情就很低落,看着容少爷这副架势冲进来,鲜少皱起的眉全部聚齐。
容部长的长孙,容爵,他来干什么?
要按容爵平日的脾气早已反唇相讥,可这次他只是用眼角扫了一眼卓逸,双子建筑董事长,这是上流社会的普及知识。
而他没有开口,而是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办公桌上那些堆积成山的文件所转移。
虽说容爵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但在容添没回来之前,他也是一方财团的负责人,而他现在当然也懂,那些文件的数量,代表着堆积了很久的工作。
可现在处理这些的是卓逸。
“他呢?”
“容少,如果有生意上的事,请提前预约,如果是私人的会面,大家不熟,请回。”
情礼兼到,容爵退了三分,卓逸也没再逼近,大手指向门的方向,做足了送客的姿态。
可容爵不是正常人,三魂七魄尚且不全,又何谈礼义廉耻,他只做他要做的,找他要找的。
“不熟?呵呵,我是他老婆的儿子的爸爸,这算不算熟?”
硬刀子扎人的是莽夫,软刀子才是他容爵,你宗政贤再管是多大个人物,也不至于忙到连个电话都没有一个。
叶安袭的感情,他要把关,他的玩具,不许别人玩弄。
可今天算是两个口舌界的翘楚短兵相接了,卓逸自然也知道容爵与叶安袭的关系,可从他那张玩世不恭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空气中有那么点绿。
卓逸现在听不得任何人在诋毁宗政,却又不得不忍下这口气,自家兄弟已经很乱了,他不能再给他添乱。
大手掐住领带,左右分别扭了几下,松一松领口,卓逸直接按下了分机号码。
“保卫处,总裁办,有贵客要送。”
保安送客,呵呵……
交叠的长腿拆开,容爵起身,径直走到卓逸的办公桌,轻轻敲击着桌面,看着他缓缓的说。
“别跟我玩这一套,帮我转告宗政贤,安袭怀孕了,随时可能小产,他要是真缺那几个钱,让他放下手边的工作,回来本少爷弥补他的损失。”
平地一声惊雷,卓逸被这个消息惊得一怔。
“小弟妹怀孕了?多久了?”
怔忡间,容爵已经跨步至门边,他不是产房传喜讯的那个报喜鸟,该说的说了,剩下的看宗政贤怎么办了。
挥手,眨眼,语气恢复了轻挑戏谑。
“byebye~不送~”
容爵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小心眼儿的少爷,被送客?他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
有的时候是人,有的时候还真不是人,就像从总裁办的专属电梯下楼之后,刚刚那个电梯小姐一直哭得楚楚可怜,他看着心烦,遂勾一勾手指,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声音邪魅。
“过来。”
美人垂泪,自古我见犹怜,可那毕竟是古时候的事儿了,现代的美女最好别哭。
栽倒的假睫毛七扭八歪的横在双眼皮胶附近,放大瞳片被眼泪冲掉了一个,导致两只眼睛一大一小,颜色各有不同,再说那两条美人泪冲出的两条黑沟,就知道这女的粉底打了多厚一层。
要不是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容爵真怀疑是不是刚才那个还能凑合看的女人。
“跟我…跟我道歉。”
人工妞儿抽噎的跟容爵撒娇着,以为这称头的帅哥撒了气,对刚才的行为有悔意了。
谁知道,刚一靠近,就被容爵的大手一把甩开。
“丑八怪,离我远点。”
他不过想告诉她闭嘴,还蹬鼻子上脸了,更何况,她身上喷着他最讨厌的dior真我,这香水浓的让他想吐。
还是叶安袭那个女人顺眼一点,从来不会喷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造香。
女人就是再想做宝马车里哭,也是要面子的,哪有这样的恶男,口角拳脚全都不留德,看了一眼即将到一楼的电梯,那电梯小姐疯了似地。
嘶啦,一把撕开衣领的衣服料子,无声的口型说着!
“我要报警,说你非礼我!”
总裁不喜欢被监视,他的专属电梯向来吩咐不让装监控设备,那她怎么说就怎么是!
“滚开!”
容爵厌恶的一把推开那个女人,一脚就踢上去。
非礼她,回头照照镜子再说。
“叮”电梯门开,容爵还没出去,直接被一个大力一脚猛踢回去。
“贱男!”
