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盛夏,时间永远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夜晚被奢华的水晶灯燃亮,闪动间晃动着衣香鬓影,推杯换盏间透着永远被文明外衣所包裹的虚假笑容。
只是,今晚的夜宴的确很美,美得令人窒息。
我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脸颊,淡淡的娥眉被化妆师精心描绘后看上去倒有些陌生了,镜中的自己被装扮成彻底的淑女,长发被简单地挽在肩后,干净简约,最后,造型师又将父亲今早才从法国空运回来的钻石项链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不由咂舌,璀璨一片,果真不辜负它自身的价值。
几个子女中,父亲最疼的就是我,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会将市面上最好看的珍宝一一为我收集,用父亲的话来说,女儿要富养,这样才能培养出淑女高贵的气质来。
只是,我向来顽皮惯了,要是一动不动坐在这儿还能算是淑女,但只要兴起便会暴露原形,但愿今晚上我会装的让大人们都满意些。
待妆完毕后,化妆师看着镜中的我笑了笑,“厉小姐,你真的很漂亮。”
我冲着镜子轻轻一笑,尽量像个贵族淑女似的。
今晚来参加晚宴的嘉宾不少,据大哥说都是来自社会各界名流、豪门贵族,其实从小到大这种宴会我已经司空见惯了,只不过,今天这场晚宴的女主角是我。
我叫厉温瑜,今年十八岁,父亲特意在今天为我举办了这场晚宴,目的便是庆祝我长大成人。
沿着旋转楼梯的扶手缓缓下来,宴会上几乎所有低声谈笑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我相信这一刻我是美丽的,只是,相比这种奢华绚烂的场面,我更喜欢光着脚丫在自家花园捉蝴蝶的场景。
下楼的时候,我看到了父亲,那个虽然有了三个孩子却依旧身材笔挺的男人,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更加成熟笃定的影子,奢贵的西装将他依旧伟岸的身材彰显得更加明显,当我懂事的时候,我就清楚知道父亲是个多么优秀的男人,在外,他是值得所有民众爱戴的议长,在内,他是体贴入微的丈夫、是对哥哥严厉对我慈爱的父亲。
我想,以后我的择偶标准肯定是父亲这样的男子了,只是,这种男子太难找,因为最好的男人已经娶了母亲。
奶奶和外婆都说我刻着母亲漂亮的影子,而我恰恰也继承了母亲得天独厚的高嗅觉,母亲这一生是幸福的,因为父亲是那么爱她,在父亲的眼中,母亲是唯一一个令他情绪变化的女人。
聚光灯一直落在我身上,我下意识想要伸手去遮眼睛却还是忍住了,今天是为了庆祝我长大成人,同时也为了庆祝父亲提早退休。
是的,提早!
父亲一点都不见老,可他要求提前退休,只是想要跟母亲一同环游世界,游山玩水。
大厅中的母亲依偎在父亲怀里,说实话,他们是我见过的一对最般配最恩爱的夫妻,母亲笑得很幸福,希望,我以后也会像她一样幸福。
人群中,还有两道笔挺的影子,一个是只比我早出生两分钟的二哥厉顾泽,他笑得有点贼,甚至有点坏坏的,许是看出我假装淑女的糗态,一会儿还不定怎么取笑我呢,说实话,二哥长得挺漂亮的,说他漂亮是因为他继承了父亲的英挺和母亲的美丽,这厮总会惹得众多蝴蝶纷纷伤心。
要说最像父亲的,甚至可以说是跟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属大哥厉顾扬,他比我和二哥大四岁,可看上去却少年老成,他不爱笑,眉宇之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他大学毕业那年,他便接受了和氏集团,没有再走仕途,而是从了商,许是大哥真的继承了父亲骨子里的商人本质,他成为了和氏集团最年轻最有实力的上市主席。
父亲走了上来,从容优雅,他伸手,我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之中,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被父亲牵着去上学的情景。
父亲是最疼我的,母亲说父亲一直希望有个女儿,我诞生后,各类玩具已经摆满了房间,父亲给我准备了各种各样漂亮的小衣服,知道我喜欢钢琴后,又二话没说亲自飞往国外特制了一架以我命名的三角钢琴。
二哥自然有些不服气,他一个劲地说父亲偏心,父亲却笑着让他跟大哥多学习,不过二哥倒也争气,别看他一天没个正形,可学习成绩是最好的,每年光是拿奖学金就令我眼红,他一路是跳着上的大学,然后又十分神奇地考上了研究生,我时常在观察他的作息时间和学习习惯,却发现他压根就不愿意听课,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考得那么好的成绩。
嘉宾们全都一一上前祝贺,自然不乏有很多赞美之言,这些话听在我耳朵里像是在说别人似的,怪怪的。
母亲身体不大好,所以父亲致完词后很快去照顾母亲了,在经过了一番热闹和折腾后,晚宴的气氛变得更加绚烂了起来。
