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仕璋声音神秘,王鹏立刻估计这件大事背后,有某种令卓仕璋觉得有益的事情,便问:“什么情况。”
“童胜华被中纪委双规了。”卓仕璋的声音竟然透着一些小兴奋。
在即将换届的敏感时期,童胜华被双规,这无疑会成为今年扔进运河官场的一枚炸弹,打破表面的平静,击起千层巨浪,王鹏心想。
“这样难得的机会,王鹏,你可千万要抓住了。”卓仕璋沒等王鹏说话,就急不可待地提醒王鹏。
经卓仕璋一提醒,王鹏的心脏就突突地狂跳起來。
童胜华不是运河省委常委,只是省政府排名较为靠前的副省长,王鹏以厅级干部的身份要争取这个位置,不是沒有一点可能。
按常规,王鹏现在是市长,如果升迁,最好也就是市委书记一职,而且对大部分干部來说,市委书记与市长虽然只是一步之遥,要想跨越却是不比登山更轻松,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沒有完成这一步,王鹏如果想按部就班走完这一步,对许多人來说,他还是具有相当的人脉与年龄优势的。
但是,市委书记与市长在行政级别上却是一致的,也就是说,不排除市长跳到市委书记前面升迁,这种情况,需要这个市长不仅有良好的政绩与口碑,还需要在省委常委里面有不止一个两个的支持者,而这几条,王鹏一样也不缺,唯独他太过年轻的年龄,在跨上副省级这一步上,反倒会成为一种阻碍。
再有就是施国权。
施国权今年已经五十五岁,如果仍旧原地踏步,那么到下一届时,他的年龄虽然沒有达到副省级的退休年龄,但在职的副省级干部一到六十就要安排到人大、政协退居二线,又怎么可能再來提拔他出任副省级职务,因而对施国权來说,最好就是在这一届就升上去,直接把副省级解决了,说不定到退休的时候,还能争取一下更好的待遇。
王鹏只这么一想,就觉得,对于他和施国权來说,最好的和平共处原则就是,施国权上位,他顶施国权现在的位置,皆大欢喜。
“卓部长,别取笑我了,再怎么也轮不到我啊!”王鹏对电话那头的卓仕璋说。
“争取了再说这话也不迟。”卓仕璋急道:“老弟,这样的机会可不是说有就有的,错过这一村就沒有这一店了。”
王鹏又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全省那么多的厅级干部,知道这个消息后,恐怕有三分之一强的人会有所打算,而这三分之一强里面,比他王鹏有实力的人不在少数,撇开施国权不说,就是宁城的冯天明和年柏杨也绝对是强劲的竞争对手,遑论其他。
卓仕璋在电话里來不及说太多,王鹏连童胜华是什么原因双规都沒來得及问,卓仕璋就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王鹏才掐断电话,手机铃又响了,是耿仪打來的。
耿仪在张富生调往财政厅任厅长后,接替张富生成了建设厅厅长,把蒋炳才气得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回厅里上班,而耿仪这个外行,这两年在建设厅干得倒也算有模有样。
“王鹏,听说童省出事了。”耿仪的声音是透着担忧的。
王鹏觉得女人相比于男人,总要多愁善感一点,童胜华是建设厅的直管领导,耿仪平时与他工作接触较多,乍听到经常见面的领导突然被双规,她这种担忧也算是人性流露。
“是吗?怎么回事。”王鹏不想让人知道卓仕璋向他报过信,只好明知故问装不知道。
“就是昨天晚上的事。”耿仪说:“陪江运省的党政考察团吃完饭,在雷迪森的大堂被带走的。”相比卓仕璋,耿仪说得详细多了。
“知道是什么事吗?”王鹏本不想问,但沒有忍住,他觉得耿仪的语气是想找个人说这事,他有义务引导她说下去。
耿仪接道:“据说是因为女人。”
又是据说,又是女人,王鹏暗想,近年來,干部双规之初的“据说”一词被频繁使用,而“据说”的内容,最后总有百分之八十以上被证明真实有料,而“女人”也是百分之八十以上成为干部双规的导火索,其最终引爆的,又往往是经济问題。
“道听途说不足为证,说不定只是请去配合调查,很快就回來了。”王鹏沒有顺着耿仪的话说下去。
耿仪忽然长叹了一声说:“不说了,心里乱得很,挂了。”
王鹏摇摇头摁下结束通话键,一个干部落马,总会出现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局面,童胜华如果真的就此落马,过去与童胜华这条线上的人,从今天起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惴惴不安了。
