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对于张氏说的这件事情,顾婉音并未十分上心,可是到底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便是嘱咐丹枝多打听打听,也就抛了开去。
晚上周瑞靖回来的时候,顾婉音便是问起了太后的病情。
周瑞靖却是摇头:“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听说的确是病了。请了几回太医,却不见效,如今只躺在床上养病,连人都不见了。”
顾婉音多少有些讶然——病得连人都不见了?可见的确是严重了。不过,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如今却是病得这样严重,她就是不相信其中没有什么猫腻也是不可能。或许,这一场病,根本就是圣上亲自策划的?又或者,太后的确是病了,圣上趁机……
许是看出顾婉音的思量,周瑞靖闷声道:“这些事情与咱们不相干,你何必想那么多?为了这些回头伤了神反倒是不好。”天家的事情,又如何是他们能想得通透的?为了这些耗费时光,不值得。
顾婉音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便是果然抛开不再去想。只是看着周瑞靖似乎心情不好的样子,便是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瞧着他这幅兴致不高的样子,而且今晚似乎一直都是沉着一张脸,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周瑞靖却是摇摇头,虽然仍是那副神色,可是口中却是言道:“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时辰不早了,让丫头端水进来洗漱,然后就睡了罢。”
顾婉音点点头,叫了丫头进来伺候,可是看着他那副样子,分明就是有事情的样子。只是他不说,她也知晓再问下去必定也是问不出什么来,故而当下只是担忧的而看了一眼,便是作罢了。至于心底的那些好奇心。只是死死的压住。周瑞靖从不对她隐瞒什么,既然不肯说,那么必定是不能说的事情。她自然是不愿意让他为难的。
二人并肩躺在床上,顾婉音眯着眼睛依偎在他怀里,迷迷糊糊之间,却是忽然听见黑暗里他有些暗沉的声音传来:“最近京城里不安全,你千万小心些;
。”
顾婉音蓦然便是惊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要问问周瑞靖是个什么情况。却又见他已经闭上眼睛睡了,只得压下了心中的疑虑,重新闭上眼睛。只是心中,却是不平静起来。周瑞靖说京中不安全。那便一定是不安全了。
想了一阵子,到底还是没有个结果,顾婉音最终还是只得抛开不再去想。只是却有些纳闷——今日周瑞靖,怎么这样奇怪?
第二日周瑞靖早上出门的时候,也仍是什么都没说。他不说,顾婉音也就没问。送走了周瑞靖,顾婉音也就起来了,心事重重的用罢了早饭,越想越是不放心。便是吩咐丹枝:“一会你去三小姐那里替我传话。就说让三小姐处处小心些。晚上睡觉也多派两个壮实的婆子守夜。还有二门把手和巡逻那儿,天冷了婆子们半夜都犯懒不肯动,聚在一处喝酒赌钱,一定要敲打敲打他们。宁可白天少些人,晚上人也要足足的。”
这话一出,连带着丹枝都有些诧异起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突然想起了这个事儿?婆子们后半夜偷懒也是常有的事儿,只要尽了自己的本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甚至有的时候,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也就罢了,可是顾婉音这样郑重的提起……
丹枝眼神登时有些惊疑不定——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接近年关了,蟊贼也多了起来。昨夜里听世子爷说最近抓了好几拨的蟊贼,还有一拨儿竟是偷偷潜进了后院里,我听了觉得实在是害怕,这才这样说呢。”顾婉音自己也没个答案。在呢么回答丹枝?只能是瞎编一通罢了。不过这个理由,也算是信服。纵然是没影儿的事儿,可是主子害怕,奴才们就该出力,否则难道一个月的月钱都是白拿的不成?
丹枝听了这话也是唬了一跳,蹙起眉头道:“怎么竟然这样猖狂?这可是京城里。往年怎么在没有听说这样的事儿?”不过既然是这样,那几个没出阁的小姐房里,的确是该多派人手。否则万一真有蟊贼闯进了后院,对这些姑娘们的闺誉,可是有损害的。
顾婉音听她这样抱怨,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的回道:“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今年年成不好,正要收成的时候一场大雨,多少人颗粒无收?多少人家破人亡?过不去日子,结伴行窃偷盗,甚至抢劫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日子。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哪里还顾得是什么手段?”
