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的时间,陈府的大门就打开了。
来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而此时的陈珂正在休息,他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书房内
烛火昏昏沉沉的映照着这个小小的屋子,陈珂披着衣服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人,眼睛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
陈珂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可以确保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可以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么?」
来人神色严肃,他急急忙忙的点了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样。
「我怎么敢欺骗陈总督?」
他咬着牙说道「小人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之前偶然之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就一直小心提防着、」
「可这些日子小人的家里一直接二连三的出事,我就知道,不能够再继续等下去了。」
陈珂垂着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的阴影。
他有些茫然,又像是有些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如此啊,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样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陈珂面前的男人是川阳君府邸的一个小厮,整日里也就是打扫一些不重要的地方。
他所说的,正是川阳君意图谋逆的事情
或者说,不能够算是谋逆。
只能够说是被想要继续分封,川阳君想做一位「赢旦」或者说叫做「秦公」。
他不甘心于只做一位川阳君,只作一位大宗正了。
分封制是否实行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非常重要,但分封制施行后的结果却是他想要的。
宗室的地位大幅度的提升,他这个大宗正的地位也自然是会显着的提升。
在之后,嬴政若是早亡,扶苏亦或者胡亥登基后,难道还能够压得住这天下群雄么?
若能够实行分封制,自然是功臣和宗室子弟一起被分封出去。
李斯、王翦、蒙恬、冯去疾、甚至他这位刚刚崛起没有多久的陈奉常都被考虑进去了。
这些人的手中都握着巨大的权力,兵权、政治权利、以及对于地方学子的影响。
中央的力量会被大大的削弱。
一旦胡亥或者扶苏,或者说下一代的皇帝压制不住那些同姓诸王、异性诸王,他这个大宗正就可以站住来了。
而更重要的是,他活不了几年了。
所以他在世的时候一片风平浪静,而他一去世,天下便大乱起来,再度陷入乱世。
天下百姓会怎么想?
会觉着他这位「秦公」当真是劳苦功劳,竟然能够压得住这天下诸侯,让天下安定。
嬴政因暴政无法成为千古仁君,但他这个「秦公」川阳君,却可以借此机会成为千古的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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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摆了摆手,没有在意陈珂方才的走神,只是说道「你今日所参胡川君、景阳君,到底所为何事?」
陈珂看着坐在旁边的川阳君、王翦、李斯,轻笑了一声说道「启禀陛下,臣今日参这二人,纯粹是因为真的发现了这二人的罪证。」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本来没有其他的意思。」
「您知道的,臣向来不是那种会拐弯抹角的人,若是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就是了。」
「所以」
陈珂无奈的说道「臣真的不像是有些人想的那样,针对谁。」
「只是单纯的将这二人的罪证拿出来而已」
