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了家乡。
五月的油菜花已是凋落,或者是我已是不着边的忘怀了季节。
曾经和奶奶一起,黑夜里记念着每个节气的时间,从立春、雨水。。。。。。到冬至、小寒、大寒。那时的我能倒背如流,而且每个节气的日期和时长,我能靠在奶奶床头的被子上不经思索的背来。
仰望家乡的天空,晴朗,天际无云。我喜欢这时的天空,蓝得清晰。
油菜已是结苞,尖尖的长粒,里面全是籽。四野青青一片,阳光洒脱的泄下来,一点也不吝啬。我懒懒的伸了个腰,这个舒展是我这些天来最为舒畅的一次。
我深吸了一下家乡的空气。
妈妈说哥哥要结婚了,让我回家一次。
其实也是想回来一次的。
我知道妈妈给哥哥在武汉买了房子,有一次闲聊中她无意中说了出来。
但我没在意,我也没想过要得到什么。
熟悉的小路,在这阳光下的时候,我忽然有种隐藏在心底的痛,那是想念奶奶的心情。
奶奶离我已经十几年了,弹指之间。但我仍觉得记忆犹新。
我只提了点水果,其实对于妈妈一直对于给我的过往,这点水果我都不想给她。
本来没打算回来,或许,在我将要上班后,我将没有时间回来了。自从我从这里嫁出去后,我很少回来,不只是因为这里不是我真正的家,更是养育我的妈妈从来没有笑脸的疼爱过我,脑子中更是没能忘记她曾经打我的小竹条。打自从我懂事起,我就发誓要走出这里,离开她。
今天,我又回来了,她仍是没有笑。
“你回来了。”她点了一下头,在我跨进门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她坐在堂屋内,暗的光亮处,我竟然发现她脸色蜡黄,毛发稀乱,目光滞呆。
她老了。我惊叹!原来一直过于严于对我的养母老了。
我的心一紧,没有说什么,只是习惯性的进去,倒水,喝下。
“我爸呢?”我问,我没叫她,这是我十几年来的习惯。
“出车了!”她应了声。“今晚在家吃不?”
“不了,我下午就走!”我说。
我坐到她对面,望了她一眼,“我哥什么时候的日子?”
“十月初八。”她答。“几个月时间,小微,你现在在干什么,驼子呢?”
“我在上班,一家酒店。”我说。
她点了点头,双手在膝盖上撑起身子,“我去做饭。”
“今天多少了,是不是快了,我哥的日子?”我接着问。
“嗯!快了。”
“妈,”我还是叫了一声,我发觉她亦是如此的不易,特别是刚才见她的模样,“我什么时候回?我是说我们什么时候准备?”
“家里不需要什么,到时两家合计着,在黄石订酒席算了,现在都是这样。”她在厨房里应我。
我不再说什么,想到当年我出嫁时,家里也是没准备。那时连嫁妆的钱都是驼子那边拿了五万来。
“我去爷爷那边看看。”我起身,爷爷在三叔家。
我给爷爷带了一条烟,一双布鞋,我知道他抽烟。
自从奶奶去世后,爷爷就没再出门过了。每次回来,他都要问我很多,甚至是要给我钱用。
因为从小我在他和奶奶的疼爱下成长的,只有在他们的身边时,我会感到知足和快乐。从小学到初中,再到大学,我每次回来,爷爷都要给我一些钱。
“这次要多少?”这是爷爷常问我的一句话。
“三十!”我答。这时爷爷会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来,给我四十或者五十元。
而每次休息日里,我会在奶奶的小铺子里帮忙,名义上是帮奶奶看铺子,其实是在里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时光在这种优越而得意之间渡过,直到我成长、读书、走出去。
爷爷坐在三叔房子门口的屋檐下,老远我就见他孤独的背影,苍老而微驼。
“爷爷!”我叫,泪水流了下来。因我不能长期守在爷爷的身边,不能尽守孝道,不能为爷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是微微?”八十多了的爷爷听力还是很好,听到声音,就知道是我。
我忙蹲到他面前,见他哆嗦的嘴唇处有口水流出来。我掏出纸巾帮他擦干净。将他的双手握在我的掌中。看着爷爷花白的毛发,我感知到岁月的无情。
当年三尺讲台上的育人子弟的先生,再多的知识和学问,也无法支撑他苍老的身躯。当年抚养我给我撑天的爷爷,如今亦是风烛残年。
“微,有钱用吗?”爷爷很是高兴,将我的手抓着。
我看到他松垂的眼皮下泪水点点,和着白白的眉发模样,令我心痛。
这个家,最值得我想念的便是这奶奶和爷爷了。
我发誓,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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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又是打电话给我。
这家伙肯定是三天没见了,见我没什么好事。
我不想接,也不想见他。
我在等那家酒店的通知,虽然我有把握,但两天过去了,也没什么讯息。我怕出什么差错,想着还是再去找找,看看有什么其它的事做,我不能坐以待毙。因为我得将这里的房子尽快退掉,不然又要交一个季度的房租。
姓黄的不断的给我发信息,每个信息都说得肉麻而露骨,我懒得理他。
走在城市街头,我忽然的感到茫然。
眼看太阳又要落山了,我得去吃点东西,先填饱肚子再说。或者,干脆买几包方便面回去,这样可样吃几餐,节约些钱。
没了驼子,我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提着方便面,我的心很痛。一定要好好做事,一定要出人投地。我想。
电话又是响起来,我不想接,肯定是李尚那个家伙的。
电话一直在响。
我很生气,接通骂他一回,这个无赖的家伙。
“世上那么多人死,你怎么没死呀?”我很烦,对着电话直骂。
“什么呀,人家一出来就诅咒我?”是梦玲的声音。
“啊?。。。。。。”我连忙看手机,“梦玲,真的是你吗,我的天呀!对不起,对不起!”
