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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相救(1 / 1)

这一夜月色朦胧,远远看过去好似隔了一层略有沙质的水晶,月光边缘有些毛躁,带着淡淡的红色的阴影,星子稀稀落落的壮着一两颗,忽明忽暗,好似天公正在诡秘的眨眼。

风呼呼掀动营帐门帘,门帘上的束带噼里啪啦打在木桩上,一声比一声紧。

有时风越发猛烈些,帝出隐隐飘散着清淡的香气,有点像桐花和木棒混合的味道,但是不仔细闻是闻不出来的。

营帐里有暗黄的灯光透出,映出一坐一卧两个人影。

你真的没事?”萧玦盘膝坐在拥被而卧的楚非欢对面,“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你把面具除下来吧,主帐中就我们两个,你还戴着面具干嘛?

没事”楚非欢并不抬眼看萧玦,斜斜绮着被诿,手指轻捏军报一角,道:“习惯了。

他似乎不愿意多说话,语速也很慢,萧玦知道他寡言,也不以为杵,自己哗啦啦的翻着军报道:“白渊大军改道了,以他的行事风格,你觉得他会去袒城,还是禹城?”

楚非欢不答,半晌萧玦诧异的抬头看他,他才轻轻动指,指尖向着地图上的禹城。

嘿!英雅所见略同!”萧玦一拍腿,长眉飞扬,那家伙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癜城近,而且临近现在的北魏边界,按说他在被追逐的情形下是该选择永城,可我觉得,他更有可能看中禹城,那里城防层次分明,荒芜圈、警戒圈、城防圈都很完备,侦哨、护城壕、转关桥、冯垣、拒马带、女墙、横墙一样不少,粮食储备也足,而且因为原先两国界碑的北移,早先的军力部署有了更动,禹城现在不再是要寨,守军不足,白渊要是没动禹城的心思,我跟他姓。”

他匆匆将军报看完,道:“他军中居然还有东燕女王,两路大军在虎。崖分兵,看似往永城方向,可我看是虚晃一枪,昨日素玄经过我们大军,受我拜托先去保护长歌她的安全应可无虞,我还是直接奔禹城,在那里等她吧。”

苦笑了一下,他又道,反正也追不上,步兵哪里比得上骑兵,还带着辎重,我从禹城等她过来,保不准还能比追她来得此见到她。”

楚非欢轻轻颔首,萧玦向来是个说风就是雨的行动派,立即站起,道:‘今夜我就带一半人先去守株待兔,我这里离禹城比白渊近,这回,总该我抢在前面了吧?”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朗声笑道你看来精神不好,就不必赶着急行军了,好好休养,我不许冯子光来吵嚷你,实在有紧急军情了,你再点拨他一下就行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完时,人已远在帐外,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反掌间决定万人命运,看着别人接受已成习惯,他不知道说出口的话应该要等符别人回答,因为向来,他的话就是旨意。

所以他也永远不知道楚非欢对于他的安排的,那句答复。

案几上,油灯灯火悠悠颤动,被他离开时带起的风声卷得飘摇欲灭,恍若生命即将油尽灯枯的那一刻,那一点坚持不灭的光,时时都将湮没。

帐外传来哈腾的声响,人声,马嘶,兵器撞击、大声呼喊的口令,一切都这么蓬勃而有生气,带着新鲜的明亮的热力,一阵阵扑进冷清的帐蓬。

帐蓬穹顶沉沉,罩下一大片深黑的阴影,那一方黯淡的空间里,静卧的秀丽男子,沉默如即将永远凝圄的冰雕。

楚非欢轻轻吐出一口气息。

他的手,按在了自已心口胎记的地方,那里,没有人看见,曾经鲜活璀璨的金色鲤鱼标记,已经黯淡无光。

这是楚氏皇族,即将大去前的征兆。

知道自己会死,但是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可供珍惜的时光总是短暂得残忍,“楚非欢按着心口,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玄螭宫那个密室真幽暗啊,“睁开眼时嗅见的浓郁的腥气,他的心在下沉,不住的沉,然而当阴离问出那句,‘你是想要残废着活十年,还是完好着活一载?”时,他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这是选择么?这不是选择,这只是宿命,在度过那样失去健康肢体和武功,在泥泞中挣扎的三年后,在多少次眼睁睁看着长歌遇险自己却无法相救,甚至连站在和她一样的高度去看她都不可能之后,他早已别无选择。

当时唯一的犹豫,是看见啸天,剖心而死的啸天,用自己的心换了他的命,他本应当好好珍惜。

,“啸天,我对不起你。

一年之期,算算恰是今日。

那天对战完颜纯箴,最后的真力击破金鼓,鼓碎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全身的真力都被抽空,神智仿佛突然抽离了躯体,悬浮于半空,他竟然离奇的透过自己的躯休,看见自己的心,越来越缓的跳动,渐渐趋于停滞。