噢……
这一脚就那么准的踢在他胸前的那敏感点上,真他妈疼……
弹跳起身,再追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影了。
“谁!滚出来!”
妈的!
他听见那女的声音了!
谁他妈这么大胆子偷袭他!
等保安围过来的时候,容爵都没看他们,视线全被地下那双红鞋锁住了。
红色ferragamo,35码。
好,等本少爷找到你的,一定拔光你的毛!
总裁办直接下命令,让容爵走,保安也没权利拦住他,这边放下电话,卓逸揉着太阳穴。
他不知道怎么消化这个消息,叶安袭怀孕了?
他要怎么跟宗政说?
或是说,是说还是不说?
人在替自己做抉择的时候,其实再艰难也无所谓,好与坏自己承担,可当问题涉及亲人和朋友的时候,却怎么也不好抉择。
所谓的左右不是人的事儿,都是最好的朋友才会做的,否则,没有人去沾那身腥的。
其实卓逸这样的大男人,在有问题的时候,还是喜欢跟老婆商量,这不是没主意,而是一种相信彼此。
“老婆,在干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奶奶忙着呢。”
电话那头的钟席宝在家陪孩子玩乐高积木,智商低的她想跳楼,因为卓逸每天都会打这种无意义的骚扰电话,baby也没听出来他的不对劲儿。
“宝贝,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一听这个称呼,原本打算直接挂电话的钟席宝也正色了起来,每次卓逸叫他宝贝的时候,都是他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
“小猪,你怎么了?”
嘴上就算天天戳着头骂,可这两个人还是感情很深,钟席宝最见不得这个大男人跟他来这套。
卓逸把所有的事儿都一点点跟baby倒了出来,上午他刚知道的时候,心里真的很难受。
而电话这一端的钟席宝听得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
……
“恩,别告诉他了,我待会收拾收拾把孩子送爷爷家去,然后我去看看安袭。”
……
――
等容爵怒气冲冲的拿着鞋子回了病房,叶安袭已经换下了病服,穿好了衣服,一副准备要走的架势。
“躺下,再住几天。”
“我想回家。”
叶安袭对这个医院有阴影,她刚刚只是小睡了一会,就一直梦见那个她做流产的画面,梦里的她双手沾满了血腥,像是控诉她的残忍,她的一意孤行。
直到被左兰兰弄醒,她才从那个噩梦里醒来。
这个环境太过熟悉,就连墙体的颜色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她现在要全力保住这个孩子,她就必须要舒心的环境,稳定的精神,这些常识,她懂。
叶安袭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也行,那就必须跟我回家。”
她的身体他最清楚,几年前生容烨的时候,弄的那一床血,让他这个嗜血的人都觉得可怕的刺眼。
“容变态,放心。”
容爵担心自己她知道,可她不想宗政贤回来之后又有什么矛盾,她只想好好的生下这个孩子。
“要么我住你家,你自己选。”
容爵看了看叶安袭,又看了一眼双手抱臂的左兰兰,满眼的不信任。
叶安袭让他惯成了生活白痴,怎么照顾自己?靠这个女人?
他怎么都找不到任何团结友爱互助一类的感情。
“……”
无语,容爵是个什么人,叶安袭最清楚,他现在话放这,一会就得拎包出现在她家。
“姐,搬回去吧,我也回去。”
病房门口的冷峻少年一袭黑色休闲装,单手插袋,径直走到叶安袭身边。
“小库,你怎么来了?”
容添最近有多忙她当然知道了,一边管理企业一边去圣皇学院上学,看那张脸上那俩黑眼圈儿就知道了。
话不多,容添只是瞟了叶安袭身后的左兰兰一眼,示意是她打电话通知的。
“谢谢。”
“不用,我只是没钱给你交住院费。”
左兰兰极不自然的看向一边,还谢谢,真矫情。
“姐,他呢?”