“哥们,不是我是谁!又在和哪个皮扮打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她在那边叫。
哦,真是的呀,我高兴得直跳起来。
“你在哪儿,我来!”我对着电话叫。
“在人民广场这边,上午就出来了,在里面关了这么久,出来吸吸氧。”她仍是如此的幽默。
我连忙拦了一辆的士。管不得这趟多少钱了,梦玲出来了,我好象又活了。
快点,我有点等不及了。原来,这些天我一个人象只无头苍蝇一样,都没有了方向和坐标。梦玲出来了,她一直都是我的指南针。
一到目的地,没等车子停稳,我已是打开车门,吓得那师父直嚷:“喂,不要命了,赶着去投胎呀!”
“是呀,早投胎早出来!”我回应。
“真是的!”那师父仍在责怪。
人民广场在市政府那边,林草繁茂,地广路阔,的确是个养生的地方。
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多,我直奔广场。
“不要命呀?”听见汽车急刹声,也听见有人在骂。
不要命了,活腻了。我的心在笑,笑梦玲终于出来了,笑陈公明真的没话说。
“哥们!”我听见梦玲在前面叫。
“啊,梦玲!”我亦是泪奔。
我们紧紧相拥。
她将我抱起来,转了一圈。又是要抱起,我笑开了。
“我又自由了!”梦玲笑道,她放下我,“终于又自由了!我们晚上好好去吃一顿,犒劳犒劳自己!”
“再喝点小酒!”我笑。
“当然了,晚上我带你去嘿一下,松松筋骨!”梦玲在笑,“姐妹们一起去疯一回。”
“去哪里都无所谓,我听你的,晚上包给你了!”我偏头。
“我要是个男的,晚上肯定要你帮我松松骨!”她大笑。
“我也可以呀!”
“好呀,你来!”
“看你美的。”我感觉到脸在发烧。
“叫上珍环,晚上我们钓上几个凯子,一起疯一回,么样?”梦玲点着头,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应允。
“怎么玩?”我感到很是兴奋,觉得应该为梦玲庆贺一下,但我又有些害怕。
“我来安排,你只管玩!”她笑着,将我搂在怀里,“只怕你玩了这一次,以后也会玩第二次的。”
“不要做犯法的事啊!”我警告似的说。
“怎么会呢!”她向前走了一步,“有钱人都玩这个,大主儿都钓上外国的呢。”
“哦!”我点头,以示理解。
但我仍是感到害怕。自从和驼子结婚后,我从没有在外面过个夜,也没出去玩过。
“没事的,很刺激的!男人也好这一点。”梦玲一笑,“看你吓的,成年人的派对,大家心知肚明,各人需要的,有什么好害臊的。”
“外国人老子教儿子X爱,老师教学生X爱,这很正常呀。”梦玲一本正经的说,“这是一种趋势呀,性教育是势在必行的。”
“我们好象还没那么开放吧?”我说。
“小微呀,你真傻,是驼子没让你出去玩而已,相信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种场合我不相信他没去。”梦玲不霄的说,“是你自己苦了自己。”
“啊?”我不相信驼子是这样的人。
“你不相信?”梦玲似乎很认真的说,“象驼子那样的人,在外面玩的,哪个不是这样的走出来的。”
可能吧,当我听到梦玲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才知自己多少年来一直都是洁身自好,或者是固守自封,思想太过保守了。
结果,是我被这社会给淘汰了一样,竟然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是有些不适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