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十日一休,阮安玉听完夫子布置的课业,倒是暗中偷乐了下,因着而她又一贯喜欢下学去锁玉斋混吃借睡等人接送,阮安仙就把她的学业一道托付给了阮二哥。
这课业,刚巧是昨日在阮双行那处练字抄的两页书。
对于启蒙学业,阮安玉本觉是多大事,毕竟这些东西她都已学过一遍,粗浅门道大抵都料熟于心。
怎奈何阮双行对她好似期许大过了头,先给她扔下两三本馆阁体的字帖,又砸了本棋谱与她。
诚然上辈子她八岁的时,四书五经已通读了,还跟着祖父读了些其他的书,琴棋书画也都有拔尖的人亲自教导。
但真的都没任何用武之地!出阁后,反倒是疏忽的女工,让她被好生嗤笑许久。
因此吃了亏重活一世的阮安玉,倒是渐渐露出对缝缝补补有兴趣的苗头来。
只是此举,这极大的引起了书香传世的阮双行难得的嫌弃。
瞅着那头聚精会神钻研小背影,他口吻严肃,“好歹是书香世家的姑娘,缝缝补补交于下人帮你代手即可,过来将昨日先生吩咐你的两页书背了。”
阮双行善于观察人心,是看出来这小妹读书极有天赋的,奈何懒散成性,娇宠上天,见就倒在靠窗的罗汉床的小迎枕,啃着糕点逗鸟。
挂在屋檐下的鸟,是阮安玉同阮安宁抓来的。
无视了他这个院子主人,他回来就挂着檐角下头歪着脑袋极其烦躁的闹腾。
几日光景,阮安宁已对着不怎么叫喳喳的小东西有兴趣了,本预备过两日就放走图清净,结果阮安玉颇为喜欢,自个能乐一下午。
阮双行素爱清净,阮安玉成日在他院子混吃混喝小嘴一刻不停,有了这鸟,闹他的时间少了几份,因此就留下来了。
被指名点姓要背书的阮安玉,眼下正在鼓捣她的女红,她也才晓得母亲冬紫来家里还有秀坊,还是给宫里娘娘们做衣裳的,因此绣技了得。
不过得知她想好生钻研女工,与她说的话,和阮双行无二,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子,笑嘻嘻说“与其花心思绣花,不如搞些实际的多读书。”
“我今个不是在学堂背过了吗?夫子还奖励了我块糕点呢,二哥不是看着了吗。”阮安玉低头,慢慢悠悠拿着小胖手来回在绣布游走,眨眨眼,侧身去看他,“二哥呀,明日不去学堂,你有事吗?”
阮双行捏着书本,抬眸去看那头聚精会神绣着小白兔的妹妹,想了想,回她话,“明日要去母亲两处庄子看看。”
如今冬紫来已经开始把嫁妆的田产慢慢开始交给阮双行打点了,这也算是三房重视唯一少爷的信号了。
阮安玉跑过去,兴致勃勃,“我明日也无事,二哥带上我一道吧,我想出去玩,保证乖乖的!”
阮双行给他个‘我信你的’眼神。
不说远了,就前日他去书斋买书,阮安玉非要跟着去,外头还飘着雪,他只想速去速归,不想与她纠缠闹腾,结果阮安玉直接抱着他腿一屁墩坐下来,着实让他觉得极为丢人。
最后也是这如同般拍着心口保证,结果他付完银子低头一看,娃娃早没了踪迹,跟着的橘白与管桂也毫无用处,没看着怎么大坨肉。
看阮双行拒绝的眼神,阮安玉瘪嘴,一双圆乎乎的杏眼透着埋怨,“我想去二哥,你带我出去玩吧,我再乱跑是小狗。”
“绣你的兔子去。”阮双行扫她一眼,成日做什么都马不实在,要出去玩了,倒浑身都是气力。
见撒娇无用,阮安玉眼珠子转了转,开始死缠烂打围着桌案转,反正她也渐渐摸清楚阮双行的性子了,把他磨得生烦了自然就顺着你了。
临到午间饭点,婆子掀开厚重的帘子,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
“二少爷,六姑娘用膳了,三太太还遣了人,送了两只糯米鸡过来。”
冬紫来好生处置了厨房给锁玉斋送三餐的下人,眼下都是派遣了专门的人负责,她每日也会送菜过来,以表对阮双行的重视。
鹿鹤堂那头的小厨房,如今若是有了好吃食,也要紧着送过来些。
锁玉斋上下,都着实替阮双行开心。
阮双行嗯了一声,头也不抬,“你先去用。”弄完手中的课业,本以为小胖墩自个都吃的差不多。
却见阮安玉鼓着腮帮子,坐在罗汉床继续拨弄她的小白兔绣片。
“闹什么性子。”阮双行背着手过去说她,忍不住斥她,“还不去用饭。”
阮安玉轻哼一声,和他叫板,“二哥不就嫌我胖带出去丢你的人吗,不带就不带,谁叫我就是个娘不要爹不疼的姑娘,姐姐要出嫁不能出门,母亲平时也少出门……”
她目光幽幽望着纹丝不动的人,“三哥一月也会带七妹妹出去玩的,人家还不是一房兄妹。”
虽说阖府上下都觉得二人关系缓和许多,但更多的都是阮安玉自个不停的围着他讨好,倘若她不主动,阮双行也不会亲自来寻她说话。
阮双行发现小丫头小嘴越发能磕巴了,好笑,“既如此,你不如去找你三哥去。”
“那要你做什么?”阮安玉不想和他说话了。
别过身继续弄她的小兔子,她还挺满意的,等做好了,就拿去送给阮老太太卖乖去。
她不忘怼后面的阮双行,软糯糯的口气自哀自怨反倒俏皮,“哎,我就是讨人嫌的,你们都不喜欢和我玩,那我自己玩,二哥吃饭去吧。”
见人真自个去吃了,阮安玉气得一口小银牙都差点咬碎。
心道哥哥做成这样真没谁了!
