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瞻瞻,我还没有跟别人同睡过一张床呢,你有没有?”秋风清记得上一次跟别人同睡,恐怕是刚出生的时候了吧,不过那么小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得了。所以,今晚要跟别人同床,他有些格外的兴奋。
“没有。”秦子瞻无波无澜,似乎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
“别这么冷淡嘛,我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你是不是很想我呀?”秋风清扬起俊俏的脸庞,长长的手指捋了捋额角的秀发,颇为得意的说。
“并未。”秦子瞻端坐于茶桌之上,瞟了他一眼。
“哎?你还不承认,幸好我有证据。”秋风清早就猜到他会嘴硬,死不承认,得意的从怀里掏出了那副肖像小画,打开来给秦子瞻看,“你看这是什么?”
秦子瞻没想到肖像小画会在他的手里,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站起身来就要去抢,“你!还我!”
“哎,那怎么能行呢,你画的是我,想必是要送给我的,我就收下啦。”说完非常无赖的将肖像小画又重新折叠好放回了怀里。
“没事的时候在寒冰洞里画我,还说你没有想我?”秋风清走过去跟秦子瞻一起坐,侧着身子看他。
“哼!”秦子瞻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好啦,你画那么好看,我才忍不住留下的,你要是不想送我,我还你便是了。”秋风清见他有些不高兴了,佯装要掏出肖像小画还给他,动作却是慢腾腾的,在等秦子瞻的反应。果不其然,秦子瞻抬了下眼皮说道,“给你吧。”
“哈哈,好嘞!”秋风清得逞了,一脸的满足。
到了睡觉的时候,秋风清脱了外衣,露出白色中衣,打算上床,看秦子瞻依然端坐于凳子上,不觉好笑,问道,“瞻瞻,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我在这里睡。”秦子瞻指了指座位。
“你别告诉我,你要坐着睡一宿呀?”秋风清一脸的不高兴。
“嗯,我不习惯。”秦子瞻垂下眼去。
“有什么不习惯的,你习惯习惯就好了,来吧。”秋风清特无赖的将他连拖带拽的拉到了床上。秦子瞻开始还有点犹豫,见秋风清上来要扒他的衣服,立马吓得自己动手,“我自己来。”
“这就对了嘛!”秋风清这才满意的躺到了立侧等着他。
秦子瞻褪去脖子和手上的遮挡。他的肌肤已经稍有血色,不像一年前那般嶙峋可怖,他背对着秋风清,褪去外衣,露出雪白的中衣,犹豫的说,“我的面具--”
“你摘下来吧,晚上带着不舒服。”秋风清早想让他摘了面具,好看看他的脸有没有好一点,只是在外面,他一直不露面,担心他尴尬,他也就一直没有提起。
秦子瞻摘下了面具,缓缓的转身,秋风清看着他,曾经那张俊俏的脸已然消逝,不过如今也好了很多了。
秦子瞻规规矩矩的躺在了秋风清的身旁,秋风清则翻来覆去的,一会儿又坐起来,跟秦子瞻聊得没完没了。很有一年没跟秦子瞻说话,今天要跟他说个够的架势,吓得秦子瞻立马闭眼,“该睡了。”说完就呼吸渐稳,似乎是进入了梦乡。
秋风清叫了几声秦子瞻,他不应,意兴阑珊,他才不信秦子瞻真的睡了,一定是不想说话了,就装睡,哼!
窗外月色正浓,天边星星点点。此时已进午夜,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秦子瞻均匀的呼吸声,秋风清也有了困意,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正睡得香甜,他突然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把他惊醒,他翻身跃起,只见房间布置与他的一样,但是却不是他的房间,而是林语堂的。林语堂坐在茶桌前面,捂着自己的脸,向着对面的女孩委屈道,“你干嘛总是打我?我又没有惹你!”而坐在他对面的竟然是音尘,音尘杏眼桃腮,一脸的愠怒,拍着桌子,指着他骂道,“你们隐仙派的都不是好人,我打的就是你!”
