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摒弃前嫌
见到塞隆，裴承毅对阿根廷总统有了新的认识。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评价，在裴承毅看来，塞隆比王元庆差远了。两天前还意气风发、根本不把军事顾问放在眼里的阿根廷总统，才遇到点小麻烦，就把裴承毅当成了救星。巨大的反差让裴承毅不得不相信，塞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政客。
政客也好，政治家也好，裴承毅都得面对阿根廷总统。
“裴将军，你总算来了。”
裴承毅礼节性的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坐到了塞隆对面的沙发上。虽然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阿根廷总统已无别的选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最高军事顾问身上，但是在弄清楚情况之前，裴承毅不想轻举妄动，免得又碰一鼻子灰。
“裴将军看过最近的新闻报道吧？”塞隆的神色有点尴尬，见到裴承毅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又说道，“裴将军也知道与cia的关系，实不相瞒，的报道没有夸大事实，我军的运输船队在今天凌晨、也就是大概十个小时前遭到英国潜艇伏击，我收到的最新消息是，三艘护航战舰与五艘运输船均被击沉，执行秘密护航任务的两艘潜艇也与基地失去联系。”
“如果我没猜错，贵军未能在战斗中击沉英国潜艇。”
塞隆的眉头跳了几下，神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了。
裴承毅不慌不忙的将带来的文件递给塞隆，等阿根廷总统翻开文件，他才说道：“这是我收到的最新情报，伏击贵国船队的是四艘英国潜艇，其中两艘是最先进的‘快速’级攻击潜艇，”
塞隆长吸口气，目光再次回到了文件上。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来。
接触到阿根廷总统的惊讶目光，裴承毅给出了一个含义丰富的笑容。
“这……这是真的吗？”
“总统阁下，难道你还对我抱有成见？”
“不……当然不是。”塞隆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只是不大敢相信，没想到，英国电视台报道的竟然是事实。”
“谈不上全是事实，但是也相差不大。”裴承毅稳住了情绪，说道，“从见到阁下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以军人的荣誉做出过保证，作为贵国的最高军事顾问，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助贵国取得胜利。虽然在此期间，因为某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我相信，我与总统阁下、军事顾问团与贵军、共和国与贵国有相同的目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跨越半个地球，到贵国与贵军并肩作战。作为军人，我也不会向敌人低头。作为贵国最高领导人，我相信阁下与我一样，绝对不会向敌人低头。我更加相信，为了击败共同的敌人、达到共同的目的，我们能够摒弃前嫌、齐心协力、共同奋战。”
虽然裴承毅这番话说得非常隐讳，但是意思表达得非常明确。
“将军说得没错，为了共同的目的，我们必须精诚合作。只是，”塞隆迟疑了一下，转口说道，“现在的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就算贵军旗开得胜，替我们扫清了前往马岛的海上通道，我们也无法立即向马岛运送下一批物资。不知道将军是否清楚，如果不能尽快占领马岛，局势将变得对我们更加不利。”
“事实上，阁下仍然低估了局势的严峻程度。”
塞隆立即锁紧了眉头，等着裴承毅继续说下去。
“虽然追究责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是阁下应该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反对贵军的冒进战术，可是没有人把我的警告当回事。”裴承毅苦笑了一下，说道，“事到如今，贵国损失的不仅仅是几艘战舰与几万吨物资，而是用最小代价取胜的机会。在我看来，如果能够及时向马岛投送增援部队，特别是配备了重武器的装甲部队，数日之内、最多十天，贵军就能占领马岛，并且开始部署防御阵地。到了这一步，就算英国佬不肯承认战败，执意出动特遣舰队，贵军也能以逸待劳，在毫无悬念的情况下挫败、甚至歼灭特遣舰队，迫使英国政府接受或者默认既成事实。”
塞隆暗叹一声，没有反驳裴承毅的观点。
“非常可惜的是，贵军错过了这个能够让冲突尽快结束的机会。”裴承毅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说道，“照目前的形势，英国出动特遣舰队只剩下时间上的悬念，如果不出所料，半个月之内，英国特遣舰队就将从朴茨茅斯港出发，在五月下旬到达南大西洋。为了最大限度的表明决心，争取国际同情，提高国际威望，英国还将在此期间采取行动，比如出动部署在阿森松岛的远程战斗机，象征性的轰炸马岛。最关键的是，英国海军不会无所作为，除了组织特遣舰队之外，肯定会派出第二批攻击潜艇。按照我的判断，只要英国海军还有大国海军的觉悟，就应该在此之前派出第二批攻击潜艇。也就是说，本月之内，第二批英国潜艇就将到达交战海域。”