那一霎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或者已经死去。

仿佛深海的黑暗潮水,无边无际的涌过来,将他淹没至顶,他睁着眼睛,却突然看不见任何事物。

也看不见她。

隐约听见她在关切的询问,却根本听不见她在问什么,他只是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用那般真实的触感和力度,去最后感受她的温暖。

长歌,这将是一生里,我最后拉你的手。

帐篷里一灯如豆,照人此夜凄凉,男子乌发黑眸深如静水之渊,那点挣扎而起的波澜,终将归于寂灭。

楚非欢慢慢解下面具,烛火颤了颤,斜斜的偏向一边,似是不忍照上他惨白的脸。

“萧玦,我帮不了你啦,让冯子光自己去奔忙吧,我累了。

打完这仗,尘埃落定,你和长歌之间也就没有最后的障碍和为难,你就,痛痛的,揽她入怀吧。

她清冷微寒的心,最需要的,最易被震动的,是你的灼烈和热情,便如她明知一切,却为了你,装作依旧懵懂。

她始终在守护着你,从前生,到今世。

你真幸福。

但望你好好爱她,比我更多十倍百倍的爱她,但望你把因为我离开,长歌所失去的那一半关怀,加倍的补给她。

我相信你能做到。

这一夜很短,这一夜很长。

短得于瞬间便拉断了维系生命的游丝,长得令人疯狂拍马也无法冲破那似乎永生难灭的黑暗。

三更时分,离奇的下了场雪。

碎雪纷扬,万里无声,那般沉寂而漠然的边塞之域,睁着永恒不闭的眼,看着那单人独骑,一力长驰,如鸣镝呼啸着穿越茫茫原野。

三更时分的这场雪,最先落在了秦长歌的眉睫。

在疯狂的奔驰中扬起脸,秦长歌只觉得眉间的那缕凉意直直的透入心底,冰凉彻骨,冻得人几欲窒息。

素玄的话,一遍遍响在耳边。

长歌,我从大营过,觉得楚兄精神似有不对,他始终戴着面具不肯摘下,我无法观其气色,但是……”

未尽的言语,向来比直接说出来更可怖。

秦长歌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直跳而起,冲出营地拉了匹马便直奔出去。

心底一直盘旋不去的窒闷不安感受,在这一刻得到解答,秦长歌懂得了自己的直觉,却又无比害怕自己的直觉。

她已什么都不敢再想,只是狂奔,策马狂奔。

古成荒城,夜鸟悲鸣,马蹄嗒嗒踏碎积雪的冻土,寒风猎猎从耳侧刮过,那般眨骨的厉烈疼痛,仿佛一场避逅便是一抹殷红的血丝。

束起的长发在飞奔中被风雪打散,乱七八糟的身后狂舞,不多时便积上一层冰白的霜花,再在无尽的颠簸里被丝丝碎去,散落在边塞的平原上,化去无声。

春长歌已经不懂得怜惜胯下骏马,长鞭破空,连连挥下。

非欢,求你等我!”,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潜进帐篷,依稀熟悉的气味,桐花幽甜之香里带着海岸微腥的气息,交织成神秘的香氛,氤氲在暗淡朦胧的大帐中。

远处的马嘶声被风吹断,一抹苍烟里不知何处吹起了悲凉的金茄,万帐穹庐,孤枕边城,一天欲碎的星影光华明灭,最西边曾经光华璀璨的那一颗,渐渐淡去。

那奇异的带着桐花和海岸气息的风,在帐中缓慢的盘旋着,似是从遥远国度奔来的天使,等待着接迎它们的羁旅游子的永久回归。

帐中没有玉鼎,却突然多了此迦南香的清贵香气,缓缓罩向那幽暗角落

楚非欢支枕静听午夜长风呼啸若吟,幽沉在那似有若无的香气中,一抹笑容恍惚如破碎的波影。

“哪里飞来了芦花?飘杨在秋目淡蓝的高空里,有一枚落在水面,他低头去看,原来自己也浸在水中,却不觉得冷,他伸手去捞那芦花,如镜的水面突然起了微微的涟漪,白鸟般的影子映上水面,以一个流丽至令人惊叹的弧度飞掠而来,翩若惊鸿。

他一笑回首,说:哦,原来你在这里。

……她掠过来,指尖突然多了一朵桃花,笑吟吟的递给他,他微笑接过,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秋水已经淡去,脚下是坚实的青石桥,而身后桃林烂漫

她牵他进入桃林林深处却是雅伟威严的大仪殿,他怔怔的看着她放开他的手,着凰袍佩珠冠,登御辇步丹墀,于宫阙之巅微笑下望,长阶尽处,百官俯首山呼舞拜,而她笑容雍容眼神悲凉。”,一转眼她半跪在他轮椅前,说,非欢,人生不过一场是非之欢。

她说,非欢,我很孤独,这个时辰,你不能地下我。

,她说,等我。

长歌,我等不了你了…,

眼前飞旋若舞,梵花坠影,是桐花。”,桐花,桐花”宫阙巍峨,彩屏迤逦,雕刻着云龙飞凤的白王殿门开启,砚出种满了这种普通的淡紫色的花朵的玉桐宫,铺了厚厚一层花瓣的长长的玉阶在他面前展开,无穷无尽,直欲延伸向天际,他轻轻拾阶而上,足底鲜花娇艳如故,而前方仙云缥缈彩光迷离,隐约有九道飞虹横贯天际,而长风之巅更远之处,韶音奏起。

华光尽头,立着玉帛飘飞云髻高耸的女子,雪肤花貌,依稀是母妃的颜容。

,…母妃,你来接我了么?

