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茹正在窗根下蹲着胡思乱想,耳中却听得那房中兰香姐姐的浪声越发大了。顾不得双脚发软,潘玉茹勉力扶着墙站起来,满面羞红,咬着唇忙踉跄着往院落外奔去。出来好一会儿后,被夜风一吹,她才觉着自己清醒了过来。不过一回想起才将见到的那一幕,还是会让她呼吸不畅,心跳不已。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两个女子竟然可以那般亲密,可以做那样的事。虽说表姐和兰香姐姐那样让她心中有些泛酸,不过让她惊喜的是原来喜欢女子的不只是自己一人,还有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又想到表姐曾说过的那甚么官家赐婚的话,想来定是她说得借口而已。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不去靠近她么?可是她又在怕甚么?还是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
就这么心绪纷乱的猜测着,潘玉茹摸黑回到了赵天福安排自己和嫂子歇息的寝殿之中,悄悄的重又去自己所睡的床榻上躺下,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直到天色微明困极方闭眸睡去。
次日,郭巧儿起来,见小姑子犹自睡着,也不扰她,自叫侍女进来服侍梳洗了,吃罢早饭,去到前面寻着赵天福说了一会儿话,只说昨日已经叨扰一日了,今日便要回去。
“表妹如何不见她来?”赵天福听她说完话后便问神脉无敌。
郭巧儿笑,“想来她年纪小,昨儿夜里拜月本就睡得晚,这早辰起来不也是有的。我这里与你说了话,便回去叫她起来。”
“不妨事,让她多睡一会儿。我这便让底下人去叫我乳母她每过来陪你吃茶说话。那董中使还在前面堂中等我去说话,说是有宫中有话传下来。”
话毕,赵天福便使了人去教沈氏等人来花厅中陪客。略坐了一会儿,沈氏领着李秀儿和兰香到来,俱都与郭巧儿见了礼。底下侍女捧上茶来与三人吃。赵天福又坐了一会儿,便辞了郭巧儿到前面堂上去。
进到前面堂中,董中使见她到来便忙上前躬身一拜道,“恭迎县主。”
“起来罢。”赵天福虚虚一扶,随即走到堂中主位上坐下问,“董中使,一早你便教人进来传话与我,说是有宫中有话传出来,到底是甚么事?”
董宣闻言便起身向着赵天福道,“宫中历来规矩,每逢中元节,皇室宗亲都需要去皇家宫观设普渡醮,以祭祖宗。今年宫中传下话来,县主此番需去净明观祭拔。”
“既如此,便俱都由董中使安排,那一日我只随董中使前去便是。”赵天福淡淡答道。
董宣再拜道,“此番前去,小的想官家多半会召见于你,因此还望县主将小的教你那些皇室规矩礼仪记牢些,休要出错。一则中元节净明观去的皇室贵戚甚多,若出了错难免被笑话,二则若是被官家得知,怕是会责罚小的。小的不胜惶恐。”
赵天福摆摆手,“董中使忒谨慎了,你放心,你教我的那些宫中规矩和礼仪我都记牢了,准保不会出你心中担忧的事。再有这不还有几天么,这几日你不是还可以教我么。”
“那我每这便开始今日的授课罢。”董宣接话道。
赵天福无奈的点了点头,“好,我每这便开始。”
到晌午时分,授课毕,赵天福回到后堂花厅中。却见潘玉茹已然起来坐在花厅中正和众人有说有笑,只不过一见她走进来,脸上便有些羞色,眼神中却有些莫名的黏人的情意。赵天福不以为然便向她笑道,“表妹何时起来的?”
还不等潘玉茹说话,一旁的郭巧儿便抢着说道,“你走后我去叫了她两三次都不起,挨到这晌午才起哩。才将我对她说,你莫非是觉着你表姐这里的茶饭香,你非得要在这里吃了晌午才回去。”
“嫂子说得好,我就是觉着表姐这里的茶饭香,就要在这里一直吃下去,我就不信表姐不叫我吃。”潘玉茹看向赵天福说道,复又问,“表姐,你说你是要我吃还是不要?”
赵天福莞尔一笑,“表妹,若说甚奇珍异宝我给不了你,但若是吃个甚茶饭还是吃得起的。你尽管吃,哪怕是吃一世也无妨。”
潘玉茹拍手,“好,我可记住这句话了。表姐你可不许悔。若是悔了定变个大王八!”
