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继华在当天下午接到宋美龄的电报,傍晚就登上去南京的飞机,飞机在武汉降落加油时,经历一场空中惊魂,好容易落到地面,飞行员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他告诉庄继华南京现在很混乱,机场也很混乱,中国夜间飞行保障一向很差,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飞行,上去容易下来难。
从机场出来,庄继华决计走水路连夜赶往南京,他进了汉口却改了主意,在旅馆他给俞济时打了个电话,让俞济时立刻来见他。
虽然在夜间,武汉的风暴依然持续升温,汉口城内到处是演讲的学生,“讨伐张学良”的口号此起彼伏,汉口车站挤满准备赴陕西的赴难团成员,他们情绪激动,斗志昂扬。
俞济时的五十七师是在去年调到鄂西对付贺龙二六军团的,贺龙突围走上长征路后,他的部队就进驻武汉了。
“文革,你怎么来了?”俞济时接到庄继华的电话时非常惊讶,现在这个时间他出现在武汉肯定不是来玩的。
“怎么?你的部队要开拔?赶着去平叛?好大的功劳。”庄继华见俞济时行色匆匆,全副戎装,便调侃的说。
“文革,你这是什么意思?”俞济时疑惑的看着庄继华。
“良桢,我们相交有十二年了吧。”庄继华思索着说,俞济时十分疑惑,他不明白庄继华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事,他点点头说:“文革,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能办的我一定办。”
“那好,给师母去电报,问问她,部队能不能开拔。”庄继华没有直接说出他的判断。
“问夫人?”俞济时有些迟疑的反问道:“部队开拔是军政部的命令,我的部队编入讨逆军第三纵队。命令我们立刻通过漫川关入陕南。夫人是不管军事的。”
“听我的没错,”庄继华郑重地说:“南京的情况很复杂,夫人要我立刻去南京,主张讨伐的不一定是想救校长,良桢,这个时候可千万要稳住了,你想想战争能救出校长吗?”
这席话让俞济时冷汗淋漓。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当听到西安事变爆发地消息后。他就下令部队做好出发准备。摩拳擦掌地准备投入平叛救校长地战争中。可庄继华地话确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在南京城内。谁打着救校长地旗号而别有用心。我不知道。当我知道师母是真正要救校长地人。所以我选择了支持师母。我希望你也能这样做。”庄继华面带忧虑地继续说道。
俞济时是蒋介石地同乡。军校毕业后就一直在蒋介石身边工作。长期担任蒋介石地侍卫。是蒋介石最信任地人之一。也是对蒋介石最忠诚地人之一。俞济时清楚自己地弱点。他对政治十分迟钝。正是这种迟钝限制了他地发展。而他没想弥补这方面地缺陷。他对政治不感兴趣。就想当个军人。
“我明白了。多谢提醒。”俞济时十分感激。他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这个时候要踏错一步将来就是万劫不复。他立刻抓起帽子准备回去。庄继华却补充道:“如果师母同意你去陕西。可是不是要展开进攻。你还是要斟酌地。”
“你放心。到时候你给我电报。”俞济时丢下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这时清醒了。蒋介石不回南京。庄继华是不会离开南京地。
“他能行吗?”宫绣画端来一杯茶问道。庄继华把俞济时叫来不单单是想说服俞济时。而是想通过俞济时说服湖北地区地将领。让湖北将领通电支持宋美龄。或者控制住湖北军队。不让他们去陕西。最差结果也要争取到了陕西也不要开枪。
“应该行吧,”庄继华叹口气,望着窗外黑沉沉地夜空,良久又问:“云飞他们到了吗?”
“你怎么啦?”宫绣画有点意外的看着庄继华,宋云飞从綦江回来的当天庄继华就秘密命令他带领两个分队秘密潜往南京,伺服待命,这个命令其他人不知道,宫绣画和伍子牛鲁瑞山是清楚的,除了宋云飞外,赵汉杰比他更早就悄悄出发了,不过目的地却不是南京。
“他们已经到了。”宫绣画见庄继华忧虑的神色,知道他心里焦虑,便简单的补充道。从下午出发前收到电报,宋云飞他们已经抵达南京附近,还没有潜入南京城。
“长官,我们是要在这里住下,还是找吴林普调条船?”伍子牛问道,他知道庄继华之所以在这里停留就是想见见俞济时,现在见过了,那么就不一定要继续停留了,现在上船,明天上午估计就能到达下关。
“算了,大家休息吧,明天一早坐飞机走。”庄继华淡淡的说。
第二天上午庄继华的飞机在南京降落,宋美龄派来地车早早地等在机场,庄继华一下飞机就钻进轿车中,轿车卷起一股尘土向城内飞快而去。
“讨伐张学良!立即出兵陕西!”