他缓缓走上前去。

女子轻舒双臂相迎,笑容婉娈,身后云霞五色斑斓,流光飞舞。

欢儿,人生如劫,终有一渡。”

她微笑着轻轻牵过他的手。

我等你,已有很久。””,风声渐渐静歇,帐中榈花和迦南的香气,一丝一缕的淡去。

那飘摇欲颤的烛火,突然跳了跳,随即如被人轻轻吹灭般,彻底消黯。

黑暗笼罩了整个帐蓬,隐约中似有轻声叹息,宛转悠长。

楚非欢一直轻轻捏着军报的手指,微微一松。

军报飘然落地。

长歌。

原谅我不能陪你到老。

夜静无声。

一声马嘶,惊破喧嚣后复归平静的大营。

守卫的士兵直觉的抬头,便看见地平线上,一个雪人策马直撞过来,士兵惊恐的抬枪要拦,那人一声大喝,“赵莫言!

随即士兵便觉得一阵狂风从自已身边卷过,硬生生的被卷得原地打转三个圈,才踉跄站稳。

大营被惊动,人流在聚集,战马烦躁的仰首高嘶,而那个雪人已经直奔向了主帐。

冯子光匆匆冲出来,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下对方容貌,就看见黄影一闪,主帐大帘一掀,那人已经冲了进去。

冯子光急急想跟进去,突然看见那人僵在了帐门口,随即退一步,再退一步。

冯子光怔在当地,终于认出了自己的太师,他怔怔看着那个微微颤抖的背影,突然不敢再说一句话,不敢再上前一步。

秦长歌的手,紧紧抓着帐门布帘,抓得那般用力。她知道,不用力的话,自己一定会倒下去,从此再也难以爬起。

然而现在要怎么过去?方圆数丈的帐篷,已成咫尺天涯,天上与人间,永远无法飞渡的距离。

前方,黑暗的大帐,飘散着淡淡的奇异的香气,那一角非欢常呆的地方,他静静睡着。

那般安详的姿势,那般沉静的睡眠。

秦长歌却觉得黑暗铺天盖地的笼罩过来,一阵阵如巨石般砸向自己脑海,砸得血花飞溅骨肉尽碎,砸得神智尽失五内俱焚。

非欢睡眠极为警醒,向来微声便可令他惊醒,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他怎么可能不睁眼?她为什么听不见呼吸,感觉不到生命存在的气息?

秦长歌目光颤颤抖抖的在他面上仔细梭巡一遍,手突然一松。不!不!不要是真的!不要!!!!!

有什么在轰然倒下,有什么在飞远去。

秦长歌僵立着,不肯走近。她在帐门前站成了石人,死死盯着那一角,等待那个秀丽男子张开眼,像以前很多次那样对她微笑,说,长歌。”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有时一霎就是一生。

“不知道等了多久。

一片沉寂无声,那个永远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对她说,我始终在等你的男子,再也不能给她回应。

非欢……你为什么不说话?

秦长歌慢慢的,一寸寸的撤开手。

一点一点的挪动步伐。

一步一步,走入那彻底的黑暗之中。

十步的距离,永生无法接近的天堑。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步一血,丈量。

最终,秦长歌的脚尖,碰着那沉睡的人身下的木榻。

突然失却了全身的力气,秦长歌腿一软跪倒在榻前。海天中文首发

闭着眼,眼泪到那间汹涌而出,秦长歌缓缓伸手,向榻上摸索,她的手触到那昔日温热如今冰冷的胸膛,停住。

跪在榻前,秦长歌双手抱住那逝去男子的躯休,将头仵在他胸前。

这一刻我不为听你永远消失的心跳,这一刻我只想给你最后的一点温暖

非欢””,那年的栈渡桥上的桃花,开灭了一个人一生的繁华,她越桥而过,而他在桥下冰冷的水下洇开血花。

长歌,我希望这一生,能有个独属于你我的秘密。”

非欢,从此后,我便有千干万万个秘密要和你分享,却又要到哪里去找你来聆听?

,“炽焰帮里,满桌佳肴突然令人乏味,她怔怔看着那个袖囊里的玉佩,看见那一幕烟华沾散,英杰自云端跌落,垂死挣扎于泥淖。看见重伤、残疾、背负着被兄弟误会剿杀和皇后死去的苦痛,芶延残喘于街角巷肆,失去武功无力谋生,最终沦为乞丐的他。

然而他只是淡淡说:

你……武功未复,现在很辛苦吧。我陪你,从头开始。”

非欢,你陪我从头开始,为什么不陪我一起走到结束?