“玉茹!你这是说得甚话,太无礼了!”郭巧儿在旁边一听立刻出言呵斥她。
潘玉茹一听也知自己才将说得话有些过,便转脸看向赵天福讪讪道,“表姐,我才将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无心的……”
赵天福摆摆手,“我是这么小心的人么?你切勿担心我会记你的话。”
“那便好。”潘玉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我就怕你不高兴哩。”复又转脸对郭巧儿说,“嫂子,吃罢饭你便家去罢,告诉我娘,我还要在表姐这里玩几日才回去。”
郭巧儿眼一睁惊道,“你这回又要在这里玩?你莫忘了过几日便是中元节,这几日家里要设醮饭僧荐悼,以拔孤魂,奴仆们还要加紧做祈福的河灯,到七月十五那天还要随官家贵妃等去净明观祭祖至尊龙图腾。”
“我正是讨厌家里乱七八糟,人多,才要避到表姐这里来图个清净。你只家去告诉我娘,说我过几日定然回来,不耽误去净明观便成。”
见潘玉茹这般笃定,郭巧儿便知劝也无用了。再有自己这几日都要跟在婆婆跟前伺候,跟这贪玩好耍的小姑子不能比。还是尽早回去为上。最后只有对赵天福说,“劳烦你多照拂她一二,她是个小孩儿心性的人儿,说话做事不当之处,还请县主不要放在心上。这几日她在你这里玩,我便把她交与你了。”
赵天福含笑应了,心道,这调皮的表妹不知道又打甚主意,又要如何折腾哩。
于是吃过晌午饭,郭巧儿便告辞而去。潘玉茹却留下来,乐得无人管。每日上午起来趁着赵天福去中使董宣那里学习诸多宫中礼仪和规矩,自己不是去看李秀儿做针指,打听赵天福以前在民间的事,便是去与沈氏兰香搭话,说来说去,那话还是要绕到赵天福身上。
而到晌午赵天福回来,潘玉茹定是要去赵天福身边挨着坐,与她攀话儿,教她陪自己玩这玩那。这日子一晃便过去好几天,还有两日便是中元节了,吴国长公主宅内派人来请潘玉茹明日定要回去,潘玉茹应了,晚间却是要赵天福和自己一处陪自己说话,恰巧赵天福也想让她捎带一封信去外面西通御宅子上,问兰安那走海返货的事筹备得事办得如何,便应了她。
晚间两人洗漱后,便上床榻上各自躺着,赵天福便说,“表妹,你明日家去,我想让你帮我捎带一封书信,照前番那样替我送到西通御坊的宅子上去可好?”
“好。”潘玉茹点了点头轻声答道。自郭巧儿走后好几日,她一直都想如以前那样和表姐同榻而眠,想再次靠在她肩头和她亲近。但自那夜里瞧见表姐和兰香姐姐那一幕后,再这般和她一起却是让她平白多出些异样的紧张和期盼出来。
好容易转脸过去看向赵天福,却见她枕着双手,睁着两眼看着帐顶在想着甚么。好奇心起,潘玉茹便问,“表姐,你可是在想甚事么?若有甚烦心事不妨对我一说。”
赵天福闻言微微一笑,侧身转脸过来看向她道,“我只在出神而已,哪有甚烦心事。头里还在烦心那送信的事,你来了,我便不再心烦了。说起来,你替我办了这许多事,我该好生谢你才是的。”
“你不提,我都忘了,前番你去与我爹爹贺寿,我帮你出了宅子。你那时说,我帮了你想出了法子,便答应我的所求或是替我办一件事的。如今你说得话可还算数?”
