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洼湖一战,三府修士大败而归。
连日来检点损失,伤亡触目惊心。
一共去了六十人,牧帅府都尉府各十人,中军府倾巢出动去了四十个,现在还能活生生回来的,还不到二十人。
牧帅府回来了四个,都尉府就只回来了两个,中军府最惨,四十人回来的还不到十个,几乎就是全军覆没。
好在领头的三人都逃了回来,蓝远志伤重,李十朋友轻伤,利来亨自逃回来后就不知所踪,也不知去了何处。
中庆府人心惶惶,上下震动,有敏锐的人已经感觉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可怕静默,但没人能知道这场暴风雨会落在什么地方?
中军府已经完全废了,有实力的修士损失惨重,剩下的阿猫阿狗惶惶不可终日,再加上利中军行踪不明,就有悄然离开的,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平凉州可能会出现的变化,而修士对未来总有这样那样的直觉。
都尉府开始调整人事,大刀阔斧!之前不做是因为阻力重重,现在才做是因为已经消除了一部分隐患,剩下的人独木难支,没人愿意再遇到下一次的窑洼湖之败,莫名其妙的死在外面。
候都尉给他们开出的条件很好,愿意离开的根据入职年限给予补偿,或者外调他州,然后从其它州府调来人手;就像是一次换血,虽然换的人都不足三成,但带来的变化显而易见。
就只有牧帅府,损失不大,这次战斗后一直保持沉默,对外不开一声。这一天夜晚,已经是战后十日,三府各自舔伤;庄严大气的牧帅府外来了一名修士,挺背如剑,器宇轩昂,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牧帅府,护府修士皆不敢阻。
牧府青龙堂上,一个背影面对阆中列祖列宗牌位默默伫立,也不知在这里停留了多久,反正自窑洼湖战斗结束后就一直在这里,下面修士知道府主心情不好,也没人敢来打扰他。
外来修士就这么直入青龙节堂,站在蓝在田身后,一声不吭,良久,才听蓝在田仿佛自言自语,
「教训,都尉以为,我间中一脉在此次事件中应该得到一个什么教训?」候茑眼神冷冽,「混乱时代离我们上千年了,人们总以为自己已经进化了、文明了,事实证明根本就没有。历史对人类的教训,就是人类从来没有从历史中接受过教训,一次次的重复,永无休止。」
蓝在田回过头,眼神凌厉,「也包括剡门全真永远不变的巧取豪夺?」候茑正面直视,毫不妥协,「还包括阆中派遗老遗少的不知进退!」两人就仿佛两只斗鸡,互不退让,眼神如刃,在空气中危险的碰撞。蓝在田一字一句,「我们阆中派有自己的立场!」
候茑反唇相讥,「最糟糕的就是,一旦站定了立场,就将对方视为仇寇!所以,你们自觉不自觉的就将剡门视为侵略你们的对手,哪怕这几百年剡门并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反而对你们持放任自流的态度。
你想过没有,如果当初收取阆中古国的是安和道门,你们现在是不是就会视安和为仇寇,然后把剡门全真当成志同道合的朋友?
所以我说,人类永远不懂得记取教训,如果你们不能独立存在,那就诚心归附,而不是和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天天计算吃了什么亏,整夜做梦有光复的那一天。」
蓝在田一怔,这剑修言辞凌厉,直指核心,但他不会就此屈服,「我们有自己的文化,有自己的传统,你们剡门不能拿我们当成没开化的土著一样对待。」
候茑一哂,「文化?最难沟通的不是没文化的人,而是被灌输了满脑子标准答案的人!
最富活力的文化就是能包容其它文化的文化,而不是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怨妇一样,整日斤斤计较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几百年来,剡门给
了你们最大限度的文化自由,但你们却不珍惜,认为这是你们该得的,由此全无节制的索取。
怎么才能满足你们?让古阆中复国?你觉得有这可能么?你们有独立生存下去的能力么?你们能在这几百年中无忧无虑的发展,就是剡门在后面给你们巨大的支持,真以为离开了剡门的保护就可以海阔天空了?
幼稚!」
蓝在田目中喷火,「都尉这是在教训我?以为我们失去了婴变老祖就不堪一击了?就可以随你们剑脉为所欲为了?」
候茑冷冷道「对不起,我们一直都有为所欲为的能力!能够做到几百年不为所欲为,恰恰是因为我们对契约的尊重!
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变化是因为契约快到期了,而不是你们的老祖没了!
锦绣大陆变化在即,每个国家都在肃清自己周边不稳定的势力,当然也包括剡门,当然也包括平凉州!
这是大势,谁都无法阻拦!
历史车轮下,没人能置身事外,没人能独善其身!
愿意跟剡门走,那就敞开胸怀,融入剡国大家庭;不愿意,那我也不介意推倒一切重来!」
蓝在田气的浑身发抖,「你是在威胁我?在威胁阆中数百万子民?」
候茑不屑的一笑,「抱歉,你代表不了平凉数百万子民!你也就只能代表你们那个所谓的修真圈子而已;就算你们能代表,几百万人而已,都没了,剡国人有的是,这里成不了废土!」
蓝在田义愤填膺,当这个剡门密谍头子不再客气,开始赤—果果的撕下面具时,他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
就只能使用更虚无缥缈的说法来给自己提气,「就算是清空阆中数百万子民,你们也永远阻止不了太阳从这里升起!阻止不了阳光普照大地!阻止不了人心向背!」
候茑嗤之以鼻,「既然锦绣大陆大变在即,为什么你们偏偏要逆势而行呢?你们反对,这个世界就不变化了么?」
蓝在田面目狰狞,「所以,中军府反对,你就设局灭了他们?下一个就轮到我们牧帅府了?」
候茑微微一笑,「不,这是有区别的!对他们,我都懒得提醒,做了就是!对你们,我还得深夜前来,耗费口舌,苦口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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