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有人跪在门前上书,请王爷为其做主!”第二天上午,李云天正在翻阅公文的时候云娜快步走了进来,娇声禀告道。
“哦?”李云天觉得有些奇怪,自从他来到朝鲜还从未审过民间的案子,也没有百姓敢找他来鸣冤,朝鲜国与大明一样,越级上告可是要受到严惩的。
“所为何事?”随后,李云天微微皱着眉头问向了云娜,他现在哪里有精力理会这种民间的案子,再者了对方真的有冤屈的话可以去朝鲜按察使司衙门上告,这可是朝鲜国专门管刑狱的衙门。
“王爷,此人不是给自己鸣冤,而是给那些出身平民的读书人鸣冤!”云娜闻言微微一笑后开口回道,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离奇的事情。
“为读书人鸣冤?”李云天觉得有儿意思,于是望着云娜问道,“他所言何事?”
“王爷,此人希望朝鲜并入大明后平民出身的士子也能考取文科,不再局限于杂科!”云娜微笑着答道,实话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来。
朝鲜的科举考试与大明不同,分为正统文科科举、武科科举同杂科科举三种,所谓的杂科就是易学科、医学科、阴阳学科和法律学科等。
值得一提的是,文科是两班子弟的特权,一般的百姓只能参加武科和杂科,朝鲜国拥有着比大明严苛得多的阶级制度。
朝鲜国的阶级制度由朝鲜太宗李芳远所设立,把朝鲜国人士分为四个等级,也就是四大阶级,由上到下分别是:1、王族和士大夫(两班贵族)、中人、平民4、贱民。
李芳远将所有人分为四大阶级这样就便于管理,除非有特殊状况否则任何人不能有所逾越,否则将受到严惩,这与大明的屯兵制有异曲同工之妙。
由此一来,不仅使得朝鲜国的嫡庶关系异常严格,也使得不同阶层的人面对科举时有不同的待遇。
其中,王族和士大夫,也就是人们通常所的两班贵族,处于统治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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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朝鲜的“从母法”,这意味着儿子的母亲一定要是正妻才能成为士大夫,如果是妾室的后代则永远成不了士大夫,而正夫人的后代才有资格参加科举,妾的后代生生世世都不能参加科举。
因此,王妃和世子嫔、外命妇等朝廷的命妇,一定要士大夫和正妻所生才有资格成为,这与大明不同,大明只要不出身贱籍的话就都有资格。
两班通俗一的话指的就是文臣和武将,又称为东班和西班,也叫文班和武班。
与大明皇帝上朝时一样,朝鲜王召集文武官员举行会议时面向南坐,文官排列在东,武官排列在西,所以称为两班。
两班阶级的子弟是透过科举和荫职取得官位的,同时也透过婚姻关系维持两班阶级地位。
中人,指的是由士大夫和良妾所生的庶子后代,以及在宫廷和官府中从事医疗、翻译、算命、天文、画画等技术人才的阶级。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阶级和职业都是世袭的,除非是犯大错被贬为庶人,后代子孙可做到将校,但是阶级地位不高。
平民,就是从事农、工、商的普通百姓,是人数最多的一个群体。
至于贱民,指的是贵族士大夫和贱妾所生的孽子后代,应犯罪而被贬为贱民的士大夫后代、中庶阶级、有钱的良人阶级作贱役的阶级,是最低贱的地位同时也是被人歧视的阶级。
妓生就是属于贱民阶级,贱民不能入户籍,而且就算学问再高也不能参加科举。
尤为重要的是,为妾为妓的女子还不能叫自己的父亲一声“爹”只能叫“大人”,也着实可悲。
贱民想要摆脱“贱民”这个身份的话,只有靠考杂科、武科的科举考试来谋得官职,到时候他的身份就会变成中人。
不过,也只有男人可以考科举,女人只能一辈子当贱民。
值得一提的是,中人阶层的出现与两班贵族有关。
由于两班的身份是世袭的,因此随著时日的推移两班的人口随之增加,因此为了控制两班人口过快增长,朝鲜太宗大王做出了“庶孽禁锢”的规定。
所谓的“庶孽”,是指两班家庭中妾侍所生的后代,为了减慢两班的人口增长速度,作为庶孽的两班人口沦落为脱离两班圈子的另一个阶级,被称为“中人”,不得享受两班的待遇,而只能充当翻译、医官、捕校等低级基层官员。
由于朝鲜国科举最重要的文科只能由两班子弟参与,而其他阶层的人无法染指,这就使得朝鲜国的政权被两班所把持,中人、平民和贱民阶层的人很难在官场上有所作为。
李璆贴出告示昭告朝鲜国上下要把朝鲜国并入大明的消息后,除了官场上的人,那些读书的学子们对此最为关注,他们很多人都知道大明的科举并没有什么限制,不会分杂科。
故而,这就给那些中人、平民和贱民阶层的学子们进入官场上的权力核心带来了曙光和希望。
所以,也就出现了有人跑到讲武堂汉城司务处找李云天主持公道的事情,实话这件事情还真的只有李云天能管。
朝鲜国并入大明看起来简单,实际上涉及到诸多的问题,其中无法避免的就是朝鲜国存在的阶级等级,不可能一下子使这种阶级消失,毕竟这里面牵涉到两班贵族的利益。