叶安袭知道容添说的他是谁,可刚才她又打过几遍电话,还是没有通。
“还没回来。”
刚刚反倒是接了一个baby的电话说了好久,知道她怀孕了,baby真心的替她高兴。
不过还是避免不了的跟她抱怨,卓逸有多么忙,最近都好几晚没有回家了。
原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许宗政贤真的是很忙,毕竟那么大的一个企业,不会每天都像上班族一样闲散的。
容爵的办事效率很高,还没等叶安袭跟公司请长假,他就直接把电话拨过去,替她辞了职。
叶安袭极为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儿,他还真快……
就这样,叶安袭就暂时打算去容家住一段日子,等宗政贤回来也好,要不然两边的跑,容烨她也带不过来,也没办法安心养胎。
――
待叶安袭等人回了容宅之后,左兰兰一个人回了公寓。
她没什么理由跟着回去,况且在那里,也不是那个人能轻易进去的。
最近她做的事儿已经是多的有些荒唐了,左兰兰,你究竟在干什么呢?
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在可视对讲机里,左兰兰就看见那张越发狰狞的脸。
什么时候爸爸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开门,左兰兰摆了一双拖鞋在地垫儿上,今天晚上这个家只有她。
啪!
“没出息的蠢货!”
左正国看见左兰兰一个人进来,他才敢上楼,她都接近那小子那么久了,还没找到机会带他出来!
上次带那小子出来那次要不是因为他还没有安身之所,所有的事情都不方便布置,现在早就!
可现在他观察了,孩子都很久没回过这个公寓了!怎么搞得!
一记巴掌,一声厉声厉色的咒骂,左兰兰觉得这是三年后他们父女相处的全部情节。
可她没资格怨,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的固执毁了整个这个家,左正国现在这个样子,她很心疼,却很无力。
“爸,你饿了吧?”
忽略脸上的火辣疼痛,左兰兰蹲下身子帮左正国解着鞋带。
每次看到这样被追的到处躲藏的父亲,左兰兰的心里就像被刀割了一样,这样的疼甚至会让她怀疑她的爱情是对是错,可对她来说爱了就是爱了,没有办法后悔。
左兰兰给左正国弄了几个家常菜,看他吃的狼吞虎咽,她就在一旁频频布菜,看着他吃。
“爸,我们离开这里吧。”
左正国的在逃犯的身份,再加上这一把年纪,终究会熬不住的,而他执着的仇恨,对他来说,那才是一条永恒的不归路。
现在如她这般,也没什么生活的意义,如果能给左正国养老送终,也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却不想这一个要求却让左正国整个爆发,倏地掀了桌布,碟杯碗筷乒乒乓乓的打了一地,溅了左兰兰一身的菜汤。
“离开?离开!凭什么我们离开,你看看人家现在住的什么,吃的什么!凭什么我们就要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爸!你醒醒吧,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们两个好好生活不行么?”
成者王侯败者贼,左兰兰也是一个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的,可她懂得这个道理,败了就是败了,玉石俱焚又有什么意义!
“好好生活?兰兰,你蹲三年给你蹲傻了吧,我们拿什么好好生活!钱没有,权没有,还好好生活?别做梦了!”
生活窘迫又怎么样,至少他们都平安!
铃铃铃~
铃铃铃~
电话一直再响,左正国出于逃亡的习惯,眼神一直贼眉鼠眼的乱窜,而这里是宗政贤和叶安袭的家,现在人都不在,左兰兰当然不会自作主张去接电话。
“爸,要多少钱,你才满意,愿意跟我走么?”
如果只是钱的问题,那就终究不是问题。
左兰兰的话音刚过,电话转自动录音,左正国没有理左兰兰而是警惕性的去按了录音,就听奶腻腻的一个小声音响起。
“酷酷姨,妈妈肚子里有小妹妹啦~我好高兴捏~”
“酷酷姨,妈妈要陪小妹妹,你来陪我啊~”
“我约你,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咯~”
容烨的自说自话说的左兰兰脸色一变,因为她看见爸爸的脸色完全变得狰狞。
“我要钱,我也要报仇!”
“爸……”
“兰兰,做得好,去陪那孩子……”
“……”
――
当天晚上,在容家大宅的叶安袭正吃着玉嫂熬的安胎补品,给容烨讲着故事。
21点一刻,左兰兰提着那个旅行包再来这的时候,叶安袭已经不意外了。
“怎么想通了?担心我?”
