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山城那边王玉梅和洪蓉都打来了催儿女回家的电话。姜丽也来电话和陈小蕾商量过年的事,乐不思蜀的三人知道拖不下去了,该各回各家了。
回山城那天,陈小蕾和蓝晨给林紫纹和白泓送行。临别依依,下次再见面恐怕就得是半年后初中毕业之后的夏天了,陈小蕾从一早起床后就比平时沉默了许多,出了家门后眼圈就红了起来,白泓也心中怅怅,一直和陈小蕾拉着手不肯放开。
气氛有些低沉,坐在出租车副驾驶位置上的林紫纹决定献唱几首歌曲以调解气氛,先唱了一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又唱了一段《小芳》,唱了会儿林紫纹自己也觉得这两首歌不合时宜,回头看时陈小蕾已经眼泪在眼圈打转了,林紫纹讪讪的收了声,已经想好了歌词的《相思风雨中》憋在心里没唱出口。
……
火车徐徐起动,站台上陈小蕾抹着眼泪不住的挥手。伊人的身影渐渐的终于从视线中消失,抽着鼻子的白泓把视线从窗外收回,微有诧异的发现,一直神色如常的林紫纹的眼角也有一丝莹光闪过。
见白泓的泪珠已经流过脸庞,顺着下巴滴了下来,林紫纹找出毛巾递了过去,嘴里取笑着说:“你比小蕾也强不了多少嘛。”
白泓没吱声,接过毛巾边擦着眼睛边盯着林紫纹的眼睛看。
“看吧看吧!”林紫纹对白泓用力眨了眨眼,然后睁大了眼睛说:“看仔细了吗。什么都没有吧?!”
“你真该去拍电影――”白泓忿忿地说:“要是让你和演《人肉叉烧包》的那个黄秋生一起抢去年的金像奖,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我这人只是比较擅长本色演出而已。”林紫纹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嬉皮笑脸的反问白泓:“让我演个万人迷的大帅哥我还能凑合凑合,和实力派的黄秋生争影帝,你真觉得我有那么高水平?”
“等我回去先看了那个《人肉叉烧包》再说!”白泓说完发现同室的那对夫妇都用异样地目光看着自己,自觉有些失言。那《人肉叉烧包》是大陆看不到的三极片,这话由自己这样地女孩说出来确实不雅。白泓借口去卫生间洗手,拿着毛巾香皂匆匆跑了。
白泓一走。林紫纹就爬到自己这边的上铺上面向里躺了下来,做出一副要休息的样子。此时刚过午后,他没有一丝睡意,这样做其实是为了求个清静,整理一下脑中乱成一团的思绪。
刚刚站台上陈小蕾流着泪的脸还依稀在目,那莹莹泪光和站台上的冷风悄然触动了林紫纹内中最深处的一根弦,尽管林紫纹一直把它埋在心底。可三不五时地总会有一些事情悄悄的拨动到这根弦,今天这一次,就对林紫纹影响很大,让一直把日子过得很超然的他不得不再一次正视过去。
在那个遥远的地方,有着另一个自己,他现在在做什么?还在那所学校读书吗?还在暗恋着那个女孩吗?……还有另一双父母,他们还是过着从前那种与世无争、平宁丰足的日子吗?父亲还有没有每晚喝上二两烧酒的习惯?又快过年了,母亲剪了红红的窗花没有?
还有小雅。林紫纹永远都不会忘了她的。那个同生死共患难过地女孩、那个曾山盟海誓相约携手一生的小雅,她现在在哪?
新生后,林紫纹不是没想过去找见一个自己,去看望上一世的父母,去找还在读中学的小雅。可他思量再三,还是没有去打破旧家中平静的生活。虽然他们生活并不富裕,可那种祥和的气氛和安宁地节奏却是千金难求的。林紫纹认为,这才是前世的父母给予自己的最大的财富,无论是上一世的林志文还是现在的林紫纹,都从当年年少时父母的教诲中获益终生。
爸爸、妈妈,你们现在还好吗?就算我们已经失去了血缘关系,可你们仍然是我的爸爸妈妈,林紫纹抹了抹眼泪,在心中对远方的父母说,我想你们了。过几天又是春节了。我回去看看你们好吗?