,“施家村暴雨之夜,万千杀机凝于一线,那个隔窗而语的男子,一袭蓝衣请如仙渠之水,以此残躯,冒雨而来,解救她于千钧一发,他沉静的眉宇之间,波澜不惊,没人看得见背后的苦痛和挣扎。

我昨夜只觉心神不宁,非同往常。”

非欢,这一生我与你时时默契心灵相通,为何却连最后的一面都无缘相见?

,幽州内乱,诈昏的李翰于万军中暴起,剑光刹那间到了他的胸口,换得她惶然回首,无限自责。

他只是浅笑,“如果我需要你的保护才能生存,那我还不如立即死去。她急急辩解,他说:

我只是,永远不想让我在乎的人,为我忧虑担心。,

非欢,你错了,重生以来,从来都是你在保护我。

非欢,这一生我终将不再为你忧虑,却换了此生永久疼痛于心。

忽有大喝惊天而来。

让我进去,和人共死!她于混沌中惶然回首。

,万民围困,群情愤怒,她被困中央,如一咋小舟,随时会被暴民的人海撕碎,无限噪杂拥挤之中,万众瞩目中,声音低微,中气不足的男子,轻轻道:如果我不能救他,我希望能和他死在一起。”

非欢,你为什么要食言,最终选择了,死在我之前?=-海@天中*文网=-

轰!

神灵之手大力举起开天巨斧,恶狠狠劈裂了无辜的大地,地面抽搐颤抖,撕裂痉挛,不堪痛苦的,将所有依附于其的物事,悍然抖落!

猪兰之毁,她迎着如铁板击面而来狂风发力而奔。”,远处明光闪耀,废墟之前,哧哧闪烁着火花的引线,不愿独生的他的稳定的手,毫无畏惧的凑近那火光。她满身冷汗的奔上,扑下。

我们都不要死。”

非欢,这一生你从无违拗我任何意志,为何这最重要一句,你选择忘记力

谁的心脏,永久的留在了南闵的一碧深翠。

那个鲁莽而鲜明的男子渐渐化为青烟和惨白的灰末,远远顺向遥远的东方,那里,最东方的青玛神山沉默伫立千年。

啸天,我对不起你。”

非欢,直到这刻,我终于明白了你这句话的意思。你所经历的选择,为什么从来不肯让我参与?””碧水之中,谁的指尖,轻而缓的划在了她的心上。

青衣蓝衫柔曼纠缠,彼此的黑发在流动的水中轻轻拂动,水流冰冷而相接的唇却温暖如春。

那一刻是谁攥住了谁的手,在手心一字字刻下心中盘桓已久却始终不愿出口的希冀。

我多么害怕再次失去你。”

原谅我,我只想有一刻拥你在怀的真实感受。”

非欢,我亦多么害怕失去你,然而此刻,噩梦成真。

……是谁轻轻凑近耳边,语声低如极远海岸吹掠来的清风。

长歌,我曾多么希望,此生能娶你为新娘。”

非欢,心愿犹在耳,你却撤手弃我而去。

“是谁微笑俯身,唇如蝶翼,落于长睫。

请淡如佛手柑的气息比惚重来,如飘落的轻烟悠悠笼罩,明月之下,满室辉光之上,秀丽男子一一珍重吻过双眸。

长歌,此生我从不愿意对你有所隐瞒。”

长歌,今生今世但望你不要再为谁流泪。”

非欢,你坦诚一切,却隐瞒了最重要的生死之择;你不要我流泪,此刻我却仿佛要流尽一生的泪水。

“是谁的秀丽身姿被月色星光剪影成清逸弧度,佳节里高楼上渍风鼓荡,吹起长发蓝衣,而前方苍穹之上,满载祝愿的天灯飞远。

长歌,我唯愿这盏灯,放飞你人生里所有的寂寞、仇恨、无奈、悲苦,给你帚来永生的幸运、喜悦飞美满和幸福。”

非欢,心愿美好而现实无限冷酷。

我人生里所有的无奈与想苦,俱在此测;所有的喜悦和幸运,随你离去而被放飞。

长夜漫漫,悲苦不已。

帐外的光影变幻,由亮至暗再亮再暗,时光缓缓前行,不因人间离别而恰悯停步。

雪却一直在下。

秦长歌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没有变过姿势。她只是静静伏跪在楚非欢榻前,伸长手臂,紧紧将他抱紧。她靠近他的心脏,却再也听不见想要听见的心跳。

风穿越帐门,带进落梨般的碎雪,那风如此的凉,似是很多很多年前,那冰凉的湖水。

那年的碧湖,湖水中央回首的少年,秀丽眉目亦如此清凉。

他说,那日,其实我不是要寻死。”

我只是觉得,湖中心的那朵芦花,特别的美一点而已””

那一朵芦花,如今飞到了哪朵云上了呢?