接下來半小时内,直到王鹏开会将手机交给常剑前,又连着接了几个电话,都是说童胜华的,真的应了一句老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王鹏相信,不出半天,全省上下都会传遍这个消息,从今天下午起,不同的人群就会做出不同的反应,,童胜华一线的人会动脑筋避免被牵扯,盯上童胜华位置的人会开始运作。
王鹏却在下午遇到一件头疼的事。
按工作日程安排,王鹏下午开始要下县区作为期一周的调研,他的车沒出市府大门,就远远看到大门口堵了不少的上访群众。
这两年,上访的人越來越多,市委市府门口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上访的人,少则三五个,多则十几二十个,像今天这样黑压压堵住大门看不清人数的情况,自东江家具厂那一次上访事件后,王鹏已经有几年沒看到过了。
东江市委市政府在一个大院内,为了便于管理,曾经有一段时间,大院的后门平时一直不开,这两年因为上访事件越來越多,有一次还堵了施国权的车,自那以后后门又重新打开了,方便领导们急于出门办事时不被上访群众堵着出不去。
夏晓阳看门口有上访的,立刻就打算调转车头走后门,王鹏却皱眉让他停下來,又打发常剑去门口先了解一下是什么事情。
常剑去了十多分钟才回來,等他一上车,王鹏就问:“怎么回事。”
“都是围塘村的村民,说是村地卖给私人老板开厂,那个老板买下地后打了个围墙也沒办厂,一年后就转手卖给了开发商造住宅,村民觉得吃了亏,要求开发商补钱给他们,双方谈不拢,就跑來上访了。”
常剑说完,夏晓阳随口就说:“这些开发商也真是的,这种地买來才多少钱一亩,多给村民几个钱,还不照样能赚钱,干吗搞得水火不容的……”
常剑坐在夏晓阳边上的副驾位置上,拼命朝夏晓阳使眼色,可惜夏晓阳说得起劲根本沒看见,直到听见王鹏一声断喝:“胡说八道。”他才吓得缩了一脖子,从后视镜里望去,王鹏的脸已经是青灰色的,他不由得朝常剑偷偷吐了个舌头,换來常剑好大一个卫生球。
“小常,你通知胡晋,调整一下下去调研的时间,然后通知市长们准备开会。”说完也不等常剑给自己开车门,直接推门下车,往市委办公楼走去。
围塘村这个事情,王鹏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就有村民写了举报信上來,胡晋为个这事单独跟他汇报过,说开发商龚顺发与施国权是发小,以前在外面做建筑生意,这两年回东江发展,承包了好几个政府工程,在东江名气很大。
王鹏当时把周昌海找來明确指出过,村委会卖地的行为就是违法的,要求周昌海会同国土、城建两个部门落实处理,不要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沒想到,事情不但到现在都沒有解决,还闹到要堵住大门上访的地步。
王鹏心里还有一点恼火的地方就是,施国权好了伤疤忘了痛,方孟生的事情过去才不过两年多点的时间,危机过去大权依旧在握的施国权,又与龚顺发之流过从甚密了,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两年,由于王鹏牢记潘荣芳的教导,为人行事都尽可能低调,使得施国权在东江的权力达到了一种如日中天的程度,政府这边的工作他不但时有插手,并经常以自己的好恶决定政府工作。
王鹏觉得,不触及底线的事情都好说,但像围塘村这件事,其发展程度已经超过了预想范围,并且正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他必须在自己底线补触及前,让这件事及时刹车。
施国权看到王鹏进他办公室,露出一丝讶异:“咦,你不是下去调研了吗?怎么还沒有走。”
“门口遇到上访的,堵回來了。”王鹏说话间接住了施国权扔过來的烟。
“上访。”施国权点了烟瞟王鹏一眼:“你往后门走不就是了,信访局的人应该会处理的。”
“看來还沒人向你汇报啊!”王鹏说:“门口的人数,以我目测不下五六十……”
他话沒说完,施国权就跳了起來:“这么多。”
施国权抽着烟不出声,急速思考着应对之策,2k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