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风一半的情绪仍然沉浸在刚刚知道的事情里,目光冷锐锋寒,如同刀锋一般,一眼就扫得所有南姜人一起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他们同时心想,不是说南姜人都没法融合明心种的吗?这个在这里长大的小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威势?
姜风缓缓走过去,紧盯着其中一个人道:“姜大,你消息向来灵通,你来说。”
姜大变成姜风的焦点,周围的人马上就又退了一步,离他远了一点。
他在心里暗骂,赔着笑脸道:“小风啊……”他对上姜风的眼神,立刻又改了口,“姜大人,您也知道,我们这种小人物,在大人们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就算知道……那个……说得不对,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只能在背地里骂他们几句!您为人怎么样,我们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姜风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地上的臭鸡蛋,姜大笑得非常尴尬:“小孩子不懂事,不懂事……”
姜风的表情突然略微缓和了下来,道:“姜大,我们也是老邻居了,田花以前对我的照顾,我一直记在心里。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呢?”
姜大放松下来,舔舔嘴唇,终于镇定下来开了口。
姜风的脸越听越是阴沉。他现在在陆明镇一带的名声,可真是坏到家了。
谣言四起,到处都流传着他做的恶事。都不是什么大事,大多都是些偷鸡摸狗、偷看女人洗澡之类的猥琐事情。老实说,这比杀人放火更让姜风觉得恶心。
之前就不时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真正爆发是在两个月前。
姜风以前在南姜的时候就脾气古怪,很少跟人打交道。后来得了小姐的青眼,招了不少嫉妒。这样的消息一传出来,不少年轻人都喜闻乐见,还推波助澜了一把。
现在姜风在陆明镇一带,就是个无赖混混、二流子,他阴险狡诈、坏得流脓。无论谁见了,都趁早躲开才好。不然被他缠上来,可有得好受的!
姜风怒极反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倒是还有这样的本事!”
叶宵在一边皱眉:“短时间里密集爆发这样的流言,后面一定有人操纵。”
她说得很对,姜风微微冷笑,看向北姜的方向,转身向那边走去。
姜大才松了口气。姜风突然又停了下来,叫道:“姜大。”
姜大连忙点头哈腰地走上前去,赔笑道:“大人请说。”
其实自从姜风出现在南姜以后,并没有真正展现实力什么的。但南姜这些人在他身上,却实打实地感受到了上位者的压迫。这种压迫感,远甚北姜的那些武修老爷没一个能比得上!
姜风道:“你以后要是再敢动田花一根指头……”他森冷地目光从上到下地扫过姜大的身体,猛然间,一股沉重的冲击力撞了过来。姜大闷哼一声,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大声惨叫他的肋骨被打断了三根!
姜风重重哼了一声,抬步离开了。
田花是姜大的老婆,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小时候姜风生活在南姜的时候,田花经常会偷偷地给姜风偷点吃的,缝两件衣服。
姜大比姜风大二十多岁,很少对他动手,但每次发现田花私下做的这些事情,都要狠狠地揍她一顿。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还打断了她的三根肋骨,险些没救回来。后来姜风发现了。自已先疏远了她。
南姜道路狭窄,到处都丢满了垃圾。姜风一步步走在南姜的路上,以前的事情一件件翻腾起来,在心里起伏不停。带动着明力也波动不休。
叶宵目光微沉,跟在他后面,一言不发。
姜风踏上南姜与北姜之间相连的桥,微一驻足,转头向河边看去。
河水清浅,不时有游鱼经过。姜风凝视着游鱼。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叶宵模糊的记忆里浮现出一个场景少年在河边捉鱼,捉到了以后生火烤得香喷喷的,然后用叶子裹起,献宝一样地拿给少女吃。少女笑着看他,尝了一口之后,露出惊喜的笑容,如同早晨初升的阳光一样。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兔子,浑浑噩噩地趴在旁边,却也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姜风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他一步步走过北姜,这里每一条大街小巷他都无比熟悉,欢乐的、痛苦的、悲愤的……各种各样的记忆混杂在一起,他身周的明力波动更明显了,甚至在周围形成了小小的气旋。
叶宵在后面跟着,眉头微微皱起。
按照姜风现在的实力,以及一直以来的锻炼,他对明力的控制应该达到了相当精微的地步这也是一个宝器师应有的基础。
正常情况下,他现在的明力应该是内蕴于心,不到使用时不露分毫。
但现在,他的明力正在明显地外泄。这不正常!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不久前他才跟姜晨重逢,姜晨得了离魂症,再不复他认识的那位小姐。
接下来又知道了父母的消息,但知道之日,就是永诀之时。
他的父母明明可以陪伴他更多一点时间的,却因为姜家的私欲加速了死亡,让他打从出生就失去了他们,甚至完全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
而现在,在他成长的地方,流言四起,污蔑着他的声名……
成年人受到这样接连不断的打击,都可能心志动摇,而姜风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甚至还没到生日,还没真正成年。
与其不断隐忍,让伤痛发酵,还不如早点抒发出来为好!
