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微微一笑:“原来是贡品,怪不得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也就是你还能想着我了,若换了是旁人,我只怕是没有这个福气的。”三太太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有些微微的闪烁,目光也是十分奇异,亮得让人觉得隐隐心惊。
听着三太太这番多少有些自嘲的话,顾婉音微微一笑:“三婶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理应同享才是。”
一旁周语绯也是点头帮腔:“可不是这么个道理么,三婶这话听着怪让人心里不受用的,怎么,三婶莫不是嫌弃我们了?”这话自然是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从以前她惜字如金,到现在偶尔能有几句俏皮话,也着实是不容易了。
“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感慨罢了。”三太太一面说着,一面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婉音一眼,伸手挑了一些膏体,涂在了面上,果然感觉滋润了许多。涂完了面膏。她这才又开口笑道:“我听说今儿老夫人回来之后发了好大的火气,婉音你可知道为何?”
顾婉音静静的看着三太太,目光渐渐有些意味深长。三太太果真不知道?她自然是不信的,在她看来,三太太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不过她也没有将目光停留太长时间,微微一闪后垂下去,轻声答道:“是我惹怒了老夫人。”说着,便是将今日宫中所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次。
说完抬起头来看向三太太,目光中隐隐有了试探之色,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三太太的眼睛,唇角亦是微微翘起:“依照三婶看,我该怎么办才好?”她倒不是真的想要三太太给什么意见,而是想借此机会,试一试三太太的态度。
三太太面上却是没有太大的波动,显然早就知晓了此事。不过却仍是露出几分诧异来,蹙起眉头:“圣上和太后――”大约她只知道老太太为何不高兴。却不知晓,为何老太太如此不高兴的缘故吧。毕竟,宫中的事情,她也打探不到。
顾婉音点点头,轻声答了三太太没问完的话题:“我想,京中的局势,只怕是不安稳了。”历代历朝,那一次涉及到立太子的时候。不是一场血雨腥风?若是她猜得没错,如今已有不少家族被卷进去,京城,是安稳不得了。
三太太面色一变;
。她娘家虽然也算风光,可是到底比起那些个世家大族来说逊色不少,哪里能比?若是京中动荡,混得好了,固然可以更上一层楼,可是若混得不好……更何况,最让人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周家这头。若是周家站错了队伍,她们三房不仅会被连累。就是她的娘家,也是一样。
同样的,顾婉音的娘家,也是一样。
太后和圣上二人交锋,她们该如何?老太太如今明显站在太后一边,顾婉音那番话,和如今的举动都表明了。她们大房是站在圣上一边的。只怕接下来,二房和三房也只能表明态度。这府里,只怕是浑水摸鱼不得了。
顾婉音方才的行为和言语,都不是随意而为。尤其是那盒面膏,更在向她展示一件事情――那就是跟着圣上,才是最明确的。
“圣上今年四十有五。”三太太沉吟片刻后,缓缓言道。四十五岁,虽说还未老。可是到底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历代的帝王,有几个是活过了六十岁的?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顾婉音微微一笑,轻声道:“可是太后的年岁更大。太后纵然背后有世家大族的支持,可是如今朝廷并不虚弱,孰强孰劣。一望便知。况且,今日秦王到底是失败了。纵然再有其他的动作,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圣上执政十几年,从未有半点纰漏。对于那些世家大族,该打压的,可是半点不曾手软。从登上大宝,稳固皇位,雷霆之势震慑朝臣,圣上的手段,可是半点不少。”
三太太沉重的点点头。半晌吐出一口气:“你和瑞靖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我们三房人微言轻,在周家都说不上什么话,更别提在朝廷上了。三老爷他――”三太太这话仍是饱含了推脱之意,她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她不愿意搀和此事,更不愿意现在就表明态度,她想观望观望。
“三婶这话却是过谦了。都是周家的子孙,有什么说得上话说不上话的?况且,我如今怀孕没有精力管家,三婶和语绯替我管着中馈,语绯年轻不懂事,重担全在三婶一人身上,三婶怎么会说不上话?”顾婉音笑容不减,墨玉似的墨子里闪过奇异的亮芒,十分的动人心魄,更是微微有些蛊惑的意思:“有的时候,危险也是机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三婶好好琢磨琢磨这个道理才是。”
三太太低头想了想,到底还是下不了决心,只勉强笑道:“多谢你的提醒,只是我一届女流――还是等三老爷决断吧。”
顾婉音也不愿意多说或是勉强什么,当下轻叹一声,可惜的看了一眼三太太,轻声说了最后一句话:“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三婶,三婶好好想想我说的那些话吧。还有就是,我猜二婶会抓住这次的机会,想法子将中馈要回去。我们大房自然是不怕的,可是三婶――”
这话自然是有提醒的意思,更有威胁的意思。
三太太闻言之后,目光一缩,手指也是扣紧。顾婉音这句话,相当于是点在了她的死xué上。三太太最见不得的事情是什么?是二太太风光!
