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那段景渝年在警察包围中缓缓下楼的视频在网上疯传,高清伤痕,恰到好处的运镜,完美满足了人们对凌虐病态美的幻想。
西门厉被扒出神秘黑帮大佬身份,下午的故事经过沈嘉柚和张萌联手修饰,成了冷酷无情黑帮大佬X痴心病态豪门总裁的虐恋桥段。
带感设定,加上热心网友提供的背景高清大图,各种P图、同人文等工业糖精纷纷高产,极其上头。“围棋子”超话迅速壮大,“朦朦如月”成为元老级功臣,“青瓜包棉花”太太亲自下场撰写豪门虐恋,热度飙升!
尽管景盛集团各高管对此十分不满,压下了微博热搜,但超话的火爆他们无能为力。加上“围棋子”们超高的购买力,暴增的销售额成功堵住了他们的嘴。
连续数日被集团高管缠身问罪的赵霖,终于得到老董事长的授意,去联系律师保释景渝年。
这件事一开始就保有回旋余地,说是聚众斗殴,但毕竟只拿下了一方人。景渝年及保镖当然众口一致,绝口不承认斗殴,只要有律师出面,这件事很容易解决。
只是问题主要出在景盛集团内部的固有矛盾。
视频引发集团股价下降,集团高管不满,前总裁的手下乘机要请前总裁复出,自然百般阻挠保释景总,使得赵霖连警察局都进不去。
终于挣得一线生机的赵霖办完所有手续赶到警察局,却在警局门口见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那人坐在轮椅上被几个保镖拥护着,长年不见天日的皮肤显示出病态的透明白,略显空荡的西装裤下是过于纤细的腿。
他和景总唯一的相似之处在于永远挺直的背,哪怕坐在轮椅上,身形单薄消瘦,那高昂的姿态也有着令人颤栗的压迫感。
不知什么时候察觉的,他忽的看向了赵霖。
赵霖踉跄后退,倚在车门上喘气,只觉得被一只深渊里的鬼魅修罗盯上了。
那人盯着赵霖,缓缓过来了,保镖推着他过来的。他以前最不喜欢带保镖,因为他做的事,连保镖都不能知道。
“赵助理。”
林律师不明白赵助理怎么被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人吓到,见年轻人过来忙出声提醒。
“这位是集团新来的律师吗?”
林律师没想到他先开口问了自己,这人虽然坐在轮椅上,但身边这么多保镖,非富即贵,忙得回道:“我是景总私人秘书团的一员,不过确实是新来的,还不知您是?”
“景总吗?”那个青年人人明明在笑,却让林律师不寒而栗。
“过了年底的股东大会,这个集团,可就不一定是你的景总当家了。”
他犹如淬了毒的冰冷从喉咙里溢出来,与脸上始终不变的微笑形成恐怖对比。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林律师,却是在向赵霖发问:“你说是不是?赵助理?”
赵霖闭着眼,脸色发白,额间流下一滴冷汗。
而他像是认定这是个事实,并不在意赵霖的回答,紧接着又问:“听说你跟了我的蠢弟弟好几年了,怎么没回姜氏,许倩如呢?”
他阴恻恻的笑了,声音像是从地下飘出来的。
“她还没死吧?”
果然赵霖猛地睁开了眼,脊背紧绷,手指紧紧握着,厉声道:“刚才在警局里,景总没告诉先生吗?小姐已经结婚了!”
“那算什么。”景渝盛像是想到什么令他高兴的事,阴沉的脸上竟多了几分激昂。
“告诉你家小姐,姜杉死了,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了,等着我去娶她。”
保镖推着这人离去,身后的赵霖死死握着双拳,手背上一条条青筋暴起,发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林律师从未见过温雅得体的赵助理露出这般模样,更让他吃惊的是刚才那个年轻人的身份。景总的哥哥?不就是景盛集团前任总裁,景渝盛!
还有许倩如小姐?那不是姜氏集团目前的掌权人吗。姜杉又是谁?
股东大会、结婚、死亡,种种信息量巨大的关键词让林律师不敢多想,他干律师也有三十年了,很快镇定下来,提醒赵助理他们此行目的。
赵霖这才从愤怒中惊醒,迅速平复了心情,一抬眼,却看到景渝年向他走来。
原来他示威的方式就是亲自把景总保释出来。赵霖心里一颤,对于景总来说,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景总身上衣服还是几天前的衬衫,白色面料平整洁净,难为他怎么保持的。不同于景渝盛的前呼后应,他是自己走出来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衣也如旧,只是人清减了不少。
赵霖忙的迎了上去,为景渝年披上外套。北方秋寒,也不知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
回到车上,赵霖才对景渝年说起刚才的事。只是,没有提姜杉这个人。
景渝年合上眼,倚在靠背上,看得出些许疲劳。他对股东大会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兴趣,反而问起了赵霖和许倩如的事情。“你跟许姐姐很熟吗,怎么让你转告?”
赵霖神色如常,“来景盛前确实是在许总手下工作,后来被老董事长赏识,于是跳槽过来,在景先生手下做过几个月,之后就一直跟着您了。”
“是吗,我竟然一直不知道。”景渝年闭着眼喃喃自语,赵霖暗中观察,他瘦削的胳膊无力地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唇色也苍白,看来这些日子确实受了苦。
“那你了解当年我哥和许姐姐的事吗?”
赵霖斟酌着回答:“景先生当初有个未婚妻,但非要退婚娶小……许小姐。据说那个未婚妻和许小姐关系极好,许小姐自然不同意嫁给景先生。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婚事还是退了,此后三个人都淡出公众视线,我就不清楚了。”
景渝年深色如常,这些都是自己知道的事。他又问:“我哥那个未婚妻到底是谁?怎么我都没见过?甚至没听家人提起过。”
“只知道年少早逝了,才二十岁的年纪。”赵霖略作思忖,“身份被保护的很好,应该也是名门贵女,至于具体是谁,只能问当年的当事人了。”
听到这明显的敷衍,景渝年不动声色地看向车窗外。这时经过一片湖,水面依旧绿意流斓,秋风水动,人心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