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张二贵的事情之后,徐应龙当天乘坐返程的大巴回到了乌市。不过徐应龙并没有在乌市住下,而是连夜买了一张前往陕南省米县的火车票。
小张名叫张浩,家住陕北米县农村。而米县距离乌市直线距离四百多公里,而且有直达的火车。所以帮张二贵了却了遗愿之后徐应龙决定再顺道将小张的遗愿也了却了,最后回去解决李新民的事情。
晚上十点多,徐应龙在米县火车站下了车,与温和的天海相比,陕北的气候又干又冷。下车后徐应龙并没有立即前往小张家,而是就在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了下来。
小张毕竟不同于张二贵,张二贵家里已经没人了,什么时候去都无所谓。但是小张家不但有老父老母,而且还有一个妹妹,三更半夜的去拜访人家确实不太合适,所以徐应龙打算第二天上午再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徐应龙就在车站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一些烟酒和水果,然后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以400元的价格包了一天,然后直奔小张家所在的青山镇张家村。
青山镇距离米县县城并不远,二十多公里的样子,出租车师傅的技术很好,虽然路况不是很好,但是却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不过张家村虽然距离青山镇不过十五公里的样子,但是却愣是走了一个多小时。虽说这段路程还无法与乌市到檀林镇的阎王路相比,但是依然十分难走。
赶到张家村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进了村儿打听清楚小张家,徐应龙便让出租车师傅送他过去。
站在小张家门前,徐应龙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低矮的土坯房,黄色碎石垒起来的院子,木头栅栏做的大门,这就是小张家。
再看院里,一垛小麦秸秆堆成的草垛最为显眼,在北方人们经常将庄稼的秸秆收回来充当家畜冬天的草料,或者是充当烧火做饭的燃料,在农村每家每户秋收之后都会有一个大草垛的。除此之外,院子里就只有一辆快散了架的破木车和一头还算壮实的大黑牛。
大门外的动静显然是引起了小张家的注意,只见一个看起来有六十多岁的老人推开家门跑了出来,令徐应龙颇为疑惑的是,这老头出来也就出来吧,怎么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难道这是要出去杀猪吗?
不管这老头是出来迎接自己还是要干什么去,总归这老头肯定是小张的亲人,想到这里徐应龙便和司机师傅说了一声,然后带着礼物下了车,迎着老汉走了过去。
然而令徐应龙郁闷的是,还未走到老头跟前,徐应龙就感觉到了老头身上传来的阵阵敌意。另外看到徐应龙后老头扯开嗓子就骂了起来,尽管陕北的土话方言徐应龙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他却能判断的出来老头是在骂他,毕竟没有人会拿刀子指着人说好话的。
徐应龙知道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没有人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出这样不礼貌的举动。他试着用普通话和这老汉交流,不过显然没用,老汉虽然没有用刀子上前捅他,但是语气依然很不善。徐应龙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听不懂陕北的方言,而这老头又听不懂普通话,他两之间完全是鸡同鸭讲。
突然徐应龙响起了出租车里的那个司机,来的时候他和司机交流过,也许是因为经常在县城生活,司机的普通话虽然说的不是很好,老有股子乖乖的方言的味道,但是却不妨碍他们之间交流。而司机又是本地人,这里的方言他肯定也懂,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翻译吗?
想到这里徐应龙急忙将司机叫下车,让他陪自己和老汉谈一谈。
原本出租车司机看到老头手里明晃晃的杀猪刀,心里老大不愿意,但是他却知道,要是徐应龙办不完事情他就拿不到那四百块钱,无奈之下只好也下了车。
徐应龙先是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和出租车司机说了一遍,告诉司机他是从塞北鹿城来,是受了张浩临终时的委托来看望他的家人的,并没有恶意。
出租车司机和老头说了几句,老头将手里的杀猪刀收了起来,但是表情依然十分警惕。
看到老头终于不像刚才那样激动了,徐应龙对出租车司机说道:“你帮我问问这里是不是张浩家,他的父亲在不在!”
出租车司机问了老头几句,回答道:“这里就是张浩家,他就是张浩的父亲!”