叶安袭发现开左兰兰玩笑,心情还不错,她知道儿子打电话约她的事儿,她在一边,也默许了。
“自作多情。”
吃她的,喝她的,还欠着她的,左兰兰还是不给她好脸色,没办法,看着那张讨厌了那么多年的脸,她就高兴不起来。
“酷酷姨~”
反倒是容烨马上就迎了上去,这是他邀请的朋友。
就这样,容家大宅热闹了起来,一直很聒噪的容爵,开始煲电话粥的容添,一直唠叨个没完的容烨,陪着容烨玩的左兰兰,这样的一个大房子,终于显得没那么空虚了。
可当晚上回房的时候,叶安袭又变成了一个人,拿起电话又给宗政贤拨了一个电话。
“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那种被恩赐的感觉还未消弭,如果她能顺利生下这个宝宝,那么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她其实迫不及待想和宗政贤分享这个消息,她还记得在小林场的时候,她跟他说她不能再生的时候,他那个失望的表情。
叶安袭不想制造那种所谓的惊喜,直接告诉他,这是他应该知道的,
“宗政贤,我怀孕了。”
想着那个埋首在公务里,或是开会忙的焦头烂额的事业狂人看见这封email的所有有可能的表情。
震惊?兴奋?狂喜?忐忑不安?
总之,有一点,叶安袭就是知道他会跟她一样的高兴。
拿着pad等着宗政贤的回信,叶安袭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通讯方式了。
可……
“老婆,我想你。”
每天都收到的几个字,现在看起来,不是窝心,而是彻头彻尾的蹙眉。
她跟他说她怀孕了,他说他想她?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种敷衍,她甚至严重怀疑,这封邮件是自动回复!
生气,不理他,关机,睡觉……
可翻来覆去的又睡不着,叶安袭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大,是宗研集团出了什么事么?
总觉得他在瞒着他什么,可她又偏偏没有任何矛头。
怎么回事……
翻来覆去的一夜,折腾快到了天亮叶安袭才睡过去。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这几天容爵每天早上坚持自己起床去送容烨上学,因为他总是觉得那个左兰兰的到来有点古怪。
而至于对叶安袭的照顾,他也习惯了,第一胎的时候,就是他全程跟到尾,其实那个时候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很想看看一条小生命是怎么诞生的。
却不想后来突发了那种事,真心话,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真正意义的难过。可后来奇迹还是发生了,就想现在,没有人性的他又再次企盼着另一个生命的完整降生。
所以无论如何,叶安袭他必须要照顾。
只不过烦躁的是,他每天都必须去上班打卡,工作可以糊弄,不过时间不可以,老爷子指不定找谁盯着,如果发现点什么,他就真的卷铺盖回北京了,要么等老爷子过来处理,那绝对不会是给他难堪,而是叶安袭。
从单位出来之后,容爵就去了中药铺买了一些上乘的补品,提着大包小包的回去。
初秋的风萧索而凄冷,风日,日头朦胧,人影斜短。
可伸到容爵脚前的这个影子,确是绝对的修长。
可见,这人是来找他的,容爵转身,却没想到,来人竟是卓逸。
“他想见你。”
……
――
叶安袭这几天在家待的真是快长了毛,不过她也不敢多动,因为前三个月是稳住胎位的最关键的时候,所以就算是无聊,也只能忍着。
从职业女性转变为家庭米虫,还真不是一件多么愉悦的事儿。
刚刚baby来过,跟她聊了好久,又把帮她修了的手表给了她。
看着指针又走了起来,像是又活过来了一般。
田笑甜也知道了她怀孕了消息,这两天就来了三趟,小脸画满了幸福的红霞。
昨天晚上那次,田笑甜是跟战祁一起过来的,战已经跟安琪领了离婚证,看那两个人甜蜜如胶似漆的样子,叶安袭发自肺腑替他们高兴。
而她直到昨天才知道,当年战祁跟叶安琪的婚姻原来有那么多的不可抗力。
如果经历过磨难的感情都会有这般美好的结局,那么何必曾经彼此煎熬。
宗政贤每天会发邮件,说说公司那边有多忙,和我想你之类的。
叶安袭也在没有提过她怀孕的事儿,无论是没有去看或是看过不在乎,两种假设她都不喜欢。
既然他忙,那就等他忙完了回来,再说。
保胎最重要的是情绪,叶安袭都尽量不把情绪放到这个问题上,她生不得气。
“喂,望夫石,我下班了,带你出去转转?”