“严惩叛乱者!”
“张学良祸国殃民!杨虎城罪该万死!”来,轿车被迫停在路旁等候游行队伍过去,庄继华看着车窗外一张张年青面孔,这些年这样的场景见得实在太多。
“文革,看到了吗,这几天都这样热闹,”黄仁霖苦笑着说。
“中央有哪些决定?”庄继华看着车窗外,心里有些纳闷,贺衷寒这是怎么啦?这不是把所有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了吗?这是从政地大忌。
“昨天晚上何应钦召开了紧急会议,夫人在会上再度阐述了和平解决的理由,可何应钦和戴季陶拒绝了,在他们支持下通过了讨伐令,何应钦正式担任讨逆军总司令,他地第一道命令就是立刻将教导总队车运渭南前线。”黄仁霖打量庄继华,这几年他在蒋介石身边着实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但让他由衷佩服的就是这次。他是蒋介石身边的人。对高层的情况远比别人知道得多,可就连他都还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时,庄继华就把宝压在了宋美龄身上,黄仁霖现在都还奇怪,庄继华怎么这么快就想到宋美龄了,到目前来看,这恐怕是最安全地策略,再也没有比这更安全的了。
“嗯,”庄继华目无表情的哼了声。没有接口。黄仁霖接着说:“端纳先生,昨天从西安飞回洛阳,他给夫人打电话说张汉卿邀请夫人赴西安,昨天张学良也从西安打来电报,邀请夫人去西安,但联席会议不同意夫人去。而且夫人也担心南京的情况。”
机会已经出来了,庄继华在心里暗自庆幸,宋美龄要走了。他就不可能来南京,不来南京就不能取得最大收益。当然这样的收益已经能让他满足了,不过有了南京之行。他的团体在将来就基本能保全,不会出太大问题。
“海外有哪些新反应?日本说话了吗?”庄继华接着问。
“没有,很奇怪,日本人这次一言不发,不过戴笠有消息传来,日本大使秘密拜访过何应钦,谈了些什么还不知道。”黄仁霖一五一十,丝毫不隐瞒,也不嫌累赘。他清楚现在这个看上去还比较年青的将军现在是宋美龄最看重的人。为此不远千里把他叫到南京来。
“日本人这次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庄继华微微一笑:“中国民众反感日本,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一表态,就会适得其反,所以干脆闷声不言,他们的实际目地是主战,这战端一开,校长就会没命,中国就会立时大乱。”
黄仁霖苦笑下,但他也没说什么:“目前看来,欧美各国都是支持夫人,希望政府能和平解决此事,不过我很奇怪,为何苏俄也反对张学良?”
“这不奇怪,”庄继华淡淡的说:“苏俄现在最大的忧虑在欧洲,日本占领东三省和热河、,内蒙古后,就与苏俄发生直接联系,如果中国屈服或者日本轻易占领中国,对苏俄来说是场灾难,将来欧洲一旦发生战事,日本再全力进攻其远东,苏俄亡国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斯大林最好的选择支持中国抗战,这是苏俄国家利益做出的选择,不是什么主义决定的。我估计共产国际也会给**指示,让他们说服张杨,放校长回南京。”
黄仁霖地身子顿时坐直了,伸长脖子,目光中露出惊喜:“这么说夫人去西安是可行的!”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庄继华笑了笑:“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张杨不会这样轻易送校长回来,他们拧着脑袋干了这一场,不为他们自己也得为他们的部下找点出路,所以这事还得谈。”
黄仁霖又有些泄气,庄继华看着他微微摇头:“仁霖兄,这已经是很好地兆头了,有什么丧气的,事在人为,我相信校长可以平安回来。”
“我也相信,”要是黄仁霖原来还有那么点疑惑的话,现在他也完全相信了,这时他仿佛想起什么:“对了,文革,今天早晨,中央和夫人同时收到邓演达领衔地通电,很意外的是邓演达居然主张和平解决西安事变,支持夫人主张,反对内战。这次他们转性了,斗了十年,委员长蒙难,原以为他们会趁机落井下石,没想到…。”
庄继华听说这个消息,顿时兴奋起来,看来严重的话已经传过去了,邓演达他们开始转变策略了。
“这很好解释,说明全国各阶层各党派都认识到目前最紧要的是抵御外辱,必须团结起来,共赴国难。”庄继华这回露出真心的笑容。
两人慢慢谈着,等到了憩庐时,庄继华对南京的最新动态也大致都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