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引子
讨论之前，裴承毅让东方闻准备了一些茶水糕点。
“实不相瞒，登机之前，军情局的老刘已经把相关的事情告诉我们了。”梁国翔本来就是个直性子，“一路上，我与泊清都在讨论。与裴将军担心的一样，我们也觉得杜奇威正在策划一场海空大决战。政治上的理由我们不用考虑，仅从军事上说，要想减少这场战争对美国造成的损失，必须尽快结束冲突。”
“归根结底，马岛冲突是我们与美国的冲突。”狄泊清补充了一句。
“当然，不管杜奇威为什么要尽快结束这场冲突，从美英当局的所作所为来看，我们必须承认，他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这是不争的事实。”统一了基本观点，裴承毅转口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到底打不打这场决战，不是由杜奇威一个人决定的。参加，还是阻止，得由实际情况决定，也就是由我们能否打赢这场决战决定。”
梁国翔点了点头，说道：“正好华将军也在，我们就从各个方面考虑一下。”
“很明显，关键是空中力量。”华剑锋呵呵一笑，说道，“只有有效利用阿根廷空军的作战力量，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光靠空军肯定不行，还得考虑海军，特别是潜艇。”狄泊清插了一句。
裴承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看样子，只有陆军没有份了。我说，既然我们的观点相差不大，就不要客气这客气那了。这样吧，还是请梁将军介绍空中作战，等下再由老华介绍海上作战。”
“那我就不客气了。”梁国翔点上香烟，抽了两口，才说道，“毋庸置疑，阿根廷空军拥有一支实力部署的战术航空兵，即便放眼全球，也能跻身前二十强。问题是，阿根廷空军的建设一直剑走偏锋，过于注重战术航空兵，对其他作战力量不太重视。别的不说，阿根廷空军的支援航空兵就过于薄弱，战斗机与加油机、预警机的比例都超过了三十，而正常比值应该在二十以内。另外，根据我的了解，阿根廷空军在指挥系统上也有问题，情报系统更不用多说了。说得不客气一点，除了拥有一支奢华的战术航空兵撑门面之外，阿根廷空军的实际作战能力非常值得怀疑。”
裴承毅没有急着表态，毕竟梁国翔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当然，这是针对一流国家而言，如果阿根廷面对普通国家，哪怕是地区强国，其空军实力都不容小觑。”
等狄泊清说完，梁国翔才接着说道：“可惜的是，英国算得上是一流国家，再算上美国的影响，阿根廷空军的处境就不容乐观了。”
“你们是说，不能指望阿根廷空军？”华剑锋非常直接的问了一句。
“这得看什么叫指望。”梁国翔笑了笑，说道，“如果仅依靠空军对付特遣舰队，阿根廷离战败也就不远了。反过来却不成立，即没有空军，肯定对付不了特遣舰队，阿根廷肯定会战败。”
“这个道理很浅显，我想知道具体的情况。”裴承毅没有罗嗦的意思，点明了主题。
“具体的情况就是，特遣舰队的实际战斗力恐怕比我们预料的高得多。”
裴承毅微微皱了下眉头，示意梁国翔继续说下去。
“也许你们不知道，军情局刚刚收到消息，特遣舰队配备了最新式的强制电磁干扰系统。”
“什么？”华剑锋立即瞪大了眼睛。
裴承毅的眉头跳了几下，神色也阴沉了下来。
“军情局的老刘让我带话，确定了消息的可靠性之后，他会主动联系我们。”
裴承毅点了点头，说道：“老刘只提到这个，没有说别的？”
“他还说了，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技术问题，可以找张孝珑，他会提供详细资料。”
裴承毅朝华剑锋看了过去。
“我等下就联系张孝珑，让他把资料准备好。”
“关键不是技术问题。”狄泊清终于抓住了露头的机会，“来的路上，我们已经看过了相关资料。如果军情局提供的情报没有错，恐怕这场海战将改写历史。有趣的是，五十多年前同样发生在这一海域的那场海战也改写了历史。”
“什么意思？”裴承毅直接问了一句。
“美国研制的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的性能不比我们的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先进一点。”狄泊清微微停顿了一下，说道，“也就是说，如果特遣舰队拥有这种极为先进的装备，恐怕阿根廷空军的反舰导弹都将成为摆设。”
裴承毅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因为在印度战争后，裴承毅出任装备办公室主任，专门负责审定共和国三军的装备研制与生产工作，所以他非常清楚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的性能，更清楚这种新式武器将对战争产生多大的影响。别的不说，在第三次军事改革的影响下，各军兵种的装备项目砍的砍减的减，能够通过装备办公室审核的都寥寥无几，而“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不但通过了审核，还被评为优先发展项目。
半岛战争期间，强制电磁干扰系统首次承当，表现出了惊人的潜力。
