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娠伴随综合征,是一种和妻子感情很深的新手父亲会出现的病症,具体表现为精神紧张、恶心干呕、食欲不振,甚至是抑郁等表现,通常持续一到两个月就会好转。
戚教授的隔壁系好友就换上了这种病症,每天挑剔着食堂的饭菜,闻到饭菜的味道就觉得不舒服,还要忍着,回家给妻子烧饭。
看到闻九岚沉稳细心的照顾着戚幼眠时,戚恒之深感欣慰,不停夸赞,还和陶婉时不时的上门送点饭菜、补品。
谁也没想到的是,闻九岚只是一贯能忍。
还是戚幼眠某天晚上迷迷糊糊醒来,注意到主卧卫生间来不及关紧的门缝中透出的光,下床看了一眼,才发现男人撑着洗漱台在干呕。
像是怕吵醒戚幼眠,他紧张的不敢发出声音,难受得眼眶都泛着红。
戚幼眠安静的看了几秒,又默默躺了回去。
她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在闻九岚重新躺回床上时,拉住了男人的手臂,仿佛睡迷糊了一般,软着声音问道,“你去哪儿了?”
闻九岚的手上还带着一点冰凉的水汽,他不敢用手碰触,只能虚虚的环抱着小姑娘,声音温柔无比,“出去接了个电话……没事,睡吧。”
有了夜间的这件事,戚幼眠白天就多留心了一些,果然注意到了一点被隐藏的很好的小细节。
在吃饭时,闻九岚几乎堪称机械性的进食,他明明不太能吃辣,可一口吞下小米椒时,神色毫无波澜,仿佛嘴里在咀嚼着的,不是请来的阿姨精心准备的午餐。
而且他吃的也不多,在吞咽时眉峰微蹙,喉结一滚,草草的解决完了碗中的饭菜。
戚幼眠最近没有工作安排,吃完饭后休息一会儿,就会在客厅的瑜伽垫上简单的拉伸一段时间。
都是舒缓平和的动作。
但男人直愣愣的坐在沙发上,不错眼的盯着,只要戚幼眠多晃一下,垂放在身侧的手就倏然收紧。
戚幼眠默默观察了两天,终于在闻九岚又爬起来干呕的一个晚上,坐起了身。
闻九岚双手撑着洁白的洗漱台,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只是心理紧张所导致的精神性干呕,所以什么也吐不出来。
但一阵阵涌起的难受还是让他攥紧了手指,指节泛着淡淡的白。
耐心等待了几分钟,闻九岚才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因为怕戚幼眠触碰到手上冰凉的水珠,这次他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脸上、手上的水珠,又双手合十互相搓了搓,确定指尖是温暖的,才关灯走出去。
戚幼眠睡觉怕光,卧室的窗帘选的是最遮光的一种,每晚都会拉得严严实实。
闻九岚的动作很轻,踩着绵软厚实的地毯走到了床边,下意识的想要重新躺回去。
下一秒,轻轻的“啪嗒”声响起,男人好不容易适应了一点黑沉光线的眼眸倏然接触到亮光,狭长眼眸微微眯起。
开灯的是戚幼眠。她提前捂好了自己的眼睛,这会儿慢吞吞的放了下来。
闻九岚上床的动作顿了顿,他想要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仿佛自己真的只是又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宝宝被我吵醒了吗?”
戚幼眠板着脸,双手环抱,用下巴点了点床铺,言简意赅,“坐好。”
在实验室时常几个冷眼让研究员说不出话来、行走带风敢在研讨会上和领导拍桌子的闻九岚闻神,这会儿乖顺的坐在了柔软被子上,指尖不自觉绕了绕被角垂落的流苏。
他用上目线看人,眼神看上去格外的无辜和可怜,“幼眠?”
“你错了吗?”戚幼眠直入正题。
闻九岚眨了眨眼,立刻点头,“我错了。”
他手长,试探性的往前勾住了戚幼眠的手臂,“很迟了,幼眠你怀了小崽子,还是早点休息吧。”
微蹙的眉间满是担忧。
看出闻九岚是真的这么想,而不是想要借机逃避问题,戚幼眠心软得一塌糊涂,强行绷着的脸差点没维持住。
“你、你错哪儿了?”戚幼眠拍开闻九岚的手,紧接着追问。
闻九岚语气诚恳,“让幼眠不高兴了,那我哪儿都错了。”
戚幼眠:……
糟了,这个态度,戚老师很容易破功的啊。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和闻九岚纠缠,单刀直入的说明问题,“你最近是不是吃不下饭,还经常干呕?”
闻九岚眸光微动。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有的时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戚幼眠看着男人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往前挪动了几下,抬高手臂在闻九岚的脑袋上轻轻顺了两下。
嗓音娇嗔,带着一点忧愁,“为什么不和我说呀……”
她用双手将闻九岚的脑袋捧起来,托在手心,四目相对,说得格外认真,“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都说夫妻一体,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我说呀。”
“我很喜欢你,所以你不可以对自己不好哦。”
闻九岚有些迟缓的眨动了浓密的眼睫,深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漆黑的眸看上去有种格外凶悍冷厉的感觉。
但在戚幼眠面前,恶狼收起了尖锐的爪牙,笨拙的挥动着柔软的爪垫和一身蓬松顺滑的长毛。
“我有点害怕,宝宝。”
静谧如海的深夜,鼻尖是熟悉的沐浴液香味,在两人身上徘徊萦绕。
在戚幼眠鼓励的眼神下,闻九岚终于抬眸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就算这个孩子是我们商量好之后,顺利扎根而来的,我还是觉得害怕。”
“我最近看了很多关于生育的书籍、纪录片,这个还没成型的ta可能会给你带来许多的麻烦与痛苦,甚至于……夺去一位母亲的生命。”
“这是我无法掌控的领域,所以我为此万分警惕。”
戚幼眠弯了弯眸,刚想要温声安慰。
就见男人倏然垂落了长睫,嘟嘟囔囔的说完了最后几句话。
“更何况……要是小崽子出生了,你更爱ta该怎么办呢?”
“我才应该是幼眠最爱的人。”
像是知道自己此时说的话极为没有道理——哪有当爸爸的和还没出生的小孩儿吃醋生气的道理?
但闻九岚还是哼哼唧唧的说了出来,像是终于卸下了心事的狼崽,呜呜嘤嘤的躺倒在了主人脚边,一个翻身露出了柔软雪白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