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恒之没急着回家,而是驱车带戚幼眠来到了陶婉的公司楼下。
陶婉就职于一家大型外企,集团总公司财大气粗,直接大手一挥,在市中心商圈定下了一栋楼作为办公地点。
相应的,楼下的安保也十分严密,没有公司的员工卡就不允许进出,就算本公司人员来接,也要进行身份登记。
戚恒之给陶婉打电话,戚幼眠就先去了安保处登记。
她执起笔在来访人员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松松扎在脑后的长发顺滑无比,从发圈的缝隙中滑落,有几缕轻飘飘的垂落在了纸张上。
正端着茶杯慢悠悠走过来的保安瞅了一眼,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点笑意,步伐也加快了些。
“这不是小呦呦吗,好久不见……是不是又长高了啊?”
戚幼眠从小被戚恒之带着往陶婉的公司跑,小姑娘长得玉雪可爱,喊人时声音甜甜,把那会儿刚退役下来的几个保安萌得心都快化了。
逐渐长大后,戚幼眠学业和舞蹈任务繁重起来,来得次数就少了。
但到底这张精致的小脸摆在这儿,桃花眼顾盼生辉,极有特色,一眼就能认出来。
戚幼眠抬头看去,眼底藏着一丝茫然。
她出意外后,陶婉就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医院陪着她,又带着她前往各个城市的大医院求医。
饶是她记性不错,这会儿面对多年不见的保安,也难免觉得有些陌生。
目光在来人额角的伤疤上一落,戚幼眠略有些犹豫的轻声喊道,“冯叔叔?”
见来人毫不犹豫的应下了,戚幼眠才松了口气。
“陶总今天还加班呐,真辛苦。”正是法定节假日,外企一向是最遵循劳动法的,整栋楼内空空荡荡,看不到几个人。
保安也才能坐在后面的小隔间里休息。
戚幼眠礼貌笑着点头,“是,我和爸爸来陪妈妈吃饭。”
保安喝了一口茶,笑呵呵道,“今天来找陶总的也是个大企业的老总呢,就是……”
戚幼眠对母亲的工作一知半解的,一边写着到访时间,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
“就是什么谷省过来的大老板,姓闻的……”
戚幼眠的笔尖一顿。
就听保安冯叔叔继续说了下去,“还带着他儿子一起来,说是趁着假期过来玩会儿,小伙子长得挺端正的,就是那个头可惜了一点……”
戚恒之已经挂了电话走过来了,听到保安的最后一句话,随口问了一句,“多高啊?”
冯叔叔估量了一下,“我寻思着,可能还没小呦呦高呢。”
戚幼眠手心有些出汗了,她侧头对着戚恒之小声问道,“今天和妈妈谈事的,是谷省那边的闻氏集团吗?”
戚恒之有些讶异的看了戚幼眠一眼,“是,不过你不是一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吗,怎么还知道闻氏集团了?”
“偶然听同学说过。”戚幼眠勉强笑了笑。
恰逢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打扮干练的陶婉踩着高跟鞋走出了电梯,扬声喊道,“恒之,呦呦,过来吧。”
戚幼眠从听到那个姓氏开始,就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中。
回应母亲的问话时,不可避免的有些心不在焉。
锃亮光洁的电梯到达了楼层,叮的一声缓缓打开。
戚幼眠下意识抬眸,就在电梯门前见到了一个男生。
穿着墨蓝色条纹西装,外套一件黑色羊绒大衣,脸蛋养得浑圆白皙,勉强靠强大的基因留出了一个还算尖的下巴。
就如保安冯叔叔所说的那样,男生身高并不算高,目测只有一米七出头,又穿了件长到小腿极为压个子的大衣,整个人看起来圆墩墩的。
但五官确实长得极为周正——毕竟,根据网上扒出来的那些事迹来说,他的父母两个都是靠脸上位的。
也不怪戚幼眠一眼就将闻耀安认了出来,当初营销号抓到一个热点可不得如吸血蚂蟥一样,将每一寸骨髓都吃干抹净。
闻耀安作为被接回家登堂入室的公子哥,自然也得到了营销号的诸多着墨。
闻耀安自然是不知道电梯中走出来的漂亮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
他一眼就被戚幼眠惊艳住了,小姑娘身姿盈盈,脸蛋小巧,因为刚和母亲说话,唇角还噙着一点甜甜笑意。
他理了理自己的大衣,故作成熟的压着嗓音,“陶阿姨,这就是您女儿了吧,妹妹长得真好看。”
陶婉客气的对闻耀安点点头,带着丈夫和女儿走出了电梯。
她没有随意评价人的习惯,但着实对这个眼中明晃晃流露着打量和贪婪的人没多少好感。
“耀安怎么出会议室了?”不等闻耀安回答,她又扭头对着戚恒之道,“先去我办公室坐会儿吧,我和闻总还有点事情没谈完。小何,带他们过去。”
陶婉的秘书小何早就等在了一侧,这会儿立刻上前来,不动声色的用身体隔开了闻耀安和戚幼眠之间的路,“戚先生、戚小姐,我送你们去办公室。”
戚幼眠也不想和闻耀安多说什么,那明晃晃估量的眼神让人打心底里生出厌恶来。
更别说,在和闻九岚的关系越来越好后,她对闻家的一切都看不惯。
闻耀安依依不舍的看着人走开,还不忘笑着和陶婉套近乎,“陶阿姨,听说妹妹是学舞蹈的……”
戚恒之搂着戚幼眠的肩膀,在走进陶婉的办公室后,伪装的客套微笑才褪去,眉头拧得死紧。
“他还没你大吧,叫什么妹妹?”戚恒之语气很差,又看向戚幼眠,认真叮嘱道,“呦呦,虽然以后不一定会见到了,还是要记得离他们家远一点。”
戚幼眠心中一动,看着戚恒之试探的问道,“为什么啊,他们家怎么了?”
小何端了点心和茶水进来,戚恒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才叹了口气。
“也是他们家做的实在不地道,不然我也不乐意在背后说别人的家事。
闻氏集团现在的董事长,实际上是倒插门,还主动的把自己的姓给改了,就为了进闻家的门。
他还假惺惺的说要遵循老董事长的遗愿,让自己的儿子也跟着姓闻。就是等着三代还宗,把姓重新改回去,到时候那么大的公司还是他的,又恢复了原本的姓氏……”
戚幼眠坐直了身体——改性这件事,她还真不清楚。
对上女儿微蹙的眉和专注的眼神,戚恒之又有些后悔了,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糟心事和戚幼眠说。
最后还是含糊了一些。
“闻仇这个人,忍是真的能忍,都以为他是难得有良心的好男人了,没想到趁着原来的老董事长重病的功夫,联合收买了的人套出了公司的股份,等到老董事长一去世,立刻就和原来的妻子离婚了。”
戚幼眠的指尖蜷在手心,眼眸低垂,低声问道,“那,原来的妻子去哪儿了呢?”
戚恒之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还带着个几岁大的儿子,离开谷省就渺无音讯了,应该是在哪个城市生活着吧。”
他看戚幼眠仿佛受了触动心情低落的模样,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想什么呢?别担心,都说为母则刚,有孩子这个牵绊,闻家那位小姐应该也能打起精神,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哪儿好好生活着呢。”
戚幼眠抿着唇对戚恒之笑了笑。
却是在心里反驳着——不,根本没有好好生活。