“这……这么快？”
“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裴承毅苦笑了一下，说道，“作为一个以海权立国、以海权兴盛的老牌帝国，英国从不缺乏足智多谋、富有远见卓识的海军将领。半个世纪前，贵国就领教过英国海军的厉害。已经有情报证明，从今年年初开始，英国海军就加强了马岛海域的战备巡逻强度，伏击贵国运输船队的英国潜艇在上个月初就已到达。也就是说，即便按照正常轮替安排，另外四艘英国潜艇很有可能在四月十五日，也就是开战前五天就已经出发，如果在开战当天加速航行，预计在五日之内到达。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在贵军组织起第二支运输船队之前，英国潜艇将再次封锁马岛海域。非常可惜的是，我军已经损失两艘潜艇，很难继续为贵军提供帮助。”
“将军，你的意思是……”
故意沉思了一阵，裴承毅才说道：“毋庸置疑，贵国不但错失良机，还将面临生死攸关的考验。虽然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英国绝对不会入侵贵国，甚至不会在战争期间打击贵国本土，但是我们同样得相信，如果贵国输掉了这场战争，不管是英国、还是在暗中帮助英国的美国，都非常乐意在贵国制造一场政治动乱，让贵国迅速衰落，在未来数十年内看不到一点希望。”
“这是肯定的，只要我们战败，英美绝对不会让我们安宁。”
裴承毅长出口气，说道：“所以贵国已无退路，只能拿出破釜沉舟的气概，与敌人背水一战。”
“我们早就下定了决心，可是……”
“光有勇气与决心还不够。”裴承毅把目光转向了塞隆，说道，“虽然局势对贵国非常不利，但是贵国并没输掉战争，也不见得一定会输掉战争。在我看来，如果贵国能够迅速调整策略，把握住每一次机会，充分利用各种有利条件，不但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还能从中获得最大的好处。”
塞隆微微皱了下眉头，听出了这番话的另外一层意思。
“作为贵国的最高军事顾问，我有义务为贵国出谋划策。”裴承毅微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的第一个建议就是改变贵军的指挥机构，尽快成立由陆海空三军、情报机构、政府相关部门与军事顾问团共同组建的联合司令部，全权负责贵军的作战行动，最大限度的利用贵国的战争资源。”
“这……”塞隆立即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阁下，现在绝对不是举棋不定的时候。”裴承毅面色严峻的说道，“哪怕做出错误决策，也比不做决策好得多。虽然我没有参与贵军的作战行动，对贵军的作战计划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从贵军这两天的战斗表现来看，不是贵军将士不够勇猛，也不是贵军的装备不够先进，而是贵军的指挥系统出了问题。以我的经验，要想扭转战局，贵军首先要做的就是理顺指挥系统。”
塞隆微微点了点头，沉思一阵，说道：“不瞒将军，在你到来之前，我与贵国元首通了热线电话。”
裴承毅露出了惊讶神色，只是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按照贵国元首的意思，如果我们想在这场战争中取胜，就得高度重视你的建议。”塞隆苦笑了一下，说道，“虽然因为我对将军不太了解，才产生了那些不愉快，但是我相信，能够率领共和国在两场大规模战争中取胜，并且将拥有十亿人的民族带入崭新时代的元首，绝对不会看错人。”
听到塞隆这番话，裴承毅顿时放松了许多。
“我不是军人，但是我知道我们的问题在哪。”塞隆苦笑了一下，说道，“正如将军所说，我军的最大问题就是指挥不畅，各自为战，没有形成有效的战斗力。问题是，就算按照将军的建议，成立联合指挥部，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我军的现状，解决存在于军队内部的根本问题。我不是怀疑将军的能力，只是我军的情况与贵军有很大的不同，不可能用贵军的方法来解决我军的问题。”
“阁下说得没错，我并不否认。”裴承毅知道塞隆在考验他，“十多年前，我军也遇到过同样的问题。在我指挥半岛战争的时候，我军的情况与贵军非常相似，指挥系统存在的问题极大的限制了我军的战斗力。与阁下担心的一样，我们没有能够在战争期间解决指挥系统的问题。事实上，也没有必要急着解决问题。为了达到短期目的，最佳的办法是避开无法解决的问题，充分利用现有指挥系统的优势。”
“你是说……”
“阁下，我不是蔑视贵军，也从来没有蔑视贵军的想法。”裴承毅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虽然接下来的话很难听，但是作为贵国的最高军事顾问，我有职责与义务指出贵军存在的问题。在我看来，贵军的最大问题就是缺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军事统帅。毋庸置疑，阁下是贵军最高统帅，但是正如阁下自己所说，你不是军人，也不懂战争。和平时期，用文人管理军队，利用军队内部斗争控制将领并没错，可是到了战争时期，在一切都为战争服务的情况下，最需要的就是一位能够统领三军的军事统帅。非常遗憾的是，在我看来，贵军中没有任何一名将领有这样的威望与能耐。”