三更落雪,万里冰封,凰盟三杰和开国皇后的知已传奇,从碧湖秋水的初遇到边塞孤枕的星火,那原以为可以永不停歇的纠缠、追随、等候,在那个夜半飞雪的凄冷的夜,缓慢的画上最后的终止符。

刹那间一生流过,一滴泪作别你我。

下雪了。”

萧玦勒马,仰首看着天际飘落的雪花,心里突然有些模模糊糊的不安,一闪而过。

他直觉的皱眉思索,却没找出内心里那阵突然的烦燥的缘由。

没什么好担忧的,和白渊已经交战一日,他抢先一步扼守禹城关隘,已经将白渊的大军困困住,单绍的援军也到了,两军合困,兵力足达六十万,今夜最后一次猛攻,应该就能把已经出现慌乱的燕军打散。

要么是长歌?可是据传报,虎口崖长歌大胜,何况素玄在她军中,至不济也不会有性命之忱。

萧玦扬眉笑了笑,将那不安抛开。

胜利在即,逐鹿之争将落幕,过了今夜,天下将再没有可以和西梁抗衡的力量,彻底一统诸国,剩下的只需要时间。

对他来说,最满足最愉的不是即将而来的天下大帝的无土尊荣,而是,长歌。

杀了白渊,恩仇俱结,长歌心事得解,当能抛下一切,和自己双双与归,如果她不喜宫廷生活,自已也可以早点扔了那劳什子皇位,和长歌双双策马,笑傲天涯去。

想到那些并肩看夕阳,茅屋话桑麻的平淡却永恒的日子,萧玦的笑意越发明亮,目光闪耀如天际星子。

陛下。”

先锋李骥的声音惊破他的幻想,萧玦转头,嗯?

燕军开始对左翼猛冲,好像打算突困,请陛下示下。

左翼么?”萧玦慢慢勾起一丝笑意,策马看了看前方战况,果然被固的燕军开始猛攻,隐约还可以看见黄衣红甲的士兵浪潮中,黄色彩凤的旗帜

陛下,燕军这么明显打着帝旗突困,倒未必可信,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以白渊之狡诈,他要护主突固,定然不会这般彰显旗号,臣以为,这定是佯攻。”

哦,那你觉得呢?”萧玦回身笑看李骥。

那男子决然答:“当守右翼!臣已经派军加固右翼防守。”

萧玦哈哈一笑,道:“错!”

李骥瞪大眼,看着萧玦萧玦微笑着拍拍李骥的肩道:“你也算是知道点白渊了,但知道得还不够多,不过你有句话说得对,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白渊这个人,洞察人心,他知道你定然有些一疑,因为国师大人智慧名动六国,绝不会蠢到公然打旗号突围的地步于是他就这么蠢给你看。”

李骥愕然道:,难道,”

萧玦一扬马鞭,朗声道:朕是老实人,老实人也是可以逮狐狸的,走!”

包围圈的右翼,相对薄弱,部分骑兵被秦长歌带走,机动性和冲击穿插力受到影响,而东燕这一批突因的,以重甲步兵为先铎,随后是重骑,随后轻骑,中军再次,强力冲击西梁方的密集阵型。

萧玦赶到时,只看到彩凤旗已经过了已方一半防线,旗帜下那普通士兵装扮的男子,不是白渊还是谁?

忍不住畅一笑,萧玦长剑一指,提足真气喝道:“白渊,玩花招有用么?例不如痛痛过来与朕一战!”

跟你打架很有意思么?白渊似笑非笑看着萧玦,目光流转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淡淡道:打架是粗人的事,能不做就不要做的。”

萧玦气极反笑,皱眉看他,“你想不战而胜?白渊,你号称智人,如今这情势,你觉得你还有胜的可能?”

是没有,绝对没有”,白渊微微一笑,慢各斯理从怀里取出那管紫竹萧,很爱惜的拂拭了遍,道:“但是智人,就是应该于不可能中制造可能的,就是应该草灰蛇线,伏延千里。”

他用微带怜悯的目光看着萧玦,突然拨马就走。

萧功自然要追。

萧玦的护军层层围护而上,生怕那萧中飞出暗器来,萧玦一把挥开护卫,道:“联自已又不是木头,看见兵器过来不知道闪躲?”

白渊突然返身,一弯身捞起马侧玄铁黑羽长弓,遥遥对准萧玦。

萧玦大笑,道:“比箭么?好!”

他一伸手,从箭筒里抽出三技金箭,手一掣搭于自己特制的长弓,满弓如月,金光灿然的重箭亦一步不让的对准白渊眉心。

战神萧玦,当年纵横沙场,箭艺可谓独步天下,多年前秦长歌就曾说过,单论箭术,天下当无超出萧玦者。

嗡!”

