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之所以怀疑老工人被河水冲到了鬼头湾,是因为河道在鬼头湾发生了转折。
河水冲到了石崖上,开始回旋反向流动,经过了一个大的拐弯,河水流速变的平缓。
所以落入河中的物品,都在回旋的拐角处被冲到了河滩上,这从河滩上躺着的各式船体残骸和一些不知名的箱子状物体就能看的出来。
鬼头湾石崖上方处是一条山路,奇怪的是人们站在山路上无论从什么角度,都望不到鬼头湾拐角处的那一段的河道。
这也是所有人犹豫的原因,村子里自古就流传,其实看不到的那片区域才是真正的鬼头湾。
那段河道下面没有泥沙,有的只有数不尽的尸骨,而且相传那片水底住着水鬼,没有人能活着从那里回来。
“富贵险中求!妈的!拼一次命抵得上五年的奋斗,你们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去捞?得的钱平分!反正老子无儿无女光棍一条!”
隔壁村子的一男子思索许久,跳上了自己的小木船。
这名男子叫孟口,自幼父母双亡,家里只有四亩山地和一艘早些年河滩捡到的小木船。
这艘小木船是黄河发洪水时,不知道从哪里冲到河滩上的,刚巧被从地里干活回来的孟口看到。索性就收了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来寻要,索性平时就下河捞一点河鱼。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盯着孟口看了许久,没有人愿意去鬼头湾。
“钱是好东西,得有命花才行,那个地方我可不去,谁爱去谁去。”
前后几个村子的一群人,听闻要去鬼头湾,都打起了退堂鼓,没多一会聚在一起的人群都散去,只留下孤零零的孟口。
孟口划着船往自己家走去,他家就住在黄河边上,一处父母留下的破房子。
将木船绑在河边的巨石上的,确认没有差错,孟口踩着泥沙淤积的小路往家走去。
不知为什么,远远的看着自己家的破房子,孟口感觉胸口一阵难受。
年近四十了,还是孤身一人,村子里的人暗中嘲笑自己老光棍,孟口心里其实是知晓的。
自己家只有四亩田地,遇到收成好的年份,勉强饿不着肚子,至于顿顿吃饱想都不敢想。
前些年捡到这艘船,日子才好过一点,捞一些河鱼走个二十里地,到城里可以卖些小钱。
虽然温饱问题基本解决了,省吃俭用存起来的三百多块钱,距离娶个乡下媳妇还差十万八千里的。
“他娘的,他们今天说今年的雨水来的要早。”
孟口看着远处的老房子,骂了一声,房顶的石檐断的就剩下一块好的了,这要是下一场大雨,多半会渗水到房间里头,距离塌方也不远了。
“爹娘哎,你们怎么就走的那么早?留个人看着家,我也好出门去工地打个工也好。”
孟口站在院子门口,隔壁家传出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娶个老婆,怎么也得给人住个像样的地方吧。”
孟口躺在土炕上,盯着房顶脱落一半还挂在墙上的泥皮,心里盘算着修缮一下这个房子到底该花多少钱。
越想孟口越觉得胸闷,仅仅是修缮房子和院子的材料就得三千块钱,这还不算工人的人工费。
娶老婆,添置点新家具,新衣服啥的,孟口不敢继续往下想了,索性蒙住被子准备睡觉。
这一晚孟口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看着好日子离自己如此近,只要自己敢去一趟鬼头湾。
一万块钱,房子修好还能娶个老婆,剩下的钱给木船装个柴油马达,换个大渔网。
鬼头湾是什么地方?孟口心里也知道,从小到大听过关于鬼头湾的故事数不胜数。
前些年在石崖上的土路,还看到过洪水后那片回旋水流飘着一些衣物。
海事的大船开到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又返了回来,后来有人说海事的船差点没能回来,具体什么原因,海事的人死活不愿意透露。
窗外升起了月光,孟口从土炕上爬了起来,用火柴点燃了蜡烛。
对了,供电局给这里拉一条电线还要花不少钱呢。上面村子里通电的人家说20瓦的灯泡一个都得两块钱,灯丝还总是会烧坏。
房子里唯一像样的家具,是一个大的木头柜子,村子里的人叫做平柜。
平柜的最上方摆着一瓶没拆封的二锅头,这还是过年前给村长家捞了一些鱼,村长送给自己,一直没舍得喝。
“不是说酒壮怂人胆吗?今天就试试,这么活下去总不是个办法,要么赚到这一万块钱,要么去他个球,一了百了!”
孟口拧开了瓶盖,咕嘟咕嘟的灌下去半瓶酒,浑身上下瞬间开始发烫。
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半瓶酒,孟口瞪着发红的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门。
即将走出院子大门的时候,孟口看到墙角的两捆绳子,返回去将绳子抱了起来。
孟口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了木船的,待被一阵冷风吹醒的时候,木船距离鬼头湾仅剩两百多米了。
孟口猛的甩了甩头,眼睛闭着狠狠的揉了揉又睁开,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河水撞击到不远处黝黑的石崖发出咆哮的声音,这不是鬼头湾又是哪里?
木船距离河岸并不远,孟口将船划到河滩,用木浆撑住船头。
回头看着河道,月光下河水平缓的流动。
再看不远处的石崖,微弱的月光下,只能看清河水撞到石岸,跃起一米多高的白色水浪,以及一些不知是何物的黑影。
孟口站在船上,盯着石崖那边足足半个小时,单是这一米多高的浪花就足够掀翻自己的木船吧。
石崖那边除了咆哮如雷的水声之外,还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低沉又让人发自心底的害怕。
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吹的孟口浑身颤抖,孟口往水里吐了一口唾沫星子,打起了退堂鼓。
“好死不如赖活着,老光棍就老光棍吧。”
孟口松开撑着船头的木浆,用木浆撑住河滩边的石头,准备掉头返回。
“噗通”一声,不远处石岸底下飘出一根圆木,圆木狠狠地撞击在附近的石岸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妈的,吓死老子了!”
孟口瞬间心跳加速,两腿一阵发软,手里的木浆差点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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