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赶不及救场的lucky只能瞪大眼睛徒劳的大喊出声。
谢春风并不是躲不过。
但这热水炉砸过来的那一瞬间,桌角却随着男人的动作而产生位置偏移,眼看沉重的木料就要碾压上那幅漂亮的眼镜。
尽管她清楚神明的随身物品必定材质特殊,不会那么易碎,但谢春风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以单薄的背脊挡下抛来的重物,小心翼翼护着了眼镜。
毕竟她有治愈术在手并不怕什么小伤小痛的,可当她指节摸到眼镜框的那一瞬,迎面而来撒开的热水还是烫得她手指一抖,眉心紧皱。
没有意料中加重的痛感,身前多了一片高大的阴影。蹲在地上的谢春风仰起头,竟然是纳兰喻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替她挡下了热水炉。
她只是被四溅的热水溅到,而他承受了整个十来公斤炉子的重量,那些滚烫的开水绝大部分全部洒落在了他身上,甚至是衣物之下的皮肤之上。
众人全部愣住,纷纷不敢置信的望着表情毫无变化的纳兰喻。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替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挡下如此重的伤。
最终还是张横先反应过来,恼羞成怒,躲过lucky的牵制之后大步朝着纳兰喻走来,表情凶恶得仿佛像是吃人的野兽。
“想在小妹妹面前逞能?搁老子面前玩英雄救美呢,能不能老子连你一起弄死!!”
张横伸手就要去掐纳兰喻的脖子,他料定这青年长得斯文清瘦一定没什么战斗力,可张横粗犷的五指还没伸到纳兰喻面前就被纳兰喻伸手牢牢攥住。
刹那,如同被巨石碾压挤压般的剧痛让张横猛吸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整个人止不住的哆嗦。
明明纳兰喻只是单纯的攥着他的手,张横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五指收缩时几乎将他指骨全部压碎,钻心难耐的痛楚逼得张横叫出声来,连忙挣扎开来往后倒退瘫倒在地。
不是他的错觉,他半个手掌的骨头真的被碾碎了!
张横瞳孔地震,像是看待怪物一般看着那个西装被水迹濡湿却丝毫不显狼狈的青年,张着嘴不敢再发出一个字
来。
lucky跟卷毛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在这狼狈不堪被砸得七零八碎的餐厅里,纳兰喻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方帕子弯腰覆盖在谢春风被热水烫红的伤口处。
他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姿态却称得上小心翼翼。
而当他再站起身来时,毫无波澜的湛蓝的眸底陡然生出几分杀意与戾气。
他是真的会杀人。
这是所有人此刻心底不约而同涌起的恐怖想法。
“那啥…我还有点事我就不陪你们闹了。”
卷毛光速开溜,紧跟后面的便是一瘸一拐再也支楞不起来从此夹着尾巴做人的张横,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了谢春风与纳兰喻,还有全程目瞪口呆的lucky。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那可是老管家刚送来的开水,这这这……”
哪怕是铜墙铁壁被这么砸一下烫一身也会散架吧,lucky实在想象不到竟然能有人硬抗之后还若无其事。
纳兰喻没有接话,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站起身掌心握着眼镜的谢春风,随后轻描淡写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转身走向离开餐厅的走廊。
等纳兰喻一走,lucky这才敢靠近沉默不语蹙着眉的谢春风,她杵了杵谢春风的胳膊。
“喂,这是你什么兄弟姐妹吧?”
谢春风眉心一跳:“何出此言。”
“刚才他那个眼神我再熟悉不过了,我在保护我妹妹的时候也是那样的……对了,我妹妹就是刚才跟你提到的那个笑起来很讨喜的可爱孩子。”
lucky说完这句,不知为何眼眸黯淡沉沉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已经没有需要保护的人了,但…那个叫纳兰喻的先生绝对是想保护你。”
lucky并不认为这俩人之间会存在血缘关系,毕竟谢春风跟纳兰喻看着根本就不像,而且关系十分生疏,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最终也只能拍拍谢春风的肩。
“可能就是人家喜欢见义勇为,别想太多,准备好晚上的新游戏吧。”
餐厅走得只剩下谢春风一个人,她孤零零的站在已经无处落脚尽是餐具垃圾的地上,头顶沐浴着昏暗的吊灯灯光。这
一刻,谢春风竟然有些厌倦。
手腕上的烫伤处还是阵阵发疼,而她已经无心去处理伤口,而是将眼镜郑重的收入口袋贴身保管好,开始思考lucky刚才那番无心的话。
兄弟姐妹…么?
她目光不经意瞥到刚才纳兰喻站立的那片瓷砖地,一枚闪闪发光的银色物体却引起了她的注意力,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枚做工精致小巧的螺丝。
什么地方会出现螺丝?
恍惚间,谢春风脑海中浮现出了来到这间古堡第一夜看见的那些人偶仆人,她们的胳膊关节处似乎就是这种材质的螺丝。
而刚才张横砸过来的热水炉并没有发出砸到身体之后的闷响,反而像是撞击上什么钢板之类的十分清脆的异响,再结合纳兰喻死物般的脸,僵硬的肢体动作……
他是一只…提线木偶?!
谢春风背脊有些发凉,比起纳兰喻的目的,她更想知道幕后操控的人偶师又是谁。
攥紧掌心那方手帕,谢春风急促的顺着漆黑漫长的走廊追了出去,想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问个明白。可当她跑到一半,鼻尖就倏然撞上了冰冷的银饰物体。
那是青年衣襟前的一枚白蔷薇银胸针。
谢春风捂着鼻子还没抬头,就被面前之人熟练的抄起膝盖玩抱了起来,黑暗中,遗光那一双眼睛却如同蛰伏寂夜里的猎手,十分显眼。
“这么着急去哪?”
“遗光大人?!”
谢春风语气有几分欣喜,之前心底那股不上不下的恐惧感也一下落地,变为了安心。
她还未组织好语言把刚才发生的事再复述一遍,遗光的目光便从她脸上淡淡移落至她红肿起泡的手腕。
即便只是对于其他人微不足道的受伤,此刻看在遗光眼底却叫他心疼得心脏隐隐抽痛,陡然有些窒息感,瞳孔微缩有些难耐的死死盯着那伤患处。
少女手腕覆盖着一方帕子,而帕子上携带者极其浓郁的其他男人的气味。
似宣告,更似隐藏暗处之人不加掩饰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