白渊一筹如电,破空而来,隔着人喊马嘶正在厮杀的军队,依然能听见那利箭害裂空气发出的尖锐之声。

萧玦却觉得这一箭好像并不能算白渊的最高水准。

然而他依然没有掉以轻心,手臂一振,三箭连射,射箭那一刻,眼角余光好像看见白渊突然弃弓,举萧就唇。

箭出,如追光,第一箭便迎上那黑色重箭,将那箭劈成两半,那两半重箭余势未尽,一分左右再次呼啸而来,然而萧玦的第二箭第三苦也到了,连珠而发,也神奇的在半空一分左右,精准的将分成两半的箭再劈四片。

西梁士兵目睹这神乎其技的箭术,都不禁哄然叫好。

那被劈成四片的箭,居然还向着萧玦囊来,只是余力已尽,前面三支还没到萧玦近前,就被中军护卫打落,最后一支,一个士兵横枪拍落时,突然尾部炸出一段黑色物事,那东西在那士兵枪上一碰一弹,突然加速,越过挥挡的人群,一道流光般向萧玦射来。

萧玦扯了扯嘴角,白渊果然还有手段,只是这箭,依旧不可能伤着自已?

他挥剑,欲挡。

却有萧声突起。

粗嘎,暗哑,毫无音律美感,甚至难听得令人想捂耳的声音。

萧玦突然颤了颤。

,心深处有一处凝圆了的天地,突然被什么东西悍然一劈,豁开了一道裂口”涌出一些飘摇如水中海互的变形的物事似是消失已久的昔日噩梦重来,然而却又不同于当日的灰白模糊,而是随着那一声比一声拨高的哥奇萧音,一点一点清晰,如同罩上水晶的屏风,外力劈下,水晶哗啦啦一点点列落,现出深埋在记忆中,一直被等待唤醒的画面。

长乐宫宫苑深深,一弯冷月镂在黛色长空,空气里隐隐飘荡着淡淡的血气,那男子茫然前行,越长廊,推宫门,吱呀一声,暗色光影被缓缓移开,地上铺开淡白的月色和“鲜血。

他漫步上前,目光下移”地上女尸寂静无声,心口一枚金拨子鲜血淋漓,身下洇出一摊艳红。

,“他蹲下身,拨出金挨子,慢慢移到女子脸上。

“”他缓缓,挖出女子双眼,搁进掌心,”

那人”

萧玦突然松手,木然放开缰绳,放任马儿缓缓前行,他在马上仰首,远远向云天之外看去,像是努力的想透过此刻风烟血火,看清楚什么。

他看见了…

陛下小心!

咻!”

萧玦身子一颤。

那技本该被他轻描淡写就能挥开的利箭,因那一刻的魂飞天外,射上了他的胸膛。

血花飞溅,如那日挖下她双眼的鲜血流溅。

萧玦缓缓抬手,却不知道该按在哪里?哪里都在痛,分不清哪里更痛,有一处地方突然被人挖空,填进了粗盐和烈火,那般粗糙狠毒的磨砺着,一手一个血印,满天地都是斑斑血痕。

是我“原来是我,

那个欲待寻找的仇人,那个苦苦追寻的凶手,那个残忍的,自已诅咒了无数次的敌人,却原来,是我自已。

萧玦突然想笑,却不知道该笑谁。世事如此荒唐。

鲜血于指间奔涌,越流越急,全身的热量和血液,都随着这一刿的奔涌而滔滔逝去,或者,在此之前,在那雷霆般劈裂被封印的记忆的那一霎,自己的全部的信仰和力量,全部的爱与勇气,都已被狠狠攥紧,然后,大力拨去。

只到下一个苍茫血色永不愈合的空洞,贯过这边塞之上永不停歇的风。

萧玦捂着心,极缓极缓的转身。

那些争战杀伐,那些惊慌呼号,那些潮水般涌来和退去,他已统统听不见,看不见。

他只是努力的,挣扎着,向着后方,秦长歌所在的那个方向。

带雪的风,掠过他的胸前,略停一霎再次舞起,那雪花已成了桃花。

萧玦于风中艰难回首,于黑暗降临的最后一刻,遥遥望向那个爱人存在的方向。

他此生已无颜再见她,却想再看一看她的背影。

身后却只是无穷无尽的黑夜。

缓缓放开手,萧玦一声低喃,飘散在飞雪的长空中。

长歌,“

时光流转,不知今夕何夕。

帐篷里一睡一跪的两个人,一个再也不知红尘变幻,一个再也不愿理会红尘变幻。

秦长歌埋首楚非欢胸前,浑浑噩噩也不知转眼间已过三日。

最后那一夜,累极的她在楚非欢胸前睡去,朦胧中自己依旧在听著非欢心跳,而那心跳竟渐渐从无到有,她大喜着扑上去,非欢却怎么也不肯睁开眼睛。她颓然坐倒,捂脸啜泣,突然帐门一掀,萧玦大步带风的进来。她扑过去,扑到一半泪水已经飞在他身前。

萧玦拉起她的手,牵她到楚非欢榻前,她喃喃抱怨着非欢不肯醒来,萧玦却在没心没肺的笑。她大怒着要赶萧玦出去,萧玦却突然道:“谁说他能醒?谁说他没死,他死了,你明不明白?”她跳起来欲待推萧恢,萧玦忽然笑容一收,轻轻道:“和我一样。”