潘玉茹鼓足勇气,直视着赵天福的眼问道。
赵天福收了笑,正色道,“自然是算数的,你这会儿便说你想要我替你做甚么事,或是你要个甚么物事,只我有的,我便给你。”
潘玉茹垂眸,面红心跳,良久方低声说,“表姐,你且闭上眼……”
赵天福不知她为何如此说,心中虽狐疑,但仍看她一笑,闭上了眼。
待她闭了眼,潘玉茹慢慢的向她身边挪了过去,几乎要挨着她身子时方才停了下来。眼中只看着她那粉色薄唇,心跳如鼓,屏住呼吸,凑唇过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原本潘玉茹只是想轻轻一碰,便已算是心愿已了。可是一触碰到那柔软后,竟是发觉自己心醉不已根本不想离开。从未如此近的嗅着表姐的呼吸,那呼吸钻入她鼻中,潘玉茹唯觉自己身子已然滚烫起来……
赵天福本来轻松的闭着眼,虽不知表妹要做甚么,但绝不会想到她挪到自己身边主动来亲她。那丰润的红唇挨到她唇瓣上后,她才反应过来潘玉茹竟然是要和自己亲吻。
霍然睁开眼,赵天福只觉自己如被电击,不可置信的看着犹自黏住她薄唇的表妹火爆天王全文。恰巧潘玉茹抬眼与她视线相碰在一处,在表妹的眼中有浓浓的爱慕和羞涩,还有火一般的痴情……
赵天福被烫到,理智回归,连忙身子接连往后退去,直退到床榻最里间,面上都是惊慌之色,嘴中喃声道,“表妹……你……不可以,不……”
表姐的这种反应恰恰是潘玉茹意料中的,况且比她意料中好一些的是表姐并没有大力推开她,或者开口斥骂她。而只是躲开她。
潘玉茹只觉自己从未有这么想去靠近一个人,想和她肌肤相亲,想一亲芳泽。才将她已触碰到她的粉色薄唇,柔软温暖,一碰到就不想离开,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发现那和自己爱慕之人两唇相碰的刹那是人世间最令她痴迷的迷醉一刻。
“表姐,你为甚么总是避开我?难道你很讨厌我么?”潘玉茹看向赵天福,幽幽问道。
赵天福不敢看她,只得低首道,“表妹,你不能这样……”吸口气又低声道,“我并不讨厌你,只是来年官家要为我赐婚,你这么做何苦?”
“你又哄我,你说这个只是借口而已。若是官家来年要为你赐婚,你为何……为何和兰香姐姐那样……”
说到后面,潘玉茹满面羞色,竟是说不下去了。
赵天福听她这话好似是知道些甚么一般,便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她问道,“表妹,你说甚么?我和兰香姐姐……”
忽地,赵天福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但她万万没想到那一层上去,只以为是这个调皮聪明的小表妹在平时自己和兰香的言语眼神中看出些甚么来。
潘玉茹咬唇,“七夕之夜,我睡不着想来寻你说话,谁知道瞧见你从寝殿中出来到后边儿兰香姐姐院落中去,我一时好奇便跟了来……落后在窗根儿底下……”
“啊,这……”赵天福只觉阵阵头晕,脸上也开始阵阵发起热来,任是她怎么想也不曾想到表妹竟然瞧见了自己和兰香交|欢的场面。
“所以,表姐,你是喜欢女子的罢?自初初见你时,我便对你生起了喜欢爱慕之情。落后便只想靠近你身边儿,而你却老避着我。那一夜我对你说了肺腑之言,你却以官家要赐婚,你当我是妹妹婉拒了我。你不知后来那些日子我是怎过来的,落后我也想开了,官家即便要赐婚与你,但仍是阻不住我喜欢你。我只想在你出阁之前多在你身边,多看你一眼,我便知足了。谁知七夕之夜却瞧见了你和兰香姐姐……”潘玉茹慢慢说着,眼圈竟是泛红了。
赵天福扶额,“表妹,你别说了,我实对你说了罢,我前番那样说是为了你好。你年纪还小,又是姑姑的掌上明珠。你对我的喜欢我何曾不知,只是,只是我不能害了你。且不说前路未知,再有如你看到的一般,我和兰香姐姐,乃至你秀儿姐姐,我每……”
“还有秀儿姐姐么?你,你还真是女儿家的克星……”潘玉茹酸涩的说道。
赵天福叹气,“之所以走到现今这一步,以前还有许多的事你并不知。我今夜里说与你听了,你自己权衡一番,不要再趟这混水。落后我离了这里,你很快便能忘记我,再找个喜欢的男子过正经日子去可不是好么?”
“表姐,你这般为我着想,我不知该如何谢你。只是,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又可曾想过我真正想要得是甚么?我真正喜欢的是谁?长这么大,你是我第一个初初喜欢上的人。你说得容易,只一二年便能忘了你。可我要你知道,我这人年纪虽小,但却是喜欢爱慕上一人就是一生一世。若没了你,为了我爹娘虽我不至去死,但绝不会昏昏噩噩的嫁人,去过你所说得正经好日子。或是终生不嫁,或是出家修道。”
作者有话要说:嘛,我真想快点吃了小表妹呀,呵呵。奈何时机好像还不到位。
撒花的童鞋都是好孩子啊,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