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这么一折腾,连丹枝等人都俱是惊醒过来。
顾婉音早已经疼得满身的大汗。虽然自从怀孕之后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可是却都不及这一次来得如此剧烈。竟是持续了数十个呼吸不止。就算缓过来了,可是整条腿却也是隐隐作痛,想来是抽筋厉害的缘故。
周瑞靖紧紧蹙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丹枝也是紧张莫名,想了想言道:“明儿还是请个太医过来问问吧。而且白日里被二老爷那么一冲撞,兴许是吓着了,所以今儿才会发作得这样厉害。”且不提她是不是故意提起二老爷冲撞一事挟私报怨,只是对顾婉音,却着实是真的担心的。纵然是故意提起此事,也是不甘心就这样让顾婉音受了如此委屈。
在丹枝看来,纵然二老爷是周瑞靖的二叔又如何?若是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盖世英雄,算什么男人?
况且,自从顾婉音嫁过来,受了多少委屈?若不是有顾婉音,周瑞靖未必有今日成就。周瑞靖一心扑在外头,甚至于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中,一出门便是好几月,家里若不是有顾婉音打点,他如何安心?顾婉音体恤他在外头辛苦,许多委屈只藏在心里并不言说,说到底还是因了周瑞靖。周瑞靖固然对顾婉音好,可是这个时候,却是该周瑞靖出面的不是么?
fu'qifu'qi,何谓fu'qi?自是要互相护持的。
“不必等到明日,现在就派人去请。”周瑞靖蹙眉,沉声吩咐,顿了顿看了顾婉音一眼:“再让人去回禀老太太,另请了二老爷过来一趟,只说我有事找他便是。”丹枝不提起此事情还好,提起此事,周瑞靖倒是生出几分气恼来。越发觉得心中气不顺,加上本就因为周语绯之事觉得心中不舒坦,自然脾气越发厉害。
顾婉音听了这话,登时蹙眉看了丹枝一眼,按住周瑞靖的手低声劝道:“这样晚了何必折腾?你明儿还要上衙门呢。”
“明儿开始正式休假了。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去呢。”周瑞靖却是摇头,“总不能过年了还要上衙门。”
经由他这么一说,顾婉音这才想起了这么一回事儿来,登时不由笑起来:“倒是我糊涂了。竟是连这个也忘了。”顿了顿看了周瑞靖一眼,语气商量的言道:“既然如此,那更不在今日yi'yè的功夫了,索xing等到明日也不急。”
“这有什么?横竖只一会儿时间。也不耽误什么。”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周瑞靖唇角微微勾起,竟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若不是眸子里那一片冰冷,还真是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顿了顿,他侧头吩咐丹枝:“这个时辰也不知二老爷睡下没有,再等半个时辰去请吧。”
顾婉音见他坚持,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无奈的住了口。不过心里却也隐约明白了周瑞靖的意思。当下也是不由得笑起来――这样冷的天,二老爷从被窝里爬起来,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而且,周瑞靖如此态度,二老爷又会如何作想?
“其实胎像应是无事的,下午也喝了安胎药,怎么也是不怕的。”顾婉音叹了一口气笑道。侧头看向周瑞靖:“只是这样一来,只怕不知多少人都要认为我胎像不稳了。还有老夫人那儿,其实明日去说也是一样,又何必非要现在去说?想必老夫人此时都睡下了,再叫醒也是不好。”虽然如此行事心中倒是觉得快意,可是事后只怕他觉得后悔。其实说到底,究竟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深更半夜的折腾,未免太过了。
最重要的是。她怕周瑞靖因了她的缘故,被人诟病。
周瑞靖却是摇头:“老夫人一向偏袒二叔,我只是防患未然罢了。”未免老太太偏心,护着二老爷,先下手为强也是必然的。
顾婉音听了这话,只得不再言语。吩咐丫头进来伺候她穿衣。穿了衣裳正要起来,却又被周瑞靖按住,之间他唇角带着一丝淡笑道:“既然是身子不好受,那何必起来折腾?还是躺着罢,让人看了,也信服一些。”
顾婉音忍不住笑着摇头,只是却仍是依照周瑞靖的话做了,只和衣躺在床上,却病不起身。周瑞靖倒是穿戴整齐了,坐在床边等着太医过来。
“咱们家的家务事,倒是连累了太医了。”顾婉音等得无聊,便是笑着言道。
“又不是不给银子。”周瑞靖笑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反正太医院也是要值夜的,一会大不了我多给些车马费罢了。只是你,却是马虎不得。疼得这样厉害,问问有没有舒缓的法子也好。”他心中是真的担心,在顾婉音怀孕之前,他从未想过,怀孕竟是这般的辛苦。而看了顾婉音所受的这些苦楚,心中便是更加感激――顾婉音腹中孕育的,是他的孩子。
二人坐着说了一会闲话,太医便是赶来了,见周瑞靖也在,只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当下面色都是凝重了起来。隔着帘子替顾婉音诊了脉,心中却是嘀咕开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大半夜的请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周瑞靖就坐在旁边,自然是将太医的神色半点不落的看在了眼里。当下便是开口沉声解释:“白日里受了惊吓,又动了怒。晚上身上便是不太舒坦。”水肿抽筋,自然是不舒坦的。
自然,这话也是周瑞靖有心误导太医了。
太医听了这话心中登时明白了几分――怕是觉得担心,所以才会深夜请他过来诊脉了。不过既然周瑞靖说了不舒坦,他也不可能强说顾婉音半点毛病没有,当下便是说了一通的术语。什么“肝火郁结,五内不安”等等,又开了一个方子,自然是可吃可不吃的。纵然吃了,也不过是调理身子罢了。
周瑞靖看过方子,这才又问道:“那怀孕之后,如今老是腿脚水肿又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晚上频频抽筋,似有加重的症状,又是为何?”