和我一样。

和我一样。

宛如一个霹雳闪电横空劈下,硬生生将她劈醒,秦长歌直直的跳了起来,抚着胸口,怔了半晌才看清这里依旧是大营主帐,而自己依旧和非欢在一起。

秦长歌铮一口气,颓然靠着长榻滑下,刚才那一霎梦中的睛空霹雳令她余悸犹存,一片沉静中甚至能听见自已的心跳依旧在砰砰轻响。她按了按心口,不知怎么居然真的有些疼痛”,伤心太过的缘故吧。

这么反身一靠,她突然看见非欢垂在榻下的手,手下一封军报,而军报之下,有一封淡黄的信笺。

秦长歌盯着那信笺,缓缓伸手拿起,捏在手中。她知道这是非欢绝笔,然而此刻,自己真有勇气开启?

太师!!”

突有飞奔的杂沓急切脚步声响起“惶急的呼喊击裂长空。

秦长歌手一颤,遣书落地。

刚才那疼痛而窒息的感觉再度卷土重来,一刀刀仿佛在凌迟她的心肺,那般细碎而令人难以忍受的莫名疼痛,令从无畏惧的她突然开始惧怕,她捂着心口,瞪着帐门,那里先前没有掩紧,微微露出一丝缝隙,外间的光影透进来,火把闪烁,无数双脚步匆匆。

讪练有素的西梁精兵,何事至于如此慌乱?首发

秦长歌想开口,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失声。

然而外间,不知谁重重撞扑在地,随即,极度压抑的哭泣声,在冰冷的地面积雪中,呜咽响起。

太师,陛下驾崩,我军大败!”

沧海干涸,高山崩塌。

又或是洪荒倾覆,翻卷了这红尘所有悲欢,恶根狠攥紧成团,砸碎所有琉璃水晶的美丽梦境

秦长歌忽然仿佛听见自己全身骨骼血肉齐皆粉碎,化为齑粉,再簌簌飘扬在空中,和那似乎永不停歇的飞雪一起,化为这天地玄黄日月星辰中微不可见的尘灰。

一口鲜血喷落尘埃。

遍地里开出艳红梅花。

秦长歌努力的想站起,却发觉自己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直立,接连的巨大打击,那般悍然的向她砸来,她被狠狠砸倒尘埃,几乎再没有力量爬起。

一口口鲜血呕在织锦华毯上,一团团鲜红由深到浅,由淤血渐渐变为鲜血,秦长歌埋首在地毯中,满腮沾满红色印迹,却已无力擦拭。

萧现萧玦”

青山绿水小茅屋你打渔来我种菜,你许给我的幸福日子,还没开始,你怎么可以便走?

怎么会?怎么会?世事怎么可以残忍如此。

门外的禀告声还在继续”白渊突困,“陛下堵截”,两人对射”明明可以轻易挥开的箭,陛下却突然松手放马,“陛下中箭“东燕反攻,西梁军心大乱”

秦长歌听着,又似什么都没听见。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哭音的啜泣,太师太师”,求求您救救西梁…,求求您出来,H咱们这么多年的辛苦,咱们的百姓,咱们的基业H“那是陛下的心血“求求您,只有您能救了”

沉在黑暗里的秦长歌颤了颤。她突然缓缓挣扎着站了起来,挣扎着一步步挪到门边,挣扎着掀开门帘

门外,李骥俯首长跪于一地积雪的泥泞之中,满面鲜血,他的护卫都是衣碎甲裂,远远隔开士兵,还不敢将陛下驾崩前锋兵败的消息传开,而正前方,是素玄。

他手中抱着一个人。

秦长歌一眼看清那是谁,晃了晃,险些一跤再栽回去。

心沉到最深处,永远也无法打捞而起,最后一丝希望,也被这一刻素玄的怆然神情所湮灭口

秦长歌停在帐门处,和素玄隔着风雪,隔着生死,对望。她却一眼也不再看他怀中的那人。

只是缓缓的,放下了帐帘。

李骥愕然抬头,泪流满面的看着再次阖上的帐门,身后,素玄已经淡淡道她不敢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现在看了,她就未必起得来了”“他的事,便我来吧。”

他抿着唇,接直背,看着那个重重垂落的帐门口如果凤凰必须在涅巢中才可以重生,那么那些逝去的生命是不是就会化成焚烧的香木和梧桐?如果看得见前路这些悲凉和离别,我们是不是可以选择中途退却?命运如此森寒,任你智慧浩瀚,才能通天,亦有不能及之处,而滔滔红尘谁伸出翻云覆而手,翻卷去多少青丝和白骨。

他立在风雪之中,看着似乎永远不会再次开启的帐门。

一生里,两个深爱自己的人,一夕之间,双双离开。

一个在帐内,一个在帐外。

永恒沉睡,永无应答。

从此天人永隔,只余自己,从富有至难以承载,忽而成为贫瘠至一无所有。

从此后你们长行,留我独自一人面对这人生悲苦无限。

从此后沧海茫茫,谁人共我长歌?

