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黑暗的走廊,我沿着走廊,走不到尽头。黑暗中一会出现小雨的脸,一会出现奶牛的脸。
从梦中惊醒,寝室中的三兄弟,呼噜声此起彼伏,配合的很是默契。张峰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隐隐约约听到“畜生,放开那女孩!让我来!”
我笑了笑,不愧为班级里全员公认的三剑客之首。
想到梦里的无助,心里升起莫名的失落与烦躁。
出了寝室大楼,漫无目的的在校园走着。
走过了操场,走过了围湖,面前是一个爬满葡萄藤的长廊,长廊的两头有着一截一截的木长椅,我随便找了一处位置坐下,刘阳曾告诉我,这里被同学们叫做情侣长廊,每逢晚自习结束,一对一对情侣,坐在长廊下,卿卿我我。
星空难得如此明亮,似乎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看到这么明亮的天空,漫天繁星闪烁,我不由的想起李家村,那里的天空每天都是如此。
“哎”一声叹息突然响起。不远处站起一个身影,月光下摇曳生姿。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异口同声问出同样的语句,奶牛走到我旁边坐下。
“发现个好地方,睡不着的时候,经常会过来坐一会,你呢?失恋了?”
我没有说话,想起睡觉之前,张峰给大家讲的冷笑话,内容是什么我记不得了,只记得最后一句是还没有开始恋爱,就失恋了。
没有在乎我的不理会,奶牛又叹了口气,柔声说道。
“或许再厉害的人,都有他软弱无能的一面吧。”
“人生也像坐火车一样,过去的美景,让你流连不舍,可你总是需要前进,会离开。然后你告诉自己,没关系,以后一定会再来,可其实,再也没有回去过。流逝的时间,退后的风景,邂逅的人,终究都是渐行渐远。”
奶牛说完之后,久久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盯着天空。
“秦风。”
“嗯。”
“可以借你肩膀靠一会吗?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奶牛静静地靠着我的肩膀,长发上飘来淡淡的幽香。
“下个学期,我可能就要离开了。”
“嗯?”
“去美国留学。已经在申请签证了。”
又是一阵沉默。
“秦风。”
“嗯?”
“没事。”
奶牛忽然起身,说是困了,就往公寓走去。我坐在长廊,直到天色蒙蒙亮。走到寝室楼后面的小林子里,初九已经在晨练了。
“锅锅,我在寝室没有看到你。”
早饭过后,寝室三兄弟还在沉睡,大概是上午没有课吧,我躺在硬板床上盖着薄被,莫名的心安。又做梦了,梦里我们四个迟到,老教授把我们堵在教室门口,要求说一个合理的原因,张峰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正在上课,而要上课的我却在梦里。
“别睡啦!快醒醒!出大事了!”
张峰手中拎着四个塑料袋,一脚踹开寝室门。正在阳台刷牙的刘阳,随手拎起水池旁边的拖把,看到是张峰后又放回去。志勇停下手中的电脑游戏,同样盯着张峰。
“早上学校来了两部警车,把我们院长带走了,现在整个学校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出人命了。”
“哦。”
刘阳继续刷牙,志勇从张峰手中拿过去一袋早饭,回过头继续玩游戏。
八卦之王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脸上露出疑惑,是新闻不够劲爆吗?
张峰把剩下的三袋早餐分好,每个袋子里装着四个包子,一个茶叶蛋和一杯豆浆。大家达成协议,没有课的上午,每人轮流买一次早饭,其他人睡觉。
“风子,你的早饭。要不我给你讲讲?”
张峰递给我一个袋子,顺势坐在我床边。我看看墙上的挂钟,中午12点半。
“喊哥哥!”
“风哥。”
学校音乐系,准备着元旦晚会的节目表演。每天晚自习结束后,会在学校礼堂彩排表演。
大三的学姐齐静,是学生为数不多的少数民族女学生,长相甜美,再加上自身会走路就会跳舞的天赋,被同学们评论为大学生舞技第一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去年全省大学生艺术节,齐静凭着一曲腰鼓舞技压群雄,轻松夺冠。
当时齐静穿着一袭红白相间的舞裙,腰间用七彩绳绑着一只腰鼓。步步生莲般地舞姿踏上舞台,随着舞动的,轻灵的击打着腰间细鼓,鼓声随着特有的节拍响起,一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再度响起又如潺潺的流水,再如深山中的明月,再如小巷中的晨曦,再如荷叶尖的圆露,伴随着最后一击鼓声,全场陷入沉默,许久之后只剩雷鸣般的掌声。
报纸登了一篇《腰鼓》,这么写道使冰冷的空气立即变得燥热;使恬静的阳光立即变得飞溅;使困倦的世界立即变得亢奋!使人想起,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使人想起千里雷声万里闪;使人想起晦暗了又明晰,明晰了又晦暗,尔后最终永远明晰了的大彻大悟!容不得束缚,容不得羁绊,就是那么的挣脱了!
晚会节目单最后的压轴大戏,便是齐静的腰鼓舞。所以节目彩排的过程很是顺利,齐静在台下认认真真地看完了全部的节目,最后轮到她的节目彩排表演,齐静上台腰上绑起一只腰鼓,随手鼓面拍了拍,解下来放到一旁。
“这只鼓不行,我回去拿之前用的那只鼓。”
同学们劝说只是彩排而已,再说腰鼓不都差不多吗?齐静摇着头死活不肯答应,坚持说着她的那只鼓不一样。
有少数同学脸上露出不满,开始抱怨,齐静现在名气大了,开始摆谱了,全然忘记了齐静从第一个节目开始,一直等到现在。
十五分钟之后,齐静背着自己的腰鼓气喘吁吁地跑到礼堂。一直跟同学们说着抱歉,自己只是想认真演好每一场。
一曲腰鼓舞表演结束,随着最后的击鼓声,画面定格。齐静摆着一个奇特的造型,两腿似小弓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目光仰望着前方,嘴角露着微笑。
掌声持续了整整两分钟,再也没有人抱怨齐静,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卖弄均是摆设。
“学姐,可以了。”
“学姐?”
齐静保持着这个舞蹈结束的姿势,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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