其实,李云天也非常不喜欢朝鲜的两班阶层,朝鲜太祖大王李成桂开国后承袭了高丽时代的旧制,在朝廷形成了新兴的文班与武班,其身份是世代相传,成为朝鲜王朝的统治阶层,垄断了国家一切的利权。
与高丽时代的守旧贵族一般,朝鲜时代的两班从建国初期就一直掌握著国家的经济基础。
在李成桂的科田制改革中,以郑道传为首的功臣从旧贵族手中夺得了土地,而建国之后,由朝廷以各种名目授予的田地(科田)、俸禄(所谓功臣田),以及两班私自圈占、兼并的平民田地,使得两班财不断积聚,而政府税原日益捉襟见肘,两班的经济特权造成了国家的贫弱。
朝鲜世宗以来,两班农庄的扩展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因为两班的巧取豪夺而失去土地的农民沦为佃农,而拥有足够的庄丁、奴婢的两班,由加速对荒芜土地的开垦、并进一步兼并土地,两班的财富因此犹如雪球一般越来越庞大。
地方上两班鱼肉人民,获得巨额田租,而政治上,两班也是财大气粗,因此造成的朝廷纲纪紊乱、社会秩序失调,是不难理解的。
从历史上来看,两班最终成为了隔在庶民与王室之间国家的实际统治者,王室只可以从两班嘴边的剩饭获取生存的养份,因此导致了王室的没落。
因此,如何处理朝鲜的两班贵族对于李云天来是一个挑战,这里面涉及到了非常复杂的利益因素。
在李云天看来,两班贵族是朝鲜社会不稳定的重要因素,两班阶层为了保护自己的田产就必然会挖空心思巩固自己的地位,朝廷上出现了士大夫争夺有限官职的斗争。
后来,士大夫们个体的矛盾最后上升到门阀的斗争,个体的士大夫不得不相继加入到某个集团中谋取利益,这就形成了朝鲜的党争。
朝鲜士大夫之间的斗争,就是由开始的仅仅是不同政见、不同理念,发展到最后的党派林立、不断分裂。
党派之争愈演愈烈,两班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崩溃,同时连带著国家的不断衰败。
如果论起来的话,朝鲜国的党争可谓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别看李稷、黄喜和柳尚民斗得这么厉害,但放在朝鲜国历史上倒还算和睦相处。
朝鲜开国不不久,朱子学的分立就已经开始出现,以功臣们为首的勋旧派,以及以坚持节气、拒绝士奉新王朝的在野士林派。
勋旧派以郑麟趾、申叔舟等勋臣为首,继承了大性理学家权近的道统,聚集在汉阳一带,故又称为“近畿派”,是国家的统治核心。
以金叔滋为首的岭南学者,则继承了学者吉再的道统,坚守对高丽王朝的孤忠,成为于勋旧派相对应的士林派,又称为私学派。
这是朝鲜时代党争开始之前士大夫势力的基本态势,而这一态势开始出现变化是在世祖大王篡夺端宗大王王位后出现。
勋旧派朝臣中因为拥护世祖与否而分裂成两个派别:以勋旧派正统继承者自居的郑麟趾为首的派别,以不满世祖大王篡夺王位拥护端宗大王的成三问为首的派别。
需要指明的是,这里的世祖大王就是被李云天分配到大明边疆的首阳大君李瑈,历史上他跟永乐皇帝一样夺了自己亲侄子的王位,进而开创出了一番雄图伟业。
如此细分的话,历史上又可以将不满世祖大王的派别分为以“死六臣”为代表的大义名份派别和“生六臣”为代表的节义派。
所谓死六臣,即指意图推翻世祖大王、拥立废王端宗复位的金文起、成三问、河纬地、李垲、朴彭年、柳诚源等六人,在世祖大王二年被诛灭。
所谓的生六臣,是指金时习、李孟专、成耽寿、赵旅、元昊、南孝温等六位不满世祖大王篡位而淡出官场的士大夫。
士大夫的门阀之争越往后就愈演愈烈,与勋旧派对立的士林派步入朝廷之后,士大夫的斗争又空前激烈起来。
成宗大王时代士林势力踏足朝廷,在朝廷急速地推行符合士林派施政理念、而与勋旧派方针利益相悖的政治改革,勋旧与士林的矛盾难以调和,最终在燕山君时代引发了一连串的“士祸”,联绵不断直到明宗大王时代。
在此五十年间的士祸当中,屡次遭受打击的士林势力,在朝廷形成朋党,於是,士大夫的斗争又上升到党争阶段。
故而,在朝鲜并入大明后,李云天的首要任务就是处理朝鲜国的阶级矛盾,使得两班贵族不再享有以前的权力,可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要循序渐进的来,不能一蹴而就。
另外,朝鲜国的党争问题也非常严重,与大明的党争不同朝鲜国的党争往往下狠手,使得对手家破人亡,这也是李云天需要面对的一个问题,否则三司一院将成为他们争斗的工具。
“让他进来。”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因为科举上告的学子,李云天觉得这可能也是件好事,可以给他一个动朝鲜国科举制度的由头,因此沉吟了一下后吩咐云娜,想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也。
云娜闻言顿时感到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李云天不会见那个上告的学子,毕竟现在不合适动朝鲜的科举制度。
“属下遵命。”不过,竟然李云天已经下达了命令云娜肯定要执行,于是向李云天一拱手后离开了,前去院门外传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