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
墨修尘眸底一阵惊愕变幻,微怔了一秒,高大的身躯腾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溢出薄唇的嗓音带着微颤。
他怎么都想不到,温然会突然醒来。
电话那头,顾恺也听见了刚才的门声,这会儿,听见墨修尘喊出‘然然’两个字,他大脑轰的一声,脱口问:“修尘,怎么回事?”
“我一会儿再跟你说。”
墨修尘对着手机丢下一句,就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大步朝温然走来。
他心头,翻滚着汹涌波涛,一双狭长的眸子,紧张而担忧地看着站在门口,脸白如雪,泪眼朦胧的女子,心,一阵揪着疼。
温然站在门口,只着睡衣的身子轻颤着,微张的唇瓣,也轻颤着,一颗心,更是颤抖着。
她大脑里,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看着墨修尘朝自己走来,她既说不出话,也抬不动步,只是那样僵滞在门口,整个人,被定住了一般。
眨眼间,墨修尘就来到了她面前,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另一只大手扣住她肩膀,兴许,是他的触摸惊醒了温然,只见她脸色一变,眸底闪过他不懂的情绪,蓦地挣开了他。
身子往后退开一步。
“然然,你听我说,好吗?”
墨修尘心头狠狠一紧,他眸子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显然是全听见了。
他再次朝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温然的泪忽然滚落眼眶,睁大的泪眼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胡乱地摇着头,嘴里说着:“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说的。”
墨修尘心下蓦然一痛,她滚落脸颊的泪水,好似刹那间变成了滚烫的铁水,一滴滴烙在他心头,烫灼着他的心。
他理解她的心情,一直都很担心,她一时间会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世,那个幸福成长的家庭,那对疼她入骨的父母,还有将她捧在手心,呵护至斯的哥哥,竟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这让她怎么能相信。
偏偏,这话,还是墨修尘和人讲电话说出来的,这代表什么,他们都知道,都知道。
不知道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只觉得心好痛,好痛,痛得都无法呼吸了,她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场车祸时,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去,看着车燃成了熊熊大火,烧没了她的爸爸妈妈。
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妈妈,怎么会不是她的爸爸妈妈呢。
墨修尘终于抓住了她,在她身子后退至门板上,再无可退之时,墨修尘霸道地将她拥进怀里,长臂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说:“然然,你冷静点,先听我说,好不好?”
“不,我不听,你骗我的,你一定是骗我的。”
温然摇头,她挣不开他的钳制,眼泪却拼命的往下流。
墨修尘擦不完她的泪,只好先安慰她的情绪,道歉地说:“然然,这次,我不会骗你了,其实,你自己不是都有过怀疑了吗?”
他这话一出口,温然身子蓦然一僵,她泪水浸泡过的眸子晶莹剔透地望着他,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墨修尘也温柔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千般心疼,万般怜爱,一字一顿,轻柔地解释:“然然,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很爱你的爸爸妈妈,也很爱你的哥哥。我一直在犹豫,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
温然紧抿着唇瓣,她想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落泪,可是,泪水不听使唤,似开阀的洪水,倾泻而下。
她怎么能不爱爸爸妈妈,在她记忆里,他们是那么的爱她,初到G市的时候,有话多的大妈说哥哥长得像他们的爸爸妈妈,她长得不像,还有人逗她,说她是捡来的。
她哭着回家,问妈妈她是不是捡来的,妈妈告诉她,她和哥哥,都是妈妈生的,还说,她是上帝赐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后来,妈妈找到那几位长舌妇,让她们以后不要那样逗孩子。
她还记得,她有一次夜里两点发烧,大冬天的,爸爸妈妈连衣服都没换,只穿着睡衣,抱着她,开车直奔医院,当时没带哥哥,后来,哥哥竟然骑着自行车追去了医院。
那一晚,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在医院陪了她一夜。
她打着点滴迷糊的睡去,他们却睡不着,一直守在床前……
太多太多幸福又美好的回忆,她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投胎在那样一个幸福的家庭,有那么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哥哥。
可是,突然间,他却说,她不是爸爸妈妈的女儿,不是哥哥的妹妹,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像是轰然倒塌了。
墨修尘强压下心里的疼痛,牵着她的手,出了书房,回到床前。
温然整个人呆呆地,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她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牵到了床前,按坐在床沿上,他眸底划过心疼,转身,进了衣帽间,拿来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
“然然!”
为了和她更好的交谈,墨修尘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大掌紧紧地包裹着她一双柔软的小手,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他心里像是被针扎着一样的疼。
他轻唤她的名字,她眼睛眨了眨,泪水随着眨眼滚落,不知要怎样,才能止住她的眼泪。
墨修尘不耐其烦,一遍遍地为她擦拭泪水,柔声说:“然然,你不要难过,就算温总和温夫人,不是你亲生父母,温锦不是你亲哥哥,他们,依然是你最亲的人,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温然似乎眸光动了动,心因为他的话而牵动了下。
但还没有完全恢复理智,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前,墨修尘蹲着身子,声音无比温柔地响在她耳边:“知道了你的身世,你只是多了一个家,多了一些爱你的人,这不是什么坏事,真的,我跟你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