“你!真不讲道理!”林语堂气的直跺脚。
“哼,你敢骂我,看我不打你!”说着就拔出宝剑,追着林语堂刺去,林语堂此时没有佩剑,只有逃跑的份,没有招架的力。秋风清跟在后面看着两人又闹了起来,无奈的摇头,劝他们停下来,但是他们仿若未闻,甚至跑到他的身前,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秋风清讶然,难道这是自己在做梦,怎么会梦到林语堂和音尘?
突然场景一换,他又来到一个梦中。这个梦居然是一片灰蒙蒙的,仿佛天地万物都是虚无,远远的他看到一个人,那人身着黑色束腰长衫,一头墨发披在肩上,背对着他,看不清楚容貌。突然那背影越走越远,慢慢的消失成一个小点。而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回过头,就看到穆微之焦急的赶了过来,奔着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穆微之?她要追的人是谁?秋风清在后面喊她,同样的,穆微之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秋风清不禁疑惑。
这回他敢肯定,他确实是在梦中,而且他是在别人的梦中,之前的梦是林语堂的,刚刚的梦是穆微之的。
他在一片虚无中漫无目的走着走着,忽然来到了寒冰洞,他看到白衣面具少年,坐在寒冰洞里画画,他画了一张又一张,总是不满意,最后终于画了一张较为满意的,低头看着那画久久挪不开目光。秋风清走近一看,那画中画的正是自己的肖像。这是秦子瞻的梦,许是秋风清晚上逗他,引得他入了梦。
突然场景一换,这次是他和秦子瞻的睡房,他们两个原本还在睡觉,秦子瞻突然翻身骑在他的身上,一张狰狞的脸对着秋风清,恶狠狠的伸出手去死死的掐住秋风清的脖子。秋风清大惊,他不敢相信秦子瞻要杀了他!难道他一直在恨他?
秋风清拼命挣扎着,两个人扭动间滚落到了地板上,秋风清一不小心撞倒了床边立着的长明小夜灯,夜灯的烛火顺着床帐的帷幔蔓延开来,青烟蹭蹭窜起。顷刻间,火势就弥漫到整个房间,这里瞬间变为了火海,等他回过神来,秦子瞻却不知所踪。
火势越来越大,他万分惊恐,不知道秦子瞻是不是还在里面,火势这么大,定会将他烧死。秋风清回想起那天应龙的烈焰真火,秦子瞻被烧得浑身焦糊,他的心犹如被火燎般疼痛,他宁可那天被烧的是自己,他这身皮囊被毁并不足惜,而秦子瞻那么好看的少年,就这么毁了。
秋风清突然意识到,这个并不是秦子瞻的梦,而是他的梦。
就当他要冲进火焰里找寻秦子瞻时,突然有尖锐的哭声从火场里面传来。霎时间,他居然出现在一个荒郊野地的草房之前,那个草房,此刻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苗像毒舌般乱窜,将整个草房重重包围。
阵阵哭声,由远而近传来,一个五六岁的女童从大火中走了出来。她满脸通红,眼角兀自淌血,诡异极了。她一边哭,一边喊着“阿娘,阿娘”。此时画面一转,她的娘亲也出现了,她正被几个粗狂的汉子围在中间蹂躏,衣不蔽体,痛苦万分。
几个汉子热汗挥洒完后,那女子虚弱的躺在地上。被其中一个偏瘦的男人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紧走几步,狠狠地扔进熊熊烈火里,活活烧死。
大火中传出阵阵凄惨的哭嚎声。突然之前诡异的小童又出现了,她悲伤的看着那个瘦弱的男人,幽怨的说,“爹爹,你为何要把阿娘扔进火里?你为何要把凤哥扔进火里?”那女童流着血泪,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向那个男人,“爹爹,凤哥好疼呀,爹爹,凤哥好疼呀。”
看这小童的长相,莫不就是无情客栈的凤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