阮安玉如今在阮双行眼前,也会显出几分真性情来,主要她已发现撒娇这套,妹妹吃哥哥的招数压根对这坨冰块压根没用,还不如直接暴力的砸开碎成小块小块,她挨着化来的快。
算着时辰,婆子进来收拾桌子,见阮安玉那份没动,犹豫了下,“二少爷这……”
“收了,过时不候。”阮双行喝了口茶,起身吩咐,“我出去一会儿,别让六姑娘乱跑,抓不住就丢出去把门关好,不许她在进来。”
目送人出去,阮安玉真的生气了,婆子过来哄她,“六姑娘,快些吃吧,二少爷还给你剥了一碟子虾呢,糯米鸡也都给您留着的呢。”
“不吃不吃就不吃!”阮安玉心中有气,对着窗外大吼。
院子外头下人,都被这两兄妹突然开始吵架的局势,弄得不敢出声了。
阮双杭被吼了一嗓子,可算回头了,对和她叫板的小妹也不客气,“寻常人家姑娘张你那一身肉,估计早不吃了。”
这是拐着弯骂她胖呢,阮安玉哼了一声,自己喃喃,“就你小时候不是小肉脸,就你高就你瘦,我日后长大了,定然比你好看。”
婆子偷笑,觉得阮安玉可爱,“六姑娘模样比大姑娘小时候都标志呢,不怕告诉六姑娘,大姑娘和二少爷小时候也胖溜溜的了。”
阮家孩子都有婴儿肥的。
阮安玉就来气了,背过身去,“不吃不吃不吃!”
婆子犯难了,只能去把橘白和管桂叫进来哄,这不吃饭那成啊,饿瘦了就不漂亮了。
最后等阮双行回院子,看桌上饭菜如他离开时一样,小娃娃正四仰八叉在罗汉床呼呼大睡,旁边小簸箩放在已经绣好的小白兔绣片。
伸手拿过,细细瞧瞧,到看得出针脚用力的绵密。
有冷风从半掩的窗进来,睡着的阮安玉小手觉得痒痒,扣了扣脸颊,翻身打了个小喷嚏,脸上的小肉肉隐约抖了下,尤为的可爱。
阮双行叫来婆子,“把六姑娘抱到我卧房去睡。”夏日这样睡也就罢了,冬日是要着凉的。
婆子擦着手笑道,“六姑娘不呢,说之前在您枕头留了点口水您就嫌弃了她好久,再则六姑娘正是粘人的时候,让她自个睡了恐还害怕呢。”
正说着,里头的阮安玉就迷迷瞪瞪坐起来了,见走进了的一副冷脸的阮双行,一骨碌爬起来,小揪揪也歪着,珠花还落了个,浑然不知的人走到罗汉床边上,叉腰神气的要死。
她中气十足,“二哥,我饿了!”
“声还洪亮,倒不像饿了。”阮双行走过去戳了下她的眉心,着实好奇这丫头怎么睡个觉就能脑子变鸡窝,“在等会儿就用晚膳了。”
阮安玉哼了声,抱着手一骨碌盘腿坐下来,“饭也不给,剥削人……”
阮双行难得理会她嘴里的碎碎念。
等着管桂进来给她梳好头,又啃了个梨子果腹,阮安玉见外头飘了一天的雪停下了,就闹着出去了。
阮双安正在做账本,被外头震的头昏的叫唤弄得停笔,他走出去就撞着进来的小妹,“安玉,不可大肆喧哗。”
“又没外人。”阮安玉把人拉着屋檐横座下,“二哥你看。”
她指着自个捏的小雪人,“这是你,这是我,这是姐姐。”
阮安玉见阮二哥俊逸的眉宇皱着,不解的仰头问,“二哥,你怎么了?”
阮双行看她被冻的红彤彤的小鼻尖,无声的叹了口气,算是败给这人了,“若是着凉了,明日你就继续在屋子绣兔子吧。”
见折身进去的阮双行,阮安玉还凝固在原地,阮广忙小声,“二少爷已去同三太太说了,明日带您一道去庄子呢。”
听着这话,阮安玉眉眼弯弯,小跑进去扑到阮双行怀中。
“二哥,你真好!”她莞尔轻笑,垫着脚把他腰身抱得紧紧的,“我肯定乖乖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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