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皇后娘娘研制了一味新药。能够确保她在最后,能够美丽一场。
我将黄芪,茯苓,桂枝,槟榔皮等一类运化水湿的中药材焙炒之后,再细细研磨成粉。
然后将同等分量的蜂蜜“炼蜜”之后,与药粉搀在一起,像是和面般揉成均匀的团状。
最后是挫条与和丸。我将这活计干的十分精细,确保每一丸不大不小,用水送服的尺寸刚刚小。
况且蜜用的量偏少,这样下来,整个“霄水丸”颇为硬实,并不惹人有咀嚼的**。
这样,我藏在每一个丸内的“特殊佐料”,新得以轻巧隐蔽。
做好的霄水丸自是我自己留着,打算每隔一日与皇后娘娘呈上三颗。这样差不多再过半个月,便该是收获的日子了。
当我端着这份新药,在年三十清早向皇后娘娘做新年贺词之时,她的眼睛显露出来满满的渴求。
“凡女史,这可是我前几日,想要加快纤体速度,你想出的新法子?”
我强拗出来的温柔简直使自己也不忍直视:“皇后娘娘,小臣挖空心思又想出了此方子,您只需按时服用,效果立竿见影。”
她的双眼闪着光,简直是白日星芒。我在她的注视下试吃了其中一丸,用水服用之后我还砸了咂嘴,好似回味无穷。
对例行的试吃结果,她很满意。
我看到她痛快服下,我很满意。
这第一日呈上的,自然全部是没有“特殊佐料的”,后面的那些,我等您慢慢品尝。不过放心,不是快毒,也不是慢毒。
诚实如我,说它特殊,便真的特殊。
年下了,今夜万春殿合宫宫宴,共同守岁。
这是我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大的场面。仅仅是整个后宫,平时都在名册上便也罢了,聚集在一处,原来人数如此可观。
灯火通明,亮若白昼。笙箫管乐,难敌人声鼎沸。
骨瓷的盘儿,白玉的碟儿。闪光的银筷,嵌宝的壶儿。全部一股脑上来流水的席,吃不完的果鲜,品不尽的肉香,饮不到头的玉液琼浆再满上。
托周可爱的福,坐在她的席桌旁,贵妃一位乃四妃之首,此刻位于最佳的观景台之一。我们正目不转睛看着戏台上道州进贡的节目——侏儒戏。
所有人都被这些小矮子们顽皮诙谐的表演逗乐了,一波一波的喝彩声此消彼长,好不欢乐。
而此时,我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从我的左边传出……
可是我的左边,正是宴席的上座啊!皇上与皇后二人此刻正同坐高位,我偷偷瞄了瞄,可还是没敢直视龙颜。
“好!赏!”
又一声喝彩把我的好奇心培养到了最大。
我扭头往声源处看去,我在万千中声音中寻找着那一种曾经,此刻其他都恍若白驹,我只专注去找寻那声音的载体——是皇上吗?
我愣住了。
真的是他……
他不仅拥有着我熟悉的声音,更有着熟悉的脸庞!
没过多久,他自然感受到有人在盯着他看了。便一转头,与我四目相对间,眼神交锋,电光火石!
非云树之思,非不归良人。简言之,不是朋友,不是爱人。
虽不至是仇人相见,但足令人眼红分外。我眼中的血丝炸裂成刀子,此刻只想自剜双眼,在这也能遇到?
而他却宛然另一种神色。依旧睁着他那双天生桃花眼,用暧昧的眼神丈量我。
呕……
在皇后娘娘察觉我二人正在目送“刀刃”,准备瞪我之前,我急忙收回眼神,转头继续看节目。此刻戏台上,正百般欢腾的演着一出“从军戏”,我哂笑,演“狭路相逢”更是寓情于景呐!
