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英雄也有家人
虽然项玉损失严重,但他却在与历史名将韩信和著名谋士陈平的对决中占据了上风,一举击溃了守株待兔的韩信的军队,而且生俘三十多人。据项玉的手下说,他们在打跑韩信的队伍后,将所有阵亡和身受重伤的人集合在一起,绝不少于两百人,然后一把火将他们化为灰烬。生俘的三十多人,他们并没有打算让他们活下来,只是押回城里,作为战利品展示,准备在某个适当的时机全部杀掉,以显示项玉的不可战胜。
事实上,后来我们了解到,项玉的军队损失之重,前所未有,四五百名士兵与韩信军队的尸体一起被焚,残骸堆得像一座小山,震撼了所有将士,让大家郁闷了好一阵子,直到一路上不断拿虽身受轻伤却行动不便的韩信的士兵祭刀为止。如果不是项玉为了能将这群战俘带回城里受死,挽回一些面子,最后这三十个身体健全的士兵就将被以各种可笑的理由砍杀殆尽。
这群士兵被捆在一条绳子上,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顺从地跟着队伍前进,他们大约已经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死亡,因而从没有显出一丝反抗的意思。同伴的死也许给了他们太多的刺激,能够活到现在,他们已经满足,牲口尚且有被杀的时候,更何况人,更何况战士,杀掉别人,能保证自己的生存,被别人杀,就能保证别人的生存,既然这样,注定了杀别人或被别人杀,所以愿赌服输,没必要怨愤别人,更没必要责怪命运。他们的灵魂呢?他们的灵魂在哪里?人总不能没有灵魂地生活吧?其实,在我们这个国度里,谁也没有灵魂,如果说每个人都有灵魂的话,那都是某些人像做单片机一样,将一个程序编写好,然后输入到每一个硬件里运行起来就算了事。一旦程式与现实不合,灵魂也就不再有任何的指导意义,只剩下硬件任人摆布,或拆除另行拼装或回炉恢复基础物质,悉听尊便。
这三十几个人当中,好些我都认识,甚至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其中一名就是我们到魏国*回陈平的那名随从,他手臂中箭,箭头冒出两三厘米,因为血肉的粘接已经与身体融为一体,还好,他也算得上一条汉子,并没有因此而影响行动,否则,他也许早就化为了历史的尘埃。这些人没有一个抬头的,所以虽然我们离他们很近,一个个与我们擦身而过,他们都没有认出我们来。
我本想看看张心会有什么反应,但当我的视线转向他时,却发现他并没有太过注意这些人,而正踮着脚,伸长了脖颈朝远处望,那里才有受人拥戴的人。
项玉本来身材高大,再加人乘着一匹绝对少有的高头大马,就显得更加的突出,不过,他今天的状态并不很好,没精打采地随着马步晃荡着,并不理会紧紧围绕着他的那些人。这一定是一场恶仗,虽然取胜,却也消耗了他过多的精力,让他身心疲惫。我因我们没有跟从韩信而庆幸,倒不是怕死,而是不愿见到太多的血腥,太多的杀戮,因为这仅是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中不光彩的一页,见了徒增感慨。人类要战胜的不仅是自然,更多的是与自己战斗,与自己的欲望战斗,人性、同情心应该源自于我们的内心,而不是那些所谓的精英们的说教。就拿我们的时代来说,文明已经发展到何等程度,没有不能用发达来界定的,但是,争端不断,杀戮依旧,人权、人性与同情心被摆到了多么高的地位,但是,也正是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居然也成了展开杀戮的理由。一个强大的,最为文明,最为发达的国家或者民族可以以人权、人性的理由对另一个被冠以邪恶的民族或者国家实施毁灭的打击。当年,十字军东征,普通大众为了信仰而杀伐,但那些居于领导地位的人单纯到只是为此而战斗吗?什么是人权?什么是人性?什么是发达?什么是文明?什么是邪恶?什么人邪恶?由谁说了算,上帝乎?