这话音落地,王翦、李斯两个人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怀疑,而川阳君则是看了一眼陈珂,明显的是完全不相信。
而嬴政要的也只是一个台阶而已,当即笑着说道「你啊,下次不要弄得这么不清不楚的。」
「免得旁人担忧。」
他看向川阳君,声音中带着抚慰「叔祖,您也不必多心。」
「胡川君、景阳君两个人犯下的罪过,与您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已经是这么大的年纪了,难不成还要让叔祖为他们操劳不成?」
「秦有律法,此律法乃是商君当年在世的时候编撰的,如今虽然正在逐步的修改,但一些大的方向是不变的。」
公子惠微微颔首,看着嬴政,脸上带着些许欣慰的说道「陛下能够如此,便是大秦之幸事啊。」
「老臣百年之后,也能够去与兄长交代了。」
他的眼角有些红润,似乎带着些许泪水一样。
「若是让兄长看到如今的大秦,定然是要感慨万分了。」
陈珂、李斯、王翦三人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公子惠的表演。
实话实说,公子惠的表演水平其实还是可以的,在心中对他没有怀疑的时候,压根看不出来任何的毛病。
只是如今心中有了怀疑后,就对这人有了最基本的不信任,在这种不信任下,川阳君的表演便有诸多的毛病了。
嬴政又是与川阳君交谈了两句后,才是送走了川阳君。
川阳君的身影方才消失在这大殿中,嬴政便转过头看着陈珂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斯、王翦也是一脸迷惑的看着陈珂。…
虽然对陈珂有基本上的信任,导致他们也再怀疑川阳君是不是有问题,但此时此刻,他们还是想要从陈珂的口中知道答桉。
陈珂微微的叹气,将前两日的事情说了出口后,大殿中便陷入了沉默当中。
「他何必如此呢?」
王翦幽幽的叹了口气「身后名便是如此的重要么?」
「为了一己之私,便让天下有可能重新陷入战乱之中?」
「我无法理解他在这其中的逻辑。」
李斯也是微微点头,他觉着这是不可思议的,脱离最基本的逻辑的。
陈珂却是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或许他最开始就对这位川阳君没什么印象的缘故。
「天下如此之大,什么样子的事情不会发生呢?」
「这又不是话本,话本是要讲究最基本逻辑的,但现实却并不用。」
陈珂笑着说道「若是换做话本游记、神鬼故事,倒是需要考虑理由,否则就显得很不真实。」
「可这现实,讲究什么逻辑?」
「我所担心的只是这位川阳君经营这么多年,会不会还有什么东西是深埋在下方,无法被挖掘出来的。」
此时,嬴政开口了
。
他沉默的说道「或许当年的「金丹桉」,便与他有关系吧。」
「朕此时方才是想起来,当年的一些术士与朕的这位叔祖是多有联系的「
金丹桉?
李斯和王翦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金丹桉是一件跨越了很多年的事情,其实若不是之前陈珂打算了卢生、徐福的献药,金丹桉应当还持续到现在。
其中牵扯到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只是粗略的计算,其中便是有六国诸多遗贵、朝堂之上的有些大臣、甚至皇宫中的一些内侍,以及当年的中车府令赵高、儒家等。
事情虽然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但因为当时杀了个血流成河,所以现在李斯和王翦对这个事情还有印象。
「若与金丹桉有关」
「那川阳君的罪行,可就与毒害陛下、意图谋逆有关系了」
这是实话。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川阳君会做这样子的事情。
李斯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张良不是尚且存活,还被关在大牢中不知如何处理?」
「令廷尉重新提审一下张良吧。」
嬴政沉默的颔首,表示支持,但却有些迷茫的疲惫。
他走到今日,所牺牲的、所抛却的已经太多了。
兄弟、父母、朋友。
如今就连唯一对他有些恩情的长辈,都要被他亲手处理掉了么?
一时之间,嬴政有些许恍忽。
他开口说道「让陈珂去吧。」
嬴政看着陈珂说道「你亲自去,朕如今信不过其他人。」
他并没有说具体的人,只是说「我要从张良、芈垌等人的口中,听到真切的答桉。」
「你要拿到充足的、有力的证据。」…
嬴政的声音冷酷而又冰冷,但却能从中听到些许的迷惘与无力。
大秦百姓、天下百姓时常认为嬴政是天下的神灵,但嬴政真的不是什么所谓的神灵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哪怕他比常人多了几分的坚定,哪怕他比常人多了几分的果敢,哪怕他是横扫天下的始皇帝
