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虽然被蔡光良的话吓了一跳,但还是强自镇定地问:“慢慢说,怎么回事。”
“早上工业公司的出纳去镇小给教师们发工资,可是……可是……”
王鹏急起來:“可是什么啊!”
蔡光良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终于说:“雨太大,发工资那间教室赶巧塌了半边墙,压住了两名老师。”
“什么。”王鹏惊得一下站起來:“走走走,去现场。”
王鹏连走带跑地冲出自己的办公室,边走边对跟在蔡光良后面进來的袁洪建说:“有沒有联系派出所曹所派人去现场支援。”
蔡光良跟在他后面,连忙应道:“联系过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现场。”
王鹏不再说话,沉着脸与蔡光良一起冲下楼。
雨一直下个不停,镇政府大院里到处都是水,姜朝平已经在楼下等他们,三个人一起上了车,催促着余晓丰赶紧往镇小开去。
曲柳镇中心小学是一所五十年代建造的小学,只有一排一层的教室和一排一层的办公室,条件相当的简陋。
四十年过去了,镇政府的办公楼倒是几经翻新,可是这所镇上唯一的公办小学,却还是四十年前的旧貌,周身千疮百孔,平常就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不要说这种大雨的日子,它更是屋外大雨屋内小雨。
王鹏下了车一马当先,连雨伞都不要就直接往断墙跑去。
曹继明正亲自带着人清理断墙,王鹏站在边上看得心焦,最后干脆朝曹继明喊道:“你指挥我们该怎么清理,我们几个也一起加入,动作好快点。”
蔡光良与姜朝平本來都撑着雨伞站在他身后,见他直接冲进雨里,按着曹继明的指挥加入了清理队伍,他俩互看一眼只好都扔了雨伞一起上前帮忙。
清理到一半,两位教师中的一个身子已经露出來的时候,县中心医院的救护车也到了,王鹏他们和派出所的干警一起,在曹继明的指挥下,加快了清理的速度,但是动作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由于动作过重,造成二次坍塌,那真是神仙來也救不了下面压着的人了。
在大雨中清理了近一个小时,两位被压的教师才终于脱险,救护人员立即将他们抬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王鹏顾不上满身的水,朝吓傻了的工业公司的出纳艾晴招招手说:“你跟我们一起去梧桐,为两位老师支付一下医药费。”接着他又分别对姜朝平和蔡光良、刘云峰说:“朝平、刘校长跟我一起去医院,蔡镇留在现场和曹所一起主持一下善后处理。”
众人应了分头去工作,王鹏他们三人上了车,一路飞奔梧桐。
“家属通知过了吗?”王鹏在车上问刘云峰。
刘云峰忙道:“我已经安排其他老师去通知了,让他们直接去县中心医院,工业公司的小车帮忙去接人的。”
王鹏点了点头后,靠在车座背上闭上了眼睛。
临近新年出了这样的事,两家人家必定是年都过不好了,当务之急除了抢救两位老师,就是要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
王鹏睁开眼睛对挤坐在中间的姜朝平说:“待会到医院,你马上打电话回镇里,让何书记也过來,你们一起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
车到县医院,王鹏他们一下车就往急诊室跑,连车门都沒來得及关。
急诊室的门将他们四人挡在了外面,王鹏压住自己内心的焦虑,让艾晴先去垫付医院费。
艾晴刚走开,余晓丰拿着几条毛巾过來:“王镇、姜副镇长、刘校长,用毛巾把身上的水擦一下吧,别回头感冒了。”
原來余晓丰看他们下车沒关门,就下來关,竟发现王鹏他们三个坐过的后座上全是水,赶紧锁了车去医院小卖部买了几块毛巾过來让他们用。
王鹏这边还沒有接过毛巾,伤者家属到了,一路哭喊着过來,看那样子与外面黑乎乎像要塌下來的天似的,让人心里感到极其的压抑难受。
王鹏他们立刻向家属迎了上去,刘云峰刚刚向几位家属介绍了王鹏与姜朝平,一位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就拔拳朝王鹏揍了过來,嘴里大喊着:“还我妈妈。”
王鹏本來是完全避得过这一拳的,但他想到他们的心情,便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拳,嘴角的血立刻渗了下來,惊得姜朝平与刘云峰拼命上來劝阻那个男孩。
王鹏将姜朝平和刘云峰从自己身前拉开,大声说:“他要打就让他打吧,是我们对不起孩子,沒有早点把学校修好,作为镇领导,我有责任。”
“王镇。”刘云峰还是一步挡到他跟前,对着男孩说:“李飞,这是意外,王镇第一时间就直到现场冒雨救人,他可不是前几任镇领导,他是一心要把我们镇小给修好的,你妈妈要是知道你打人,也会不高兴的。”
男孩拎着自己的拳头在半空中挥了两拳后,重重的一下砸在墙上,然后站在那里低声抽泣。
王鹏走到他身边,轻抚着他的肩膀说:“愿意守在这样破败的学校教书,又经常拿不到工资,你的妈妈是位令人敬佩的老师,所以她一定会沒事的,你要有信心。”
男孩转过脸來看着他问:“真的会沒事吗?”