丹枝听了有些沉默,点点头掌了伞便是往周语绯处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周瑞靖的话,顾婉音只觉得一整日似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总是忍不住刦想昨日夜里他说的那些话,总觉得十分奇怪。却又想不出他为何不肯细说。
胡乱打发了一日,因了天冷,所以顾婉音便是早早的洗漱了,窝在被子里等着周瑞靖。丹枝和碧梅在屋里做女红,陪着顾婉音说话。现在睡觉时辰也是太早了,若不找些事情做,睡着了只怕明日早早就醒了。
见顾婉音心不在焉的,丹枝有心让她分散些注意力,便是拿起手里的小衣裳笑道:“世子妃觉得,这件衣裳上是绣小老虎,还是绣个旁的什么?”
顾婉音回过神来,侧目看一眼丹枝手里的小衣裳,不由笑了;“一件小衣罢了,哪里需要这样费力?再说了,孩子长得快,这样的衣裳穿一个月就要换新的,你费了这样大的功夫,可是不值得;
。有那样的功夫,不如做个小斗篷,抱出去的时候正好用得着。”说起这个,她不由想起了顾琮琦小时候,顾琮琦小时侯就是,长得飞快,几日不见便是又长了一圈。那时候,他刚出生身子瘦弱,许多人都并不看好,可是没想到现在长得这样好。
或许,是罗氏在暗中保佑罢?
想起罗氏,顾婉音不由叹了一口气,侧头丹枝:“当年那个婆子,还没寻到吗?”
丹枝摇摇头:“那边雪大封路,暂时没有消息传回来。世子妃何必这样心急?这些年都等了,再等一年半载又如何?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嗯,也是这么个道理。”顾婉音点点头,没有在说下去。她再着急也是没有用。寻不到人,她除了派更多人的去找之外,还能如何?
“眼看着再有一个月就该过年了,也不知道我让人送去的东西到了边关没有。”顾婉音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今年头一年嫁过来,王妃和王爷不在京里,她想着总要尽孝心,便是张罗了些东西送过去。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可是到底在那边也是十分难寻的。
“总能在年前到的。”碧梅微微一笑,顾婉音这样处处周到,早早算计好了路程让人带着东西上了路,怎么也会赶着年关送到的。还有过年时候该拿的压岁钱和礼物,也都早早的开始准备了。要她说,老太太也不知怎么样想的,这样好的孙媳妇,高兴还来不及,何必日日生气?人老了,就该消停些,别成日里再抓着权力不放手。
“哎,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她本来有心派人过去看看,再送些东西。可是想着到底还是作罢了。和王爷王妃不同,顾琮瑞过去,就是个小小的兵,若是旁人看见家里这样,只怕是要笑话他的。他自己就算得了东西,也不会高兴。所以也就什么都没送,只是写了信过去。
虽说得了周瑞靖的一再保证,不过顾婉音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在边关,一年最难熬的时候就是冬天了吧?
而且年关一过,也最容易发生战争。想到打仗,她心里就觉得担忧得厉害。
丹枝和碧梅又劝说了几句,只是心里都十分纳闷——今日顾婉音这是怎么了?总感觉,像是心里有事儿,心情也似乎有些沉郁。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炭盆里头“噼啪”一声响,接着一股香味便是在屋里弥散开来,丹枝喜笑颜开,忙过去用炭夹子拨开炭灰,从里头取出些东西来,用小盘子盛了,笑盈盈的送到顾婉音跟前:“先前我试了试在炭盆里烤些东西吃,虽说不是什么稀罕物,可是平日里世子妃也是难尝到的,这些栗子都是今年送进来的,我瞧着好,拿来烤着吃。世子妃快尝尝。”
果然那盘子里正是烤得微微裂开的栗子,香味也是从那上头冒出来的。
顾婉音不由笑起来:“的确是好久不曾吃过了,还是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烤着吃过。不仅烤这个,还有花生,芋头这些东西呢。”一面说一面却是伸手去拿,却是猛的被烫了一下,惊呼一声后丢开,自己却又不好意思起来:“瞧我心急的——”
“怎么心急了?”外头周瑞靖的声音传来,三人看过去,正好看见周瑞靖掀开帘子跨进屋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