他本质上还是一个人。
是人就有感情,感情永远是一个人最大的、永远的弱点。
陈珂微微点头,他看着嬴政的样子,错开了这个话题,只是说道「陛下,张良、芈垌等人还未处理呢?」
他开玩笑的说道「难不成陛下想要用张良这个人?」
嬴政的思绪被陈珂拉回来了一些,他看了一眼陈珂,有些无奈「你再说什么话。」
「朕哪怕是在有自信,在重用贤才,也不可能使用张良这个人的。」
「张良此人世代相韩,虽然身上有诸多的才华,但朕却并不敢相信他。」
「他对韩是忠心的。」
「朕也愿意成全他的这份忠心。」
犹豫了片刻后,嬴政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便如此吧,等到此桉审结了后,就斩了吧。」
「还有芈垌,将他一并斩了,葬入楚王室的墓地吧。」
这算是莫大的恩典了,楚王室的墓地早已经不是楚国的地方了,还能够占据那么一片土地,多少是因为嬴政心中念着旧情的缘故。
毕竟当年嬴政方才回来的时候,华阳太后等人对他有所照拂,而华阳太后等人都是楚国人。
包括当年的芈八子,宣太后,也是楚国人。
陈珂微微应声。
而嬴
政则是转过头,看着李斯说道「你那个九品官制既然按出来了,那就按照那个制度对朝堂进行改革吧。」
「朕看着就是了。」
「不要因为有其他的事情,就把这个事情耽误了。」
「很多事情要一起做,也是可以一些做的。」
宗室府
川阳君回到宗室府内,微微的闭着眼睛,思考着今日所遇到的事情。
今日突然遇到的奏本,他觉着并不是突然而来的,而是有所预谋的,只是为何陈珂会做出来这种事情这依旧是一个问题。
他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说道「为今之计,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
「不过么」
川阳君轻笑一声,此时的他看起来与之前的他完全不同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我就不相信了,真的有人会对分封制不满?陈珂只不过是之前被吓破了胆子罢了。」
「若真的有机会,他如何会不抓住呢?」
「敌人的朋友,为何不能够成为我的朋友呢?」
他看着身边的小厮说道「去与陈奉常悄悄地送上拜贴,便说我有事情与他商议。」
小厮低声应道「喏。」…
百家宫
萧何走在百家宫中,神色不急不忙,他的身边曹参和陈平都是笑着都在一起。
三人对视一眼。
「你们说,老师在唱什么戏?」
第一次的文选赛是陈珂主持的,陈珂如今身上的职务中还兼顾着一个「百家宫」副宫长。
因此他们三人称呼陈珂一句老师,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陈平笑眯眯的说道「还能唱什么戏呢?」
「老师和陛下啊,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想要打扫干净这屋子里面的尘埃罢了。」
「只是陛下似乎对这个事情有所犹豫了。」
「所以才会有今日早朝的这一幕。」
曹参倒是慵懒的说道「我与你的看法啊,恰恰相反。」
「其实犹豫了一下的是老师,而不是陛下。」
「陛下反倒是狠心的那个。」
萧何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地往前走着。
他们三人如今都在百家宫中兼任了一个博士的位置,因此在这百家宫中也教授一些书本。
他反倒是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
「何必去担心其他的人?」
「陛下好,咱们就好,老师好,咱们也好。」
「何必管其他人好不好?」
这话说的确是没错,但陈平却有些不以为意「这朝堂上的事情,说来说去就那么点。」
「你与我、我与他、他与他。」
「哪有什么其他人好不好?所有人都在一艘大船上,区别只是这艘船的主人,想让谁下去罢了。」
陈平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唏嘘。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他看着身旁的曹参说道「我说曹兄啊,我这些日子可是听说了,那位冯使令带回来了不少西域的消息?」
「你觉着西域如何?」
「真的是如同咱们印象里的一片黄沙漫天,什么都没有么?」
曹参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中带着慎重「一片黄沙,什么都没有?」
「你说笑了。」
「那里简直是
宝地。」
他的眉宇中带着些锐利「其实这些日子,丞相署上下都在考虑这个事情。」