事实上，在此之前，五个核大国就在进行相关研究。在复合蓄电池出现之前，为了将干扰系统的能量级别提高到实战水平，主要有两个办法，一是缩短干扰时间，二是使用更大的能量源。前者的典型代表就是能在瞬间摧毁杀伤范围内所有电子设备的电磁脉冲弹，后者则是被划入了核武器范畴的“功能增强性特种炸弹”。虽然这两种弹药都很厉害，但是受先天因素的限制，都没能成为改变战争面貌的决定性武器。电磁脉冲弹的是使用范围不大，而且只对没有保护的电子设备有影响。“特种炸弹”则因为其“核武器”的身份，在任何场合都受到限制。
复合蓄电池问世后，限制电磁武器发展的能源问题得到了解决。
日本战争中，强制电磁干扰系统大显神威。
正是如此，日本战争之后，各主要强国都开始研制强制电磁干扰装置，而共和国与美国已经着手研制第二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印度战争期间，印度海军花巨资从英国引进的强制电磁干扰系统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虽然并没改变舰队的最终命运，但是没人否认强制电磁干扰系统的发展前景。
印度战争后，共和国与美国开始开发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
因为共和国与美国的技术优势极为明显，加上国际关系迅速转变，所以除了像俄罗斯这种有资格、也有野心的地区性大国之外，其他国家都放弃了相关研究，转而从共和国或者灭国获取援助。
英国就是在这个时候放弃了自研，与美国合作开发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装置。
问题是，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的门槛非常高。
第一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解决了有无问题，第二代重点解决第一代存在的问题，比如对自身电子系统的毁灭性打击，第三代则在第二代的基础上，拓展了强制电磁干扰系统的应用范围、适应能力，并且着重解决小型化问题。
按照裴承毅掌握的情况，由总参谋部后勤装备处直接负责的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的主要设计指标就是小型化。换句话说，如果达到了所有设计指标，强制电磁干扰系统不但能够装在战舰上，还能够装在车辆上，甚至以吊舱的方式装在战机上。如果能够把制造成本降下来，还有可能成为导弹弹头。
设想一下，如果强制电磁干扰系统得到普及，电子设备将无藏身之处。
别的不说，所有开放式电子系统都将失去生存空间。更重要的是，几乎所有探测系统都是开放式电子系统。即便是被动探测系统，也是开放式电子系统。也就是说，当强制电磁干扰系统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战争将再次回到原始状态，最有效的探测工具不是雷达与热相仪，而是人的眼睛与耳朵。
毫无疑问，到了这一步，战争的面貌将彻底改变。
问题是，美国有可能赶在共和国的前面研制出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吗？
裴承毅既觉得不大可能，又不敢完全否定。
说简单点，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的核心技术，也就是小型化所需要的主要技术就是储备能源与转换能源的技术，而这两项技术的基础都是超导。因为共和国在超导技术上拥有不可否认的巨大优势，所以美国不大可能在该领域超过共和国。只不过，除了核心技术之外，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还需要其他很多技术支持，更加考验工程人员的设计能力与创新能力。不管怎么说，美国不缺乏优秀的工程师，更不缺少创新方面的天才。按照裴承毅的估计，就算美国没有办法解决能源系统小型化的问题，也可以采取分步走的发展方式，即利用已有技术，首先开发两代半的强制电磁干扰系统，等到关键技术取得突破后，再开发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最后开发三代半。
事实上，共和国也在这么做。
因为门槛太高，很难在短期内研制成功，部队又需要新的强制电磁干扰系统，所以裴承毅在离开装备办公室之前，不但建议分阶段开发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还给项铤辉打了电话，希望总参谋长能够重视这件事情。毫无疑问，以裴承毅的影响力，以及两人的私人关系，项铤辉肯定不会忽视这个非常重要的建议。
说简单点，在坐的4位将领中，裴承毅最了解第三代强制电磁干扰系统。
当然，华剑锋也非常清楚。
见到裴承毅不打算开口，华剑锋说道：“这么说来，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也正是我们的建议。”梁国翔看了裴承毅一眼，说道，“虽然英国的战争目的是要夺回马岛，但是在不能打击阿根廷本土的情况下，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杜奇威只能找机会打垮阿根廷空军。因为没有选择消耗战，而是以总决战的方式定胜负，所以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特遣舰队将在适当的时候进入阿根廷空军的打击范围，迫使阿根廷空军决战。杜奇威不可能不明白，如果特遣舰队仍然羞羞答答的，我们完全可以以不变应万变，等到皇家海军不得不把陆战队送上岸的时候，再打击登陆舰队与运输船队，而不是在特遣舰队身上消耗宝贵的战斗力。”