“会的。”王鹏点点头。
“王镇。”
一阵皮鞋声音响起,何小宝喊着跑了过來,她的身后还跟着袁洪建。
王鹏朝他们点头道:“你们陪着家属,和朝平一起作好安抚工作。”
何小宝直接朝王鹏边上的男孩走了过去,袁洪建却把王鹏请到边上,小声说:“王镇,三位主要领导在这里,待会万一伤者家属开口赔钱,很难处理的,连周旋的余地都沒有,要不,我让小余先送您回镇里。”
王鹏看着袁洪建,目光如剑:“你把我摆在什么位置上,老百姓的对立面,袁主任,不要动不动就把老百姓想得很贪婪,如果我们自己做得好、做得正,老百姓也会理解我们的工作,请你牢记这一点。”
袁洪建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很是不乐意,但碍于王鹏是镇长,他只好将一肚子的不满硬压下去。
两个小时后,两位伤者都被救了过來,但人还处在昏迷之中,必须留在急诊室观察,护士允许家属和领导分批进去探视。
王鹏趁大家进去探视的时候,去医生办公室详细了解了一下伤者目前的情况,总算情况不太遭,两个人都沒有生命危险,也沒有严重的内伤,都是失血昏迷。
知道具体病情后,王鹏悬着的心才算真正放下,自己却接连打起了喷嚏。
幸亏正好在医生办公室,那位医生看他浑身湿漉漉的,知道是淋了雨,顺手给他开了药方,让王鹏自己去划价取药。
虽然取了药后,王鹏就找水把药给吃了,但架不住湿衣服搭在身上,喷嚏硬是沒断过。
家属们看他这个样子,也都有点过意不去,再看姜朝平和刘云峰也是浑身湿答答的,就劝他们还是回去快点洗个热水澡。
王鹏这才安排何小宝和袁洪建留在医院,自己跟姜朝平、刘云峰先行离开。
送掉刘云峰后,余晓丰直接把车停在王鹏他们的宿舍楼下,俩人上楼换了衣服重新回办公室,王鹏还才到走廊,就看见邢胜利在自己办公室门口來回打着圈子,神情焦虑。
“邢经理。”王鹏立刻上前打招呼。
“哎哟,我的大镇长,我还以为你放我鸽子了。”邢胜利看见王鹏立刻拉住他,也不等王鹏开门就问:“王镇,我这个钱能不能给我啊!”
王鹏一边开门,一边说:“当然能还。”
“真的。”邢胜利听王鹏回答得这么爽气,反倒愣在了门口。
王鹏进门后见邢胜利沒有跟进來,重新回到门口问:“干吗不进來,我这里是狼穴。”
邢胜利重重拉了拉自己的鼻子,疼得自己倒吸冷气了,才说:“我不是做梦啊!王镇,。”
王鹏失笑道:“邢经理,不至于吧。”
邢胜利这才走了进來说:“你不知道,王镇,我这几天是急死了,人家也追在我屁股后面要钱呢?”
王鹏刚给自己和邢胜利倒了茶,听他这话,立刻不好意思地说:“邢经理,真是对不住,钱是肯定要还你的,但得到年后才行。”
邢胜利刚刚还欢天喜地,哪料到王鹏突然说要年后才能给钱,一下又把他冻进了冰窖里,搞了个浑身透心凉。
“王镇,不带这样玩人的啊!”邢胜利不悦地说。
王鹏忙朝他笑着道:“别急,坐下说。”
“坐个屁啊!”邢胜利大声说:“王镇长,你今天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然我很可能会被别人砍死,你总不希望看我横尸街头吧。”
“邢经理,言重了吧,哪至于就被人砍呢?”王鹏陪笑着。
邢胜利却一本正经地说:“我这可不是跟你瞎扯,千真万确的有人要我马上还钱,还不出來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见天跟着你,怎么也得让你当个挡箭牌。”
王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脸上还不能露出來,只得小心谨慎地问:“这人是我们曲柳的吗?”
邢胜利重重点点头。
“谁。”2k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