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牧第一天爬上这条船,坐在这间船舱的拓跋山河就发现了他,秦家和拓跋家没有什么渊源也没有什么纠葛,但拓跋山河有个预感,这大夏的四大家族不可能永远这么平衡下去,总有一天是要起冲突的,就像三国演义说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拓跋山河这些年对于其他三个家族的人都做了详尽的背调,尤其是那些出挑的年青人,家族和家族之间,拼财力,拼背景,拼时运,拼到最后,拼的就是个后继之人。
一代人的惊彩艳艳算不得什么,历史上二代而亡的朝代有的是。
这个叫秦牧的年青人起初是入不得拓跋山河法眼的,不过就是执拗于长辈之间那点恩怨,不愿跟家族和解的偏激少年罢了,这种人可以做的主人公,但终究成不了大事。但是随着秦牧在莱安跟地头蛇黄家的较量,然后又鬼使神差的跟天骄实业的纳兰桐花联系在一起,再看这个从国外回来就去小县城发展的小伙子,他会想这里头是不是有他看不透的深谋远虑。
拓跋山河以极快的速度浏览多快屏幕,传说战国名士苏秦有走马观碑的本事,骑马路过一块石碑,看一眼就能记下所有碑文。在记忆里这方面,拓跋山河自认这位曾佩六国相印的苏季子。而且他精通唇语,即便不通过那些隐藏的很好的窃,听装备,他也能大体知道这些人都在说什么。上船的人都是非富即贵,都会随身带些探测监控系统的仪器,所以打造这艘船,他花了大钱的。
船舱门口还有个手里拿着铁制酒壶的中年男人,他嘴唇和下颚上都是胡茬,牛仔裤黑短袖,依靠着门板站着,懒洋洋,醉醺醺,一双醉眼,时而迷离,时而亮的吓人,他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但拓跋家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酒鬼。
一个酒喝越多武力值越变态的酒鬼。
拓跋山河紧了紧棉服的领口,屏幕正定格在秦牧的画面上,他扫了眼船舱门口平淡问道:「能拦得住他吗?」
这艘船上除了这个船舱里,没有任何秘密,他父亲在世的时候常说,人都不会报恩,但都怕报仇,把柄这东西,手里攥着越多就越安。
酒鬼有些木然,拓跋山河问完话好一会,他才说:「十五分钟」。
然后继续喝酒,他是真爱喝酒,不需要菜肴,就是干喝。
酒鬼虽然爱喝酒,也常喝醉,却从不说醉话。
他说十五分钟就是十五分钟。
瞎子好奇道:「是他能撑是十五分钟,还是你能拦十五分钟」。
酒鬼坦然道:「十五分钟,我死!」
这话若是让西北大地那些走江湖的好汉听到了,怕是要惊掉下巴,这拓跋家的酒鬼在那些煤厂,油站里,可没少让他们吃苦头,今天怎么碰上一个小伙子,会说这种丧气话。
拓跋山河无奈的摇摇头,匹夫之勇发挥到了极致也很可怕的,他真有些好奇,一个世家子弟怎么能够悍勇至此,他知道一些豪门公子哥喜欢拜师武学大家学习武艺,就连自家那个丫头从小就是不爱红妆爱武装,穷文富武古来如此。但这些人的武学成就也就是能在寻常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真到了搏命局或者擂台上往往就是一通毫无章法的王八拳,但是这个秦家小子未免也太能打了,前几日山林里发生的事情,外人不知道他,却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一敌百啊,把一个营的武装力量杀了尸横遍野,简直匪夷所思,放在古代赵子龙七进七出也不过如此吧。
拓跋山河喃喃自语:「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是一片地雷场,整片树林子都被炸成了木屑。
瞎子神神叨叨的讲:「早就听说这小子命犯桃花七煞,这命啊,坎坷无比,又奇硬无比」。
在秦家大院里养花种草的杨风图就
曾说过,秦牧这小子命硬的极了,就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
拓跋山河又问:「白鹿那边没事吧」。
这条船上没有秘密,他女儿跟伽蓝那点事他也知道。
王秀兰抿嘴一笑:「没事,就是男人抽了一顿屁股,婆姨啊,早晚都有这一天。白鹿这些年被惯坏了,有人收拾她一顿也未必就是坏事」。
拓跋山河有一对龙凤胎,这对龙凤胎一生下来就没了娘,这两孩子都是王秀兰看大的。
拓跋山河像是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瞎子说他能活到四十八,再过几个月就是他四十八岁的寿辰了,有些事他得尽快做了,他轻声感慨道:「瞎子啊,你曾说,常想病时尘心便减,常想死时道念顿生,我病了四十多年,等死等了四十多年,怎么满心满脑的还都是功名利禄呢」。
瞎子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应。
农妇打扮的王秀兰说道:「俺最近听您的话在读《红楼梦》所说读几页就睡着,但终归是把书翻了一遍,里头那些小姐丫鬟的名字俺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有一首好《好了歌》俺是记下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你看就看神仙都忘不了这功名金银,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
说完用粗糙的手给拓跋山河捏捏肩膀。
拓跋山河轻笑道:「这首好了歌,可不是你这么解释的,哈哈哈。」笑完之后,却也从那种有些悲凉的气氛中挣脱出来了。
瞎子把手绕到背后,悄悄冲王秀兰竖了个大拇哥。
拓跋山河摸了摸日渐稀疏头发,站起身说道:「咱们去会一会秦家的这个后生。」
秦牧一路拿枪顶着伽蓝的后腰,其实用这一杆枪顶着并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下到三层刚走出没几步。
就看到迎面走来三个人,打头的是个瘦弱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