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京杭大运河上,一艘满载着旅客的客船顺流直下,平稳地在荡起微波的水面上行进。
这艘客船是从通州出发的,目的地是南直隶的扬州,船上的客人主要有三类,一类是投亲访友,一类是游山玩水,最后就是做生意的了。
一名一袭白衫的儒雅男子立在船头惬意地吹着清凉的河风,几名游客模样的壮汉在附近溜达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形。
“少爷,已经快到淮安了。”片刻之后,一名模样俊俏的白衣男子快步走到那个白衫儒雅男子的身旁,低声问道,“要不要下船?”
“不用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船上待着吧。”白衫儒雅男子闻言沉吟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道,双目闪过一丝遗憾的神色。
随后,白衫儒雅男子转身走回了船舱,谁也不会想到这名温文尔雅的男子就是大明的鼎鼎大名的忠王。
为了节省在路上的时间,李云天这次去南直隶可谓轻车简从,只带了林馨和一些护卫,这样就不会惊动沿途的官府,同时也起到了很好的保密性,没人会想到堂堂的忠王会跟百姓们一起乘坐客船。
那名模样俊俏的白衣男子自然就是林馨了,淮安是雷婷的老家,雷婷的儿子现在就在淮安城里,由雷婷的父母抚养照料。
李云天肯定想去见见儿子,父子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他并不能留下来陪儿子,故而还是不见为好,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明军水师的出航可谓史无前例,历朝历代还没有哪个君王向海外如此大规模的移民,因此就连李云天也无法预测到这次出海人员的命运,虽然危险重重但他必须要派人出去打前站。
“王爷!”进入船舱后,李云天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隔壁的房间,只见几名商人打扮的西域男子正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见到他后纷纷起身躬身行礼,用西域话道。
“温都将军,再有两三天的路程就能到扬州了,届时大家就可以上岸。”李云天微微一笑,向其中一名西域男子道,用的也是西域的话,此人就是帖木儿帝国的战神温都。
温都三月底与也先一同来了京城,向李云天复命,李云天于是就带着温都南下,想要让温都见识一下大明的繁华富庶,以及天下无双的水师。
在李云天看来,要想使得帖木儿帝国与大明之间长治久安,必须要使得帖木儿帝国对大明敬畏,故而他这才在温都面前秀秀肌肉,告诉温都大明并不是帖木儿帝国所能招惹起的。
“王爷,我等没事儿,王爷勿需挂念。”温都的脸色有些发白,神情也显得憔悴,向李云天一躬身后回道,虽然他在马上纵横捭阖但却晕船,一路上已经吐了无数次。
“温都将军,本王知道你很想知道本王为何要波斯湾和那些港口,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会清楚。”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他知道温都在路上受了不少罪,故而心中感到有些惬意,很乐意看见温都吃瘪,这样温都的大明之行才会印象深刻。
温都的眼前顿时亮了一下,自从李云天向霍尔都汗提出要沿海港口和波斯湾后,他就对大明水师的实力非常感兴趣,听李云天的口气他终于能见识一下大明的水师了。
由于李云天此次南下是朝廷的机密,故而温都并不清楚李云天去江南的用意,不过他早就想看看大明的江南是否真的如传言中的那般繁华。
根据温都一路上的见闻,客船越往南走沿途两岸的地界就越繁闹,使得他既感到惊讶又失落,如果帖木儿帝国能在关西击败李云天的话,这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帖木儿帝国的。
李云天注意到了温都双目一闪而逝的亮光,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如果能使得温都亲近大明的话,那么大明就可以勿需再担心帖木儿帝国了。
三天后的上午,客船在扬州的码头停靠,此时正是扬州忙碌的时节,码头上人头攒动,声音鼎沸,热闹非凡。
由于李云天没有通知地方官府也没有通知讲武堂,故而没人前来接他,一行人上岸后径直去了扬州城的一家客栈,李云天准备在这里歇上一晚再去宁波。
宁波的军港已经修建完成,此时正汇聚了大量的远航的船只,李云天将主持此次的远航誓师大会。
温都是第一次来江南,对扬州的繁华是大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如此富庶的地方,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涌动的人潮和鳞次栉比的店铺,撒马尔罕城与其一比简直黯然失色。
