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凶戾的妖气……”
珲邪是第一次见到陈鸢,那模糊的虚影轮廓显现,震的那边泥屑青草荡开的刹那,他手中的长杖都握紧起来。
一旁骑在马背上的呼毒衍,以及跟随的几个鹿头祭师、灰羊祭师如临大敌,纷纷下马持着短杖、兽骨来到战车前排成一排。
刚才对方那句:“叫爹”的话,实在太过猖狂,不用大祭司开口吩咐,十几名鹿头、灰羊祭师纷纷施法,借地灵、风灵的术法打了过去。
罡风掀着拔地而起的泥块,仿佛刀锋一般笼罩去那边的身影,啃食青草的老牛抬头看了一眼,都不带搭理的继续埋头吃,显然并不担心这些小法术能伤到主家。
呼毒衍心脏跳的飞快,五年来想象的一幕终于化为现实了,他也跟着举起法杖,朝着对面念起了咒语,可还未到一半,笼罩而去的罡风、泥土是在‘嘭’的一声震响里,纷纷坠下,呼啸的风声也在刹那间戛然而止。
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呼毒衍,以及观察对方斤两的大祭司珲邪,脸上表情都僵了一下。
周围、后方的樾劼士卒无数目光里,那背对他们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隐约看清了他身后的漂浮的虚影是何模样,顿时一片吸气声。
陈鸢的声音此时传了过来。
“自家百姓被屠杀的感觉如何可明白当时我的心情了吧。”
脚下狼藉的泥块打着旋儿被吹向四面八方,陈鸢慢慢咧开嘴,笑容越盛,手臂抬起,单掌往空气猛地一抓,一根金光闪闪的长棒浮现,呯的握在他手中,往地上一顿。
轰!
蛛纹迅速蔓延,一圈尘埃荡出呈圆扩散,陈鸢的声音、低沉粗野的声音陡然混杂一起响彻。
“我(俺)给你们一个逃跑的机会……嘿嘿,快逃,逃的越远越好……最好向你们的白狼神祈求,然后……”
陈鸢身后那道虚影也在此刻张开獠牙咆哮:“……一起被俺打死!”
声音传开,微弱的晨光里,风忽地的变大,樾劼人的大纛都在士卒手中拿捏不住倾倒下来。呼毒衍口中也有法咒念出,施法试图将风挡下来的同时,珲邪忽然伸手,一把抓去呼毒衍。
“回来。”
他声音出口的下一个刹那。
陈鸢猛地挥开手臂,长棒呼啸遇风渐涨,瞬间化作十多丈长的铁棒,搅起‘轰隆隆’的风雷声,掀起的烟尘,有着电蛇疯狂舞动,樾劼军阵前那几个鹿头、灰羊祭师瞬间齐齐抛上天空,轰的撞向后面的骑兵。
一人身体呯的撞在马躯,唏律律的马声悲鸣里,与上方骑士、坐骑滚做一团,血肉都连在了一起;第二人擦着华盖嘶喊着戳在林立的矛阵上,脑袋、胸腔、大腿挂在了上面;另外四个灰羊,一个鹿头祭师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有三人修为稍高,吐了一口鲜血,还能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呼毒衍回头看着这幅惨烈的画面,脸上全是冷汗,若非大祭司忽然抓他一把,避开危险,恐怕自己也不一定受得起刚才那一棒,还仅仅只是隔空一扫的威势。
要是结结实实打在身上……后果,他不敢想下去了。
“大祭司……这人的修为比五年前高了许多。”
“岂止是高了许多。”
珲邪额角也有汗珠滚落下来,他修为高深,比呼毒衍等一帮祭师看得更加真切,那虚影有着仙气的同时,也是狂暴之妖。
可在众人面前,他岂能露怯,对面之人再如何厉害,珲邪也要试试,想着时,他偏头朝车外骑马的呼毒衍轻声开口。
“草原上勇士,从不畏惧死亡和挑战,你去试探他请出的神人,我观此人修为,根本驾驭不了这么强的神人,你只需要拖延,拖延不住我再上。”
呼毒衍睁大眼眶,看着面前的大祭司,又看了看那边持长棒举步走来的陈鸢,一咬牙关挤出一声:“是,大祭司。”
随即,迈开脚步走上前,法力鼓动,传出一阵鹰鸣。
弥漫开来的尘埃前方,长棒拖行在地上发出沉沉的摩擦声,陈鸢嘴角依旧勾着微笑从那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迈开的步履踢去地上一块石头,唰的打在迎上来的呼毒衍,隔着三五步的距离,被对方法力挡下,荡出一圈涟漪的同时,巨大的力道将后面的呼毒衍震的向后踉踉跄跄几步。
眸底,那边的陈鸢踢开的步履沉沉踏下地面,鞋子顿时化作金纹勾出卷云的踏云靴,淡蓝衣袍也在刹那化作锁子黄金甲,紫金七星冠在风中摇晃的一瞬,整个身形呈一条直线轰然冲出,挥棒便砸。
轮出一道大圆的棒身籍着磅礴的力道,都在风里挥的弯曲,也迅速在呼毒衍眸子里放大,他直接“啊!”的一声大叫,吓得抱头蹲去地上,露出身后的大祭司。
“呼毒衍!”珲邪看着横挥而来的长棒,他骂出一句,高大的身躯,犹如铁塔般矗立车斗,双臂猛地朝前一架,在接触的瞬间,气浪雷鸣般爆开,吹的四周骑兵人仰马翻。
车架破碎、解体,战马血肉撕裂,冲天而起。
然后,又是无数凄烈的嘶喊,横挥的铁棒金光闪闪,涨到二十杖,宽七丈,犹如擀面杖在人群里来回滚动,人的、马的身子争先恐后向两侧狂奔,来不及逃走的,瞬间被碾了下去,嘶喊的惨叫声顿时消弭,只剩一股股血水从缝隙里大股大股流出。
一时间,鲜血、血肉、大纛,贴在地上薄薄的一层。
更后面队伍没有被波及,只看到长棒一头几乎贴着几步距离碾出地狱般的景象,后面的樾劼胡人吓得裤裆一片湿痕,惊声尖叫的骑马奔逃,连兵器都不要,生怕跑得慢也被压死在铁棒下。
而前方尚活着的三个祭师,以及呼毒衍及时避开,站稍远的距离,看着这一幕都屏住了呼吸,身子都在发抖。
他们视线之中,大祭司的身影出现在尘埃降下后,依旧架着双臂站在队伍后方,从地上两道双足划出的沟壑,显然是被刚才一棒给抵到了那边。
浑身白气腾腾,交叉的双臂通红如同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