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父闻言,浓灰的眉毛抬了一下:“你堂兄过来是管理我们滕家的产业,与你的公司丝毫没有关系!既然过来了,去看看小涵,这次是你做得过分了!”
“睿哲,去看看吧。”滕母也在旁边劝慰,目光温慈,带着对儿子的失望:“小涵她一直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该这么对她。”
滕睿哲低垂目光瞧着娇小的母亲,这才有耐心道:“她怎么了?”
“自从三亚回来,情绪一直不大好。现在在住院观察,你邹伯母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把肚子吃坏了。但妈觉得,小涵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意志力消沉。”滕母望着病房方向,脸上是担忧的,“不知道是不是你在三亚把她伤太重了?原本你们俩不是交往得好好的么,怎么说结束就结束?”
“没有开始,哪来的结束!”滕睿哲冷笑了一声,迈开步子往前走,走到病房门口,看着房里的邹小涵。
邹小涵已经醒过来了,看护正给她把床摇起来,让她躺着喝水。
但她的手一接到水杯,那手就跟没反应似的,水杯直接从手里滑了下去,嘭的摔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看护吓坏了,连忙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笑着说没事没事,是我没把水杯拿好,然后飞快的出去找医生了。
邹小涵则狐疑的动了动自己的那只手,发现手指是能动的,伸手拿旁边的水果,完全没事,再秀眉轻凝,望着地上被摔破的水杯发呆。
此刻冬阳正好,暖洋洋的一片,全部投射了进来,把她安静的侧影笼罩着,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娇柔的白天鹅。
滕睿哲瞥了一眼,没进去见她,从病房门前走过。
而走廊上,医生、护士、书记夫人迎面而来,急匆匆的小跑着,仿佛天要塌下来了,直奔邹小涵的病房。
“医生,你不是说我女儿没事的吗?为什么刚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夫人,您不要急,需要慢慢观察!”
“我能不急吗?她最近时不时就这样……”书记夫人急得声音都变了,快步走向女儿的病房,当真是六神无主、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但一抬头,竟见到滕睿哲迎面而来,正冷冷看着她,连忙止步,飞快换上笑脸道:“睿哲你来了,小涵她没事,就是把肚子吃坏了。”
滕睿哲依旧不冷不热看着她,瞥一眼旁边的医生护士,薄唇掀起,冷笑道:“我来找我父亲,不是来看她的,伯母你们继续,下次我再来探望!”冷冷一笑,继续往前走,长腿迈着沉稳的步子,潇洒走出医院。
十几分钟后,抵达自己的公司,助理已为他准备好了接受财经访问的行程,访问者是财经频道的著名主持人,早已预约好为这位金融王子录一期节目,出版第n套关于他的财经自传,档期已经安排好了,这次电视台特意前来接驾。
他不是初入商界的年轻人,一般对这种上电视的访谈不是很感兴趣,不需以露脸的形式来成名;多数情况下,以行程排满没时间接受访谈,婉拒掉,低调内敛,深入简出,但他对第一财经主持人的实力感兴趣,通常他只与财经频道最负盛名,最有实力的主持人座谈,那样才能与他旗鼓相当,访谈得有激情。
而这一次,他把他的行程全部推后,欣然接受邀约,前往电视台。
锦城市第一电视台所有员工对他的到来,表现得非常热情与激动,尤其是女员工,争先恐后挤在办公室里,近距离看他俊美的五官和颀长魁伟的身材,恨不得扑到他身上来。
他薄唇轻掀,礼貌的回以一笑,走进访谈直播室。
著名财经主持人冷峰也是财经界响当当的第一主持,一表人才,实力雄厚,他明显是与滕睿哲认识的,在摄像机前礼貌与睿哲握了下手,没说过多客套话,直接进入正题。
“滕先生,您看股票交易和商品交易由不同的产业管辖,您觉得股票和商品在一个账户里进行交易是否有前景?最近房市陷入一片低迷,是否还有可能回暖?”