枕畔上凉凉地,林紫纹伸手一摸。这才发现泪水已经浸湿了枕巾。
我要回去看他们。这个声音在林紫纹地心中不停的重复,思绪已经远远地飘在身外,从济南回到山城,又从山城飞到那个上一世生养自己的地方。那门前潺潺流淌着终年不断水流的小河、那冬天经历了一场场寒霜却不知道为什么总也冻不死的蚱蜢、那邻居家养了十多年,牙齿掉光了走不动路了的老黄狗、那插在篱笆上四季转个不停的风车……林紫纹又一次被“回家看看”的想法占据了全心,这一次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你已经长大了,已经有能力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了,回去吧,回去看看吧!
白泓从卫生间回来时,已经调整好了因为和陈小蕾分别而带来的低落情绪。见林紫纹躺在上铺没有动静,心知他肯定也情绪不高,也就没有打扰他,找出本书看了起来。
对面铺的夫妻俩正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打发时间,见白泓捧出本厚书看了起来,女人先开口问道:“老妹儿,你看的是武侠书吗?还有没有了,借姐一本看看?”
白泓抬头对女人笑笑,翻回转书皮让她看了一眼,笑着说:“我不看武侠,就只有这种的了,大姐你要看的话还有。”
两口子一瞧那封面,《当代中国私营潮》,都连连摇头,女人忍不住又问:“老妹儿,看你应该没多大吧,这书能看懂吗?”
白泓点点头,如果平时的话,这时她就接着看书结束话题了,可现在刚和小蕾分别不久,她拿着书有些看不进去,干脆合上书和对面两夫妇聊起天来。
“大姐,你和姐夫是山城人吧?听口音好像是长年在济南工作?”
女人咦了一声,男人惊奇的反问白泓:“对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泓还是第一次猜别人的来历,见果然猜对了,心情挺高兴,干脆把猜到的都说了出来:“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大姐和姐夫是在济南做生意的,这趟回家过年,年后可能还要去济南吧?”
“没错没错!”女人一竖大拇指:“老妹儿你也是常出门的吧,小小年纪眼光就这么准,大姐佩服!听口音你肯定也是山城老乡,老妹儿你这是从济南走亲戚了趁年前回去是吧?”
话题打开后三人就聊了起来,因为同是山城的老乡,大家互相之间也就少了许多防范之心,听说白泓还是初三学生,两口子都说看走眼了。没想到自家正上六年级的女儿比她也只差三岁而已,可一个是天真的顽童一个是说话办事头头是道的少女,两口子都说这差距可太大了。
能坐得起软卧车厢的自然都不是穷人,女人连夸白泓穿的那件貂皮短大衣漂亮,说可惜自己脸黄,穿不了白的红的只能穿棕色条纹的才不显老。说完又拿出件小了几号的出来,不无炫耀的说这是自己专门给女儿买的,和女儿大半年没见了,这次给她买件漂亮大衣过个好年。
白泓一看那大衣的样式就猜到是陈小蕾妈妈店里卖的,一问,果然女人说是从千叶服饰买的,还说自己和那的老板认识,打折优惠不说,这件衣服还是山城产的。讲到这时男人在旁边插嘴,说是买东西还是得先选咱山城自己产的,有钱最好还是让自己人赚,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聊下去后,白泓知道了这对同是属猪的今年要过本命年的夫妻在济南是做家具生意的,他们从山城的柳河林厂进购木料,在当地粗加工后用汽车运到济南,最后在济南把木料加工成成品家具零售。因为柳河林厂产出的木料都是寒带林木多年长成的,材质密实硬度高,并且不易返潮变形,再加上东北人做生意实在,两夫妻卖的家具从不偷工减料,所以生意一直很好,这两年着实赚了不少钱。
听说两人在山城也有家小家具厂,因为一直托亲戚代为经营,生意半死不活的没什么效益想要转让,白泓来了兴趣。细问起规模、员工和位置,已经是这方面好手的白泓问的即细致又有条理,男人忍不住问道:“老妹儿,听你这么懂行,是不是你家也有亲戚干家具的?”
“没有没有,”白泓摇头答道:“我就是对兑厂子有兴趣,只要是有前景的厂子,我都有兴趣。”
敢情是问着玩呀。男人忍不住笑了:“那让你姐好好给你讲讲,要是哪天你帮忙把咱这厂子给兑出去了,姐夫买个cd随身听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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