李云天注意到了温都脸上震惊的神色,于是在安顿好住处后领着他在市面上逛了起来,向他介绍着扬州的风土民情,听得温都连连着头。
临近中午,李云天去了城里一家有名的酒楼,准备请温都品尝一下江南的美食,为了能订到一个雅间林馨一下船就派人来订房间,否则等到了吃饭的时候雅间早就满了。
到了酒楼门口,与温都谈笑着的李云天在店二殷勤的领路下正准备进门,一个瘦的身影就从门里冲了出来,砰的一下撞在了他的身上。
确切的,对方是撞在了他的腿上,然后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李云天定睛往下,只见一名唇红齿白的男孩正呲牙咧嘴地坐在地上捂着屁股,模样约莫六七岁,虎头虎脑地什么可爱。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走路那么不心呀。”李云天见状笑着伸手把那个男孩拉了起来。
“爹,我终于找到你了。”男孩打量了李云天一眼,眼珠一转后猛然一把抱住李云天的腿,放开喉咙干嚎起来。
见此情形,李云天不由得一怔,万万没想到男孩会来这一手。
“家伙,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家少爷近些年一直在外奔波,怎会是你爹?”这时,跟在李云天身后的林馨快步走上前,俯身向男孩道。
“他就是我爹,我娘也有一块一样纹饰的玉佩,是我爹给我娘的定情信物,只有我爹才有。现在我娘死了,我只有来找我爹了。”男孩闻言伸手握住了李云天挂在身前的玉佩,扯着嗓子高声喊道,“爹呀,你可别不要我呀。”
“这……”林馨闻言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抬头望向了李云天,没想到男孩竟然有证据,因此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男孩的年龄来判断的话,男孩出生的时候林馨好像还没见到李云天,故而不清楚李云天以前的事情。
李云天则饶有兴致地望着在那里光打雷不下雨,使劲干嚎这的男孩,他的这块玉佩可是去西域前周雨婷送的,那个时候男孩恐怕都会撒尿和泥玩儿了,看来这家伙还挺机灵的。
虽然男孩是在刻意找麻烦,但李云天并不担心,因为很显然这只是一起偶然事件而已,他现在有些好奇男孩这样做的动机。
“王八蛋,竟然装傻子来骗老子,看老子这下怎么修理你。”就在这时,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几名男子气势汹汹的从酒楼二楼冲了下来,领头的一个粗壮男子奔过来伸手就去拽抱着李云天的男孩。
“你这样好像太没礼貌了吧!”李云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一伸手打开了粗壮男子的手,不动声色地道。
听闻此言,跟着李云天的护卫立刻拥上前,面无表情地围住了粗壮男子等人。
“这位公子,他是在下的儿子,生性顽皮,刚才趁着在下吃饭溜出来玩儿,多谢公子拦住了他,要不然不知道这子要捅多大的篓子。”粗壮男子见那些护卫一个个精壮干练,知道遇上了硬茬,连忙语峰一转,陪着笑脸道。
“胡,爷哪儿与你长得像了,就凭你也想当爷的爹!”粗壮男子的话音刚落,男孩就冲着粗壮男子吐了吐舌头,然后向李云天道,“爹,你可千万别听他的,他是个恶人,把我抓了想要敲诈我爹娘钱财。”
所谓者无心听者有意,听男孩这么一,林馨猛然间发现男孩倒与李云天长得非常像,比家里的那些王爷们还像。
大厅里的食客们被门口的这一幕吸引了,相互间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暗自猜测着男孩有没有在谎。
“这位公子,犬子实在是太过胡闹,让您见笑了。”粗壮男子没想到男孩竟然牙尖嘴利,脸色变了变后先向李云天干笑了几声,然后伸手去拉男孩,“快跟爹回去,别再闹了。”
“爹,他是坏人,千万别让他把我带走。”男孩见状哧溜一下就躲到了李云天的身后,避开了那名粗壮男子,扯着李云天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道。
李云天闻言嘴角顿时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喜欢男孩的这股子机灵劲,同时也看出了那个粗壮男子并不是男孩的父亲,十有**男孩是被绑票了。
“将他们拿下,送官府处置!”因此,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后伸手一指粗壮男子向护卫们宏声道,既然遇上了这种事情自然要将粗壮男子等人绳之以法。
见李云天下了命令,护卫们立刻向粗壮男子等人奔了过去,准备将其控制住后送去官府。
“你可知道老子是谁,敢动老子的话你休想走出扬州城!”望着神情冷峻冲过来的护卫,粗壮男子心中大吃了一惊,没想到李云天二话不就要抓他去见官,于是面色一沉,色厉内荏地指着李云天喝道,想要以此吓退李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