太医一一解释清楚,不过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这些不过是正常现象,实在是无需大惊小怪;
。而且这样的情况,越是最后越是严重,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效的法子能改善。
周瑞靖紧紧蹙起眉头,“那总不能任由不管罢?”今日看着顾婉音疼得浑身冒汗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都好似被紧紧攥住了一般,自然是无法坐视。
太医也是没有其他法子――若有法子,宫中妃嫔早用了。只是当下却也不敢如此言说,只得言道:“可以常常泡脚以疏通经脉,二则时常让人按摩腿脚也是有帮助缓解的。”
周瑞靖听了这话如何还不明白太医只怕也是黔驴技穷,当下只得皱眉不言,又让丫头封上车马费和出诊费,将太医送出府去。随后便是低头一声不吭的替顾婉音揉捏起小腿疼痛之处。
顾婉音伸手按住他的手,眸子里一片温情,笑道:“也不是那般的痛了,时辰不早了,快快打发了二老爷回去吧,咱们也该歇着了。明儿事情还多着呢。”且不说旁的,周语绯回府,这件事情便是让人头疼了。那样的事情,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匆忙定下婚事已经是对周语绯不公,如今被退亲,周语绯知晓之后,心情又该如何?
想起这个,她自然是心疼,可是更多的却是无奈。有些事情,纵然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法改变。圣上心意已定,不难猜出,是为了平衡之道。圣上不许秦王再有半点坐大的可能,所以作为周家另一个女儿,只能背负这样的命运。
纵然晋王提出的可能,对周语绯来说,却依旧是不公平的。堂堂镇南王之女,一旦失去了这样的身份和背景,若想嫁得好,只怕不是那样容易的。
所以,她才会如此反对这件事情。女人在婆家立足不容易。没有娘家和背景更是不容易。就比如她,若是顾家的背景不是如此,她的身份再尊贵些,老太太未必敢如此。
周瑞靖替顾婉音除了外衣,又盖上被子,这才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是睡觉吧。”说着他自己也是除了衣衫,熄了灯上来躺下。
顾婉音愣住,正要开口提醒周瑞靖,可是周瑞靖却是率先开了口:“睡吧,其他的事情。明儿再说不迟。”时辰到了,自然有人让二老爷回去。
顾婉音犹豫片刻,终归还是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她相信周瑞靖自然是有分寸,不会太过。
二老爷此时在偏厅候着,焦灼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呵一口气在手心。虽然衣服是穿够了,可是偏厅先前火盆早已经灭了,此时虽然重新点了,可是到底不够暖和,一时半会的还是冷。若不是想着是周瑞靖让他过来,二老爷只怕早已经拂袖而去。
只是,这会子二老爷却是没有这个胆量,一来周瑞靖素日气势慑人,二来不经意听见顾婉音几个丫头的议论,却是着实吓住了。白日虽然听说顾婉音要安胎,可是到底没往心里去,只当顾婉音是娇气。可是现在大半夜的请了太医来,周瑞靖又让人请了他过来,如何能不让人担忧受怕?
加之周瑞靖迟迟不来,二老爷自然是更为惊惶――唯恐是出了什么大事。
丹枝和素琴躲在暗处看着二老爷这样,自然是偷笑不已。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素琴才出去让二老爷回去。二老爷自然是气恼,却也不敢说什么,灰溜溜的走了。只是第二日却听说偶感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