我和周可爱另一侧的柳阿嬷换了位置,好黯淡去自己的身影,埋头在食物堆里继续吃喝。有时候放纵自己做一个装满美食的气球,也是一种减压放松。
晚宴一直到丑时方止,皇上与皇后按例先行退场,每逢重大节日以及每月初一十五,皇上亦是必去中后休息。
所有人做今夜最后的祝福语后,跪地恭送圣后先行回銮。瞧着二人华服的拖尾远远的不见了,我终于能顺顺畅畅的吸口气来。
没料到苏晓姑姑华丽丽的把我叫到一旁,责问我道:“不仅直视天颜,你竟敢眼带不敬之色!你可有解释?”
我支吾了起来,这该如何解释嘛,难道我要说,我穿越过来之前,认识他,并且有过节?
我一脸作难:姑姑,这,您怎么又看见了?
苏姑姑一点我的头:“你这丫头,不知道我是干嘛的?天子是我的主子,他的一举一动我自是事事留意。”
我咬了咬嘴唇:“皇……皇上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并且有过龃龉,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皇上是他呢……就,不太和颜悦色……”
苏姑姑从鼻孔里叹出气来,怒气未减:“皇上定是将你横眉怒目看个完全。可我也意外,竟瞧不出他遭你冲撞的气愤来!要知道,从来未有人敢忤逆于他。”
我快嘴一句:“他还高兴呢。”
苏姑姑抬手欲打我后脑,我赶紧一躲。巴掌拍在了我的发髻上,玉簪摔在地上,“噼啪”一声,碎了。
“你且自己掂量着,往后里皇上是否还记得追究,看你的造化福分了。”
苏姑姑厉声说完,转身走了。只剩我心中微凉,看着地上那折腰的几片零落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小白兔,也摔断了耳朵。
那是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头上便带着的第一样饰品,后来遇到许多华丽的,也不及这一枚带给我的感觉之好。
该是从家中带出来的吧,我能感觉的到,它寄托了赠予者的一片情真,只是现在,辜负了。
大年初一前朝参加恢宏的百官朝拜,而后宫又是一整天的大戏可看。
只不过今日的戏台子分为好几处,各宫可随意选择。
一个上午除了朝拜完皇后,其余时间便开始接受所有后宫妃嫔的参拜,我一旁瞧着周可爱客套中夹杂着不耐烦,不由得笑出了声。
直到丧子未久的许昭仪进了青鸾宫大殿,贵妃才些微提了提自己的精神。
瞧着本就个条颀长的许昭仪,如今她探颈的毛病似乎更严重了,不懂得人,浑觉得与驼背无异。
她的眼圈陷的更深,只有气无力的问完安说着祝福语,便自请退下。
机会来了。贵妃与我一合眼神,便说道:“许昭仪莫要着急,本宫瞧你精神仍旧欠妥,也是忧心。这年下刚好扬州刺史进贡了一顶上佳玄妙的送子观音,其材质竟然是珊瑚与贝壳所制,此种上吉之物,本宫今日便赠送给许昭仪,望昭仪得其庇佑,再添龙子。”
在这宫中,赏与罚一样,没有不领的道理。
许昭仪只得谢过贵妃。
贵妃右手一抬:“快快免礼,既是如此,便由凡女史护送观音,亲自安置在昭仪宫中的神堂内可好?”
许昭仪顿了顿,无从拒绝之下,只得行礼谢恩。
原来许昭仪的神堂,竟然藏在了寝殿背后,与后院夹墙的一个位置,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间小厕。
只是入了门,里头别有洞天。
我竟不知她对于泡酒有如此之大的兴趣,各色昆虫蛇蚁,可谓应有尽有,“口味齐全”,顺顺溜溜一整排码放着。
各色奇怪的鬼画符,奇怪的法器。贴在墙上,搁在展示架上,密密麻麻又整齐有序。
用骨头做成的顽器和帘子,比比皆是,分不清是人骨还是动物骨。
借太阳光的介质不是窗户,而是几面镜子将墙洞透进来的一束光几番折射,使得这屋子不似黑夜昏暗。然而桌面墙上,酒翁盖子上,出现最多的红绸缎,蓝绸缎,映照的一切光怪陆离,诡谲悚然。
我抱着送子观音的双手渗出了汗,真的想放下就走,一刻也呆不下去。
随我前来的宫娥云露扯了扯我的袖子:“咱们出去吧,过年呐!这屋子,哪像人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