“非常有前景。举个简单的例子,目前燃油的价格一上升,石油公司的股票就会上涨,正是这样,投资家的利润就会提升,如果在同一个账户进行交易……”
“……”
――
黛蔺最近三天两头请假旷课,已经让辅导员担忧起来了,问她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什么事,千万要说清楚。
她说没什么事,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但课程自己会补上的,一定不会落下,作业让古俊帮忙代交。辅导员您帮我安排一下下学期的宿舍床位,我想回学校住宿,比较便宜。
“行,我帮你看看其他学部有没有多余的床位,只能先这样委屈你一下了。”辅导员没怎么催促她,结束了通话。
黛蔺此刻则站在店子门口,想进去帮忙,却行走不方便,肩膀都抬不起来,小脸苍白。
古妤请来的两个年轻女服务生,穿着时尚的格子制服,扎高高的马尾辫,青春飞扬,在店子里手脚利落的工作。而店子名叫‘幸福飞’,是她和古妤一起想出来的,代表一种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快乐飞翔。
“苏小姐,你来了。”俩女孩热情的跟她打招呼,笑脸甜甜的。
“我来看看,辛苦你们了。”她微微一笑,看到这个时候,客人也还是络绎不绝,李婶在半透明的厨房间做生煎小吃,古妤在收银台前点点算算,生意不错。
古妤见她来了,看一眼,没什么表示,继续算她的账。
黛蔺不以为意,俏脸非常平静,走到厨房间那边,对李婶道:“李阿姨,最近我身子不舒服,麻烦您再给我熬几副药,工资我会再算给您的。”
李婶抬头瞧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疼道:“苏小姐,阿姨看着你这模样心里就疼,去房里躺着吧,啊,阿姨一会就给你把药端去,你不要乱走动,再摔了可不好。只是阿姨没钱买那么好的药材,只能买差一点的了。”
“差一点没关系,总比没有药汤喝好。前几天我不小心摔了,行走不方便,不然我自己学着熬了,不能一直麻烦阿姨您。”她轻轻一笑,转身往回走,看了不肯理她的古妤一眼,走出店子。
这几天的天气很照顾她,每天都是艳阳高照,让她晒得暖烘烘的,阴霾一扫而光。
她不会每天卧床,而是站在院子里走动、晒太阳,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病怏怏的。有时院子里的小孩会仰着小脑袋,好奇问她,姐姐,为什么你走路的样子像只鸭子?呱呱呱,还调皮的学着她走路,一挪一挪的,跟在她后面,她便笑了。
童言是无忌的。他们肆无忌惮说着他们的童言,天真又活泼,心里怎么想,嘴巴上就怎么说,绝不绕弯子。虽然是在取笑她,但她竟然觉得开心,觉得热闹。
这群活泼的孩子们啊,是唯一肯理她的人,叽叽喳喳围在她身边,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开心极了。
那一刻,她呼吸着阳光的味道,感染着他们的纯真与快乐,竟不再觉得自己是生活在阴暗角落里,而是站立在阳光底下,轻轻松松、堂堂正正的活着。
于是阳光越好,她的心情就越好,笑的次数也越多。
她感觉自己是真的解脱了。
此刻,她在练习爬楼梯,想着快点让身体恢复,早日返校。酒店那边打电话过来了,通知绝不能旷班,因为最近几天新老板上任,撞到枪口上可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拿着开刀的!
她心想自己顶多一个打杂的实习经理,大老板绝对不会拿她开涮,把她怎么样。谁知,杨经理马上一个电话call过来,说新老板要求每个经理到场,今晚有一场party,新老板想借这次机会认识每一位经理,必须到场!
所以她今晚还必须去酒店,打扮得正式一点,认识她的新老板。
“苏小姐,又在走楼梯啊。”张春喜又从楼梯上走下来了,丰满的身体又胖了一圈,双下巴都露出来了,一双精明的眼睛笑眯眯盯着黛蔺,故意问道:“你这是摔到哪了?严不严重呀?”
“摔到腰了,不严重。”黛蔺也静静看着她,笑着答道,继续爬楼梯。
“那以后可得注意了。”张春喜便使劲盯着她的腰看,差点踩空楼梯摔下去,连忙收神,干巴巴一笑,拎着她的东西下楼了。
黛蔺回头看她一眼,双眸清冷,等着某个贼自投罗网。
――
中午,她坐在桌前做功课,李婶给她把药端来了,说这次的药就真的是几块钱的药了,将就喝一喝吧。
她说了声谢谢,让李婶把每次的药渣留着,药罐子也别洗,等着她去洗。
“为什么?”李婶不解。
“最近店子忙,李婶您忙不过来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她轻轻笑道。
“原来是这样。”李婶信了,笑了笑,拿着袖套围裙继续回去店子上班,药罐子药渣子就留在厨房,没人管。
她把药汁倒进保温盒里,拿着空碗去厨房冲洗,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张春喜经过厨房,闻了闻那药香,直接走回自己屋里。
又开始熬药了啊,真是不怕死呢。
不过,那剩下的一包药粉她不准备下到汤药里了,反正她拿到钱了,你苏黛蔺也进了医院。不管是真摔楼梯还是假摔楼梯,你这次绝对伤的不轻!她才没那么傻,跑去上钩!
――
晚上,黛蔺决定打车去酒店,穿了厚厚的红袄,衬得她皮肤水灵灵的。
她没有晚礼服,就穿了平时穿的衣服,把苍白的小脸扑了一点腮红,黑溜溜的长发梳顺,围着白围巾出门。
而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司机在听财经新闻,正是滕睿哲受邀的那一档,估计全城有一大半的男人在收听。
“好了,财经问题谈完,现在是我们的休息时间。请允许冷某问滕先生一个私人问题,缓解一下现在严肃的气氛。最近业界除了滕先生在金融界的新闻外,还有大家更关心的一个问题,就是滕先生的人生大事问题。听说滕先生决定与邹小姐解除婚约,这事是真的吗?”主持人笑声朗朗,与滕睿哲像两个老朋友在聊天,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在挖名人的隐私,而是在严肃的氛围里添加一些轻松的元素。
滕睿哲则沉默了片刻,磁性低沉的声音透过收音机流泻出来,“呵,你们第一财经频道除了对时事财经感兴趣,好像还对私人问题感兴趣!对,滕某忽然觉得心还未定下来,不能对未婚妻做出不负责的承诺。所以决定解除婚约,祝愿她以后会更好!”
