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笙和武厉轩同行到了临时搭设的宴厅中,众人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她很容易便注意到那独自立于人群中的男子。
他也换掉了白袍,换上了和往日一样的黑袍,气质便截然不同了。冷着脸时叫人生出几分惧意,旁边的女娘们虽然时不时会看向他,却没有人敢上前。
他也早早注意到了挽笙,应该说,不只是他,整个宴厅的人都注意到了她和武厉轩。
毕竟整个宴厅,仅有他们二人穿着如此张扬的红衣。
她虽年纪尚小,仍有几分幼态,但生的身姿高挑,鼻梁挺拔,是很美艳的长相。不得不说,比起素衣白衫,她更适合色彩明艳的装扮,打扮的越艳丽,她越美得让人过目难忘,因为她撑得起来。
午宴时虽也有人觉得她姿容生的倾城,但在一众穿的花花绿绿的女娘中,她的确不那么惹眼,如今这番打扮,倒是让周遭的女娘一下都失了颜色。
武厉轩侧身看她,道:“小笙儿,你穿红色真好看。”
挽笙不语,她一向知道自己漂亮,但从没穿过这样的颜色出现在众人面前,如今被大家看猴似的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当众人都看着她与武厉轩时,那黑衣少年便直直朝她走来,挡住了旁人的目光。
她的视角里,大半被他占去,便看不见周围的烦人目光,耳边也只听得温瑜的声音,只见他喉结滚动:“你是只孔雀吗?踏个春罢了,何须打扮得如此艳丽。”
挽笙被他莫名其妙的质问弄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自己也不愿意这样引人注目,但好歹自己几次救过他性命,他做什么这么大恶意,这样评价她的穿衣打扮?
秀眉一拧,她不客气的叉腰:“干你何事?你日日黑衣白袍的,寡淡得很,便见不得旁人穿的比你漂亮了?”
温瑜也皱着眉看她,半天没回话,他也觉得自己这番脾气发的没道理,他做事一向有礼,却总在她面前失礼。
场面僵持着,谁也没说话,直到王玉宁和徐清濯一道来了宴厅,二人上前朝温瑜行了礼,便要领着众人一道爬山。
温瑜这才大步流星的离开,没看她一眼。
因着是爬山游玩,温瑜不便再带着那么多侍从,便只让凌烨跟着。
武厉轩也仅叫了两位小厮跟在他和挽笙后面。
她与武厉轩并肩走着,她的体力要比寻常的女娘好一些,但行至半山腰时,还是有些气喘吁吁,倒是武厉轩一直不觉得累,一直朝她说着话。
挽笙停住,摆了摆手:“不行,我有些口渴了,歇息会儿吧。”
武厉轩这才意识到,许多女娘早在前面的亭子歇下了,只有他傻乎乎带着挽笙一路爬,没注意挽笙有些累了。
他从小厮的包袱里拿出一个梨,递给挽笙,又笑了笑,道:“好,那你在此处歇息着,旁边有一山泉,那的泉水最是甘甜,我去为你打些来。”
挽笙接过梨,朝他点了点头:“多谢。”
便留下两个小厮看顾她,只身打水去了。
挽笙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块上,啃着梨。
天却下起了雨,雨势来得急,不多时便很大了。一小厮忙为她撑起伞,但到底在山上,这雨来的这样猛,挽笙几乎看不清林间的东西。
又见武厉轩迟迟未归,虽说他是男子,但山间路滑,她也有些担心,便吩咐道:“我瞧这雨势太大,恐他不慎跌落泉中,你不若带着伞去寻一寻你家公子。”
一小厮连忙领了命,匆匆往山泉那处走。他也担心得紧,毕竟他家公子是武家唯一的嫡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就是赔上性命也平息不了家主和女君的怒火啊。
便仅留了一位小厮留在挽笙身边撑着伞。
雨势一直不曾减小,即便撑着伞,那雨点迎着山间的风,也不少落到了挽笙的身上,一身红衣都变成了深红色。挽笙觉得有些发冷,抬眼一看,却见旁边那小厮已然浑身湿透了。
留下的这小厮不如去寻武厉轩那位高大壮实,仅仅负责帮忙提着些干粮水果,拿些物什。
挽笙瞧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生的瘦瘦小小的,此刻站在寒风里,身躯都在发颤了,那低着不说话的怯生生的模样,还与谢安有几分相似。
思及此,挽笙生出几分不忍来。他本是与谢安同样的年纪,一个是家世清贵的公子,娇贵养在宅院里,一个是出身微寒的家仆,冷得发抖都要在雨里为她撑着伞。
这一幕才叫挽笙突然明了,什么是人各有命,又突然明白了阿姊的不易。
她于是准备叫小厮离自己近些,两人一起打伞,也不至于叫他如此寒苦。
话未出口,便见雨里两个黑乎乎的高大身影朝她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