上帝好像从来没有这个兴致,更没有发过号,施过令,那是谁呢?统治者吗?他们是这样说过,但是他们只是说出了这样的观点,却从没有作过过多的解释,如果仅是将这些内容抽出来,谁也说服不了,所以,绝不能将结论下到他们的身上。那还有谁?老百姓不言,老百姓不能言,我们国度里的老百姓更不愿言,能言的是哪些人?请站出来,你们在我们民族已经无比强大时,一定能更好地施展才华。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项玉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张心勇敢地站到马前,作了一揖,马吓了一跳,屁股朝后耸了耸,幸好速度慢,前蹄只是弓了弓,并没有跳起来。项玉从失神中被惊醒,有些生气,但一眼就认出张心,也就平静下来,点点头,然后一带缰绳,马稍稍变动了一下方向,擦着张心的身体过去了。
项玉走出五六米远,突然回头招了招手,我们就插进队伍,一起回到城中心项玉的府上。
部下只来到府前的广场,然后就各自散去,俘虏被押到了广场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但只有几个士兵守卫。
我们是仅有的跟着项玉进到后院的人,我知道,在古代,除了舅爷,一般男子是不能进到别人后院的。
陈可茜已经带着孩子守在后院的门后,看项玉进来,她立即将抱着的孩子换了一个方向,放到地上,让他双脚落地,然后扶着双臂,那孩子果然急切地乱蹬着双脚,“噫噫啊啊”地叫着向项玉而去。这时的项玉仿佛变了一个人,脸上立即堆满笑容,他迅速蹲下身子,张开怀抱,又拍拍蒲扇般的手掌,看看孩子还不能更好地前进,他就又朝前移动了两步,身上的铠甲在地上拖得“哗哗”作响。孩子见此情景,更加兴奋,“噫噫啊啊”地叫得更欢,一双小脚在妈妈的护佑下狂乱地乱踢乱踏,口水大团大团地从嘴里滑出,滴在石板铺成的地上,然后踩在自己的脚下。
看看孩子已经到了面前,他一把抱过来,然后再一伸手臂,陈可茜也到了他的怀里,三张脸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在为完成这部所谓的作品时,我的心情自然不能与当时所能比,它能让我理性地思考,为什么一个对他人生命一点也不珍惜的人,在自己孩子面前却能表现出如此的温情的一面?为什么他不能推己及人,想想那些被他所害的人同样也有这样的一个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话出自一位读书人的口中,但为什么就不能落到实际当中,为此而努力的人在哪里?
项玉站起身来,在他怀里的陈可茜就如同一个半大的孩子,而那个孩子,就如同一只可爱的小狗,脚不停手不住,口水一直不停,掉到项玉黑色的铠甲下,再顺着往下流去。
项玉抱着家人朝屋子走去,到门口时,他回了回头,又朝着我们点了点,然后一步跨了进去。此时,我才注意到,上次我们离开时,项玉胡子并不多,也不长,现在,浓密的胡子占据了三个之一的脸面,粗粗看来,其身段、体型、面容,的确与项羽有些相像,他甚至比项羽更加的高大壮硕。
回到我们的房间,我被刚才那温馨的场面所感染,心情开朗了很多,已经差不多忘记了在项玉入城时所有的愤懑,我为陈可茜有这样的一个归宿而高兴,它也将我的愧疚一扫而光,使我倍感轻松。但张心却好像与我有着截不同的感受,他继续沉默着,若有所思,若有所失,我想,这也许是读书人特有的反应,看到别人幸福的家庭,自然会心生感叹,如果条件允许,说不定他还会写出一篇赞美人间真情的文章。
到晚上,项玉很快又将儿女情长放到一边,恢复了原有的英雄形象,他将所有将领招集来,要摆酒庆贺胜利。现在,我终于搞明白,原来,他们在路上受到伏击,虽然打败敌人,但因为自己损失惨重,只好放弃了抢掠城市的目标返回来,现在,他们将进行好好的休整,过一段时间再踏征程。
酒席上,所有人很快忘却了这场战斗所带来的不快,大家开怀畅饮,极为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