徐应龙一愣,张浩死的时候刚满二十岁,而且他还是家里的老大,按照这个判断,张浩的父亲最多也就四十大几,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岁。眼前这老头咋看咋像六十岁的老人,怎么可能是张浩的父亲。
徐应龙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出租车司机这次倒是没有向老头问话,而是直接告诉徐应龙,陕北气候干燥,人们看起来都要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尤其是这些在地里刨食的农民,四十几岁看起来像五六十岁的人比比皆是,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徐应龙仔细一看,眼前这人确实和真正的老人有所不同。人的面相倒是好改变,不过身体状态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这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苍老,但是走路却虎虎生风,骂起人来也是中气十足,看来果然不是真的老头。
既然年龄地点都对了,这位“老年”大叔应该是张浩的父亲无疑了,徐应龙笑了笑说道:“大叔你好,我是张浩的朋友,他临终前叮嘱我,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到他家看看你们二老!”
徐应龙这边说话,一旁的出租车司机则是同声同步翻译。
说起自己那个苦命儿子,张浩的父亲眼睛顿时红了起来,不过却没有流泪。缓了几分钟才说道:“你也是和我儿子在一起蹲大狱的吗?”
听到出租车司机的翻译,徐应龙急忙给自己按了一个监狱管教的身份,说自己是监狱里的狱警,是张浩以前的管教,由于两人年纪相差无几,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说完还将自己的军官证件递给张浩的父亲看。
张浩的父亲显然不懂警官证和军官证的区别,看到证件上的照片确实是徐应龙本人,而且还有大钢印在上面,顿时相信了徐应龙的话。
确定了徐应龙的“身份”之后,张父的态度立马变了,急忙将徐应龙和出租车司机让到屋里。
进了屋,徐应龙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惊了,以前他觉得鹿城河东贫民区的穷人已经够穷了,但是今天他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一贫如洗。只见不大的两间屋子里一间是充当库房和厨房的堂屋,另一间则是住人的正房。
堂屋里盘着个锅台,上面放着一口硕大的大铁锅,锅上面盖着一个木制的圆锅盖。锅台下面放着一些枯枝烂叶,看样子是用来烧火做饭的燃料。堂屋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些蛇皮口袋,有二三十个的样子,每一个口袋都装的满满的,看样子装的是粮食。
正屋里有一个大坑,大坑和窗户相连,占了房子一半左右的面积。地下靠着后墙的地方摆着一个黑红黑红的大木柜,木柜上面放着一面圆形小镜子,还放了一些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张家在没有其他摆设了。
这能叫家吗?这像个家吗?即便是城里最贫穷的贫民,住的地方也不会比这差吧!
再看炕上,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盖着被子躺在炕上,不时发出几声艰难的咳嗽声,好像是病了。徐应龙猜测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张浩的母亲!
看到有人进来,女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坐起来,歉意地看着徐应龙。
徐应龙急忙说道:“您有病就躺着吧,我站在地上就行了!”
张父一边张罗茶水一边同张母说了几句,应该是让张母躺好。
徐应龙最终还是上了炕,北方人家可没有那些桌子椅子,家里来了客人都在炕上招待。
喝着张家的土茶水,徐应龙和张父聊了起来。家里已经知道张浩已经死了,而且也给他办了丧事。张父问了一些张浩在监狱里的事情,徐应龙虽然不知道张浩在监狱里表现如何,不过人死为大,不管张浩之前怎么样,这个时候徐应龙还是尽挑一些好的说。
聊了一会儿,徐应龙想起刚才进门时的遭遇,当即问起了这件事。
张父叹了口气告诉徐应龙,刚才是他误会了徐应龙,还以为他是乡里那个混蛋常大少,所以才做出那样不礼貌的事情。
一听这话徐应龙就知道张家肯定是遇到了麻烦,能被称为大少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不是家里有钱就是有权,一般这样的人和张家这种家里面有隔夜粮的贫苦人家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再联想到张父刚才激动的言行,肯定是张家惹上了那个常大少。
想起答应小张的事情,徐应龙决定问一问这件事,能帮尽量帮一帮这家可怜人,就算是行善积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