“这么说,一切不是谣言,而是确有其事。感谢滕先生为我们做出回答。好,今天的第一财经就到这,感谢滕先生的前来……”主持人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追问‘是不是滕总你先变了心’或者‘滕总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女人,所以抛弃未婚妻’这些八卦问题,而是点到为止,立即把访谈结束了!
这是一场收视率最高的电视专访,也是一场转到收音频道的焦点访谈,在全城电视直播后,又不断重播复播!而且财经界第一主持人也是第一次这样问名人的私人问题,看似无意,实则一切是被人安排好了的!借用这个电视台的高收视率把消息放出去!
收音机里很快放上广告,出租车司机说了一句话:“原来滕先生准备与邹书记家的千金解除婚姻了呀,真是可惜,两人蛮般配的。”
后座的黛蔺听着,问道:“他们之前不是结婚了吗?”
“当时排场很大的,邹小姐直接被接去滕家了,应该是结婚。但刚才滕先生既然说要解除婚约,那就是没领证。小姐,你说的地方到了,二十一块!”
“好。”黛蔺付了钱,下到车外,这才发现天空飘起了雪花,像鹅毛似的,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她伸手想接,但接到的都是化掉的雪水,根本没法接到那鹅毛。
于是她一边走在鹅毛雪花里,一边用围巾把自己裹紧,目视前方,静静走着。
初飞的雪花为什么容易融化掉,那是因为它们还无法适应地上的温度。待到雪下得大起来,经历的时间长而没有融化掉,那就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了。
同理,如果她不能坚持,不能坚强,那她永远都不会独立。
酒店的酒宴就在顶楼的一个宴客厅里举办,张灯结彩的,长桌摆满美食美酒,让人食指大动,全部由酒店的女经理们亲自出力准备,非常气派;女人们还搬来了几棵圣诞树,挂满了星星和礼物盒,用了不少心思。
因为传闻新来的大老板很帅,姓滕,是任何女人都会心动幻想的类型。
姓滕?
黛蔺刚把她的红袄脱下来,就被女人们的议论声吓到了。姓滕的人在锦城市屈指可数,除了滕睿哲家,还有谁敢姓这个‘滕’?
“杨经理说她见过这位滕总的样貌,一表人才,年纪在三十岁左右,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迷人风采。”
“那不就是滕家大少吗?滕少爷竟然来我们这做大老板?!天呐,幸福死我了!”
“滕少来这里做老板,你幸福什么?”
“少装了啊,你们谁的心里不比我乐?滕大少今天刚刚对外宣布解除与邹家的婚约,恢复单身了!我说你们装什么装,矫情不?”
“……”
黛蔺在一旁听着这群女人的一来二去,什么饮料酒水也没端,站在宴客厅安静的一隅。
如果新老板真是滕睿哲,那这场酒宴根本就不是为了庆祝,而是他故意的!
他强调每个经理必须到场,借此机会让他认识,不就是故意在针对她么?
他根本就是认识她的!
她站在安静的角落,看着面前的衣香鬓影,将脚步渐渐往门口挪。罢了,反正她不能喝酒,提前退场吧。
但是这个时候,新老板让杨经理他们陪同着,正推门而入。
“滕总,这边请!”
一袭笔挺的银灰西装,衬衣领带,身板结实挺拔,带着常年健身的健壮,唇边带笑,却掩盖不了他那股傲慢不羁的气息。尤其是那双深黑的眼睛,如晚霞凋残后的黑色暮雾般幽暗,扫了簇拥过来的女人们一眼,浅笑。
他看起来非常英俊,白皙的皮肤、漂亮的手指让他看起来很是斯文和高贵,但那双眼睛绝对不斯文,看似笑,实则是噙着高深莫测的冷笑,闪着犀利的光芒。
站在角落的黛蔺与其他女人一样,起初以为是滕睿哲,但当男人走进门来,一身傲慢不羁的气息与高贵优雅的气质交相辉映,用一双带笑的眼睛瞥她一眼后,又故意不直视她,却让她知道他在留意她的那副神情,让她的心猛地一跳!
他不是滕睿哲,但他比滕睿哲更俊美,更能虏获女人们的芳心。因为杨经理介绍说,滕总是刚从北京过来的,家族企业在北京,这次是过来视察新收购的酒店,与大家见个面。
围在他身边的女人们听到‘北京’两字就疯狂了,变成更热情的簇拥,抢着围在新滕总身边,请他摘下圣诞树上的某个礼物,抽到谁,今晚就请赏脸与那个幸运儿共舞一支。
他优雅一笑,睥睨这群热情的女人。
杨经理则趁大家在玩,走到黛蔺身边,拿了一杯饮料,低声说道:“原本是另一位滕总收购这里,但父子争斗,变成了这位新滕总先来这里。新滕总与另一位滕总好像是堂兄弟关系,都是视工作为第一位,厉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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