容爵每天都会找各种理由待叶安袭去转转,而今天的他有点不一样。
因为向来皮笑肉不笑的容爵肉也在笑,所以这个笑,很假。
吃着他给他买的小酸梅,那种酸酸的感觉刚好压住胃上的翻涌。
“容变态,伺候完我这一胎,你就可以做变性手术了,到时候你生孩子,一定一把罩。”
“呵呵,也许。”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容爵什么样人她当然清楚,这样的戏谑不反唇相讥是绝无可能的。
就像现在转弯,叶安袭提醒不常开车的他。
“你忘打转向灯了。”
“哦。”
“是右边。”
“哦。”
……
心不在焉,他不对劲儿。
“容变态,你怎么了?”
“除了你,谁能把我怎么~”
胡乱的揉了揉叶安袭洗过就没梳理的长卷发,顺着公园的方向开过去。
顾左右而言他,叶安袭知道,容爵有事儿瞒他。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植物的世界是广博的,就算是秋季,也有这个季节艳丽的花姑娘们,避开了那片香气四溢的薰衣草,叶安袭还是去针叶林那一带去散步。
“容爵,我自己走走就行。”
知道他讨厌阳光,叶安袭就打算自己走走,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不过现在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废话真多,走吧~”
容爵的一句话,却让叶安袭整个人怔忡原地。
那个男人也这么说过她。
手无意识的摸上肚子,就像是离他更近了一步。
叶安袭承认,她想宗政贤了,尽管她不让自己去想这个问题,但每天眼前闪过的都是她们过去的画面。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三年前离开的那个她,也是怀着他的孩子,每天被迫的去想他几遍。
是不是宗政贤的种,都有这种魔力?
慢慢的散着步,郁郁青青的环境里空气总是这么好闻,深呼吸,像是把这些芬多精都吸收入腹。
可再美好的景观都遮掩不住人的那点糟烂事儿。
“这些大爷,真有前途。”
看着草丛隐迹处的那些用过的避孕套,叶安袭也是眉头轻蹙。
新闻里经常会报这些在公园里明目张胆找中老年人推销自己的公园妓,基本上十几块钱到几十块钱不等。
赚这种钱不可耻,可就地干活就多少有些不美观了。
不过也许老年人的钱更好赚,一个小时就可以接几个客人,又不损伤劳动力。
“小姐,这是不是你家孩子啊?”
感觉到有人轻拍自己的背部,叶安袭才转了过身,看见那两个老夫妇手里牵着的那个哇哇哭的小女孩,两个泥巴似的小手使劲儿揉着眼睛。
看来是跟父母走丢了。
“不是。”
摇摇头,叶安袭先是否定了这对夫妇的询问。
“长的这么像,我还以为是呢?”
“是啊,看来你还是老喽~”
这对老夫妇的话让叶安袭还一愣,长的有多像?
看这孩子一身burberry的童装,也不是普通人家孩子,看上去跟容烨差不多大。
“小妹妹,手上的细菌很多,这样揉眼睛,细菌都会跑到里面去。”
叶安袭在包包里抽出了一张湿巾,要去给那个小朋友擦擦手。
可一拉下来,看见那小小的五官,熟悉极了。
连安安?
她怎么在这里?
不是应该在国外么?
看这孩子哭得稀里哗啦的,叶安袭心有不忍,这孩子智力有缺陷,一迷路了肯定比别的孩子还要迷茫。
做过母亲的人,心里对孩子都是柔软的,虽然她是连璇颖的女儿,但她也只是个孩子。
“爷爷,奶奶,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教给我吧,谢谢你们了。”
这对老夫妇看叶安袭生的眉清目秀的,跟容爵又都看上去体面,也就放心的把这孩子交给他们了。
“我以前没发现,你还挺圣母的哈~”
看着叶安袭抱着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容爵是一阵厌恶,他讨厌连璇颖,也喜欢这个孩子不到哪里去,他就是那种爱屋及乌,烦乌也及屋的人。
给连安安擦着眼泪,叶安袭也没搭理容爵,人类的同情心,她是不多,可容爵基本上没有。
“安安,乖,别哭了,你跟谁一起来的啊?”