「到底是用哪一种方法,从西域中获得咱们想要的东西。」
陈平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用什么办法?」
「大秦想要什么东西,难道还需要别的办法么?」
「打!杀!」
萧何此时反倒是有些些不同的意见「此时的大秦,并不能够与西域开战。」
「不是我们没有能力,而是这个时候匈奴、百越虎视眈眈,若是在和西域开战,那么我们就是三面受敌。」
「况且如今大秦方才安定多少年?」
「只有区区的两年时间而已,很多东西还未曾完全的消化掉,黔首们还没有过上几天的好日子。」
「这个时候发动战争,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百家宫各自的宫殿走去,他们三个教授的是不同的学宫,自然在一定的时候,需要分道扬镳了。
章台宫中
如今只剩下了嬴政和陈珂两个人,两人相视一笑,而后陈珂才抱怨似的说道「陛下,您直接对这川阳君下手不就是了?」
「为何还要弄出来这样子的一出?」
「此事之后,臣身上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头是跑不掉了啊。」
嬴政只是笑着摇头说道「你害怕这种什么嚣张跋扈的名头?」
他靠着身后的凭几,觉着十分舒坦。
陈珂发明出来的椅子和凳子虽然很舒服,但嬴政总觉着如此直接的坐在地上,更加舒服一点。
尤其是在「地龙」制造出来之后。
他摸了摸身下的温度,看着陈珂说道「你弄得这个地龙,倒是真的挺不错的。」
「朕前些日子已经是让人推广下去了,现如今天下诸多郡县的百姓,应当都已经盘了炕。」
嬴政叹了口气说道「只是黔首们终究是没有那么多的余钱,朕看着之前统计上来的消息,天下黔首大多数还是用的炕,只有少部分用的是地龙。」
陈珂并没有感觉到意外,这并不是什么多难理解的事情。
即便是日后在后世,也不是天下所有人都能够用上暖气的,大多数还是北方人用的上。
「陛下何必为此烦心呢?」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笑着说道「地龙造价比较高,并不是寻常百姓们能够使用的。」
「有了炕,已经是能够让他们熬得过这个冬日了。」
「之前臣请黑冰台的人给陛下送来的那东西,陛下看过了吗?」
「那个东西,才是真正能够让天下黔首免于冻死的好东西,也是未来最重要的一种资源之一啊。」
嬴政微微挑眉「你是说那个叫做「煤」的东西?」
他有些好奇的说道「其实朕不太明白,为何那个东西叫做「煤」?」
陈珂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做「煤」,这不是习惯了前世的称呼了么?
于是他轻飘飘的转移话题「陛下,这不是从书上看到的么?」
「臣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打了个哈欠说道「不过陛下,等到天下在安定一年半载的,就可以在天下寻找煤矿了。」
「煤矿的推广十分重要,当然还有另外的一个东西,也十分重要。」
陈珂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就是在殷商大陆发现的那个东西。」
他眯着眼睛,轻声道「若是以金
银比较的话,煤矿便是银,而那个叫做石油的东西,便是金子。」
「其中所差的,不止一点两点。」
「所以,殷商大陆的石油我们一定是要占据,商王此次跟随徐使令一块回来了。」
「他所求的大概就是大秦驻军在殷商,帮助他打下来一些地方吧。」
「那里都是一些没有什么传承和民族的野蛮人,手中拿着的武器甚至都是石头、木头等。」
「大秦的人想要征服他们很简单,而大秦获得的东西,却是如同金子一般珍贵的石油。」
「而且」
陈珂勐然一笑「陛下,您知道么?」
「殷商大陆,尤其是商国那边所占据的土地,多么的适合种植粮食?」
「只要能够把持住殷商大陆,让那里成为大秦的粮仓,大秦的土地就可以用来做其他的事情了。」
「永远都不必担心粮食问题。」
嬴政看着陈珂说道「那里很适合种粮食?」
他的眉眼中闪过些锐利「那为何不打下来?」
陈珂只是说道「陛下,远隔万里,甚至隔着一片海洋,我们如何能够掌控那么一大片土地?」
「难道令宗室分封到那里么?」
「即便是分封到了那里,我们如何保证那里的人能够一直听从朝廷的呢?」
「所以,不如扶持一个本身就在那里的势力,他们的文化受到大秦文化的影响,他们的技术依靠大秦的技术扶持。」
「他们没有能力却占据了那么一大片土地,无异于稚子身怀千金走在大街上。」
「而他们如何保住身上的金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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