“也就是说，阿根廷空军能够投入全部战斗力？”华剑锋问了一句。
“不是全部，而是部分。准确的说，是让阿根廷空军或者让我们相信，即便不动用全部力量，也能击败特遣舰队。”
裴承毅微微皱了下眉头，朝梁国翔看了过去。
“之前，我们一直认为，特遣舰队将等待‘复仇’号到达，凑齐了三艘航母之后再开入战区。问题是，有这个必要吗？或者说，有必要赌上英国的全部资产吗？”梁国翔冷笑了几下，说道，“毫无疑问，别说损失三艘航母，只要有一艘航母战沉，英国当局都会搁置军事行动。在是一场冲突，不是一场战争，双方都没宣战。可以想像，只要任何一方突然停止军事行动，冲突就将结束。随着外来势力介入，再次爆发冲突的可能性非常渺茫。五十多年前，阿根廷与英国没有宣战，也没有宣布承认对方拥有马岛的主权。也就是说，五十多年前的那场冲突并没有结束。”
“特遣舰队很有可能提前进入战区。”见到梁国翔又跑题了，裴承毅不得不提醒他。
梁国翔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我的观点。杜奇威肯定知道是你在指挥战斗，因此他有理由相信，你绝对不会放过重创特遣舰队的机会。也就是说，只要特遣舰队进入战区，不管做什么，你都会采取行动。”
“问题是，在仅有两艘航母的情况下，特遣舰队有什么胜算可言？”华剑锋皱起了眉头，说道，“别说阿根廷空军倾巢而出，那怕只出动三分之一的战斗机，甚至阿根廷空军没有一点贡献，只要潜艇，特别是我们的四艘潜艇发挥正常，别说重创特遣舰队，就算全歼特遣舰队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来的不仅仅是两艘航母。”
“什么意思？”裴承毅马上追问了一句。
梁国翔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也是途中听说的，美国海军第四舰队的航母战斗群早已离开地中海，即便以正常速度航行，也应该在数日前进入南大西洋。按照军情局的估计，美国舰队很有可能会参与作战行动。”
“这么做，也过于明目张胆了吧？”华剑锋一副完全无法相信的样子。
“确实很大胆，可是谁能保证不是呢？”狄泊清苦笑了一下，说道，“到底是不是，我们说了不算。不过军情局正在处理这件事情，相信很快就会有确切报告。”
“你们说得没错，谁能保证？”裴承毅长出口气，说道，“我们必须考虑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也就是美国的航母战斗群参战。当然，不是公然参战，而是以某种密而不宣的方式帮助皇家海军。”
“比如派遣舰载战斗机为特遣舰队提供防空掩护。”
听到梁国翔的话，裴承毅点了点头，等梁国翔接着说下去。
“这是我首先考虑到的可能性。”梁国翔接住搭档递来的香烟，说道，“特遣舰队肯定会靠近马岛，只是不能什么都不做。也就是说，不能为了击败阿根廷空军而向阿根廷空军挑战，必须有一个充足的理由，比如轰炸岛上的阿军，为登陆作战做准备。或者说，试图将某支特种部队派到岛上去。不管怎么说，杜奇威肯定会制造一个理由。如此一来，特遣舰队的舰载战斗机就无法全部执行防空作战任务，甚至不能部署太多的防空战斗机。为了确保特遣舰队的绝对安全，杜奇威别无他法，肯定会利用第四舰队的战斗机。重要的是，只要美国海军的舰载战斗机在特遣舰队附近活动，就算被击落了，也不会授人以柄，最多不过默认战争损失而已。因为英国已经与美国达成了交换战斗机的协议，所以美国甚至不会承担损失，所有战损都将记在英国的账上。至于英国会不会偿还这笔欠款，那就是笔糊涂账了。”
“如此以来，杜奇威将有恃无恐。”华剑锋嘀咕了一句。
“第四舰队有几艘航母？”
“总共有六艘，其中四艘在海上活动，预计到达南大西洋的不会少于三艘。”
“也就是说，相当于把特遣舰队的航空实力增强了一倍到一倍半。”
梁国翔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确实是个巨大的威胁，而且确实有可能让杜奇威变得更加积极主动。”裴承毅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觉得，除了加强戒备、提前进入战斗状态之外，眼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坐观其变。”
“什么也不做？”华剑锋朝裴承毅看了过去。
“对，什么也不做。”裴承毅笑了笑，说道，“不管怎么样，如同梁将军所说，杜奇威要想唱好这出戏，还需要一个引子。与其碰运气，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摸清楚杜奇威的底牌之后，再采取行动也不迟。”
见到裴承毅斩钉截铁的样子，华剑锋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梁国翔与狄泊清初来报道，自然不会贸然反对裴承毅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