她知道她听得懂,她得问问才知道去哪儿找,不然她还真不知道送去哪儿,连璇颖住哪?卫青琴住哪儿,她都不知道。
可连安安反复的叫着的名字,把叶安袭叫愣了。
“大大。”
“大大。”
小小的声音像是鸭子下蛋的声音一样,叶安袭知道这个大大叫的是宗政贤,她还曾经一度把这个称呼听成了爸爸,以至于误会他。
可跟宗政贤来的?
难道宗政贤回来了?
抱着连安安,叶安袭整个身子360度的看了一圈,根本没有他的影子。
才觉得是她敏感了,宗政贤在国外不是么?
看来安安还是听不懂她的话。
想来是连璇颖他们先回来了。
最后叶安袭和容爵带着连安安上车,给卓逸打了电话,问了卫青琴家的地址,虽然她并不想见卫青琴,可是在陌生环境久了,这个孩子会害怕。
可卓逸说他有时间,可以去送,这样刚好也省的她的尴尬。
把孩子送到双子建筑的顶楼,亲手交给卓逸。
叶安袭觉得卓逸还真像baby说的,很忙,眼圈也是黑的,引以为傲的头发都因为过度思虑而变得发油,想着许久未见面的宗政贤估计比他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人上人,从来就是不普通人的职业。
“还真别说,你跟那小傻子还长得真像。”
下楼一上车,容爵看着她就碎碎叨上了,也不矫情,直接称呼连安安是小傻子。
“容变态,留点口德吧,积福。”
叶安袭是劝的真诚,不过容爵没往心里去,但凡他往心里去一点,都不会发生日后那悲惨的时光……
“下一站,敢问路在何方?”
“我想回公寓取点东西。”
叶安袭省略了要取什么东西,这一次她很没出息,她只想带走那个象征着宗政贤的枕头。
因为她真心想睡个好觉。
刚一进屋子,容爵就撇着嘴开始叨咕。
“宗政贤真是小气,就弄这么小的房子给你住。”
“容变态,你不懂。”
小房子更有家的感觉,太大的房子一个人住,那种空唠唠的感觉,很孤单。
那个男人是这么说的,这种感觉,她懂。
城堡她住过,花园洋房她也住过,说实在的,都不及这个公寓给她带来的安心,因为这里让她更有归属感。
而且这里要200多平,在她的概念里,真的不小。
他不懂?
容爵还在一旁气着这句话,他不懂!
这种隔阂是最让人不能接受的了,为什么他不懂!
是不懂她么?
心里不太舒服,容爵大摇大摆的胡乱参观。
一看这后现代的建筑风格就知道这是个死板没有情趣的男人,说真的,容爵找不到叶安袭喜欢他的理由。
就看他书房的这些东西,清一色的专业书,档案,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什么私人爱好都没有,跟他生活不枯燥么?不单调么?
就算不喜欢他容爵,也应该是张三李四一类的,喜欢他?没品位……
不过他这样说似乎真的不留口德,想到那个男人现在的情况……
悬崖勒马,勒住缰绳,容爵不再贬讽他了。
也许是腿长脚长的就没注意,这从书房一出来,不小心脚尖一带,容爵差点绊摔,这人还没死呢,就能显灵?
邪门……
这脚下一绊还真绊出个东西,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箱子,咕噜咕噜的就出来了。
没滚几下,就那么恰巧的滚到了叶安袭的视线里。
看着那个精致的小箱子,叶安袭捡起来看了看,本来想给他放回原地,却在那个锁箱子的锁片上看见了那样的一个单词。
memory,回忆。
宗政贤那样对任何饰物都杜绝花色的精致男人,为什么回去弄一把这样的锁?
好奇心的驱使,叶安袭还是开了箱,至于过程,对于她来说,这种原始的锁基本上就是形同虚设。
“啧啧,偷东西还真是门手艺。”
容爵真心佩服叶安袭这手活儿,就连到了国外都没给他丢人,介绍她去安防公司,大本都没毕业的她,一个多月就融入到这个行业里了。
“你上社会上练几年,你也可以的。”
这容爵的世界还是单纯的,那种不偷就没得吃,偷不成功就得被抓,种种威胁摆在面前,想成长还不快么?
咔哒!
箱子一打开,铺满了干干的玫瑰花,以至于轻轻一碰,都脆脆的变成了碎屑。
“宗政贤还有这爱好?”