姜风站定脚步,抬头向上看。
一个巨大的黑石牌坊立在面前,牌坊上仅有一个字姜。
这是姜家这个分支迁到陆明镇之后立下来的。牌坊旁边有一座接一座的石碑,碑上铭刻着不同的碑文。
这碑名叫“永志碑”,记载着姜家自从迁来之后的所有大事。
通过州试以上级别大考的名字、在御魔军中担任百户以上职位的名字、获得御魔勋章的名字、在朱天国担任州级以上职位的名字、二线以上宝器师的名字……
永志碑林立,记下了一个个名字,也记下了姜家曾经有过的辉煌。
永志碑林不许南姜人进入,但姜风从小就不是什么乖孩子。他还不认识什么字的时候,就经常跑到这里来,小手抚摸过冰冷的碑面,脑子拼命回忆着曾经听到过的传说。
后来小姐教他认了字,他来的次数就更多了。这里一大半的名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都是他曾经仰望的目标。
从百年前开始,姜家永志碑的数量就越来越少。
近三十年来,陆明姜家只有三个人通过州考,府考成功的一个也没有。
现在的姜家,包括从外面请来的供奉和教头,最高等级的武修只有阳明武者。当然,就连姜家本家,也只有三个身明武尊,这个分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姜家明显地没落了!
但他们不知进取,不从根本上找原因,不去努力训练,反而出卖了百年来唯一一个返祖血脉,已经融合了七环明心种的姜晨,只为了换取几个大考名额而已!
姜风抬头看着牌坊,冷笑了起来。
他一路走过来,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他了。
这两个月,陆明一带关于姜风的传言非常多,大部分人都信了,但也有少部分比较熟悉姜风一点的觉得很奇怪。
传说中,这小子早就离开姜家,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而且,这小子虽然倔强不驯,但天生就有一种骨气,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但传闻说得煞有介事,时间地点具体经过都说得实实在在,很难反驳。
现在,传闻的当事人突然出现了,还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一时间,无数人觉得好奇,一路跟了过来。
姜风站在姜家牌坊面前,抬头向上看。
牌坊后面是一条大路直通大宅,道路两旁植满了枫树。秋意正浓,枫红似火,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姜风看得无比专注,突然,一个女人在他身后尖叫道:“都是你,欺负了我女儿,害她自杀了!”
姜风一怔,转身凝视着她:“哦?什么时候的事情?”
女人一身破旧的麻衣,年龄有点大了,容貌里还带着一些秀美,完全可以想像她女儿的长相。
姜风看着她,微微一怔。她眼中的怒火与仇恨真真切切,的确不是假的。
女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姜风,嘶声道:“五十七天前!我女儿在河边洗衣服,你花言巧语把她骗走,夺走了她的清白!她回家就吊死了,我的女儿啊!”
她掩面大哭,伤心得几乎连站都站都站不稳了。
“五十七天前?”姜风有些同情,又有些好笑。五十七天前,我在干什么呢?
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淡淡地“哦”了一声,竟然并不分辨。
接着,又有几个人出来指责痛骂,时间大约都在两个月左右,有被偷了东西的,有被无缘无故打伤的,还有一个跟姜风一言不合,两边动了手,被姜风活活打死的!
姜风漠然地听着,淡淡地道:“原来我做了这么多坏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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