毫无疑问，裴承毅这番话说得非常不客气。
塞隆并没生气，因为裴承毅说的是事实，阿根廷军队中没有一个能够号令三军，让所有将士惟命是从的军事统帅。陆军司令帕托斯地位最高，可是这场战争与陆军没有多大的关系，而且20年来，陆军的地位一直在降低。海军参谋长特雷塞斯库很有影响力，可是海军的表现过于糟糕，沉重打击了他的威信。空军的表现还不错，没有给阿根廷丢脸，可是空军参谋长阿方索最年轻，背景也不是很深厚，不见得能让陆军与海军将士心服口服。
作为阿根廷总统，塞隆不可能不知道军队存在的问题。
沉思了一阵，塞隆把目光转向了裴承毅，说道：“将军说得没错，我军确实需要一个能够带来胜利的军事统帅，而且在我的面前就有一个最佳人选。”
裴承毅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虽然按照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在这个时候，裴承毅应该谦让一番，但是阿根廷不是共和国，按照西方习俗，过分谦虚就是虚伪。再说了，塞隆没有其他选择，不然也不会直言不讳的提到裴承毅。
“我会尽快安排联合会议，成立联合司令部，并且任命裴将军为最高指挥官。”
“阁下，这……”裴承毅还是忍不住，只不过，他没有谦让。“这么安排，是不是过于突然了？”
“不突然点，就收不到效果了。”塞隆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当然，将军应该知道我军的情况，虽然我是最高统帅，但是军队内部的斗争非常激烈，也非常复杂。就算有我的全力支持，裴将军还得通过实际行动，用一个无可争辩的胜利获得我军将士的认同，也获得我军将士的支持。”
裴承毅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阁下的意思我明白，我会抓紧准备。”
“有什么要求，大可提出来，我会尽量解决。”
“现在还不好说，毕竟我也需要一点时间。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情报。”裴承毅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英军的情报，不需要阁下操心，我会找军情局索要。我需要的，只是贵军的资料，特别是贵国海军与空军的资料。”
“没问题，准备好之后，我让秘书送到你的住处去。”
“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请阁下替我保密。”
“保密？”塞隆皱起了眉头。
“毕竟我现在还是贵国的军事顾问，无权插手贵国的军事行动。阁下开始也说了，只有突然袭击，才能收到效果。”
塞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告辞了。”裴承毅起身后，说道，“如果不出所料，数日之内，我就会给总统阁下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也相信，数日之后，最终的胜利对贵国来说就是伸手可及的了。”
“裴将军，阿根廷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虽然受到裴承毅的感染，再次看到希望，让塞隆显得非常激动，但是裴承毅没有与阿根廷总统继续罗嗦，随即告辞离去。
自信很重要，但是自信不能变成自满。
做出保证的时候，裴承毅并无绝对的把握。只是在塞隆面前，裴承毅不能有丝毫的迟疑，不然会让已经有所动摇的阿根廷总统放弃努力。毫无疑问，不管是从裴承毅的个人利益出发、还是从共和国的国家利益出发，阿根廷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回头路，更不能破罐子破摔。虽然裴承毅不会当着塞隆的面承认，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马岛战争的最终结局肯定会影响整个世界。
走出别墅，坐进轿车的时候，裴承毅才长出了口气。
还没放松下来，裴承毅就看到了坐在对面阴影里的那个身影，顿时紧张了起来。
“看来，久了不上战场，确实会让人松懈。”那人坐直了身子，把面孔暴露在了从车窗外射来的灯光下。
“你……”见到刘晓宾，裴承毅松了口气，说道，“老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当然是东方闻告诉我的。”刘晓宾呵呵一笑，再次缩到了阴影里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与塞隆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能有你猜错的事情吗？”裴承毅暗自苦笑了一下。
“塞隆给你做了多少保证？”
“也没什么保证，反正他没有别的选择。”裴承毅笑了笑，把他与塞隆谈的事情告诉了刘晓宾。
“与我们预料的差不多，塞隆终于服软了。”
“没什么好高兴的，我们面前的是个很难收拾的烂摊子。”裴承毅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等下再说。”刘晓宾敲了敲连接驾驶舱的车窗，让司机开快点。
见到刘晓宾不急着说，裴承毅也不急着问。刘晓宾亲自找上门来，肯定不是为了了解裴承毅与塞隆是否进入了蜜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