不过这件事情到底非同小可,三太太不敢擅自决定,最终还是忍着冲动出了顾婉音的院子。一出了屋子,一股冷风便是扑面而来,三太太抬头看天,只见天空乌沉沉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要变天。喃喃的,三太太轻声叹道:“这天,是真要变了。”
屋内,周语绯叹了一口气,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三婶看来是不愿意帮我们了;
。”
顾婉音摇摇头,轻声答道:“人都是自私的,她为自己考虑,也是情理之中。而且,我相信她会想通的。”三老爷可不是糊涂人。况且,周瑞靖,也不会坐视不管。
秦王府。
秦王妃扶着秦王安顿在了床榻之上,因方才哭过,两只眼睛通红得跟桃儿似的,口中更是轻声埋怨:“王爷好好的,为何要挣开伤口?眼看着好不容易好了――”
“你懂什么?”秦王一脸阴郁,狠狠的瞪了秦王妃一眼:“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如此?你这个贱人!若不是太后护着你――你――”
秦王妃狠狠一颤,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便是触怒了秦王,当下眸子里便是凝聚了水雾。眼看着就要落下来,她却又咬了咬红唇,生生的忍住,低下头去连一句话也不曾答,只是往外头退去:“我让嫣然来伺候你吧。”嫣然是秦王的侍妾,很是得宠。
秦王妃并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可是却能说出这样的话,其中固然有逃避的意思,更有心虚的缘故。她自然明白,为何秦王会如此厌弃了她。可是对于这件事情,她却是没有半点法子改变。所以,只能任由秦王发泄,却不敢反驳半句,甚至只能委曲求全的讨好奉承。
秦王见她如此,心中更加烦躁,可是到底更加过分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毕竟yi'yèfu'qi百日恩,他们成亲这么多年,也不可能真的半点情谊也没有。生生压下腹中火气,秦王沉声吩咐:“不必叫嫣然,你去将长风给我叫过来。我有事同他商量。”
秦王妃心中酸涩微微退去些,低声应了,这才擦了泪出去了。不多时,便是将李长风叫了过来。
李长风已经换了官服,一身月白的衣衫,倒是和往常的艳丽不同。如此打扮,倒是有了几分翩然俊朗,好似谪仙人。若不是他唇角紧抿,半点笑容也无,周身一股阴郁的气势,倒是真的会让人误认为是哪个仙人下凡了。
李长风进了屋子,对着秦王行礼:“王爷。”
秦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怔怔的看着李长风,半晌长叹一声:“长风,我错了。”
谁也没想到,秦王见了李长风,竟然会说这么一句话。真真是让人诧异无比。好在,屋子里除了他二人之外,再无旁人。否则,也不知是要怎么的让人惊异。
李长风静静的看着秦王,看他懊悔的目光,看他苍白的脸色,神情漠然,甚至渐渐地露出几分讥诮来:“是啊,王爷你错了,大错特错。”
秦王没有反驳,只是微微苦笑。半晌才听他开口:“我不该听信旁人的话,我应该听你的劝阻。若不是我太心急,也不至于如此了。如今,我却是败得一塌糊涂。长风,只怕我答应你的事情,是做不到了。如今我父皇――”
“不到最后,焉能之胜负?”李长风却是静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唇角渐渐的浮起一丝奇异的笑容:“只要王爷想要,我自然还有其他的法子。这世上,没有我李长风算计不了的事情。”
秦王一愣,随即眸子里便是浮出狂喜来,甚至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你是说――我还有机会?你还愿意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