我擦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些人的纠缠,拿过托盘开始夹着水果吃。父亲还是心急了,晚宴之中竟然请来了那么多的名门之后,各个倒是鹤立鸡群的样子,但说真的,我还真不认识多少。
母亲没法收敛我的野性子,父亲也尽是宠溺我,说我是女孩子,喜欢怎样就怎样,所以才造成我心理上的有恃无恐,在这个圈子里,我只有寥寥几个能谈得来的朋友。
正想着,她倒是来了,见了我后嫣然一笑,伸手轻拍了一下我的脸,“今天怎么这么乖?不过你穿这身还挺美的。”
我拿过块火龙果便塞进她的嘴巴里,瞪了她一眼道,“我只是不想让父母失望而已。”说到这儿,我便冲着她一伸手――
“我的礼物呢?千万别说你什么都没准备。”
她笑了笑,“就知道你贪心。”说着便从手包里拿出一枚精致的拆珠来递给我,“我最新的力作,可是给你了啊,别再追着我要了。”
好精致的珠钗,看得我直接呆了眼。
她伸手将珠钗随意插在我的发间,打量了一番,“珠钗陪佳人,果真不错。”
“喂,你可不准取笑我。”我虽喜欢这些东西,可并不经常戴的,奈何她的手艺太好了,连我这个从不喜欢戴首饰的人都爱不释手。
她叫格洛冰,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她算是我的长辈,可我和她总像是姐妹似的,因为年龄相差不大,所以有很多共同的语言。她的父亲,也是我舅父慕承,据说曾经是我母亲的医生,后来与格洛冰现在的继母相遇而后结了婚,那是个很像我母亲的女人,是个设计师,格洛冰设计珠宝的手艺也是她亲手教的,她对格洛冰很好,为了格洛冰也一辈子没有再要孩子。
只不过,在格洛冰上大学的时候,她还是病逝了,当时格洛冰哭得几乎快要死掉了,也是,她的继母对她实在太好了。
这么多年,舅父一直没再娶,格洛冰说他经常会到墓前探望,虽说身边有太多女人都主动靠近,但他心中就只有继母一个。
可是我不那么认为,我倒是觉得,舅父始终深爱的人是母亲,这辈子都是,否则怎会找个与母亲如此相似的女人呢?我看过她,真的很像母亲。
最母在不。格洛冰收起了笑容,低声同我说了句,“跟我说句实话,你大哥有没有心仪的女人?”rha7。
呃……
我一愣,“你要做红娘?还是你自己?”
“别逗了,就算你大哥很出色吧,我也不至于吃窝边草。”格洛冰瞪了我一眼,伸手夹了几片水果放在托盘中,“是有名媛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才想近水楼台呢。”
“还是算了吧,我大哥那人心里就只有工作,也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动过心,让那个名媛死了心吧,没结果的。”我耸耸肩膀,转眼看了过去。
人群中,大哥的身影格外伟岸,也难怪,他像极了父亲就该如此。商务装将他的背影拉得更加笔挺,他正在跟人谈笑风生,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聊得都是跟商业有关的话题,大哥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想来父亲在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吧。
“那其他人呢?我总不能不给人家交代吧?”格洛冰有点不死心。
我收回目光,皱着眉头想了想,“感情这种事还是要靠缘分的吧,姨娘家的儿子更别指望了,那个江枫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谁沾上谁都能伤心,倒是一表人才事业有成的,可女人哪是他的对手呢?”
“那你舅舅家的呢?”
“你说炎恩?”我摇头,“别逗了,他才跟我一个年龄,那么早你就给他介绍女朋友?舅舅和舅母知道了非宰了我不可。”舅舅和君灏是著名的摄影师,舅母安小朵则是知名的脑外科专家,他们两个对于子女的教育十分严格,哪会容得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格洛冰哀嚎了一声,“那你另一个舅舅家的总可以吧?”
她说的是萧烨磊,闻言后我忍不住笑了,“一看你就是病急乱投医,他家的大儿子才十岁。”舅舅萧烨磊结婚很晚,据说当年他其实也是拥有和家股份的,可不知为什么在陶醉上市后便主动离开了公司,然后去了国外,这么多年,我也只见过他两面,只觉得舅舅长得英气逼人十分迷人,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晚结婚。
格洛冰瞪大了双眼,连连摇头,一连无奈的样子。
我掩唇一笑,用胳膊碰了碰她,“你还是别操心他人的事了,自己的事没考虑一下吗?”人群中,有那么一道眼神,深邃笃定,还透着几分狂狷,我深信是冲着格洛冰的。
她倒是没心没肺地冲着我眨了眨眼睛,“你还没嫁呢,我怎么舍得嫁?”
我清了清嗓子,要是在平常早就跟她瞎贫了,这时倒是好心提醒了她一句,“就怕嫁人的事情由不得你了,瞧瞧那边,那人你认识吗?”
她顺着我的目光悄悄看过去,却只看了一眼就迅速转了过来,脸颊蓦地一红,呼吸也开始加促。
“他是谁啊?”我取笑低问。
“他……”她竟然结巴了,咬了咬唇,“他是凌澈,听说过吗?”
我摇头。
“没事多看看商界新闻嘛。”她无奈看了我一眼,“他就是凌氏财阀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