玫瑰,染着花色的玫瑰,多到塞满了整个箱子,那碎成屑的花瓣依然能扑出浓浓的香气,呛得叶安袭眼眶涩涩的,鼻子痒痒的。
这样的第一步,让叶安袭更好奇里面有什么东西。
伸出手探了探,却发现,这个箱子只有一个日记本。
长的很简单的那种,牛皮纸的封面,用油绳穿订的。
叶安袭很自然的打开,扉页上的字迹刚劲有力,这是宗政贤的字。
谨以此日记,送给我未出世的宝宝。
loveyou爸爸
xxx年8月27日
只一眼就让叶安袭眼眶发酸,这上面的日期是三年前的。
而时间就是他们要孩子的那阵子,翻开第一页。
xxx年,8月27日,小雨
宝宝,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碰面,也许你现在还没有结合,可今天妈妈做了一个最伟大的决定,所以我们的世界即将迎接你的到来,我很期待,我们一家人的未来。
xxx年,8月28日,晴
宝宝,今天起爸爸戒烟,也会逼着妈妈多吃青菜,她是肉食性动物,如果将来你是个小胖子,就记她账上……
不过妈妈的眼睛很漂亮,我希望你也能有一双。
xxx年,8月29日,晴
宝宝,今天有人跟爸爸说,我和妈妈的心情因素会决定你的将来,爸爸决定多笑一些,虽然还在学习中,勿介怀。
xxx年,8月31日,晴
宝宝,为什么?她明明笑的那么真,为什么却在骗我?
xxx年,9月1日,多云
宝宝,为什么?
……
xxx年,9月20日,晴
宝宝,原谅爸爸与你无缘,妈妈走了……
……
吧嗒,吧嗒……
落下的是眼泪,滴湿的确是心。
叶安袭的泪是冷的,不多,只有两滴,却泄露了她全部的情绪。
原来那段时间的夜晚,他每天在书房弄的就是这本日记,没个笔锋顿来挫去,字数不多,却写得极为用力。
骄傲如他,冷漠如他,这样泛酸的对白,何其珍贵?
当他以为他们就要有一个美好的将来的时候,她的离开是不是毁了他的一个梦?
用一个回忆的箱子封存这一切,是不是代表他曾经很痛苦?
叶安袭的脑子里甚至浮现出了那个一颗颗吸着烟,抱着箱子把所有的回忆锁进这个箱子。
可锁进去了回忆,伤是不是都留在心里?
宗政贤,对不起……
第一次,叶安袭感觉到了她的离开考虑了很多,却唯独忽略了他。
原来真的从头至尾,自私的那个,一直就是她。
“我真是个自私的女人。”
容爵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眼睛通红,自嘲不已的叶安袭,所有的戏谑全部隐去。
自私?
他真的希望她是自私的,如果她是自私的,也许会考虑相处起来很轻松的他。
可她偏偏不是,从她那个时候坚持生下这容烨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心里在执着着什么,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样的韧性,别说是女人,就算是他豢养的狼,都没见过那种斗志。
他之所以喜欢跟她一起,让她在他身边生活,就是因为她有这种野兽的本性。
而野兽的情感,就是自私而唯一。
他就是这种人,唯天地一匹孤狼,他想要的,只是跟他一样冷漠却炽烈的同类。
而他找到了,却迟了一步。
“叶安袭,如果你有一天成了寡妇,会不会考虑跟我在一起?”
驴唇不对马嘴,风马牛不相及的一问一答,让叶安袭怔忡的抬起头,可视线触及到容爵的眼睛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他瞳眸里的认真。
握紧了手上的日记本,淡淡的扫去灰尘。
这个答案,他们心有灵犀。
“容变态,我们从来就只能为伍,不能为伴。”
她爱宗政贤,无论生老病死,就算他抛弃了她,她相信她也不会改变,她的神经不多,一辈子,爱一个人就用尽了。
她现在其实很想当着他的面,抱住他,跟他说一句,她真的很想他。
这女人的坚定,刺伤了他的眼,少顷,停顿,缓缓道来。
“好吧,我带你去见他,你做好心里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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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了十多个个小时,困蒙圈了,审了两遍,睡醒了我接着审,有错字,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