秦长歌却不再流血,甚至不再流泪。她只是打开妆苍,脱下面具,先仔细一番易容,再对镜细细梳妆。

描远山黛眉,绘粉艳樱唇,略略扑粉,掩去眼下红肿青黑,再在掌间晕开胭脂,薄薄敷上一层,遮掩流泪流血之后苍白憔悴的容颜。

挽云誓,妆飞霞,披冰俏,着素裳。

铜镜里,渐渐依稀是当年睿懿皇后妆容,妙目流波万种,气度无限风华

秦长歌对着镜中的自己,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海*天*中文首发文字版首发

然后,掀帘,站起,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风雪立即扑面而来,凉如千年深渊,秦长歌仰起头,迎着自遥远的神山奔来的如刀罡风,深深呼吸。

然而经过适才那刻,世间已经没有再能囊伤她的冷风。

已经冰封的心,不会再被什么冻结。

跪在地下的李骥和冯子光愕然抬头看着主帐突然出来一个女子,全身素衣,衣袂飘飞,于风雪之中缓缓而来。

他们怔怔看着她,觉得她高华无限,似曾相识,直觉的要开口同,却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在她逼人的气度面前,所有人都忽然失去了一切疑问的勇气。

冯子光只是呐呐道:“赵太师呢?”,

秦长歌停在了他们面前,她全部的真力都已放出,气劲逼人,李骥和冯子光大气也不敢出俯首于她素白裙角,听见那女子淡淡道:“从此后,再没有赵莫言,我是,秦长歌。”

不去看两人震惊的神情,她淡淡道:召集全军。”

是,太师”不,皇后。”冯子光凝神打量着秦长歌的气度,最先相信了皇后归来,就算是假的又如何。陛下驾崩,西梁士气大沮,败亡在即,没有什么比当初的帝国双璧,和陛下齐名的睿懿皇后本人更能力挽狂斓了,哪怕那只是个名号。

只要能救西梁,能令陛下不致于含恨九泉,他愿意立即奉她为皇!

秦长歌已经不理会他,径自往高处走,一直走到营中一处山坡之上,那里,黑底金龙的萧字大旗迎风飞舞,属于萧玦的旗帜。

秦长歌闭目,深深吸气,没有抬头去看那旗。她只是立于高岗,素衣飘飞,静静俯视着面带隍然跪伏一地,绵延数里的西梁大军。

雪越下越大,静默等候的大军的盔甲上渐渐霞盖了一层雪花,风呼啸着从高岗过,再慢慢放缓脚步,凛然肃穆看着这一刿,万军缟素,山河永寂。

儿郎们“秦长歌用上真气的声音,传出数里之远,在辽阔平原上,不断回响。

士兵们齐齐注视着高岗上,那个素裳飞舞,神容平静,身影却无限孤独的女子。

大地无声,苍穹无声,四海无声,六国无声。

俱凝神听着这一刻,挣扎而起破蛹而出的女子,在被命运狠狠一击再击后,整衣束发卷土重回,于禹城郊野高岗之上,向着漫野数十万士兵,向着浩瀚无极的乾坤天下,发出了一生里最坚定,也最疼痛的声音。

我是秦长歌。”海*天*中文首发文字版

雪色万军,霍然抬首,那些纷纷震落的积雪下露出盔甲的青黑色明光令雪地上仿佛突然矗起千万颗青松。

一片拨地而起。

就在方才,我赶到大营中时,得知了陛下崩驾的消息,西梁,失去了最为英明的开国大帝,而我,秦长歌闭上眼睛,顿了一顿。

非欢苍白的脸,素玄怀中那个原本明亮热烈,突然那般安静的人。

电光石火一闪。

永失所爱。”

一片死寂,长久的沉默之后,呜咽大起,数十万人的哭泣,如猛烈的风,卷掠过苍茫大地。

不要哭。”

泰长歌负手,看向遥远的天际,那一片飞雪朦胧里,隐约可以看见逝去人们的笑颜,正温和坚定的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继续。

我都没有哭,你们为什么要哭?”

春长歌伸手,缓缓一捏,仿佛一瞬间捏住了恶毒的命运,再用力一绞。

如果你们相信我,那么,请跟我来。”

为那些我们相信的,爱戴的,永远也不愿意忘记的人们。”

报仇。”

有喜欢大虐结局的,可以到这里便不再继续,愿意陪我到帝凰大结局的,请和我一起,今晚这一章大虐,大约有人想要砸我,但是我这人一向比较无耻,还是燕倾时养成的习惯,结局时我心情烦躁,也易被外界评论影响,诸位要哭可以,要砸请忍一忍,放在结局后再说,否则砸早了,我就可能难以为继,这不是威胁,这是请求坚持到底对瓦真的,很重要如果你喜欢此书,请登录潇湘购买VIP支持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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